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菲，你不要誤會……我和楊如靜什麽事情也沒有，她只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學而已。”

“不打自招！”我好笑道。

“小菲，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其他人說什麽做什麽都不重要，都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她是和我表白過，但我已經拒絕她了，你不能因為這個和我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呢？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你，說明你足夠好啊，至于你心裏喜歡誰，我很清楚。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也沒關系，你喜歡了別人，那我也可以喜歡別的人。”

“不會有這一天的！”

“哈哈，我覺得也是，我這麽好，你怎麽可能不喜歡我呢！”

“小菲，你真的不生氣嗎？”

“不生氣。我們這飯還吃嗎？”

“吃，當然吃。沒有讨厭的人，食欲會更好的。”

“嗯。”

我們點完菜，一邊等菜上來，一邊随意聊天，我問葉東，“我們明天去看誰的畫展呢？”

“是我媽幫着策劃的一場新銳畫家的作品，聽說還不錯。”

我坦白道：“反正我是畫畫盲，到時你負責給我講解好了。”

“小菲，看畫不用技巧，只要用心就可以了。藝術是很主觀的感受，只有喜歡不喜歡，沒有懂不懂。”

“這樣啊……”

“小菲，你喜歡我畫的畫嗎？”

“喜歡啊，我早說過你是神奇的魔法師，三兩下就可以變出一幅畫來，很厲害的！”

“Merci.”葉東高興地拉起我的手，親吻我的手背。

這句法語我聽他說過好幾次，雖然我說不來，但我知道意思是：謝謝。

我剛想說些什麽，我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我拿出手機查看，當我發現來電顯示是章佳明，不由嘟起嘴來，總覺得和他打交道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我不喜歡接他的電話，但是鑒于上車的時候答應過一回學校就給他消息的，我還是認命地按了接聽鍵，“喂……”

“到學校了嗎？”

“嗯。”

“你哪裏怎麽這麽吵？”

“我在外面吃飯。”

“一個人？”

“我和葉東在一起。”

“……”沉默了好幾秒，他的聲音才又響起：“不要太晚回寝室，你們有門禁的。”

“我知道。”

“明天你怎麽安排？”

“我和葉東約好了，一起出去玩。”

“……”又是一陣沉默。“後天就要回家了，這兩天好好整理一下，不要忘了什麽。”

“嗯。”

“那我挂了。”

“好，再見。”

我覺得章佳明心裏并不喜歡我和葉東在一起，但是他在老師面前說過“情願讓孩子們在陽光下牽手，而不要讓他們在廁所裏接吻”,所以他不能自毀前言，這才不得不讓步的。

葉東問我：“你哥哥的電話？”

我點頭。

“以前從來都沒聽你說過你哥哥的事情，你和他關系好嗎？”

“不好，從前一直是冤家對頭。”我如實道。

葉東有些擔憂地看着我，随後又疑惑道：“那他還給你買手機？”

“最近……貌似有些改善了。”

“他看上去很嚴肅，是不是很不好相處？”葉東的口氣充滿擔憂。

“我說過了，你不用在意他，他這個人從小就是這樣的。”

“可是，以後大家總是少不了要見面的。小菲，他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你要是想要讨好他，還是省省吧，他可不是個容易讨好的人。還記得小時候，小胖子不小心把他養的小鳥給放了，害他傷心了好久，後來小胖子有求于他，花了好多努力讨好他，可最終還是沒有得逞。”

“這麽看來，他很記仇！”葉東總結道。

我點頭。想到我和章佳明的數次交鋒，結論再清晰不過，他确實不是一個大方的人。所以，他最近如此反常，弄得我很不安，我總覺得他有不良圖謀。

“那以後我要小心點，不能得罪他！”葉東警惕道。

“我們不提他了吧！”我覺得章佳明實在不是個有趣的話題。

“好。”葉東一向順我心意，此時當然不會繼續談論章佳明讓我別扭。

吃好飯，我和葉東牽着手把學校周圍的馬路都走了好幾圈，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回到寝室，我發現周敏和金小從都已經回家了。目前寝室就留我一個人，我不免感到有些孤單，但是想到睡醒後就又可以見到葉東了，我不覺笑開。于是，我麻利地開始整理行李，以免有什麽疏忽。

