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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以察內機運轉而聞名天下,你自注意。”
萦夢冷咧出聲,看着重新站起來的連初曉,不由得就緊握了掌心。原裕有了天魁眼,她實在沒有把握連初曉可以殺了他,然而心底隐隐擔心連初曉的安危之念又讓她自己再度厭煩了這種感覺。她讨厭這種感覺,尤其是想到一切了結之後,若是連初曉還活着,她該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這個孩子。想到此處,萦夢輕輕握了握素孆的手,以示安慰。本就時日無多,又何在談以後,且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罷。
連初曉聞言,身形似為靜顫了一瞬,繼而恢複原樣,只聽她輕聲道,“娘,師傅,保重。”
這樣的言語萦夢和素孆都為明白,連初曉亦是知曉此關難過,毫無把握的她亦只能道此一句來為心重別言。
素孆動了動唇,終是無聲。拂塵輕挽,一禮而收,分外叫人覺得沉重。
“不,我并不想和你們動手。”原裕眼瞧完這一場別景,薄唇啓言,卻是道出讓人驚詫的話來。
“這可由不得你!”萦夢一語冷叱,随即再言,“初曉!”
連初曉聞言身形而走,震宮澤風随意之劍,凝形九箇之勢,劍形九方有相,分化必勝、逆風、十太刀、和蔔、捷徑 、小诘、大诘、八重垣、村雲,一時倒錯相憑,形意息息不同,踏谲商之變化,身形動辄之快,肉眼幾近無可為見。
然這九箇之變到了原裕身上,諸人只見得連初曉每一變化均為原裕并指輕向,放佛是為其引領之下而變。八十一變化,不過數息之間便為他化解開來。連初曉身形一收,一退數尺,蹙眉收劍,遙遙看着原裕。
“不想動手是什麽意思?”連初曉随言而問,烏瞳卻是盯着原裕并指作劍的手,心緒迅疾思慮對劍之策。方才一對上劍,她就沒有運用體內內機,而是單憑步法劍式而走,卻不曾想,這人一雙溢紫之眸,當真處處看透她的變化,饒是她故意用的是從谏山落兒那處學來的殺人活人之劍,也被他拿捏先機。每一式,皆在他的指下化為無用之機,一連八十一變,竟無一式得機。這般動手,根本毫無勝算。
“丫頭,若是你真想為了你娘好,你應該自裁以謝才是正确的選擇。”原裕收斂了笑意,正容負手,修身立下,猶若天人。
“住口!”萦夢驀然握緊了素孆的手,力道之盛,只可看見骨節之處凜然泛白。
“晉王夫人,當年因你一朝算錯,而鑄成大錯。如今,找你的那個少女是何等身份,你應該明白。本該是這丫頭的命,卻生生換了個天地,依她的脾性,若是有朝回去了,指不定的就會做出個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尤其…罷了,也不算這些,且說當前之事。言語欣知道了艅艎的真實身份,聯合右賢王以期奪宮,此事是得你允許的,目前看似言語欣占了上風,既拿昆吾王女捏住了莫飛鳶的軟肋,又以自身得了艅艎的心身,更莫說…嘿嘿,那自負天下第一的秦商四小姐,也應了她的打算。情之一字,當真害人不淺。”原裕眼瞧着連初曉j□j的臉,立時打斷了她欲為追問的行舉,“這世間若說誰最在意秦四,你絕對比不過言語欣。秦四不會有事,只不過即便得了黑白子續命,她也不過兩年時間。你今日取得取不得,都是無關要緊的。最要緊的,卻是一件事。那就是要讓楚靈随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失去一切。比起這件事,你自認為誰更重要呢?秦時歡引你來昆吾,不過就是想利用你争取更多的有利條件,只可惜,這一切都讓言語欣得了先機,你自認為,秦時歡會選擇誰?”
