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耳光

第42章 耳光

楚三叔等人不敢耽擱, 紛紛放下手裏的農具,朝山上走去。

看見草木凋落、泥土垮塌, 楚三叔等人便知道這兒又發生了一小起規模不大的山體滑坡。

楚三叔繃着臉對三個孩子說:“這幾天不要到山裏來, 山體滑坡從來不會只滑一次。”

像是山體滑坡這種災害,一旦發生一次,山上的環境發生變化, 近段時間都最好不要上山。

他左瞧瞧右瞧瞧,三個孩子也沒出什麽事兒,那福團剛才叫着救誰?

福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吸了不少冷風進去,哭得不停打擺子, 抽噎指着斜坡地下:“廷森哥哥、廷森哥哥掉下去了!”

“他、他還被蛇咬了!”福團說着又哇哇大哭。

可憐的廷森哥哥,他, 他被楚楓害得好慘啊。

楚三叔等人這才去斜坡下查看, 果然見着斜坡下奄奄一息的顧廷森,顧廷森像是瀕死渴水的魚, 盡力張大嘴巴。

他雙腿蜷曲, 身上不少地方都有血, 在地上一動不動。

最可怕的是,顧廷森臉上有被蛇咬過的傷口,出血紅腫,還帶着血疱!楚三叔趕緊扶着地滑下斜坡,和幾個隊員一起把顧廷森抱起來。

楚三叔仔細檢查顧廷森臉上的傷口, 說道:“壞了!你們看這兩個洞的形狀,是毒蛇。”

“蛇呢?”楚三叔看看四周, 被毒蛇咬了得根據毒蛇的種類注射蛇毒血清, 如果不知道蛇的種類, 那就麻煩了。

楚三叔沒有看到蛇,明白蛇大概跑了。

他對幾個隊員說:“我們現在就帶着顧廷森下坡去,張豐,你腿腳快,你先下坡去借自行車,現在顧廷森的狀況必須快速送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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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站根本沒有蛇毒血清。

楚三叔再吩咐另外幾個隊員:“劉三兒,宋成,你們在這附近找找有沒有蛇,看那條蛇跑遠沒,小心一點。”

“行。”

這樣一番井井有條的吩咐下來,楚三叔抱起顧廷森就往坡下跑。

楚楓、楚深還有福團也跟在後面,楚三叔沒有理會他們,現在在楚三叔看來,救人最要緊,詢問真相那是一會兒的事情。

福團抽抽噎噎走在坡地坎坷的路上,福團說不出心裏到底有多後悔。

之前福團夢到單秋玲被蛇咬,結果單秋玲把蛇打死放她家門口,吓得福團打翻了水盆。現在本該咬到楚楓的蛇更是咬到了廷森哥哥。

自己明明有福氣,想什麽就來什麽,可是為什麽就是不能奈何楚楓呀?

福團好後悔,早知道山體滑坡就夠了,她不想廷森哥哥死啊!

很快,楚三叔抱着顧廷森下了坡地,張豐借到了隊裏唯一一輛自行車,他踩着腳剎等在路邊,楚三叔把顧廷森放在自行車後座上,又皮帶捆着免得他掉下去。

楚三叔對張豐道:“你騎車快,你快帶顧廷森去醫院。”

“可我沒錢……”

楚三叔又叫隊員們湊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錢出來,一股腦兒塞給張豐:“這些不夠再補。”

“好!”張豐不敢耽擱,把自行車踩得跟個風火輪似的絕塵而去。

顧廷森是葉工帶來的人,楚三叔又叫人去通知葉工。

出了這麽大的事,劉添才等生産隊幹部也趕往醫院,楚志國、陳容芳見這個事牽扯了楚深楚楓也趕往醫院。

至于年春花?這個事兒牽扯到了她的寶貝福娃,她當然要帶着自己兒子去給福團撐腰。

一群人在醫院彙合,這時候顧廷森早就已經注射了血清,腿上打着石膏,手上輸着吊瓶,躺在病床上。

葉工看着憔悴、滿身是傷的顧廷森,嘆了口氣。

顧廷森傷了,劉添才知道這個事兒肯定要追究責任,顧廷森和第九生産隊的人沒親沒故,莫名傷成這樣,誰咽得下這口氣?