整理完行李，我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我知道外公外婆接到我的電話，每次都會按免提，就為了兩人一起聽我說話。我對外公外婆說：“外公外婆，我一切都好。後天我就回家了，你們放心。”

外公語氣和藹道：“好，我們知道了。我和你外婆在家安心等你回來。”

外婆随後對我溫柔道：“菲菲，佳明昨天已經給我們打過電話了。他說會好好照顧你的，還說這次寒假他會和你一起回家的，讓我們放心。我們想着佳明一向穩重，有他陪着你，我們沒什麽好不放心的了。”

外公囑咐我說：“菲菲，你要聽佳明哥哥的話。”

我諾諾應着，同從前每一次他們這樣說得時候一樣，并沒有出言反駁，可心裏還是有些不樂意，為什麽不是章佳明聽我的話呢？

晚上，我睡得很早。但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驚叫，把我給吓醒了！

我一時有些懵懂，分不清這聲驚叫是夢裏還是夢外的。我下意識地從枕頭邊拿出鬧鐘，看了下，才2:51。我覺得還早，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正當我似睡非睡的時候，一陣警車呼嘯而來的聲音，又将我給弄醒了！

我再次摸着鬧鐘看了下時間，才淩晨3:05。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想派出所就在附近，出警發出警報也算正常。于是我沒有多想，閉上眼睛，一心繼續我的睡眠。

誰知道這時候寝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暗罵打電話的人是混蛋，并不打算起來接。

但它一直響個不停，我覺着它沒有自動挂斷的可能，只能認命爬起來接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竟然是一個嚴肅的女聲：“同學，你好，我是警察，剛剛接到你們寝室樓宿管阿姨的報警電話，她說這裏發生了案情。我現在通知你立即起床穿上衣服。為了你的安全，請你暫時不要離開寝室，一會兒我們會有同事上來，接你下樓來做筆錄。”

我的寝室在五樓，睡前我又特意關好了門窗，所以我覺得沒什麽不安全的。但是鑒于女警剛才的電話，我還是聽話地起床穿衣，等着她的同事來接我。

跟着身穿警服的兩位年輕警察來到一樓時，我才發現整幢寝室樓沒有回家的女生現在都集中在了這裏。人不多，一共也才八個。也是，昨天開完家長會，大部分同學都跟着家長直接回家了。只有極少數的同學，比如寒假不打算回去的同學，或是像我這樣有其他安排的同學，才會還留在寝室樓裏。

接着，在女警的引導下，讓我們分別寫下了家長的聯系電話。她告訴我們，一會兒我們要一塊兒去警局做趟筆錄，做好就能回家了。

在女警挨個聯系家長的時候，校長已經趕了過來。

校長雖然頭上沒有幾根頭發了，身體也已經發福，但他是一個讓人覺得親切的老頭。每次在校園裏，同學們碰到他同他問好，他總是親切答應，即便有時他正在同人說話，他也會停下來回應同學，而不會像有些老師高傲地昂着頭連答應一聲都懶。聽說，他做校長不久後，就發明了“校長信箱”。為了方便大家投遞，“校長信箱”一直放在體育場最不惹眼的角落，方便所有經過的師生都可以不惹人注意的投遞信件。學校很多管理問題上的改善，都是他接受了廣大師生意見的結果。

派出所離學校很近，我原以為我們是去派出所做筆錄，沒想到警車直接将我們帶到了C市刑警總隊所在地。

剛下警車，就已經有家長趕了過來。家長們圍着校長和警察們詢問：“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校長沒有說話，只是長嘆了一聲。

警察中沒有一個回答家長的問題。還是，剛剛負責聯系我們的女警，用公事公辦地口吻道：“請各位家長配合，不要喧嘩，保持安靜。待會我們會在各位家長的陪同下，為你的孩子做筆錄。至于案情，我們一會兒做筆錄的時候具體說。”

目前為止，有三個女生的家長還沒有趕來，就包括我的。

在填寫家長電話的時候，我有過遲疑，可最後我還是寫下了章佳明的聯系方式，因為我怕這麽早就驚擾外公外婆的睡眠。

但剛剛女警走過來告訴我，不曉得是什麽原因，她一直沒有能夠接通章佳明的電話。

另外兩位女生的家，離學校實在是太遠，她們本來寒假就沒有回去的打算，所以家長雖聯系上了，一時半會也來不了。女警決定，讓校長陪同她們一起做筆錄。

至于我，女警特意征詢我——是等家長來，還是讓校長陪同？

我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讓章佳明來一次。因為比起校長，我和他更熟一點。于是，我遞出我的手機給女警，“用我的手機打一下，試試看吧。”

