21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是人類的？”

被一眼認出來雲焱還是不慌不忙，他伸手運功替受傷的人魚療傷，頭擡也不擡的和尋裳對話。

人魚面色越發蒼白，即使身負重傷快要暈過去，還要努力保持清醒，他看着雲焱的臉，就像是看着神一樣的虔誠，眼裏閃着光亮，手顫抖着，想要觸摸神聖，又怕惹他不高興。

雲焱見他這樣搖了搖頭，“你情緒放穩定，我不會有事的。”

他說完，用胳膊肘捅了捅已經收回震驚之色，全心戒備的龍千歲。

龍千歲偏頭看了他一眼，了然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明明沒有交流卻十分默契，龍千歲更是在尋裳還沒做出反應之前，将手中的彎刀扔了出去。

那彎刀擦着尋裳的頭發而過，刺中了她後方的一名士兵，那士兵慘叫一聲，直直的倒了下去。

彎刀刺中的士兵倒下之後，其餘士兵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龍千歲，可龍千歲總是快他們一步動手，将精神力迅速鋪展開來，用最猛烈的攻勢向着那群士兵襲去。

龍千歲的精神力強大且不容反抗，壓的士兵們身體一沉，跪倒在地，只片刻就口吐鮮血，不停地掙紮痛呼，最後緩緩地閉上雙眼。

來自統治者強大的力量在低矮的地下室裏蔓延，警報聲刺耳，所有的電子設備開始癱瘓，有的甚至超負荷爆裂。

解決完這些士兵，龍千歲擡頭，與尋裳正面對峙。

尋裳直到這時才發現到和雲焱一起被抓的根本不是普通的人魚，而是龍千歲。

震驚之餘，她後退半步，伸手打開身後的鐵門，并握緊了引爆器，而後假裝一絲不亂的擡着下巴威脅龍千歲，“如果你敢傷害我，我就讓裏面的人為我陪葬。”

龍千歲見狀收回精神力，看向尋裳身後的鐵門。

鐵門打開，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混雜着不知名的藥水味道，裏面不停慘叫的人魚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肚子都被剖開，往外溢着鮮紅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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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場景，龍千歲的額角青筋爆凸，他胸膛起伏越來越明顯，看上去是在極力壓制怒火，但是最終前功盡棄的怒吼，“為什麽這麽做？!”

他對着尋裳喊出這句話時甚至将雲焱吓了一跳。

雲焱從沒見過龍千歲發這麽大脾氣，但他理解龍千歲此刻的心情，也同樣對尋裳的所作所為感到無比憤怒。

那些被剖開肚子取出子珠的人魚們，可都是尋裳的同族，到底是怎樣的緣由才能令她對自己的族人下這麽狠的手？

雲焱也想要和答案。

“為了獲取力量。”

除了一開始見到龍千歲時的震驚與恐懼，尋裳就再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她擡頭極其冷靜的看着龍千歲，回答問題也幹脆利落，不抵賴，也不為自己辯解，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般把玩着手裏的引爆器繼續道：

“你知道的，子珠的力量非常強大，更別說加在一起了，這也是你親自調查的原因之一吧？不過你放心，我還沒來得及試一試就被你發現了，龍千歲，你和小時候一樣讨厭，好管閑事，自以為是的善良，但在我眼裏就是傻得可憐，所以，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

她語速很快，嫌棄的表情壓都壓不住，卻是龍千歲從沒聽過的話，那曾經溫柔高貴的大姐姐，此時卻踩着自己族人的屍體，說着最惡毒的話。

由于落水，龍千歲本身就有些身體不适，此時整個人因為尋裳的話墜入了冰冷的湖底。

雲焱感受到了龍千歲周身的冰冷氣息，知道他此時心情應該極度複雜，所以将已經恢複的人魚少年放在一旁靠牆坐着，自己則是輕輕走到龍千歲身後伸出溫熱的手心貼在龍千歲的後背。

感受到後背傳來的溫熱，龍千歲從難以置信的情緒裏緩緩地回過神，當溫熱傳遍四肢百骸，他漸漸地平靜下來，從身後将雲焱的手拉住。

手被人握住，雲焱忽然心裏一動，他擡頭，見龍千歲已經恢複以往的模樣，向着尋裳嗤笑着道：“朋友？他才是，你這種人……”

他拖長了音調繼續道：“不配。”

時隔這麽多年，龍千歲依然記得自己興高采烈的問尋裳他們是不是好朋友，那年尋裳的回答是——我們終歸會是陌生人，所以不是朋友。

的确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說出子珠的下落!”龍千歲沉聲命令，可是握着雲焱的手力氣卻加重了幾分。

雲焱感受到了他的憤怒，一顆心落了回去，順着龍千歲的眼睛看向僵持不下的尋裳。

尋裳毫不避諱的直視着雲焱，仿佛她做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這樣的女人看似沒有弱點，但雲焱知道她漏洞百出，于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尋裳一個問題，“墨霖知道自己的母親滿手鮮血麽？”

這個問題問出後之後，雲焱明顯看到尋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緊不慢又問了一個問題，“所以，墨霖要是被別人說他的母親是壞人，不能和他做朋友，也是活該的麽？”

龍千歲低頭，看了一眼雲焱，後者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冷靜，別說話，這點小事他能解決。

