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葉工
第47章 葉工
時值夜晚, 葉工風塵仆仆,剛換上幹淨些的衣服。
他和葉昀之來到年春花家外邊, 隊裏的狗便遠遠地沖着兩人叫起來, 狗主人走出來見是葉工二人,拍了拍狗腦袋,朝葉工不好意思地揮手。
葉工也回以微笑。
裏邊, 年春花等人雖然聽到狗叫聲,但是鄉下的狗見了人要叫,見了貓也叫, 她們早習慣了。
年春花的聲音繼續透出去。
她板着臉:“志業,你給媽說, 你是不是在外面交了什麽不三不四的朋友?”
楚志業吊兒郎當坐在條凳上,跟個大爺似的, 面前還擺着李秀琴沏好的茶。他自覺身份不同以往了, 乜斜了眼自己親媽。
楚志業懶懶地說:“媽,我哪兒可能和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現在我是什麽身份?他們是什麽身份?”
“我能幹那種掉價的事兒嗎?我交談來往的, 那都是正式工。”他輕哼一聲, “別人, 我還看不上!”
外邊聽着的葉昀之垂下眼眸,更篤定自己之前的猜測。
這個楚志業,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人有“等級”之分,那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可是這楚志業才上了幾天班,言談之間就已經把和其餘人交友認作是掉價。
這樣輕浮的品性, 能是什麽好人?
葉工倒是看不出喜怒,他比葉昀之更包容, 對楚志業也更有濾鏡。
有的人就是嘴上說話難聽, 但當初楚志業不知他的身份就舍命救他, 這份赤子之心,不能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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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花嗔怪地瞥了眼楚志業:“你說話別說滿,要會為人處事。”
但年春花還是放心不下楚志業忽然花了這麽多錢,她撬不開楚志業的嘴,便換了個話題:“志業,當初為什麽你不去當門衛?”
當門衛能認識多少人啊!那可都是結交的大人物。
年春花聽說,哪怕是一些給大人物當司機,最後都不是普通人,就是因為搭上了大人物的線。
楚志業“啧”了一聲:“媽,要不說你笨呢。”
年春花:……
年春花一直覺得自己可聰明了,整個第九生産隊都找不出幾個有她聰明的,要是別人說這話,年春花一定罵死他。
可是說這話的是自己小兒子。
年春花就覺得,小兒子的确繼承了她的聰明,那個腦瓜轉得更快也是有的。
殊不知,別人看着只覺得他們母子一脈相承的奸懶饞滑、自作聰明。
于是年春花問:“你把道理講給媽聽聽。”
楚志業哼一聲:“我要是去當門衛,來來往往的那不都是爺?我要給他們賠笑彎腰,別人一個噴嚏就能把我淹沒了,我才不去呢。去供銷社,不說每個買東西的都捧着我,就說那……”
在楚志業要多說一些供銷社的“好處”時,福團忽然咳嗽兩聲。
福團覺得心裏慌得很,毫無來由的,福團看向門外,房門緊緊關着,今天家裏的房子已經全部修好。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葉工瞧瞧門:“在嗎?”
楚志業驚得一身冷汗,年春花倒是沒這麽害怕,只是也覺得有些私密話讓葉工聽去了不好,趕緊叫李秀琴去開門。
李秀琴開門後,葉工、葉昀之進來。
葉工拿着一大包藥,遞給迎接他的年春花:“這個是別人聽我說了志業的症狀後,開的藥,他們說這個中醫醫術高得很,您給志業吃吃,要是效果好,我之後繼續去開藥。”
年春花高興地接過來:“難為葉工費心,唉,志業那手以前在醫院就治了不少錢,您今天又這麽破費。”
幾人寒暄一陣。
葉工才笑着看向楚志業,他笑眯眯說:“志業,我剛才進來,聽見你媽說你花了不少錢?”
他詢問:“難道有人見你是新去的,難為你?”