女警立即按照我的提議打了過去，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章佳明在電話裏告訴女警，他很快就到。

安排做筆錄的順序時，我被安排在了最後，因為“我的家長”章佳明需要時間趕來。

我想反正是最後一個做筆錄，索性也不用着急了。章佳明答應來的，應該就會到的。至于他什麽時候能趕到，我也懶得理會了。

我倒是留意到了之前三位做筆錄的用時，每一個時間長短都不同。第一個11分鐘，第二個8分鐘，第三個花了39分鐘。

并非我有意關注，只是鐘在牆上，我又無聊，只能不停地瞥鐘看時間，于是就注意到了。

剛剛第一個女生出來時，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送她出來的警察，溫和地同她家長說道：“好好陪陪你女兒，小姑娘看來是被吓到了。如果可以，這兩天盡量不要讓她住在寝室裏了。”

女生臉色蒼白，在一旁忙不疊地點頭：“就算求我，我也不敢住了，太可怕了！”

“寒假期間，除了回家過年，你們還有什麽別的計劃嗎？

“暫時沒有。”她的家長答道。

“如果有，一定要及時告知我們，我們需要随時都能聯系上你女兒。”

“哦……好的。”家長顯然是遲疑了下才答應的。

第二個女生出來時，和第一個女生的狀态差不多，警察又把同樣的話說了一遍。

第三個女生出來時，大家發現她的反應是最激烈的。她的哭泣一直沒有停止過。

我猜，這大概就是為什麽她一個人做筆錄的用時，是前面兩人之和的兩倍還多的原因。

不過，送他們出來的警察仍舊面無表情，還是盡責地囑咐了同一番話。

見那女生哭得泣不成聲，我和身旁的同學面面相觑，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過，鑒于女警剛才要求大家保持安靜，加上我們周圍一直有警察陪同，大家都被這肅穆靜默的氣氛震懾，所以始終沒人開口說話，而是繼續保持沉默。

就在第四個女生進入房間做筆錄後的第6分鐘，章佳明坐到了我身邊。

他問我：“怕嗎？”

“怕什麽？”我不解地看向他。

“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我打了個哈欠，“那好我睡一會兒，等到我了你叫我，我困死了！”說完，我就将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後趴在前排金屬椅子的椅背上開睡了。

我聽到他在一旁說道，“你表現得這麽與衆不同，是為了特意娛樂我的嗎？”他的語氣裏充滿了捉狹。

我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他又說道：“既然困了，就不要客氣了，靠在我身上睡吧，這樣不是舒服一點嗎？”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椅子太硬，靠得确實不舒服，人肉沙發反正是他主動提供的，我沒有道理放棄免費使用的機會。

于是，我不客氣地将他的一條胳膊拉直放在前排的椅子上，然後再将自己的頭靠了上去。也懶得管他舒不舒服。只要我舒服就可以了。

“這樣不是更舒服？”他将胳膊收了回來，而是改将我摟進他懷裏，讓我枕着他的肩膀睡。

我這人雖然沒什麽少女心，但是摟腰這個動作還是太親密了，我有些适應不良地掙紮了下。

他在我頭頂說道：“我現在是你家長，你怕什麽呢！”

笑話，我有什麽可怕的！再說，他說得不錯，他是家長，提供這種免費服務是應該的！這麽想着，我就沒有再動。

很快，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我被章佳明推醒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鐘，才5:58。

看來，之後那四個女生總共用時76分鐘，平均20分鐘不到，速度還算正常。

接着，我在章佳明的陪同下，睡眼惺忪地走進了做筆錄的小房間。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許菲菲。”

“哪個年級？幾班的？”

“高一（8）班。”

“你們學校的寒假已經開始了，你為什麽沒有回家呢？”

“因為票子買的是明天的，要和‘家長’一起回家。”我說完，還特意看了我身邊的“家長”一眼。

章佳明的表情一如之前淡淡的，好似并沒有察覺我的反應。

而警察也并未因此詢問章佳明，反而繼續對我道：“請你把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來警局前發生的事情都說一遍。”