“她認不認我,這是我和她的事,與你有什麽相幹,你多事什麽!”原裕極為把握的樣子讓萦夢極為不耐,心底想起那個人,便更為惱怒,一時只得死死盯着連初曉,把這份怒氣轉嫁。
“這你就錯了,當年我們幾人不過是受楚靈随所托,才會對楚靈修動手,只是想不到的陰差陽錯的竟是牽扯進來這麽多人,算到底,我們幾個也是被楚靈随給欺騙了。到如今,活得最好的卻是他,陳奇墨,圖晉已死,化勝雖然是貴為大昭将軍,可是東邊的局面從沒能讓他得意過,無非是楚靈随要讓他來擔這個責,借機削了他的權罷了。莫飛鳶這幾年的心思全都在那王女身上,與昆吾也不過是個匹夫之勇罷了。而我……哼,卻因當年之事而被逐出聖教,即便我技擊大成,教中也在不接納與我!說到底,我得到了什麽,什麽也沒得到,反而被一生之仰所摒棄,這都是楚靈随害的,我當然要找他算賬。所以說,歸根到底,你的仇人,并不是我們,而是他,不是麽?”原裕輕輕而笑,篤定把握的顏滿意的看着萦夢思忖樣子。
“那你打算怎麽做?”萦夢擡頭,面容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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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我要做好事,因為只有這樣,聖教才會給我機會,讓我重新返回教中,繼續做我的護教王。”原裕似是想到重返聖教的場景,雍容的顏上散發出別有的神采,隐掩的瘋狂讓人分外覺得他是可以為了這份信仰做任何事的。
“那你所謂的好事,又是什麽?”萦夢輕扯了扯嘴角,玩味的看着這個有些瘋狂的人。
“那就是在這裏殺了她。這樣我既可以獲得言語欣的信任,從而伺機救出昆吾王,以平定昆吾右賢王之亂;又可以利用她的真實身份,如果是她死了,再為揭穿你女兒的身份,那麽這世間就不存在這樣一個人了,屆時那兩邊打了起來,與昭與昆吾都是極好的事。最後,就是她死了,绛紅閣到這一代,也就算完了!踏月那個自負的女人,就該有這也的結局!哈哈……哈哈…..”原裕擡指指向了連初曉,鳳眼從萦夢顏上轉到連初曉并不為所動的顏上,收斂了瘋意,輕緩而又認真地說道,“其實,你不也是想要她死麽?”
此話一出,果見連初曉輕身一顫,烏瞳緊縮,緊咬着下唇也不能遏止那從心底發出的顫意,她緩緩轉身,看向萦夢,無聲的詢問,讓萦夢別開了臉。
“不是,不是這樣,初曉,萦夢她……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你。”素孆急忙解釋,但看連初曉只死死盯着萦夢,臉上血色盡無。
“在她的親生女兒找到她後,她自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只不過,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女兒知道這些年你是怎樣的被人算計,被人安排着一生之後,選擇了不認她,并且認為她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一個娘。這才是她最恨你的原因。當然,還有一條,那就是,秦時歡既然選擇了讓言語欣幫她,那麽言語欣自然不會再顧忌你的生死,你認為她會歡喜你活着麽?”原裕好整以暇的看着這一場面,心中頓時覺得快慰之極。
不想,在原裕這番話後,連初曉反而止住了輕顫,靜立良久,竟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彎了腰,笑着笑着她嘔吐起來,不停的幹嘔着。那樣難受的聲音響在陡然靜下來的場面裏,一時叫人不忍出聲阻止。直至那苦膽水也吐了出來,連初曉才漸漸止住了嘔吐,蜷縮的身形放佛一下子孱弱了許多。
“原來,你們……都想讓我死……”
作者有話要說:
第81 章
連初曉的聲音靜得可怕,只看她直起身來,臉蒼白得幾近透明之色,唇角沁着血絲,烏瞳極為幽沉,緩緩地掃過萦夢和素孆,繼而慢慢地仰起頸項,深深地往後仰着,仰着……數息之下,她猛然挺直了頸項,笑得極為輕蔑輕擰,死死盯着萦夢。
“那我就死給你們看好了!”
