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喬茉心口狂跳, 握住筆的手止不住地抖。

她知道自己多麽膽大妄為,眼前眩暈,可她心口卻覺得輕松。

“公子與夫人當真是情深意篤, 羨煞旁人啊哈哈哈......”

今日的衛君樾本着帶她出來散心的目的,身邊也沒有旁人跟着, 于過往路人眼中只道是一對尋常出游的夫妻。

小攤販見多了各種人,只此一眼便知他們身份不凡,又見喬茉擡筆寫下的字, 眼珠一轉便尋到了讨好的名頭。

經他這一嗓子引得周遭無數人側目。

立于側的男人身子颀長,容顏絕塵, 即便是只着了身常服,依舊掩蓋不住那卓爾不群的氣質,讓不少女子紅了臉。

“公子不若與夫人一道将這孔明燈放置, 二人夫妻同心,老天爺見了都不忍拆散呢!”

“哦?”

衛君樾的側臉在搖晃的斑駁光影中顯得冷然,他低斂眉目, 棱角分明的輪廓上看不太清神情。

小攤販如何能聽懂他話外之音, 當下以為他是同意了,連忙遞上了火折子。

喬茉微怔, 帷帽之下,是男人捏着火折子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指。

她緩慢地擡起眼眸, 隔了層薄紗感受不真切他的面容。

忽而一陣微風拂過,她見到了男人鋒利的下颚線,以及彎起詭谲弧度的薄唇。

“夫人不接嗎?”

喬茉手一抖,掌中的筆杆滾了幾圈落到了一側, 外界喧嚣, 她還是聽到了那一聲微不可聞的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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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小攤販已經将寫了字跡的宣紙鋪上了木質的孔明燈架上。

衛君樾嘴角噙着涼薄的笑, 垂眸凝視着她的僵硬,良久,她終于伸出了手。

喬茉顫抖着指尖将火折子放到唇邊,輕輕一吹飄渺的火星濺上了白皙的手腕。

她像是沒有感受到痛,緩慢地将火星移到孔明燈下方。

可就在孔明燈被點燃的剎那,她手腕驟然失了力,火折子一下子燃上了孔明燈骨架。

與此同時一陣風刮過,那火星更像是生了根般瞬間散落到了周圍其他宣紙上,不一會兒便燃起了火焰。

“着火了!”

“我的燈——”

方才還在吆喝的小販臉色大變,周圍圍觀的諸人見狀駭然退散,場面一片混亂。

火焰的光暈流轉在喬茉瞳孔之中,她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字跡湮滅成灰,下一瞬腰身收緊,男人泥塑般的鐵臂勾住她的身子,來不及驚呼人已經離開了原地。

小攤販好不容易撲滅了眼前的火,滿臉黑灰地睜開眼,可身前再沒了兩人的身影,唯剩一片金葉子穩穩地放在攤上。

被燒毀攤子的憤怒霎時湮滅,他眼睛一蹬,摸了把臉,忙抓過金葉子反複觀看:“天咯,這可是什麽貴人......”

......

耳邊呼嘯過夜風,他帶着她幾個起落到了不遠處小巷中等候已久的馬車上。

一路無言,他們回到了王府。

喬茉又被他半摟着下了車,帷帽早已不知落到了何處,及腰的長發散亂地與夜色交融。

衛君樾大半身形隐匿在黑暗中,喬茉看不見他,卻能隐隐感受到那道鋒利的眸光。

無光的夜裏風有些冷,她站在原地,單薄的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方才劇烈的心跳卻在慢慢平息。

反正再怎麽大逆不道,這件事都做了。

激怒他,殺了她罷。

何必茍活于世?