在我如實說完之後，警察追問我道：“和你們在‘小飯莊’發生沖突的男生叫什麽名字？”

“楊如海。”

“你和葉東離開‘小飯莊’後，楊如海是否又再找過你？”

“沒有。”

“那個叫楊如靜的女生，平時和你的關系怎麽樣？”

我被警察問的一愣，但還是實話實說道：“我從來沒有和楊如靜單獨講過話，不過我的室友金小從和她關系很好，初中時她們兩人是同班同學，開學的時候金小從為了沒有和她分在一個班感到很失落。”說到這裏，我突然後知後覺地發現金小從這幾個月突然态度大改、對我和周敏莫名的冷遇和敵意是為了什麽。

“你剛剛說，昨晚熄燈前你就睡了？”

“是的。”

“那你睡下之後，是否有發覺什麽異常的事情？”

“沒有，我睡前特意鎖了門和窗。除了今天早上2:51分的尖叫和3:05分警車聲，什麽異樣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我一直睡在床上。”

“你為什麽對時間記得這麽清楚？”

“因為枕頭邊有鬧鐘，聽到聲音的時候我看了下鐘，再加上我對數字向來敏感。”

“你認識住在寝室樓112室的梁玉馨嗎？”

“不認識，從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許菲菲同學，謝謝你的配合，我暫時沒有什麽問題了。你看你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們的嗎？”

“今天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一大早把我們折騰到這裏來做筆錄？”

“今天一早我們接到宿管阿姨的報警電話，她稱聽到尖叫後，發現112室的門開着，她拿着手電筒一看，發現一個女生躺倒在血泊中，她心驚膽戰地跑過去查看，發現對方已經沒氣了，她随後立即撥打了110報警電話。我們的同事趕到後，查看了所有還沒有回家的同學的登記名錄，才得知112室的女生名叫梁玉馨，是你們學校高三（6）班的同學。”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我終于明白這一番折騰是為了什麽，原來我們寝室樓的112室發生了兇殺案，死的是一個高三的女生！

2:51那一聲尖叫，應該就是她發出的吧，算是警報，可惜還是沒能救她的命！

警車到校是3:05分，從尖叫到警察到來，大概是14分鐘的時間。

要在14分鐘內離開作案現場和警察的視線，确實不容易。淩晨時分，又有誰可以輕易地出入女生寝室樓殺人呢？

在案情未明前，我們這八個女生目前既是證人，也是嫌疑人。

所以，警察才在送每個人離開的時候詢問是否有出行安排，要求讓警察随時都能聯系到人。

回想之前，女警一到寝室樓就給我們所有留在學校的女生打了電話，然後讓同事來接我們，一則是保護我們安全，二則也是控制我們這些人的行動。

我猜，在這三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裏，警察一定已經把六層高的女寝室樓，裏裏外外仔仔細細反反複複地都好好搜查過了。

想想還是讓人覺得挺可怕的，誰能想到最最安全的學校會突然發生謀殺案呢！誰又能想到自己因為沒有及時離校，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有兇手嫌疑的人了呢！要是兇手是随機殺人的？要是兇手殺錯人了呢？要是兇手殺人後，并沒有立即離開寝室樓呢？要是警察辦案糊塗，胡亂冤枉人是兇手呢？

随便想一想這些可能發生的結果，不論哪一種，都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怪不得第三個進來的那個女生是哭着走出去的。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警察也詢問了章佳明一些問題。

等我和章佳明分別在筆錄上簽字确認後，送我們出來的警察應該是第八遍重複了同樣的內容。

我對此不置一詞。

章佳明的反應，與衆不同。在耐心地聽完警察說的話後，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同面前的警察說道：“警察同志，我也希望你們能夠早日破案！畢竟，這種事情發生在校園，實在是讓人覺得太恐怖了！要是兇手是變态的随機挑選受害者，那麽你們一日不抓到兇手，我妹妹和她的同學們就得膽戰心驚一天！請你理解我們作為家長迫切希望你們破案的心情！如果兇手落網了，請你們及時通知我們，我們将不勝感激！”

警察明顯愣了一下，他肯定沒想到章佳明會反過來給他們壓力！

随即，他點頭稱是道：“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1月底了，從2月1日起開始調整，做個早睡早起的好寶寶！

修文狂魔的我，一定要忍住修文的沖動，争取2月份不修文！将所有的蟲子累積着，到時一起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