言罷反手一擲,靑虹脫手而出,直直激射向原裕,攜夾的力道之盛,瞬間便倒了原裕面前。
原裕見狀再不敢徒手而接,身形急退之下,一掠三丈,腰間博帶飛解而出,氣機鼓蕩,經幡之形已然有勢,一撥而進,不想一觸之下,靑虹力道竟是他非能所接,經幡為其慣透而過,直沖手腕,震麻之下,原裕拼盡全力,一蕩止勢,那想連初曉已至身前,握住靑虹之柄,力道再推,原裕無可從擋,慘然一笑,任由靑虹慣透右肩,被直直釘在山壁之上。
“原來,這就是真正的踏月之力……”原裕慘笑着看着眼前的連初曉左面臉頰經脈漸漸變為青色,印襯着右邊蒼白的完好容顏,顯得詭谲之外,也明白她這一次全力施為踏月之力,已然壓制不住她體內的桎梏血疾,青色浮面,便是最好的印證。
“天魁眼又如何,當年敗給踏月,如今亦是!”連初曉拉動靑虹,輕緩而慢地削卸了原裕整個右臂,“我要死給你們看呢,為什麽你們不殺死我呢,為什麽呢!”嘶吼的言語,夾雜着血光的噴濺,連初曉再一次轉身看着萦夢,“為什麽呢……”
“初曉!”素孆看着連初曉半顏的青色經脈,愈發覺得她為人可憫,只是這一刻,誰也沒有這個力量可以安撫她傷到極處的心。
“天佑我教,生而渡世,死當為華,灼灼不滅!”原裕驀然仰天長嘯,驚顫天地。
随着他瀕死前這一聲長嘯,壁崖之上,箭雨襲來,勁射之下,素孆迅疾身動,護佑萦夢周身。一旁的數十名金吾衛反應亦是迅速,饒是如此,箭雨之下亦難為存,更何況數十名同為原裕的白衣裝束的人貼崖而下,彎刃明光,撲向萦夢行列。
連初曉冷眼看着這行白衣人行舉,靑虹反手一劍,準确地劃過了原裕的頸項,一步一劍地洞穿撲向自己的白衣人,緩緩朝着萦夢行列走去。
連初曉的行舉太過懾人,一行白衣人為她斬殺熟人之後轉變了攻勢,齊齊壓向了萦夢行伍,一時十餘名金吾衛壓力陡大,不消片刻,已經傷亡殆盡,素孆拂塵揮舞,身形繞纏極致方才護得萦夢一時安然,一眼瞥過,竟看連初曉極慢的走過來,左面的顏經脈盡顯,青紫吓人,一身緞紫早已污血滿然,看着那雙烏瞳冰冷,隐隐的快意夾雜着一場看戲的神情,素孆知道此時的她已然再不是那個她們手中任由驅使的棋子了。
素孆拂塵又掃将開兩人,但是左臂右腿都已受傷,白衣人似為源源不絕,猶自呼喝着從崖壁上奔來。
“萦夢,似乎至今我猶自沒有真正與你道個歉,如今看到這孩子這樣,我才知道自己的罪孽是有多重。我害了你,害了踏月,更害了這個孩子。一念之差鑄就的大錯,即便我修幾世都是還不回來的。我只是,太在意你。”素孆身法運轉極致,拼着受傷也要殺死一人護在萦夢身前,斷續的話語說了似乎很長的時間,又似乎是極短的,素淨的尼衣也染滿血漬,汗漬布滿的臉上終是頹然盡顯。
連初曉不過三丈開外,卻與人千裏之遙一般,看着眼前的戲碼,她并不為觸動,仍是由着白衣人圍攻,一雙幽深的眼與萦夢一直對視着,對視着,素孆的話音不大,與兩人耳中卻是極為清楚,直至最後一句,白衣人的彎刀終是一劍砍中了素孆以覆在萦夢身前的背上,殷虹瞬時噴湧,素孆立時反手絞過那白衣人頸項,內勁過處,那人便為絞斷頸項,就此一瞬,旁又一人彎刀祭來,撲入素孆腰腹,張口撲出一大口血來,素孆再無可望,黯淡的眼眸終是祈求一般看向連初曉。連初曉仍是極慢的走來,看着素孆無望的揮舞拂塵,以身擋刀,不消一時,便身中數刀,直至她無可再動,無力地軟護在萦夢身上,看着那明晃晃的數方彎刀撲入,眼眸瞠裂,心中哀然至極。
“這下你可平了心中怨了?”萦夢直視連初曉的眼終是浮起冷笑之意,素孆身上的血滲透而入,溫熱漸漸變得沁涼,她反握住素孆的手,驀然想起的是少年初見時的模樣,彼時的幹淨純粹,已是如此遙遠。
