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冬雪

坐到副總這個位置,沈博晏對盛頌白的信任不說百分之百,也是百分之**十,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不是到必要時刻,他真的不想動盛頌白。

挂斷電話後沈博晏走回房間門,開門就看到夏舒安和張慎蒼的小女友在唱情歌。

“小酒窩,長睫毛,是你最美的記號.......”

兩個人相視一笑,女生甜甜地笑着,張慎蒼還在一旁給他們打call。

沈博晏面無表情地切了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張慎蒼回首:“老沈你幹嘛?”

張銘裴:“嘻嘻就是不想讓小夏和別人一起唱情歌呗,你懂不懂。”

張慎蒼:“這麽小氣的麽?”

沈博晏拉着夏舒安,圈着他的上半身,挑眉,語氣輕嘲:“我只是占有欲比較強,不像有些人,可以看自己的女朋友和別人唱情歌,是為什麽呢?”

陸采大聲喊出:“一定是因為不夠愛吧。”

張慎蒼立刻回頭:“不,不是的,老婆,你聽我狡辯!”

“張慎蒼,我要你狗命!”

“......”

直到深夜,一群人才散開各回各家。

盛頌白他們喝了酒,叫了代駕過來,司機來後,就很快離開了。

張慎蒼要先把女朋友送回家,他臨走前拍了拍沈博晏肩膀,一臉欣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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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之前我挺擔心你怎麽和人談戀愛的,現在看,愛果然是人的本能。”

沈博晏一臉坦誠地接受了他的誇贊。

“我們的确很好。”

一旁聽着的夏舒安:“......”

......

......

不管前因如何,沈博晏和夏舒安就算是度過了磨合期,正式進入熱戀期。

12月上旬,天空飄起初雪。

“小夏,下班了啊。”

“嗯,下班了,我先回去了,學長學姐再見。”

“......”

裹着一件綿軟寬松的羽絨服,夏舒安收緊脖子上的圍巾,快速走出大樓。

他還沒走到校門口,不遠處正在融雪的橡膠跑道邊上,一個男人打着把傘向他緩步走來。

夏舒安小跑幾步沖進傘裏。

“你怎麽過來接了?”

“擔心某人又感冒了。”

這話夏舒安不準備接,他鑽進車裏後就拿下了圍巾,解開羽絨服拉鏈,長長地籲了口氣,水汽在玻璃窗上迅速化成水珠。

沈博晏調整了一下溫度,耳朵上挂上藍牙耳機,又和助理商談起了工作的事。夏舒安靠在座椅墊上,随着車流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秋天的馬路旁,樹木都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外衣”,別墅區庭院裏的景觀樹也不能幸免,唯有幾株臘梅,在冰涼而純白的薄雪片中傲寒而開,或白沁如雪,或嫩黃似春的色彩讓一整個顯得孤寂的庭院都一夜有了生機。

沈博晏這個房子的位置正對着一片梅園,早上起床開窗看着遠處鮮嫩可愛的花苞抖落白白的積雪,莫名的心情就會大好。

夏舒安回到家先喝了一小碗姜湯,又洗澡換了衣服,然後披上大衣去樓頂看他的溫室大棚。

他在樓頂陽臺搭建了一個簡易塑料大棚,種了菠菜,蘿蔔,辣椒和小蔥,還在花盆裏種了天竺葵,蟹爪蘭,相信等到明年春天,就能看到一定成果了。

夏舒安把他的蔬菜園看的很重,這裏暫時把花也算進菜園成員裏,自從種子發芽後每天都要過來看,松松土澆澆水,立志讓家裏明年就能吃上自家菜。

沈博晏在房間門裏打了一會臺球,看他從外面進來了。

夏舒安抖落大衣上黏着的雪粒子,讓衣服抛到一旁沙發上。

沈博晏把手上的杆遞給他,又從旁邊拿了一根。

據說,打臺球的人要求腿長手長,這樣才能更好的精準地控制到每一個球。夏舒安身高182,臂展186,雖然算不得很長,但在大多數人中已經算不錯了。夏舒安接過球杆,對準白色主球時他腦中忽地閃過上輩子,為了對付沈博晏這個拿臺球桌羞辱他的家夥,他還苦練過一段時間門臺球的事。

一聲清脆撞擊聲後,白球悍然出手,用一條淩厲直線擦過球洞旁的一個全色球,小球以一個緩慢旋轉的姿勢掉入袋中,咕溜咕溜地繞過大半個桌子滾了回來。

......