兩個人眼神幾個交流後，龍千歲适時閉了嘴，他看着雲焱像是誘惑人心一樣，一步一步瓦解尋裳的心，從最普通的母子關系，又上升到未來。

“墨霖還那麽小，如果你懸崖勒馬，他或許還會惦記你幾分，覺得你是一時迷了心智，但如果你執迷不悟，那麽，他就可能恨你一輩子。”

“他有未來，這點你是知道的，你如果不肯交出子珠，說出那群域外生物的下落，那墨霖以後要是坐上那個位置，是會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的，又或許他會因為你一輩子沒有前途。”

雲焱的确用了誘惑人心神的小法術，他想讓尋裳被掌控住，然後一點一點竊取她的記憶，再找到子珠和域外生物的下落，可是尋裳卻忽然笑了起來，徹底的擺脫了雲焱的控制。

她笑得花枝亂顫，眼角竟然因此挂了眼淚，如月牙一樣的眼睛裏水汪汪一片，依舊那麽動人心弦。

雲焱皺了皺眉，明明是位絕色，如今看來卻變了味，變得令人嫌棄和憎惡。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在乎。”她笑完，說是不在乎，卻下意識将額前的碎發夾在耳後，努力保持高傲的姿态，回答雲焱的問題，“我要獲得能自由出入黑洞的力量，如果他能回來……”她頓了頓，深呼吸一口氣，再發聲又恢複了原本的鎮定，“如果他能回來，所有人都不能動我們母子二人。”

“他們回不來了。”

龍千歲的憤怒已經達到了一個頂點，他耳邊萦繞着哭聲，凄慘到整個心髒都因此痙攣，為了一點将自己的族人當作工具利用殘殺，這樣的人他還曾經竟然想将其當做朋友。

龍千歲不敢不憤怒，他怕這種情緒下去，會有一種叫做失望的情緒替代它折磨自己。

“千歲~有些事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呢？”看着龍千歲憤怒的眼睛，尋裳嘆了口氣，鬼迷了心竅一般，反過來給龍千歲洗腦，她努力讓兩人達成共識，可事與願違。

“那是死路。”龍千歲用僅剩的一點情誼竭力相勸，可尋裳卻不聽，見龍千歲依舊不向着自己，嗤笑一聲，“這條路我已經踏上去了，回不了頭了。”

“等下他們就會過來取走子珠，你們在這裏跟我耗着沒多大作用。”

尋裳踱步到門內，指着一條昏迷不醒的人魚，長長的睫毛和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龍千歲看不清，但她的聲音卻如蛇蠍一般冰冷殘忍，“到時候只會死的更多，多到這裏都裝不下，到時候整個宇宙都會是這些生物的，而在那之前我要親眼看着你們死在我的面前，我的族人，應該死的最有價值。”

“而你，人類……”她說完擡頭，手指指向雲焱站着的地方，卻突然發現那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尋裳莫名其妙慌了慌，轉身在四周找了一圈，最後茫然的看向背着手站在原地不再發言的龍千歲，龍千歲擡了擡下巴。

與此同時，雲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在這呢！”

他邊說邊拍了拍尋裳的肩膀。

尋裳再次轉身，被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雲焱吓了一跳，她想按手裏的引爆器，可雲焱早就料到了，所以迅速點了她的睡穴，而後尋裳就軟倒在雲焱懷裏。

“哎呀陛下，男女授受不親!”雲焱知道龍千歲現在心情很差，于是故意活躍氣氛，但根本就沒人回應。

龍千歲沉默的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死去士兵掉落的槍。“咔擦”槍上了膛，他舉起對着尋裳。

雲焱吓了一跳，“你冷靜!”

龍千歲沒有理他，而是緩緩地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子彈帶着煙霧破開空氣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擦着尋裳的頭發飛了過去，最後穿過了玻璃門。

雲焱偏頭看着被子彈打碎的玻璃門，又看了一眼龍千歲，嘆了口氣。

他提着昏迷的尋裳就像幾天沒吃飯一樣哼哧哼哧的走到尋裳面前，“畢竟是墨霖的母親，有罪當公開審理後定罪，不該你親自動手，而且聽她的意思子珠應該還在這基地裏，她不肯說我們必須自己找。”

他本想将尋裳交給龍千歲的，可龍千歲一臉不情願，于是有了脾氣将尋裳用力推進龍千歲的懷裏，“有我還不夠麽？還要什麽狗屁朋友？等事情結束了就拜把子，就沖你救我，別說拜把子，拜堂都行!”

“拜堂？拜堂什麽意思？結婚麽？靠，我就一天沒看好你你就紅杏出牆!”

雲焱話落，剛覺得不對，正準備改口就聽封肆意穿着防水服，舉着一把大黑炮一腳踢開了玻璃門。

或許是聽見了雲焱說的話，他瞪大鳥眼，一臉我被綠的不輕的表情。

雲焱：“滾!救人!”

他現在脾氣很差。

明明是沖着封肆意發作，龍千歲卻聽着後背一緊，麻溜的提起尋裳放在一旁，向着哀聲一片的鐵門內走去。

他打穿玻璃門是因為門裏是警報器和自毀系統，并不是胡亂發洩情緒。

只是，雲焱說的拜堂，他覺得等事情結束後有必要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雖然但是，但是所以，雲焱可能是純粹的想要表達一下兄弟情，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太好。

有點令人麻酥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