“怨?怎會!”連初曉冷笑,靑虹祭出,人影化作一道青芒,七步輕踏,一劍神威驟顯,只聽交擊聲伴随着乍然而響的笛聲,尖銳刺耳之際,連初曉已然斬殺萦夢周身襲擊的七人,饒是如此,白衣人仍舊不絕擊入,原裕的死,只若讓他們瘋絕,無聲無感,撕咬眼前的一切。亂刃與中,連初曉亦為擊中,但她恍若未覺,身形不止,猶自斬殺攻來的白衣人。
而那笛聲不絕,崖壁之上奔襲而下的白衣人陣列之後,卻是低獸咆哮之聲湧盛,連初曉再為熟悉不過這笛聲,心底暗哼,也不去計較,只眼眸輕掃,想要找到那熟悉的人影,奈何直至小半個時辰,連初曉在這些蠻野兇獸的幫襯之下,誅殺殆盡白衣人,也未能找到那熟悉的人身處何方。
連初曉從最後一名白衣人心口中抽出靑虹,緞紫的衣衫已然不見明色,穩穩地再度掃視一圈,确信那笛聲再也尋不到之後,看着漫山的雪狼收整行伍,明黃的狼瞳同樣冷冷的盯着她。
“哼。”連初曉收回目光,慢慢轉身,臂上傷處的血跡沿着靑虹劍身落下,滴在屍山堆疊的階梯之上,眼眸重新對上了萦夢。但見萦夢癡了一般輕輕撫着伏在膝上的素孆的顏,極為輕柔的想要擦幹淨那上面的血跡。
“心疼麽,娘…親…”連初曉輕輕甩了甩靑虹,劍身潸然而下的血線,,立時滑落破空,青白的劍身再度清亮。
萦夢并沒有接話,猶自着手上的動作。
寂靜的畫面,腥氣的濃重,驀然被山頂上的鐘聲打破,連初曉緩慢踏至萦夢身前,冷至而道,“不親眼讓您看着我死,想必您也是不甘心的。”
“所以,這就是你讓我活着的原因?”萦夢出聲,擡起頭,看着眼前似為地獄而來的少女,一身的血漬,身上的傷口仍舊冉冉沁血,容顏上詭異的青色靜脈,合着嘴角沁出的血線,別有一番驚豔。
“若是時歡知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以至于亂用踏月之力,引發你體內自幼的血疾,你覺得她會怎麽想呢?”萦夢放佛拿捏連初曉把柄一般言說得意,察覺連初曉微變的神情,萦夢唇角的笑意便擴大了,本為傾城的顏上,更為美麗驚人。只是兩人眼底均是一絲笑意也無,合着唇角的笑,便顯得更為詭異。
“與她有什麽相幹。她不是也同你們一般,是期望我死的。”連初曉近前,拂落素孆的屍身,一把抄起萦夢将她背負起來,轉身繼續往山上走。
“下一個,應該就是莫飛鳶了吧。至少,我欠你們的,都要讓你親眼看到償還才好呢。”自言自語般,連初曉背着萦夢,一步一步踏過階梯上的屍體,恍若行走在地獄之上。
萦夢伏在她背上,從未有過的親近,卻是如此模樣。
“是啊,總要親眼看到才好。”
一路再無阻隔,霍然開闊廣場上只孤零零地立着一方青銅大鼎,香祭苒苒,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幹淨無塵,正午的陽光将那人伫立的影子圈在腳下,從連初曉方踏完的階梯口看去,他背後的殿門顯得更為倉孑偉,合着那人修長的身形,更為叫人離索蕭然。
“我曾言你是佛門孽子,今日一會,卻也當真立于佛門清淨之地,你這一身血污,自也是合了我之言語。”
“艅艎,今日無須多言其它,一命一命,你皆盡償了罷!”連初曉看着一身墨衣,卸了假面的他,只若當初林中初見的模樣,只是今時此境,一言一詞都不再是那時的無情無緒。
艅艎眉目輕淡,緩緩掃過她如今的模樣,“你血疾不為壓制,再加上之前所受的傷,而我,有自為師兄所指點何期劍法,你覺得誰的勝算更大一些?”