剛才醫生說了,顧廷森這個腿,被傷到根本了,以後不可能做運動員,跑得快一些都要摔倒。

劉添才把楚楓、楚深、福團三個孩子叫出來,當着衆人的面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了這幾天不能上山的嗎,你們幾個孩子為什麽上山?”

楚楓說:“我和哥哥上山是為了找一些藥草,對不起,我們知錯了。”

她和楚深一起朝劉添才鞠躬道歉。

劉添才對楚楓楚深印象非常好,也知道現在楚志國、陳容芳都有丢不開的活兒,家裏的事落在了楚楓楚深身上。

他長嘆一聲,硬着心腸訓斥:“你們……下次不許這樣了,命只有一條,你們要是出了事兒,你們爸媽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是,我們再也不犯了。”

這時,楚三叔皺着眉頭,下意識想拿出旱煙抽一抽,又想到這是醫院,趕緊把旱煙放回兜裏。

他知道顧廷森經常和福團混在一塊兒,這事兒的症結估計在福團身上。

他看向福團:“福團,小楓小深上那片林子是有隊員看到的,他倆走的是大路。你和顧廷森什麽時候去的那片林子?走的哪條路?”

福團心一抖,手指下意識一攪,楚三叔、劉添才雙眼銳利看着她的小動作。

這個福團果然有問題。

年春花一把摟過福團:“你們不要吓到福團了。”

劉添才不客氣地叱責道:“要哄你回家哄去!這裏不是你家,這個事如果有內情,說不得警察都要來!”

京城那邊風起雲湧,葉工等人的身份更是不凡,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顧廷森傷成這樣,劉添才當然害怕。

一聽到警察都要來,年春花讪讪地放下護住福團的手。

其餘人白了她一眼,這年春花,也只有那點子本事在家裏搞無腦偏心作威作福,到外面還想這樣?看別人不罵她個狗血淋頭。

福團則是真的害怕了,她急智一生,加之本就害怕,猛然張開嘴哇哇大哭:“楓姐姐……是楓姐姐害了廷森哥哥!”

福團一驚一乍的哭聲響起,吓到了所有人,大家的目光都朝楚楓望去。

如果楚楓真是個七歲小孩兒,面對擁有恐怖福氣的福團的指責,估計真會覺得顧廷森是在追逐自己的途中摔倒,自己真是兇手。

但楚楓不是。

她裝作非常憤怒的樣子,同樣大聲說:“不是!是顧廷森為了福團要殺死我!”

“什麽?”楚三叔等人皺着眉頭,沒想到聽到殺人這種話。

顧廷森才多大,就想殺人了?

楚楓再強調一遍:“顧廷森說我給福團提鞋都不配,說只要我敢欺負福團一點點,就要我死。”

“他剛說完這個話,就朝我撲過來,我實在太害怕,轉身跑開。”

“這時候顧廷森絆到我放在地上的繩子,這才摔倒滾下斜坡,他碰到山塌,被泥巴和石頭壓在下面,蛇也受驚去咬了他!”

七歲的楚楓滿臉憤怒說出這些話,邏輯通順,也非常符合顧廷森對福團無腦的“愛護”

連跳個繩,福團輸了,顧廷森都要對比他小的孩子說:“福團是失誤,比你們強。”

楚三叔、劉添才這時已經信了楚楓說的話。

他們目光複雜地看向病床上的顧廷森,原來顧廷森落到這樣的地步,不是被人害了,而是他想去殺、打一個七歲的女孩,沒想到摔倒碰上山塌,這才落到這個地步!

這就叫活該!

楚三叔、劉添才都厭惡地看向病床上的顧廷森,要不是顧廷森是葉工的親戚,這時候劉添才等人估計早就上手了。

“小兔崽子,敢欺負我的女兒!”一道憤怒的聲音響起,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是楚志國。

楚志國平時沉穩冷靜,遇見鄰裏關系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因為在鄉下,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為了那點小事兒把鄰裏關系弄僵不劃算。

可這不代表楚志國真是千年王八萬年龜,作為一個父親,親耳朵聽見有人要打殺自己女兒,能忍的那都不是人。

楚志國這時什麽也忘記了,沖上去就要揮拳打向床上的顧廷森。

床上的顧廷森這時候半點力氣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個幾十歲的壯年男人朝自己揮拳打來。

這一刻,面對強大的暴力,顧廷森心裏的恐懼無以複加,幾乎心髒驟停,血液倒流。

他今年才十二,還在輸液,楚志國一個成年男人怎麽能來打他?