不應該啊,單位裏的人都精明,越是像楚志業這樣空降的,越沒人得罪他。
葉工再看楚志業的坐姿,楚志業這時吊兒郎當,連襪子都沒穿,大喇喇光着腳踩在條凳上。
葉工多年閱歷,幾經沉浮,對楚志業的濾鏡再厚,也沒有徹底失智。
楚志業大量花錢、供銷社的特殊性……葉工擔心楚志業利用職務,做出什麽害國害民的事情。
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所以,葉工盯着楚志業,他明明也沒有沉下臉來,可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卻讓楚志業心底發寒,不自覺坐直身子。
他咽了咽口水,這時候楚志業那股“聰明勁兒”可就半點看不見了,求救似地道:“媽、媽……”
年春花趕緊心疼地來救自己的心頭肉:“葉工,志業他……”
葉工白發蒼蒼,和藹對年春花說:“妹子,你別慌,孩子在外面用了這麽大一筆錢,得問清楚,不然這不是愛他,是害他。”
葉工自帶一種讓人無法反駁的氣場,就連潑皮如年春花都鎮靜、敗退下來,覺得葉工說得也沒錯。
葉工問楚志業:“志業,你說吧。”
在葉工那雙睿智、歷經滄桑的眼睛盯着下,楚志業幾乎發抖,他咽了咽口水:“我,我就是覺得家裏吃得不好,別人出票,我出錢,我們去飯店吃飯了。”
“每天都去?”葉工問。
“每天都去。”
“就這麽簡單?”
楚志業快頂不住了,可他真不能全說,那件事還八竿子沒影兒呢,現在楚志業連葉工的問話都招架不住,他有點膽怯,自己真的還要做那件事嗎?
可就在這時,福團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就想着自己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兒,現在的新爸爸可不能出事。
她要用她的“福氣”幫新爸爸。
福團在心裏不斷地祈禱、許願,同時,奶聲奶氣地拿着英語書跑去問葉工:“爺爺,這個單詞怎麽讀?”
被這麽一打岔,終于,葉工心裏對楚志業那股莫名的濾鏡再度占據上風。
他簡單教訓道:“志業,你到一個新環境,想和大家打好關系是常事。但是,過猶不及。”
楚志業見過了這關,連忙道:“是、是。”
葉工又看向福團的英語書,給她解惑。
楚志業額上冷汗都差點冒起來了,把年春花拉到一旁,小聲說:“媽,你說得沒錯,福團這孩子,福氣太大了。”
年春花雖然沒看懂發生了什麽,還是得意地說:“那可不是,福團那就是天上的星宿。”
在年春花誇福團的時候,完全沒想到,因為福團用這“福氣”一打岔,楚志業沒有得到教訓。
他心裏那股野心更加蹭蹭上漲,加上想着有“福氣”兜底,更加肆無忌憚,更加目空一切。
葉工給福團解完惑,就想立即走,可年春花一定要留下他和葉昀之吃晚飯。
葉工拒絕不了,只能道謝後坐下。
李秀琴特意多燒了一個菜,衆人坐下,不知怎的,福團特意主動給葉昀之拿了一個碗。
她短手短腳,圓滾滾的身子努力前傾,把碗遞給葉昀之。
“葉哥哥,給你。”
葉昀之說了句謝謝,然後不着痕跡擦了擦碗。
他對這個膽大包天、帶顧廷森去打人的福團沒有任何好感,這還是其次,最讓葉昀之忌憚的是,那天他聽到年春花和楚志業說了句“福團就是準,幸好媽讓你去救人”
這話太詭異了。
大家還沒動筷子,李秀琴的孩子就已經非常懂事道:“謝謝福團。”
“謝謝福團。”
陸續響起的三聲讓葉工、葉昀之齊齊訝異,怎麽忽然要謝謝福團?
