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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卅聽到身後的動靜, 回頭看了一眼,眉心微微皺起,道:“冷, 回去躺着。”

他的目光掃過謝芷清的雙腳, 眉毛皺得更緊,“鞋子都不穿, 冷不冷?”

要不是懷裏還抱着謝聆月, 他現在就要直接過去把謝芷清扛回床上。

謝芷清沒管這些, 也沒回答,只笑眯眯走到他身後抱住了他,臉頰貼着他溫熱的後背。

“怎麽起來了?”小皇子剛睡醒,說話的語氣帶着黏糊糊的睡意。

郎卅動了動手臂, 讓他看看自己懷裏。

謝芷清這才看到, 原來狼王懷裏還抱着寶寶。

謝芷清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他“啊”了一聲,小聲叫道:“寶寶餓了嗎?”

謝聆月眨巴着眼睛看他。郎卅端着小碗舉在她嘴巴旁邊, 只是小寶寶不肯老實喝牛奶, 下巴上和衣領處都沾上了一點點奶漬。

郎卅啧了一聲, 道:“剛才阿忒斯過來,把小聆月往我懷裏一放——我就起來給她熱牛奶了。”

他一手抱着寶寶, 一手舉着小奶碗,實在不好動作。謝芷清見狀接過碗,試了試溫度後又去找了小勺子, 耐心地喂給謝聆月。

也不知道到底是姿勢對了,還是謝聆月雙标慣了, 總之謝芷清過來之後她就老實了許多。不過, 牛奶沒喝幾口, 郎卅又把小碗搶走了。

謝聆月嗷嗚一聲, 小臉立刻皺了起來。

郎卅低頭看看她,吓唬似的朝她呲了呲嘴,唬道:“老實點!”

接着他又低頭看看謝芷清的雙腳,道:“快回去睡下,我來。”

謝芷清說:“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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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卅挑眉看他。

謝芷清無奈笑笑,心裏又覺得怪溫暖的。他低頭親親謝聆月的臉蛋,輕聲說:“那你乖乖的哦,不要給阿爹搗亂。我先回去睡啦!”

說完便小跑着重新回到床上。

剛拉起被子蓋到身上,謝芷清又想起來件事,連忙說:“郎卅,別忘了拍奶嗝!”

“……”郎卅無語道,“知道了!”

這時,謝聆月避開了嘴邊的小碗,特別得意地看着郎卅。

要不是孩子太小,很多動作不會做,郎卅簡直懷疑她現在要叉個腰了。

狼王勤勤懇懇給謝聆月喂飽了肚子又拍了奶嗝,這才重新回去睡覺。

謝芷清自然還沒睡着,他小心掀開被子讓郎卅躺進來,低聲道:“你還說我不穿鞋子,你自己不是也沒穿衣服?冷不冷呀?”

郎卅說:“不冷,我不怕冷,皮糙肉厚的。”

話是這麽說,伸手抱住謝芷清前,郎卅還是自己捂暖和了雙手後,才敢放到小皇子的腰上。

謝芷清順勢鑽進他的懷裏,兩人同以往的每一個夜晚一樣相擁而眠。

不過,這一夜必定是沒那麽容易入睡的。

謝芷清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小聲問道:“郎卅,你睡着了嗎?”

郎卅閉着眼睛說“沒有”。

“怎麽還沒睡?”謝芷清用指腹按按他的眼皮,憂心道,“剛剛被寶寶吵醒,現在睡不着了嗎?”

确實是有這個原因,不過……

郎卅說:“不是,就是……感覺挺新奇的。”

他換了個姿勢,讓謝芷清趴到自己胸膛。他用手掌捋着小皇子柔順的長發,道:“阿忒斯把我叫醒的時候,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當時我低頭看看,聆月就在我懷裏,那個感覺……很難形容。”

謝芷清眨眨眼睛,表情調皮,道:“覺得她很麻煩,但又覺得這種體驗很不錯,對嗎?”