曾經的楚楓也是這樣想的。

她一個七歲女童,顧廷森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就體力和歲數而言,他對楚楓有壓倒性的優勢,顧廷森怎麽好意思莫名其妙用暴力來打她?

這一幕,就叫風水輪流轉。

楚志國一個常年做農活的漢子,粗粝、砂鍋大般的拳頭狠狠朝顧廷森臉上招呼。

顧廷森手上輸液的針都被打掉,鮮血流了滿手,他的臉迅速被打成紅紫色。楚志國狠狠打了好幾下,才有反應過來的人過來拉開他:“志國,算了。”

“反正小楓沒出事,再打就打死人了。”

楚志國這才被人給按住,有人去叫護士,護士進來重新給顧廷森插好針頭。

葉工滿頭白發走過來,楚志國同樣紅着眼看向葉工。

大家都以為葉工要給顧廷森撐腰,沒想到,葉工拿起病床旁桌子上的溫水,朝顧廷森潑過去:“顧廷森,好好清醒清醒。”

葉工滿眼失望。

他們這種家族,如果出了纨绔子弟,說不定真能鬧出人命,既傷天害理,也能連累一整個家族。

葉工這時對顧廷森的評分,已經不及格。

顧廷森被潑了水,他被蛇咬了臉,現在做不了面部表情,只能狼狽、凄慘躺在病床上。

葉昀之也沒幫顧廷森,他只是詢問楚楓:“地上為什麽有繩子?”

楚楓說:“我和哥哥采草藥,有兩個背篼,采完草藥我們都會割豬草回去,豬草尖尖的冒出背篼,我們就會用背篼上的繩子固定一下。”

“平時,背篼上的繩子特別影響走路,我們就把繩子取下來,拴在樹上,免得放在哪個地方找不到了。”

這是農民的常見操作。

葉昀之點點頭。

大家也都聽明白了,顧廷森能摔倒,确實和楚楓沒關系,那就是顧廷森心壞且蠢。眼裏只想着打楚楓,連路都不看,能怪誰呢?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楚三叔皺着眉頭:“顧廷森到底從哪條路去的林子?要是他從大路走,我們看見他想去尋仇,一定不會讓他上去。”

他沉了聲音:“福團,你當時和顧廷森在一塊兒?”

福團不敢說話,她到底年紀小,“福氣”不能讓她變得沉着冷靜,福團眼神閃躲,猶猶豫豫貼在年春花腿上。

見她這副模樣,楚三叔猛地提高聲音:“說!”

福團的心一抖,她直覺,自己不能說。要是說了,肯定有壞事兒發生。

福團哇哇哇地大哭起來。

熊孩子最喜歡用哭和打滾來達到目的,見福團哭得都快滑在地上,往髒髒的醫院地面滾,楚三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敢回答,哭成這個樣子,不更證明有鬼嗎?

楚三叔一把提溜住福團的衣服,從後頸把她提起來:“你今天就是把醫院哭破,把地下滾幹淨,也必須說實話!”

福團被楚三叔鉗制住,掙脫不能,兩只手在空中亂揮。

怎麽會這樣?她就該有福,怎麽現在要找她的麻煩?

就在這時,陳容芳帶着楚學文、楚學武進來:“這倆孩子招了。”

“你們說。”陳容芳氣喘籲籲問楚學文楚學武。

楚學文楚學武這哥倆剛到這兒,根本搞不清楚狀況,見楚三叔欺負福團妹妹,以為楚三叔誤會了。

楚學文連忙大聲說:“不關福團妹妹的事!是今天早上顧廷森見楚楓和福團妹妹鬧別扭,說要教訓楚楓,福團妹妹只是給他帶路的!”

“不關福團妹妹的事!”說着,楚學文就撲上去,想解救福團,被楚三叔一腳踹開。

楚三叔在隊裏多年,辦事牢靠,性情溫和。

當初年春花拿肉和糖去賄賂他,差點毀了楚三叔一輩子的清譽,楚三叔也沒這麽憤怒。

他看着跟個惹禍精一樣的福團,在福團發抖的目光中,一個耳光重重扇過去,福團的臉被吧唧打歪。

福團受不住這個力道,噗通一聲摔倒下去。

這下,不用她故意哭嚎着打滾,福團也算求仁得仁,摔下去時,衣服把醫院萬人踩的地都給拖幹淨了。

楚三叔指着福團:“你明知顧廷森要去打楚楓,你居然帶着顧廷森避開大家,從一條小路上去樹林打人!你是我們第九生産隊的人嗎?”