他們可不知道年春花家吃飯前的奇怪規則,大壯倒是猛地一敲筷子,這次大壯去了舅舅家,發現舅舅家吃飯前根本不用給誰說謝謝。
大壯鬧道:“爸,我在家吃點飯也要給福團說謝謝?我不說,舅舅家根本沒這個規矩。”
“我在舅舅家吃飯的時候問他,舅舅說,飯菜都是他和舅媽上工換的,我是他的外甥,吃他換來的飯天經地義,不需要感謝任何人!”
“如果還要我朝福團說謝謝,我今天晚上就不吃了,我明天就去找舅舅。”
大壯漸漸有了自尊心,怎麽還能做到在自家吃東西都要給人說謝謝?
楚志茂同樣一摔筷子:“兒子,你就不該說,康康也不能說!”二妮和蔡順英還在娘家。
楚志茂冷冷道:“誰要是再讓我孩子給多吃多占的說謝謝,那就分家!”
一句話,把年春花剩下的話堵了回去。
楚志業、李秀琴也沒多說什麽,不就是少說句謝謝嗎?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但是,李秀琴心裏卻有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
怎麽大壯這些孩子都會反抗、拒絕朝福團說謝謝,為什麽自己的孩子卻聽話得過分呢?
連雞蛋他們都不想吃。
李秀琴一瞧自己三個孩子,他們全都埋頭安靜吃飯,不像楚學文楚學武那樣,也不像大壯二妮這樣。
自己孩子到底怎麽了?
李秀琴閃過的念頭太模糊,她沒有抓住,一時間只覺得也許自家孩子聽話吧。
卻說葉工、葉昀之都不是傻子,他們反應過來在年春花家吃飯的奇怪規矩後,真是坐立難安。
葉工這麽大年紀不可能給福團說謝謝吧?
葉昀之更不願意,他現在覺得這家人惡心至極。
葉昀之放下筷子:“六爺爺,你不是還要去楚楓她家嗎?一會兒別人都睡了。”
這邊鄉下還沒有普遍通電,大家睡得都早。
葉工同樣放下筷子:“對,我忘了。”他站起身對年春花道,“妹子,我們還有事,就先不吃飯了,我先走了。”
葉工年紀大,叫年春花一句妹子,也不算占她便宜。
年春花發現好像是因為給福團說謝謝這個事得罪了葉工和葉昀之,心裏就帶上了後悔,她站起身解釋:“唉,不是那樣的,小孩子說話沒個把門兒的,之前我啊,是和他們開玩笑。”
“咋可能次次吃飯前都要給福團說謝謝?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把玩笑當真了。”
也就是大壯現在在吃東西塞住了嘴,否則一定揭穿年春花。
葉工怎麽可能看不懂年春花臉上的尴尬,他不鹹不淡說了句:“對,一家人不能有這些奇奇怪怪的規矩。”
“家族的向心力,是最重要的東西。”
他提醒完這句後,笑着說:“我是真有事兒,我先走了。”
年春花一臉失落:“你們是要去志國那兒?”年春花如今一想到楚志國挂名隊委會,陳容芳在副業隊人模人樣的就氣。
沒福的就該有壞下場才是。
年春花從來就讨厭木讷的“笨”大兒子,她在葉工面前上眼藥:“唉,有些話我這個當媽的本來不該說,可我想着,做人還是要實誠明白。”
她神秘兮兮地說:“我那個大兒子和大兒媳,人笨但心思鬼,不孝順我這個媽也就算了,他們倆都沒什麽文化,一個去了隊委會,一個去了副業隊。”
“這裏邊的貓膩,深着呢。”她咬着牙齒說,“葉工,您可得好好查查,我年春花是個公正的人,別看他們是我兒子兒媳,要是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占了不該占的位置,你該撤就得撤!”
葉工深深皺緊眉頭。
雖然他确實對楚志國一家有莫名的厭惡感,也對年春花等人有好感。
但是,現在葉工正發現了年春花一家“吃飯給福團說謝謝”的奇怪規矩,他知道,正常家庭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現在的葉工對年春花一家有一些防備,聞言也就發現了年春花話裏的問題。
年春花口口聲聲自己只是公正,大公無私地檢舉自己的兒子兒媳,可葉工看了多少人,年春花說那話時咬牙切齒的,一股子恨意都快把人給咬穿了。
這不像媽對自己孩子,倒像是仇人,恨不得對方趕緊倒黴趕緊死似的。
她怎麽有這麽惡的心腸?