兩人打完球,吃完飯,再回到卧室時已經是晚上快九點的時候了。

夏舒安蜷曲着兩條腿,窩在沙發上看動物世界。又過了半個小時,他算着時間門差不多要睡了,起身道:

“沈博晏,我有話跟你說。”

沈博晏從筆記本上擡了擡眼:“你說。”

“我這周要回家。”

“好啊。”男人漫不經心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周五我就要走。”

“......”沈博晏放下電腦,皺着眉:“為什麽?”

“周五晚上是我姑姑生日,我們要過去她家吃飯。”

“............好吧,那路上小心。”

“嗯。”

話雖如此,但他的表情明顯難看了許多,不到一刻鐘,他就放下了電腦,起身往洗手間門走去。夏舒安看着他的背影。

大概是因為夏舒安躺得夠平,沈博晏對他沒有十分,也就七八分放心,快三個月了,除了那次,他們一次都沒吵過架。要換到上輩子簡直可以用破天荒形容。

室內的暖氣蒸得夏舒安身上有些發燙,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恍惚間門覺得,這日子也沒什麽不好了,有別墅有阿姨做的美事,還有人每天晚上熱炕頭,只要爸媽身體都好,就沒什麽不好了。

......

周五早上,因為要過去睡兩個晚上,夏舒安帶回家得東西有點多,除了生活用品外,還有阿姨做的幹貨,喬姨從老家拿了冬筍過來,曬幹後就容易貯存,還有一些梅幹菜,都是浙江那邊的特色。

沈博晏站在門口,看着人來人往,臉色淡漠,眼神冷的和昨晚上下的雪有的一拼。

夏舒安有時候真的很懷疑,這個人的過去是怎樣的,為什麽他對情感的感知和表達都這麽遲鈍,友情的話他還有幾個朋友,勉強能夠理解。而對于親情,他最大的理解就是父母是最親的人,至于其他人,他完全無法理解他們存在的含義。夏舒安準備上車,臨走前他轉身擁抱了一下沈博晏:

“周日見。”

“......周日見。”

看着車子慢慢駛出視野,喬姨躊躇着上前:“先生,早餐您還吃麽?”

他剛剛就吃了一半,沈博晏搖搖頭,道:

“不吃了。”

......

公司的工作一如既往,臨近年關,各項工作進入緊張期,該結的結,該做預算的做預算,虧了的沒達到目标的全部要寫說明,沈博晏一進入辦公室門就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一個人分不出兩顆心。

直到七點,公司按規定是5點半下班的,但年末,不少人留下來加班,但随着時間門流逝,底下辦公室慢慢地熄了燈。沈博晏目光掃過文件上最後一個字符,将文件合上,略微僵硬的手腕甩了甩,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忽而閃過對面大樓外牆的霓虹燈光,城市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中,星光黯淡,若不是連綿千萬裏的人造燈光,這一整個有現代科技催生而成的城市會變成什麽樣?

沈博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底下螞蟻般的車流。上個禮拜,榮川剛剛下雪,路上道路滑,下班的時候他收到一條信息,提醒他回來的時候要小心,慢點開車。

那無窮盡,冰冷的雪第一次被賦予了可愛的意味,車胎緩慢地碾過還未碎裂的雪花,雨刮器遵循固定頻率來回擺動。到家的時候,他還撚了一粒挂在樹枝上的雪珠子,白色粒子飛快地融化成冰涼的水,從他指尖滑下。

他才走到門口,就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青年,青年也看到了他,放下手上的書,站起來緩步朝他走來......

辦公室門被敲了敲,齊助理探出腦袋:

“沈總,我先回去了。”

沈博晏颔首:“好,你下班吧。”

“沈總也早點休息。”

“......”

沈博晏慢慢将視線轉回到窗外,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小雪。

......

......

外面天寒地凍,但房子裏熱度不減。客廳裏陣陣歡笑聲傳出,夏舒安放下手上的熱茶,舒服地靠在身後沙發上。

姑姑家剛滿八歲的小女兒跑過來。

“哥哥,你看看我畫的畫。”

她把一本厚厚的圖畫冊拿出來,夏舒安把她抱到沙發上,她就指着上面的紙張一個個說。

“這個是我們學校,這裏是大門,進去是很大的操場......”

要夏舒安說,他家妹妹的繪畫天賦還是有的,用色極其大膽,畫面扭曲中帶着點真,真實中又透露着虛幻,真真假假,這不就是藝術的最高境界麽?

夏舒安不吝自己的誇獎。

“好看!”

“真的麽?!”女孩兒興奮地睜大眼睛,翻開下一頁說:“我還有!”