他厲聲指責福團,在場的幹部中,只有楚三叔是楚家的人,現在福團都得叫他一句“三爺爺”

由楚三叔來教訓這個福團,最好不過。

畢竟,這個福團天天鬧出事情來,再不教訓一下,下次是不是顧廷森在第九生産隊殺人,福團也要給他帶路?

年春花見福團被打,蹲下身就要扶起福團,楚三叔卻又踹向福團的膝蓋彎,把福團踹來跪在地上。

福團真被楚三叔兇神惡煞的樣子吓到,這時候的她連哭都忘了,癱在地上身子發抖。

楚三叔紅着眼睛:“年春花,你敢牽她起來?!”

“當初,福團害了鳳儀公社的趙三妹,趙猛這群人跑來打福團,隊員們操起東西就要和趙猛他們拼命,我們第九生産隊,從來都團結一心,從來沒有發生過有外人來打本隊人,本隊人明知他是要打人,帶他從小路偷偷去打本隊人的事情!”

“福團,當初隊裏人怎麽幫你的,你忘記了?你被趙猛打得在地上亂滾的時候,隊裏有沒有幫你?”

福團咬着牙不想開口說話。

她一直被人寵愛着,哪怕……哪怕是那件事發生,她來第九生産隊以前,也沒有被人這麽打過。

現在福團心裏憋着氣,氣鼓鼓地低着頭不想回答楚三叔。

楚三叔卻不慣着她,今天這個事,如果福團不當帶路的“漢奸走狗” 禍患根本不會發生。

如果顧廷森死在這裏,如果楚楓死在這裏,會給生産隊帶來多少麻煩?他們的家人父母會多麽痛苦?

他再次扇了福團一耳光:“說!”

福團扁着嘴巴,受不住了,就要開口,楚三叔卻看出福團這個壞東西,到現在都還想犟,一耳光再次扇過去:“快點說!”

福團這下不敢耽擱:“記、記得。”

楚三叔又道:“好,既然你記得,那你就該知道,人不能忘恩負義。我問你,楚楓今天早上怎麽得罪你了?”

福團本來很難為情,但害怕說得慢了會被打,只能道:“……楓姐姐說隊裏人說楚學文楚學武喜歡我。”

“還有呢?”楚三叔問。

還能有什麽?福團搖搖頭:“沒有了。”

“意思是,你們只是拌了嘴,你就帶着十二歲的顧廷森去打今年七歲的楚楓?姐妹兄弟間拌句嘴,你們就要對人喊打喊殺了?”

楚三叔揚高聲音:“那些風言風語,我也聽到了,我正打算哪天找你奶奶說這個事,要是我轉述了隊裏人的話,你是不是要帶着顧廷森來打我?!”

福團臉龐腫脹,在衆人面前跪在醫院的地上,頭都不敢擡起來:“不是。”

沒人同情福團。

這個小孩太能惹禍了,今天這個事幸好沒出人命,如果出了人命,福團背上就背了兩條人命加趙三妹的一生。

楚三叔繼續道:“人,不能忘恩。當初你無依無靠來到第九生産隊,楚志國、陳容芳養了你那麽久,沒得飯吃了才把你送到公社,難道還把你養出仇了?你叫楚楓一句姐姐,你現在就因為幾句吵嘴,帶着男人去打你的姐姐?”

楚三叔在這裏教訓福團,外面不少人圍在房門口看。

本來覺得打一個小孩兒會不會太過分,可仔細聽完,大家都搖搖頭,世界上還有這樣狼心狗肺的人吶?