明明剛才楚志業說年春花笨,年春花都高高興的。
葉工把這些疑問藏在心底,一點也不表露,說着:“應該不會,劉隊長他們都是好人。”
說着,就領着葉昀之離開。
在兩人快離開的時候,福團忽然從凳子上下來,跑向葉昀之,從褲兜裏摸了塊糖給他:“葉哥哥,你沒吃飯,吃顆糖就不餓了。”
葉昀之沒有接:“對不起,我不能吃糖。”
他對這個膽大包天、帶着顧廷森去打人的福團沒有任何好感,而且,他覺得福團有點邪。
之前葉昀之聽年春花說過一句“福團就是準,也是媽聰明,叫你去救人”
這句話讓葉昀之想想都覺得詭異,再想想第九生産隊的人對這個福團的态度,他更有十二萬分的警惕。
現在,葉昀之更是不知道福團為什麽忽然給糖給自己。
他拒絕。
葉昀之不知道,但大壯知道啊。
大壯已經發現福團的性格了,當初,楚深不理福團,福團就貼上去。後面,自己沒看清福團真面目的時候,和福團玩兒,福團對他則是中規中矩。
當大壯發現二妮才是自己受欺負的親妹妹,和福團疏遠後,福團卻又貼了上來。
現在葉昀之對福團淡淡的,福團可不是又想上去和他交好,多一個寵愛她的哥哥了嗎?
大壯十分不屑,還是二妮好。
世界上沒有比二妮更好的妹妹了!
葉昀之和葉工離開年春花家,路上,葉工問葉昀之:“你這幾天在隊上,和楚志國一家打過交道嗎?”
葉昀之搖頭:“沒有,他們都非常忙,不過我和楚楓、楚深一起去摘過藥。”
“嗯?”葉工問,“你覺得這倆小孩怎麽樣?”
“很踏實,也很聰明。”葉昀之回答,他甚至多加了一句,“很善良。”
如果不是善良,怎麽會帶着明顯體質更差的三妮?如果不善良,怎麽會幫赤腳醫生采藥?
葉工倒是沒想到兩個小孩子能得到葉昀之這麽高的評價。
葉工最器重的就是葉昀之,他雖然只有九歲,可非常早慧。這種早慧不只是學習上開竅,連看人處事也是。
家族需要的就是葉昀之這樣的人。
只有足夠長袖善舞、洞察人心,才能維持家族不衰。葉昀之如果被好好培養,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葉昀之則斂眸,他發現剛才年春花的話仍然對六爺爺造成了影響。
否則,六爺爺不會問他和楚志國一家打沒打過交道。
葉工這時真是對楚志國一家充滿好奇,他倒要去看看,楚志國一家到底是佛是魔?
是像葉昀之說的佛,還是讓年春花咬牙切齒、恨不得他們早死的魔。
葉工打算多和楚志國一家談會兒話,可沒想到,他一去,差點連門都沒進到。
……
葉工驚訝地看着門口擺着的許多大木桶,木桶裏全是沸水,熱氣騰騰。
楚志國正拿着木桶蓋往上蓋,再将扁擔穿過繩子,挑起兩個木桶,扁擔都彎了一些。
見到葉工來,楚志國朝他打了招呼,然後喊:“容芳,有客人來了,接待一下客人。”
“好嘞!”裏邊兒陳容芳回。
楚志國挑着重物,沒法和葉工說太多,趕緊挑着木桶走了。
葉工驚訝,見陳容芳滿頭是汗地出來,忍不住問:“這大晚上的,是要做什麽?”