那邊說話的幾個大人看了一眼一大一小,姑姑笑道:“這孩子,現在也就跟小舒親,讀幼兒園的時候還好,現在讀小學,可有獨立意識了,都不親爸爸媽媽了。”

夏母道:“我們小孩小時候也這樣,一長大就開始要面子了。”夏舒安無奈回頭:“媽。”

“誰說你了,轉回去。”

“......”

今天是慶祝姑姑生日,一行人留到晚上九點多才離開。

臨走前,小姑娘:“哥哥再來玩啊。”

姑姑:“你只要哥哥,不要舅舅和舅媽啊?你果然是貪圖哥哥美色。”

小姑娘害羞地鑽進媽媽懷裏。

夏舒安只覺得胸口一片溫暖,走出大門,他們才發現又下雪了,夏母對司機道:

“師傅慢點開啊。”

“知道了,肯定把三位安全送到家。”

因為要安全,本來不到半個小時的路四十分鐘才到,不過大家都很滿意。夏舒安在付錢,夏父夏母先走上前開門。一下車兩人就打了個哆嗦。

“安安,你快進來,別凍着了。”

“好。”

夏舒安加快速度跨出幾步,他人距離門口還有兩三米距離,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夏舒安低頭掏出手機,他本可以進了屋再接,但鬼使神差的,他還是先接了起來。

“喂。”

才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熟悉的男聲。男人腔調一如既往,有種高高在上掌控着一切的傲慢。

“在家了麽?”

“......”夏舒安站在屋檐下,看着屋子裏招手的爸媽,緩緩開口:

“還沒有,爸媽已經到家了,我在屋子外面,接你電話。”

“......”

那頭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過了一小會,男人才重新發出聲音:

“那你先進去吧,別聽電話了。”

夏舒安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本正經地道:“那好的,我進去了。”

“......嗯。”

他掐斷電話走進屋子裏,夏母上前給他拍掉肩上的水珠,道:“剛剛誰的電話啊。”

“沒誰。媽,我上去睡覺了。”

“去吧去吧。”

等到兒子上了樓,夏母才自言自語地說:“小沈的電話吧。”

夏父:“知道你還問。”

夏母一個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夏父:“......”

夏舒安上了樓,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踩着輕快的步伐走到沙發旁,把毛衣也脫了,只穿着貼身衣褲進了浴室。

過了一會,他從浴室裏頭出來,頭發全都綁在了腦後,發尾還殘留着細碎的水珠,一顆透明水球搖搖晃晃地墜在他的下巴上。

夏舒安像只貓一樣輕巧地爬上床,他伸了一個懶腰,濕潤的腳尖在床單上抓了抓,才循着最通話回撥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了。

“喂。”男人嗓音低沉,不緊不慢,仿佛一點兒都不在意這通電話:

“在家裏了?”

“嗯。”

夏舒安趕在他開口前道:“我快要睡了。”

十幾公裏外的某個獨棟別墅,沈博晏坐在床頭,手上捧着本夏舒安常看的書,看了眼床頭鬧鐘,現在已經10點半了,到了夏舒安往常睡覺的時候,加上他冬天更嗜睡,估計晚上還喝了酒,是該困了。

“那你睡吧。”

“我是要睡啊,但是還要跟你打電話,你要陪我說話麽?”

那邊不說話了。

夏舒安打着哈欠,慢騰騰說:“你還記得之前你講故事給我聽麽?你随便讀點什麽吧,我大概十分鐘就能睡着。”

“......好。”

正巧沈博晏手頭就書,他就就着現在看到的頁數讀了下去。

夏舒安:“是《湯姆·索亞歷險記》呢。”

沈博晏:“嗯。”

沈博晏嗓音醇厚,慣于演講的他讀起書來抑揚頓挫,很有專業廣播員的味道。夏舒安對這個故事非常熟悉,但正因為熟悉,反而更加安心,就好像有人在他身邊說着睡前故事。

青年的呼吸在讀書聲中逐漸變得平穩,只偶爾會用鼻音回應男人,表明自己還沒睡着。

房間門裏窗簾扣得嚴實,除了自動更換空氣的暖氣外,沈博晏應該是接觸不到外面空氣的。然而他恍惚間門好像又看到了大雪紛飛的夜,雪花飄落在澄清透明的湖面,月光像水洗過一般皎潔,倒映在深深的湖底。

一切都是那麽的靜谧。

“沈博晏......”

“什麽?”

靜得能聽見雪花落地聲的房間門裏,傳出青年黏稠的仿佛夢呓的聲音。

“要是明天,還剩下的梅花開了,拍照給我看。”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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