“哈!”連初曉嗤笑一聲,連萦夢似乎也沒有放下來的意思,靑虹祭出,步法就要展開,卻聽隔空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師傅,今日一戰,且讓與我吧。”
白衣僧人踏空而來,衣袂不蕩,足見其功力深厚。
一聲佛號方落,他人便落在了連初曉面前,腰間的玉瓷瓶貼在身際,微微輕晃了晃便定了下來。
“袁明遠?”
“袁明遠已死,小僧法號不念,艅艎,今日只有不念與你的一仇了結,替白芍讨個公平。”白衣僧人合揖而言,便是與連初曉一個背影,她也分辨得出,這人的确就是袁明遠。自那夜平王別莊一別,今日一見,卻恍若隔世。他似乎再不是那個耍着嘴皮子卻是做着實心事的捕頭了,這一身通透淡然的氣質卻在說出與艅艎了仇的言語時變得憤慨勃竭。
“想不到空門盡是個好去處,只是這心門當真就算過了?”艅艎嘿然一笑,越過袁明遠徑直看着連初曉,“你也瞧瞧她這模樣,怎就為人信了!”
“不言其它,今日你且就拿命來償罷。”袁明遠白衣僧袍無風鼓動,氣機當湧,掌心合揖捏印,分明是極為尋常的九字真言印訣,此時與他掌中卻是凜然有別。
作者有話要說:
第82 章
“這人我來殺!”
艅艎身後殿門之上的一角琅嬛之處,白芷依舊一身白衣素身,只是今次,卻在額上系了一條白色素帶,分明是挽孝的模樣。衣袂輕翩,烏發随風拂動,暗掩的素淨容顏上一雙明眸只死死盯着艅艎,只恨不得将他撕碎一般。
“袁大人,我三妹一直未曾有過消息,你可知她在哪裏?”隐約知道的答案,卻非要得個印證才可。
“令妹一直在我身邊,一直一直,我們都不會再分開了。”袁明遠低念佛號,印訣散去,扶起腰間的白玉瓷瓶,輕輕摩挲,眉眼溫軟有顧,癡念般帶笑而言,“帶她回到寺中的時候,我求過了師傅,可是怎麽救得了呢,救不了啊。”他頓了頓,擡眸看着艅艎,“這唯一能做的,大約就是替你讨個公平罷了。”
“也罷。小薇,三妹,烏桕,薛掌櫃,如今這仇,今日就了了罷。”白芷身形一展,人若白練,凜然撲向艅艎的後背。
艅艎嘿然冷笑而談,“當日殺你如等草芥,今日同如!”
“是麽?”連初曉驀然出聲,冷凝了氣機,那一雙冷眸冷剎了心底,而随着這一眼望過,靑虹已然推出,“黛眉新畫洗成塵!”
