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緋色長空下

第六章

緋色長空下

2000年。

“牆角的那一大盆溶液是什麽”舍勒看着化學組辦公室的牆角問道。

“那個是98.8%的發煙硫酸，最近天氣潮濕所以用來除潮。”拉瓦錫說道。

“啊… …為什麽用這麽危險的東西來除潮… …活性炭或者氯化鈣不就行了麽？！”舍勒很難過地看着那盆發煙硫酸。

“當然不行，”玻義耳抱着一堆野花走了進來，“活性炭和氯化鈣，這種單調的黑白是沒有美感的。要除潮應該用變色矽膠… …從藍的變成紫色再變成粉色最後化為一顆顆白珍珠，這才是美學的化身。”

“我支持發煙硫酸。”拉瓦錫說道，“你難道不覺得發煙硫酸那縷縷上升的霧氣如此婀娜曼妙？伴着動人心魄的氣味… …”拉瓦錫就快跟那股霧氣一起扭起來了。

“拜托… …那都是硫的氧化物… …”舍勒說，“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

突然門開了。只見伏特神情奇怪地溜了進來。

“我親愛的安托萬，這個披薩送給你當午餐哦~”伏特鬼鬼祟祟地踮腳過來，把一份外賣的披薩輕輕地放在拉瓦錫面前，“不用謝我啦~”

“謝謝你，可這… …”拉瓦錫話未出口伏特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哎？這月伏特好像過于大方，我們每個人都接受到他莫名其妙的饋贈，而且都是食物：意大利面，通心粉，披薩。真奇怪… …”玻義耳看看那熱騰騰的披薩不禁想咬一口。

這時法拉第進了化學組。“呃… …你們有見到阿歷山德羅（指伏特）麽？”法拉第掃視了一下衆人，大家都一臉無辜地望着他，“話說這個月我們電磁學小組已經發現阿歷山德羅多次翹班去買外賣了… …但是我每次抓住他的時候，他買的外賣都奇跡般的消失了 … …所以至今沒有辦法抓住罪證來扣他工資… …”法拉第苦惱地說，“呃剛才他好像進來過。發生了什麽嗎？”

大家不禁為伏特花錢買罪受感到難過。

于是午飯時間拉瓦錫拿着伏特的外賣來到了法國館第二十二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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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安托萬回來啦。”拉格朗日穿着圍裙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看到拉瓦錫小手上的披薩盒，“又是阿歷山德羅沒有吃成的外賣麽… …他也太糟糕了… …——對了，我今天做了幾道融合了法意德三國烹饪的菜肴，安托萬想嘗嘗看嗎？”

聽到了這句話，剛才還香氣騰騰的披薩頓時失去了誘惑力。拉瓦錫嗖地把比薩往沙發上一丢，瞬間湊到餐桌前坐好。過去的這麽多年，幾乎每天都是這麽快樂，總是充滿着人們來關心小小的他；他也重新踏上化學的旅程，開始一種單純美好的生活。

此時餐桌上一疊文件進入他的眼簾。拉瓦錫愣住了。

“安托萬… …其實… …”拉格朗日放慢語速，“你知道協會下屬的學習輔導事務所美洲分部需要支援… …因此一直以來都有歐洲部到美洲部支援的傳統項目… …我… …”

拉瓦錫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我知道，當年道爾頓、阿伏伽德羅和戴維正是參加此項目，前往美洲部幫助普裏斯特利建立了美洲部的化學組… …之後高斯萊布尼茲等人支援了美洲部的數學組… …我記得這樣的項目最短的期限是50年吧… …——所以你也要離開歐洲了，是嗎？… …”他靜靜地說。

“是… …”拉格朗日望着拉瓦錫。拉瓦錫的小圓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他忽閃的大眼睛還是如同茶色水晶一般明亮。

拉格朗日一時語塞。

“其實我… …最短期限的那種… …也不是… …我… …”

“沒關系的，約瑟夫。我知道我由于身體原因不可以參加這個項目，永遠無法随你而去… …其實50年對于一個回憶錄實體化個體真的很短，不是麽？”拉瓦錫好像早有預見，他黯然地說，“我又不是真如表面所示，只是一個15歲的小孩子。去追求你的未來吧。”

拉格朗日惆悵地望着他，本想對他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那天傍晚的戴高樂機場。晚霞在天空中靜靜地燃燒。

“去華盛頓的飛機就要起飛了，”拉格朗日看着來送行的小小的拉瓦錫，微笑着扶扶他的背，“再見了，我會一直保持聯系的。”他親親他的額頭。

同行的伯努利已經在招呼他了。拉格朗日最後對着拉瓦錫淡淡地微笑，藍色的眼睛微微地蕩漾，就這麽轉身離去，消失在登機口的彼方。

拉瓦錫看着登機口被關上。飛機在跑道上慢慢地滑行。加速。起落架映着顫抖的赤色收起。

所以你果然還是當年那個約瑟夫-路易·拉格朗日，一點也不曾改變… …一直為着更好的未來而不斷追求不斷遷移着… …就讓我再一次成為你的過客吧，不過你再也不用擔憂我會受到傷害，因為這些傷害在三個世紀以前早就已經無以複加了；而我的身軀和心靈，再也不會被打碎，因為它們早已殘破不堪。我只是漸漸明白，我最後一定還是孤身一人。

飛機在緋色的雲霞中穿行，漸行漸遠，像火焰中迸發的火星，最終消失在日與夜的分割之間。魯瓦西的太陽在地平線上做着最後的告白。

他褐色的眼又被那燃燒的天空襯得殷紅。玫瑰色的人生曾經在三個世紀前絢爛地綻放，突然間又被血色的屠殺與崩潰摧毀一切；罪與罰的折磨讓他墜入地獄，生與死的跨越又讓他無可回避… …在名譽中開始，在恥辱中終結。真理與謬誤夾縫間的旅途，永恒的旅伴有且只有自己。

“安托萬在看什麽呢？”伏爾泰走了過來，“該回去啦。”

“我只是想平流層的空氣運動沒有對流層強烈這樣飛機帶來的污染就會長久滞留其中平流層的氣溫随高度反而上升這是因為臭氧… …”拉瓦錫略有所思。

“哦不不不！”伏爾泰被這不知所雲搞得快要吐了，“我覺得你還是趕快回去不要吓人了… …”

我願将過去埋葬，換作明媚的憂傷。

緋色的雲霞開始變得黯淡,像凝結的血塊一樣從晦暗的天空裏墜下。

獨自一人走過幾個世紀，漫步在燃燒的天空下。

如此似曾相識。

舷窗外平鋪的雲層，緋色長空裏搖曳的火海。拉格朗日望着窗外，已關閉的手機裏存着一條備忘錄，度過一萬米的高度。

此行為了我的安托萬，為了找到更有效的藥物治療他的貧血，為了讓他擁有最先進的化學分析儀器。

可是… …可是為什麽我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告訴他這些呢？

還有那一個世紀前的“如果你還需要我，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情”… …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今天就是《燃燒的天空》最後一章了，由于這只是個前傳，因此也不可能進行得特別多... ...

之後我會放出一些小小的甜甜的番外，來治愈大家的心靈的XD

可能會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天啊過了兩萬七千個字最後兩人怎麽還是沒有在一起而且拉瓦錫還白白被砍了一次頭”，我也覺得略坑爹，但這就是《燃燒的天空》的特色，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