“……”郎卅狡辯道,“沒有覺得麻煩,沒有……”

謝芷清說:“我才不信,你都寫在臉上啦。”

郎卅連忙解釋道:“不是覺得麻煩,實在是不習慣!小孩子和大人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了,照顧起來實在讓人手忙腳亂。”

謝芷清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雙手環住他的腰,說:“總要有适應過程……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總覺得面對寶寶的時候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郎卅捏着他的耳垂,也把人環緊,道:“一起學習就是了,也不用太緊張。”

他點點謝芷清的鼻尖,又說:“你就是太在意了。”

這次輪到謝芷清心虛了,“也沒有太在意吧……”

郎卅板着臉道:“怎麽沒有?你對寶寶比對我上心多了。”

謝芷清又急急解釋:“沒有呀。”

他就是這樣,明知道郎卅是在逗他,也還是會老實地解釋清楚。

郎卅可太清楚這一點了,他慣會順杆往上爬,“怎麽會沒有?唉!我也要半夜喝牛奶,我也要睡前拍拍。”

“……”謝芷清很想笑,但看着郎卅一本正經的樣子,又弱弱地辯解道,“你……你是狼王,你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沒有适合你這個年紀的人喝的奶,沒有的。”

郎卅扯了扯嘴角,道:“沒有嗎?也不一定吧。”

說着他抱着謝芷清翻個身,将他壓在床上,腦袋在他脖間亂拱。

“沒有吧?我不信,讓我檢查一下!”

“哎呀!”謝芷清笑着喊救命,兩只手倒是很自覺地環上了狼王的腰。

反正左右都是睡不着,幹脆做點別的事情發洩精力——郎卅可不會說,他看到謝芷清赤着雙足踩在地上時就已經精神了。

“我檢查一下,”郎卅咬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說。

黑夜中謝芷清的身體依然白皙。他的腳掌踩在深色的床單上,足弓處被另一雙手牢牢握住。

圓潤腳趾蜷縮着,過了好久才重新舒展開。

“郎卅,郎卅……”謝芷清哭喘着叫他,“耳朵,耳朵——”

狼王直起身子,捏着他的下巴,低聲問:“耳朵怎麽了?小清兒不是最喜歡毛絨絨的耳朵了嗎?”

謝芷清嗚咽一聲,湊過去貼着郎卅的手。

郎卅還在不依不饒:“耳朵怎麽了?哦——我知道了,把我耳朵打濕了,想幫我擦一擦,是嗎?”

謝芷清不肯回答,整張臉都埋進了他的手心裏。

郎卅終于不再作惡,湊過去咬住了他的耳垂。

黑夜悄悄過去,天色都蒙蒙亮了。

自從謝聆月回家後,兩人好不容易調整好的作息又開始亂套了。

謝聆月年紀小,精力也充沛,在晝伏夜出這一點上完美繼承了狼族的習慣。她每天夜裏都在鬧,今天要喝奶,明天要噓噓,後天要和烏耳瑪玩。

謝芷清和郎卅每天白天陪她好一通玩耍,可到了晚上,還是這樣。

如此反複,循環不止。

郎卅問遍了狼族見多識廣的長老,也請孫太醫看了好幾次,都說實在沒有太好的辦法,小公主體力太好了……

謝芷清還好,本身就沒有太要緊的事情非要他來處理不可。

郎卅就不一樣了。雖說小公主出生也是大事,可狼族的事務總不能一直沒人處理,況且這陣子唯一一個能幫忙的郎潇潇又被他派去了安渝,很多事情必須得他親自來做。

于是白天帶謝聆月玩耍的事情,還是謝芷清做得更多。

這一天中午吃過午飯,郎卅有點急事,出門了。

照例,還是把阿忒斯留下了。

不過阿忒斯也沒待太久——最近這陣子謝芷清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寶寶身上,多少有些疏忽家裏那只小兔子了。

芙芙倒是很乖,知道小主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時刻陪伴自己。可它越乖巧懂事,謝芷清越發覺得愧疚。

于是這一天,他打發阿忒斯帶芙芙出去散步。

阿忒斯很猶豫。它看看謝芷清,又看看謝聆月。

謝芷清溫柔說道:“沒關系,聆月我來照顧。你也好久沒和芙芙出去玩啦,去吧!”