掠過了前句勢起,連初曉徑自拿捏後一句結勢,再度強行運轉踏月之機,一劍鋒芒,眼瞧就要踏破艅艎門戶,卻看艅艎鳳眼微撩,掌中長劍精黃一現,繼而擴大濃暈,滿撲而來,綿纏束縛了連初曉這一劍之迅疾!
連初曉心念一動,“何期之劍!”輕叱出聲,連初曉收勢辇步,劍刃倒轉而撚,七步縱踏三變,純以踏月之力以劍柄格化艅艎後期何期之意。
“已所不傷,亦不傷人。”艅艎緩緩而言,長劍貼近咫尺,幾次可見鋒芒入肌,卻偏巧滑而走,他知連初曉比自己更為透徹何期之意,形意幾次為其牽動,不僅解了困縛白芷的氣機,更是強行以踏月內機雄厚拼力而來消耗自身得內機。此時面随淡定,但他也深知久不能戰,如此一想,三十招瞬時而過,連初曉驀然牽引白芷急退三丈,艅艎不得其進攻之意,也随得停下,然這一停下,便覺體內內息一陣紊亂,面色幾乎立時為白,心頭惡心難掩,瞬時知道,僅僅只這三十招,已然為連初曉踏月之力耗盡大半功力。
“哼!艅艎,何期之劍,以後起之意為勝,可是你功力與我相差太遠,行舉牽意,皆盡随我而走。同勢同起,我一式三分,你便要為五分而舉,不過三十招而已,就耗了你大半功力。如今,我也不做其它,且讓你了了這債吧。”言罷連初曉踏步就走,留下白芷和袁明遠相視一望,随即同行而出,攻向了艅艎。
艅艎咬牙,翻掌祭劍,卻不是迎往白袁二人,反是追向了連初曉,一劍就要破入萦夢後背,那想萦夢在連初曉背上驀然轉首,冰冷的眼看着艅艎,直直似要望向他的心底,唇角莫名的笑更是讓人覺得匪夷恻然。
艅艎為這一眼看透,心底一陣恍惚,清醒過來時便覺頸項一涼,細銳的疼痛撕裂般鈍覺,随即連初曉清凝的眸就未可明深地彎了起來,頸項的銳意并沒有再進一分,艅艎長劍倒轉,撥開那分銳意,繼而再為突進,何期自性之劍,挾雜着一點本心,前塵過往,皆盡一劍複以本心而走,“我之铛然,爾徒奈何哉!”長嘯輕過,艅艎只覺得心頭一點明意驟起,清晰了眼眸前的人。
連初曉一退三步,繼而點地而起,人卻是淩空翻過艅艎一劍,再至白芷身旁,扣緊白芷皓腕,踏月內機随即祭出,一方銀鎖赫然繃直如劍,就這樣攜着白芷反沖艅艎。
艅艎一劍落空,力竭稍澀,未為轉身便覺身後銳風搶至,當下只得就勢前竄,三步随性,力道為緩,反手劍出,便覺銳風又陡然漲了三分氣勢,劍出之勢立為守勢,這一守就架上了白芷沖來的索劍,一觸之下,艅艎掌中劍铛然而斷,而其上之力更為湧來,艅艎也是厲害,當下拼起最後一點內機,借其力勢,反震自己後退數丈,這才免了索劍當胸而過的下場。
“哇!”艅艎頹然跪倒,連嘔數口污血,一擡頭便看連初曉撤了白芷的手,指尖輕擰而收,旁無所顧的走過來。
“艅艎,當日你一劍如若無人而斬殺烏桕與當下,可曾想過今日之景?”連初曉一語而必,回轉身形,看着白芷,偏頭而笑,“白薇一仇也算我份,餘下的,就還予你們。”
白芷看着連初曉越過艅艎,背負着萦夢往殿內行去,行至殿門的時候身形似為踉跄了一下,心底一點擔心到底是溢了出來,容顏上的猙獰經脈似乎翻湧着別樣的圖騰,糾纏不休。
白芷攥緊了手心的短匕,強制着自己移開在連初曉身上的目光,轉到頹然的艅艎身上,心底立時被仇恨所充斥,再無其它感覺。
“小薇,三妹…..”白芷呢喃出聲,漸漸走近艅艎,眼底的篤定堅決,讓她整個人似為燃燒了一般,合着一身的素白,氣機欺近,壓榨着艅艎漸為混沌的意識。