陳容芳趕緊把兩人請進來,家裏擺滿了木桶,陳容芳收拾一個地兒給兩人坐下:“不好意思啊,現在家裏太亂了。”
她擦擦汗:“現在是要挑熱水去副業隊的蠶房。”
“什麽?”葉工印象中,蠶不能喝太多水,更別提是沸水。
蠶需要的水分從桑葉中就可以得到,其餘水喝太多了,反而不好。
陳容芳解釋:“最近天氣太冷了,蠶一直不最後一眠。”不最後一眠,蠶就不會吐絲,隊裏就沒進項了。
這觸及到葉工不懂的領域,他活到老學到老,詢問:“所以要升溫?”
“是。”陳容芳一邊往鍋裏倒水,一邊道,“我們想了挺多辦法,聽說在大城市裏,可以照燈升溫,但我們鄉下沒有這個條件。”
“想說用木炭升溫,木炭一燒起來,煙實在是多,擔心蠶受不住。”
“後面我們就想到,要不用木桶裝滿熱水,在木桶蓋上多墊一些褥子,隔着褥子溫度合适時,我們把蠶盒放在上邊兒,相當于下面有溫度傳過去,蠶就能暖和起來。”
暖和了,它就肯生長、蛻皮、吐絲。
所以,陳容芳趕緊燒了不少熱水,還找了不少隊員借木桶。
到時候把木桶上的把兒暫時拆下來就行了。
葉工聽得點頭,真是山人自有妙計,勞苦大衆的智慧,不容小觑。
他這時對陳容芳的印象大為改觀,陳容芳那次雖然用拼音記筆記,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她勤奮仔細的證明。
不說別的,大晚上還在這裏為了生産隊的蠶想盡辦法,這份責任心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葉工想想又問:“怎麽就你們倆忙碌,別人呢?”
陳容芳打了個呵欠:“我們都商量好了,我們兩個忙前半夜,後半夜換人,輪着來。”
不然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說話間,楚志國已經挑完兩桶水,折返回來再挑第二桶。
全程,他都沒多和葉工打招呼、套近乎,也沒有因為顧廷森的事情遷怒葉工、擺臉色。
連陳容芳,沒和葉工多說幾句話,滿心滿眼就是做事。
葉工忽然感到慚愧,不再想多和他們談話試他們的品性,替顧廷森道歉後,急忙帶着葉昀之離開這裏。
別人費心費力為生産隊勞作、他和葉昀之怎麽好意思待在那裏添麻煩?
如果說葉工葉昀之離開年春花家,是感受到那裏奇怪惡心的氛圍,他們離開陳容芳家,就是恰恰相反。
葉工走在冷風之中,如果陳容芳、楚志國真像年春花暗示的那樣,是靠某些手段挂名隊委會。
那麽,他們夫妻倆最該做的就是多和自己說話。
畢竟自己剛因為楚志業的救命之恩,給楚志業安排了好工作。
如今顧廷森闖了禍,他去道歉,他們趁機提出些不過分的要求,葉工是不會拒絕的 。
可別人愣是沒一點兒這個心思。
葉工這時,只喟嘆自己的狹隘和以前莫名的偏見。
他這時徹徹底底反省自己,葉工這一生,自認不比別人聰明,他能有今天,唯一的長處可能是比別人更經常地反省自己。
葉工這一徹底反省,心冷靜下來,被救命和被“福氣”冥冥中帶來的影響就消失了。
他想到年春花咬牙切齒恨不得這兩個兒子兒媳死的模樣,想到她不斷給自己說楚志國的壞話。
再想到陳容芳、楚志國夫妻倆一句沒有說年春花的不是。
她們人品間的高下差距,實在差得太大。
這時候,葉工看到從自留地除草回來的楚三叔,葉工走上前,和楚三叔寒暄幾句。
之後,葉工終于忍不住詢問:“楚副隊,救我的楚志業,和楚志國是兄弟?這二人在生産隊的品性如何?”