這倒是真的。

阿忒斯成熟穩重,但畢竟是猛獸,還是喜歡到處亂跑。聽到這話後便起了身,扒開芙芙的小籠子,把它頂到背上帶着出去玩了。

每到這個時候,謝芷清就會發自內心地感慨,幸好家裏還有個阿忒斯。

謝聆月在他懷裏乖乖躺着,烏耳瑪則安靜窩在他的腳邊。謝芷清笑了笑,小心彎下腰摸摸小狼的頭頂,溫聲說道:“聆月以後要和烏耳瑪好好相處哦!就像阿爹和阿忒斯一樣,要做對方最堅實的後盾,好不好?”

烏耳瑪不知聽懂沒聽懂,金色瞳孔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好在謝聆月聽懂了。她用小手戳戳謝芷清的臉頰,嘴巴裏嘀嘀咕咕着又在說些意味不明的拟聲詞。

謝聆月最近會說的詞越來越多了——或許不能叫“詞”,只是一些語氣很像詞語的哼氣聲。

不過,這也足夠讓謝芷清開心很久了。

他耐心問道:“小聆月在說什麽?”

謝聆月:“烏烏!”

經過幾天的“磨合”,再聯系寶寶的動作和表情,謝芷清懂了:“哦!寶寶想出去玩?”

謝聆月用力點頭。

可是……

謝芷清有點犯難。

前陣子,郎卅忽然很嚴肅地跟他說,最近不要走太遠,說是謝聆月才剛完成智化,身體正處于适應階段,需要靜養。可看寶寶現在的模樣,可不像是需要靜養的樣子。

謝芷清老覺得哪裏不對勁。

前幾日郎卅不算太忙,白天還有時間帶他們一起出去。可今天郎卅和阿忒斯都不在……

謝芷清猶豫了一會兒,道:“那我們只在附近走一走,好嗎?”

謝聆月又點點頭。

心裏惦記着事兒,出去玩也總是心不在焉。

謝芷清沒走幾步就想回去了,可謝聆月一副極開心的樣子,也只好再帶着她多走一走。

謝聆月長得很快,四個月的身長,抱在懷裏竟然已經會遮住謝芷清的視線了。她一直左搖右晃,謝芷清不得不伸長脖子看路。

就這樣也還是不老實,謝聆月伸出小胖手,抓住了謝芷清的耳朵。

“……”謝芷清哎喲一聲,說,“聆月,松手哦。”

謝聆月口齒不清地說:“乎乎。”

“呼呼?”謝芷清說,“那倒也不用,不疼。”

謝聆月:“乎乎。”

“乎乎?”謝芷清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是說芙芙?芙芙不在這裏哦,芙芙和阿忒斯出去玩啦?哎,難道是它們也來到這裏了?”

說着,謝芷清換了個姿勢,不讓寶寶再擋住自己的視線。

然後這一看——

他在幾米之外的草叢裏,看到一個……貓耳少年。

謝芷清屏住呼吸。

那少年年紀不大,看人的神情卻極為警惕。他趴在草叢中,背部高高弓起,是随時能夠進入戰鬥的姿态。

他的耳朵短且圓,毛發上帶着明顯的黑色斑點。

與其說是貓耳,不如說更像是……老虎的耳朵。

謝芷清忽然緊張起來。

草原上确實也有一些其他的族群,可……狼是兇獸,一般不會再和另一種兇獸共處一處。

更何況面前這位……不管怎麽看,實在是太像老虎了……

對老虎的恐懼讓謝芷清陷入了極度的擔憂和恐慌中,他吞了吞口水,抱緊謝聆月,又低頭看向一直安靜跟在身後的烏耳瑪,小聲說:“寶寶,我們、我們回家……我們先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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