“阿彌陀佛。”袁明遠半睜眼眸,看着白芷的背影,拿起腰間的玉瓷瓶,溫軟一笑,眼眸卻是一下子迷蒙起來,溫熱的液體潸滿了眼眶。
萦夢聽得連初曉悶哼之下和喉間隐忍的吞咽之聲,一探手,果然在下颚處摸得溫熱粘稠的液體。
“我就要死了,娘不是應該開心麽?”戲谑的聲音掩過了連初曉輕踏在空曠無人的內殿裏的細微回聲。三丈高的銅佛之下,香案上貢品齊聚,原是高僧團座之處此時卻是立了一方書案,書案後的人卻是不經讓連初曉笑出了聲。
言語欣看着連初曉将背負的萦夢輕輕放下擡手拭去唇角的血漬,一雙黯淡的眸在細細看了看靜卧自己懷中的秦時歡時,經變幾處,最終落于無盡的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第83 章
“她怎麽了?”
連初曉轉過身,看着踏進內殿的莫飛鳶,輕眉暗寸着此時所有利的算機。之所以這樣輕問,也不知道是心底真正的擔心,還是與人一種猶自全心在秦時歡身上的錯覺,是蠱惑了他人,還是欺騙了自己呢?連初曉忽略了這微惱的疑問,暗察着莫飛鳶的氣機流動。
“沒什麽,不過是身體疲憊,睡着了而已。”言語欣軟軟而回,安撫似地輕輕拍着秦時歡的後肩,像是哄着少年時的自己。
“同心蠱,你還記得麽?”連初曉緩步變着方位,計算着莫飛鳶能夠錯開幾步化解,或者,一步跨越?
“同生共死與白首之約,不過是延長了的過程,誰與其中,其實都一樣。”言語欣的停在了秦時歡的肩上,轉眉輕軟有見地看着連初曉。
“是吧?”連初曉回望了言語欣一眼,“可我總以為這世上的每一處,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看不盡的景,看不出的人,走不完的路,我明明知道的,可是還是想那樣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不管遇見什麽,遭遇什麽樣的事,認識什麽樣的人,我都曾想要不牽不系的看過去。遇見她,我原只以為是有那麽淡然的一瞬想要停留,可是到底還是糾纏上了,而我也原不知道,她牽系之深,可是這份牽系,我從來不信。誰都不知道吧,這樣的我,其實是任何人都不信的。”連初曉七步反複,所踏不過三尺境地,卻已是和莫飛鳶對了上了數劍。
莫飛鳶心中亦為壓力,連初曉的何期劍法,他本再為熟悉不過,可是這一次,她所行的何期之劍,全然是為攻勢,而自己這後起之意竟然是完全跟不上,更別說同起同式,而即便她占着如此大的優勢,亦總會停滞一瞬而等自己的劍意跟上,與旁人眼中,只怕是她被自己所帶封死,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一切全然都在她手中掌控。
“連她也不信麽?”言語欣看着連初曉輕動而走的身形,似乎,莫飛鳶開始吃力起來,但是連初曉也似乎不為好過,臉上的青氣越來越重,青色的經脈已經蔓延到了右頰,幾乎要掩盡她的整個容顏。
“怎麽信呢?這一開始的謊言!”連初曉驚叱一聲,靑虹驀然散了力,足尖發力,人直直地往莫飛鳶劍上撞去。
“你!”言語欣一驚挺起身形,不想就驚醒了懷中的秦時歡,便是萦夢驚然的一叫,劍身入肉的細微之聲也叫在場之人聽得分外清明。
秦時歡一睜開眼,就看見連初曉一身撲入莫飛鳶的長劍之上,劍刃穿透了她的身體,心底瞬時驚震為之一停頓,劇烈的疼痛有心髒僵硬得傳感出來。