楚三叔這可打開了話匣子。
實際他早就想找葉工說了,給楚志業的那份工作,楚志業的心太浮,那就是在害他。
之前楚三叔不敢說,是害怕葉工誤會自己也想讨個金飯碗。
現在葉工主動詢問,楚三叔可就什麽也不怕了,他說:“我那個侄兒楚志業……”
楚三叔搖搖頭,“他這個人貪婪、懶惰,說句不該說的話,隊裏沒有什麽便宜是他不敢占的。”
“可他之前救我?”葉工問。
楚三叔擺擺手:“那是他那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我就這麽給你說吧,楚志業,之前享受着他老娘從自己親哥一家差點挑來的糧食,自己親哥當時腿受傷,親哥一家差點餓死,他都沒帶搭理他親哥一下。”
“就這麽狠的心、這麽毒的腸肚。”楚三叔搖搖頭,“所以,葉工,你把他放到供銷社這種地方,他怕是要闖禍。”
葉工果然想到今天楚志業莫名花了許多錢的事。
楚三叔繼續說:“當時你穿得好,氣質和咱們莊戶人家看着不一樣,楚志業那個人,有些鬼心思,說不定就是看準你身份不凡,想賭一把。”
葉工皺皺眉頭:“他那個快餓死的親哥,就是楚志國?楚志國被年春花挑走了糧食?”
“對啊。”楚三叔一拍大腿。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年春花就是格外喜歡楚志業,楚志業這個人的性格和年春花像得不得了。”
一樣的自作聰明,一樣的自視甚高。
兩人都不想着走正道。
年春花可不是喜歡小兒子得不得了?
楚三叔再說:“這楚志國其實真的很好,有這樣一個害他的媽,他能成今天這個樣子。隊裏就沒人不誇楚志國和陳容芳,我們誇他,不是因為他們給我們送了多少禮,他家那個條件也送不出禮來。”
葉工聽了一堆楚三叔關于楚志國、陳容芳的評價。
他本來就信任楚三叔,加上“福氣”影響消退,楚志國和陳容芳也用實際行動打動了葉工。
葉工現在心中對楚志國、年春花等人的印象翻了一個天。
葉工忍不住問:“怎麽我來生産隊這麽多天,沒人告訴我這些事?”他問完,就發現自己犯了傻。
楚三叔道:“大家都知道你是市裏的專家,咱們鄉下人,面對你氣不壯,不敢和你湊近呢,加上楚志業救了你,隊裏當然沒人敢和你說實話。”
有時候地位越高,聽到的、看到的東西越少、越假。
葉工這下所有疑惑都解開了,楚三叔見他明白過來,也趕緊走了:“我媳婦等我回家吃飯呢。”
葉工和他揮手作別。
他和葉昀之朝學校宿舍走去,一路上,葉工都格外沉默。
葉昀之則趁熱打鐵,将那天在醫院聽到年春花說的話和盤托出。
葉昀之膚白如玉:“六爺爺,雖然我不知道他們身上有什麽古怪,好像提前等着救你一樣,但我知道,這家人的心一定邪,不正。”
“那個楚志業,更是如此。”
葉工聽了此話,在冷風中,他以往和藹的面色此刻顯得無比肅穆,令人見之生畏。
葉工良久才道:“明天我去打一個電話。”
他得讓供銷社的人偷偷盯着楚志業,不能讓楚志業利用職務之便,做出害國害民的事。
同時,葉工不會再拜托人撤去楚志業這個工作。
楚志業既然心邪,從今天的事情來看,楚志業已經有所行動。那麽,只要楚志業敢動手,就會被抓住。
葉工這樣的身份,自然不會只有慈,也有雷霆手段。
當他發現自己遇險、被救,都是毒辣的年春花一家的算計之後,葉工就會相應展開一些回敬的手段。
這就是抱大人物大腿的後果之一。
誰能保證一直抱住別人的大腿?不能獨立行走,只靠讨好別人抱大腿獲取好處,就得提防着惹怒“大人物” 被翻掌生、覆掌死。
這一切,都是年春花家自己選的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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