這樣想着,可她卻遲遲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

手腕腳腕被磨得生疼,喬茉不想再站了。

她咬了咬唇就想轉身進屋,連帶着四肢的鏈條發出碰撞的響聲。

忽然小臂被人拽住。

“本王不是說了,你的心願可以滿足你。”

他略顯強硬地将她往回拉,喬茉一個趔趄便跌到了他懷裏。

她聽見他胸腔傳出短促的低笑,可不知為何這聲笑讓她感受到了滲入骨髓的寒意。

就像是蘊含着醞釀許久的森寒,在此時一點一點慢慢滲透。

耳後根被炙熱的唇瓣熨燙,喬茉渾身僵硬。

“可竟不知我的小茉莉情深至此。”

身體被倏得打橫抱起,喬茉只覺後背一痛,整個人便被扔到了室內的床榻上。

肩膀被大力壓下,窗臺處透進飄渺的月光,她看到了一雙蓄積狠辣的黑瞳。

“唔——”

雙手手腕的鏈條被大力扯過,啪嗒一聲扣上了床梁,她的身子半懸空而起,失去重心的感覺讓喬茉感到恐懼。

“願同君葬,嗯?”

長發被揪起被迫同他對視,喬茉痛得眯起眼,氤氲的淚光模糊了視線。

“你要與本王同葬麽?”

衛君樾捏起她的下颚狠狠地吻了上去,手掌所過之處衣衫盡碎。

喬茉被他吻到喘不過氣,男人掌心的力度一寸寸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刺目的紅痕。

她吃痛,張口猛地咬住了他不斷攻略城池的舌尖,下一瞬鐵鏽般的血腥味在二人唇齒間彌漫開來。

可他好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樣,她越是掙紮得厲害,他便越是吻得用力。

喬茉感覺自己窒息到快要不能呼吸,他終于放開了她。

男人涼薄的唇瓣上沾染着猩紅的血跡,他擡手,指腹緩慢抹去那縷紅,在這湧動暗昧的環境中徒增了幾分鬼魅。

喬茉喘着氣,胸口大肆起伏,還沒來得及恢複思緒,忽然兩只腳腕一緊,随着一陣噼裏啪啦聲,兩條腿被牽扯的鎖鏈大力分開。

她大驚失色,這種全然被掌控的感覺讓她腦袋驟空。

裙底傳來涼意,她感受到粗暴的割裂,像以前的每一個夜晚一樣,卻又不一樣。

窗外的月色從高懸穹頂到愈見西山。

暗淡的月光被飄來的烏雲遮了大半。

她被他扼住脖頸向後同他輕吻,懸吊在床梁的手腕磨出的血痕幹涸了再裂開。

“你想要同葬的人是誰?嗯?”男人喘着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喬茉雙眼失迷,在聽到這句話她卻難得的有了一絲清明。

她艱難地擺動被吊起來的手腕,一筆一劃落下他不想看到的字眼,然後迎來更加強烈的狂風驟雨。

“呵,你是真不怕死。”衛君樾眼眸充血,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不想傷她是真的,但現在想要将她拆吞入腹也是真的。

他分明已經要放過她了。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偏偏要一次又一次地忤逆他?

“他早就死了。”衛君樾俯下身,感受到她驟然收緊的身體,力度更猛烈了一些。

“你再也不會見到他,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只能和本王同葬。”

捏住她的下巴,他像是蘇醒的野獸,勾起唇角,陰戾且狠辣。

喬茉滿含恨意地望着他,可此時此刻我見猶憐的模樣更引得他有股道不明的沖動。

“本王記得你還有個母親吧。”

他笑了聲,輕輕呢喃在她耳邊的下一句話宛若地獄羅剎:“不想她有事的話便乖乖聽本王的話。”

“像從前一樣乖順些,你看那時候本王何曾為難過你,嗯?”

喬茉雙眸驟然瞪大,激蕩的血液一寸寸變得冰冷。

她霎時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勇氣。

衛君樾犬齒咬上她的耳垂,細細研磨,餘光再次看向窗臺上枯了一半的茉莉:“你只有我。”

“懂了麽?”

......

這場洩憤的折磨像是過了半輩子那麽久。

衛君樾離開後喬茉像被遺棄破布,滿身狼狽地被扔在床榻上。

望着窗外遇見明亮的天光,她腦中一直回蕩着方才他那句不輕不重的話。

母親……

忽然她胸口一痛,喉中湧起腥甜,喬茉猛然蹙眉縮起身子。

“噗——”

黑紅的血跡順着唇角染紅了床榻。

喬茉顧不上疼痛半撐起身體,呆滞地看着這抹刺眼的紅。

良久,她笑了起來。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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