“不要!”無力嘶啞的阻止放佛是空然的,但是那個人還是聽見了。轉過來的顏上是秦時歡再為熟悉不過的血疾之症,那唇角輕挽的笑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她這一身都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她。
“你醒了啊?也正好。”連初曉依舊看着秦時歡,只是驀然伸臂抱住了莫飛鳶。
莫飛鳶一震之下竟然未能震開連初曉單臂的束縛,便是這一瞬之機,冰涼的感覺從心口一點點的擴大。
“哈,哈哈……”莫飛鳶喉間咕咕地笑着,不自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繼而又似想到什麽一般,眉間緊蹙,不甘的神情扭曲了面目,死命地推着推着猶自禁锢着他的連初曉。
“娘,你看,我殺死他了。”莫飛鳶突然掙紮幾下便為不動,沉重的身體帶着連初曉一同倒了下去,勉強擡眼卻是看向萦夢的方向。
只見她從左腹間緩緩抽出莫飛鳶的長劍,撕裂的疼痛讓她在抽出劍的一瞬間大口的喘着粗氣,蜷縮着身體伏在地上止不住的顫抖着。
“初曉!”秦時歡再忍不住,掙紮着就要起身,可卻是為言語欣生生止住了勢,循着言語欣的目光看去,只看連初曉緩緩撐起身子,血跡半拉的身子借着莫飛鳶心口上的靑虹硬是撐着站了起來。抽出靑虹,她提劍極慢地走向書案,眼眸直直地鎖住秦時歡。
“秦…時…歡……”連初曉唇角的血沫不斷地滾落,眼底輕然虛無,一點明意似乎只看得到輕喚的這個人。
放佛走了很久,又似乎只在一息之間,連初曉終是停在了書案之前,身子一軟整個人就跌伏在了案上。
“初曉……”秦時歡忙托住了她的身體,捧着她的臉讓她清醒,一聲一聲地低喚着她的名字,伸手去擦拭着那怎麽也擦不盡似的血沫,淚早已模糊了眼,看着這張青色極致,而唇角血漬又殷虹豔麗的顏,秦時歡只覺得說不出的疼,骨子裏的疼,鈍鈍得割裂着神經,身體無處不在的痛楚跳得人經脈糾結在一起般,放佛只有看着眼前這人才有着一絲支撐,可也正是這支撐所帶來的痛楚。秦時歡忽然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報應,報應這些年來所造下的孽,一朝這樣還來,竟是這樣讓人承受不住。
連初曉的顫抖漸漸輕了下來,驀然地攥緊了秦時歡捧着她的手腕,一擡眸卻是死死盯着了秦時歡旁側的言語欣。
言語欣正自看着這樣的秦時歡難過時,為她一看,心頭一跳,就覺的呼吸難繼,原來連初曉左掌掐住了言語欣的頸項,瞬時臉色便憋紅了起來。
“不…”秦時歡緊随而來的制止讓連初曉精眸頹然一散,掌間下滑,卻是點住了言語欣的幾處要穴,讓她動彈不得。
連初曉這一點力,似乎耗了太多力氣,喘氣見粗,身形亦止不住地劇烈蜷動了幾下,秦時歡無法,只能緊緊将她抱住,想要壓抑她血疾的反噬,奈何自身已無踏月之力,如今自己又顧不得住,當真是最後一面麽,并且是這樣痛楚的看着她死去麽。
懷中的人漸漸安靜下來,靜的似乎連呼吸也無了,秦時歡心慌起來,忙不疊地搭上連初曉頸項的經脈,感覺到輕微的跳動時,心頭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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