這是人嗎?畜生還差不多。

楚三叔走到顧廷森的病床前,顧廷森以為他要打自己,卻礙于做不了表情、說話含糊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走來。

楚三叔沒有打顧廷森,只是把顧廷森的胳膊拿出來給大家比了比。

再把楚楓的胳膊拿出來給大家比了比。只見顧廷森的胳膊足足比楚楓的胳膊粗兩圈不只,楚楓的胳膊相比之下,比柴火棍還細。

男女天生的體力差距。

十二歲和七歲的年齡差距。

不少人都在想,顧廷森這樣陰狠的一個人特意繞路上林,不就是想避開大家的視線,狠狠打甚至于殺楚楓嗎?

葉工沒臉見人,垂着頭,一向挺直的脊梁現在微彎。

連年春花都不敢再說什麽了。

楚三叔對福團道:“看看,這就是一個十二歲的男人和一個七歲女孩兒的差距,今天,要不是因為你們沒得逞,你們很有可能打死楚楓!”

打人的手是沒有輕重的,有的人只想給對方一個教訓,失手打死人的比比皆是。

福團不敢擡起眼,擔心見到別人指責、厭惡的神情。

楚三叔則道:“現在知道為什麽我打你幾巴掌了嗎?你被打,根本不冤。而且,福團,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年春花家一丁點事兒就哭,你一哭,其餘孩子就要被打。”

“那些孩子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年春花把家裏的雞蛋紅糖都給你吃,我這個外人說不上什麽話,那個不關我的事。”

“但是!那些孩子都是我的侄孫,侄孫女,他們沒雞蛋吃也紅糖喝也就算了,要是因為你見天的哭嚎,他們被打壞了,你看我們姓楚的找不找你和年春花的麻煩。”

楚三叔最後這句話,卻是看着年春花。年春花就沒見過這麽兇的楚三叔,她現在一點犟性都沒有,不敢說話。

見教訓得差不多了,楚三叔對福團指了指旁邊一個角落:“滾去那兒跪着。”

“快點!”楚三叔一吼,福團吃楚家的雞蛋紅糖,一個人壓得楚家的孩子跟長工丫鬟一樣,那她該守守楚家長輩的規矩吧。

福團不敢不去,邁着小胳膊、小腿去角落裏跪下。

她只覺丢盡了臉,明明她有福……

她今天挨了楚三叔幾耳光,可是,楚家那些孩子們,比如二妮、比如大壯……因為她早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葉工見楚三叔沒再生氣,趕緊去道歉。

要說這顧廷森能說出讓楚楓死的話,放在後世都算威脅人身安全,但顧廷森并沒碰到楚楓一下就摔倒。

這個事兒還真不好界定。

哪怕是警察來,顧廷森才十二歲,十二歲的人嘴上沒個遮攔也有可能。

于是,楚志國等人也不能太抓着這件事不放。

這時候,醫生謹慎地探進一個頭,本來她剛才就該進來,但剛才這裏的氣氛太可怕,醫生擔心他們情緒激動間醫鬧,便撐到現在才來。

醫生進來:“誰是顧廷森的家屬?”

“是我。”葉工站起來,他白發如染,精神矍铄,看起來和鄉下人确實有不同。

醫生去檢查了顧廷森的狀況,才說:“他中了蛇毒,沒有找到蛇。但是送去市醫院已經來不及,我們在當時只能拿出幾張蛇圖給他看,他依稀辨認後我們注射相應的蛇毒血清。”

“現在來看,這個蛇毒血清對症。”醫生話鋒一轉,“但是,他送來的時候已經遲了,耽擱治療時間。他的面神經已經麻痹,也就是說……”

葉工有些站不穩。

醫生頓了頓,仍然道:“也就是說,以後他會面癱。家屬不要太難過,多做康複治療,能恢複一些,但恢複到什麽程度,就不确定了,基本不會完全康複。”

意思是,好好做康複治療,應該不會眼歪嘴斜,但是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樣調動面部肌肉。

醫生迅速道:“還有他的腿,以後不能當運動員。這段時間不能碰水,石膏打滿三個月才行。”

“家屬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葉工搖搖頭,醫生轉身離開。

楚楓聽見這話,石膏打滿三個月,看來顧廷森在第九生産隊的日子裏,都不能作威作福,像曾經楚楓被按在地上打的事情,再不會發生。

而且,顧廷森都這樣了,很難再達成上輩子的成就。

葉工頹喪地走出去,要是顧廷森是他親孫子,他雖心疼,但也會覺得顧廷森罪有應得。

可顧廷森不是他親孫。

這個事,他必須打電話告訴顧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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