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梁叔在,不疼了

原來,只有他能帶走他,讓他這麽依賴。

梁川,愛他成為本能。

陶然沉着臉,看着梁川跟着安嘉上了車坐上了後座,一只手抱着相框,一只手握住安嘉的手,視線往空氣裏虛虛一看,沒有焦點。

盡管乍一看像是正常人,可是陶然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對。所以坐上車以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車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到了安嘉和梁川買的房子所在的小區,陶然跟在後面,看着牽着手的兩個人。

不明所以的人,可能還會覺得這是一對很恩愛的同性情侶。

到了房門面前,安嘉想暫時松開手去拿鑰匙,卻沒掙脫出來。

一直低着頭的梁川終于看向了他,眸子裏倒映着他的輪廓。

安嘉一下就心軟了。

“我拿鑰匙,開門回家。”

梁川仍舊不聲不響地看着他,手也沒松開。

安嘉被他看到難以堅持,只能掏出鑰匙,用左手開門,盡管不是左撇子,只是稍微慢了些和不太方便而已。

他打開了門,其實說來,他們的家,并沒有在一起住上多久。

梁川也從來沒有在這裏,安穩地睡過一覺。

安嘉打量着梁川的神色,對方眼神空洞地看了會房子,便又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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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嘆了口氣,本來以為,這裏多少能讓他有點反應。

他把梁川帶到沙發上坐下,才有空和陶然說話。

“沒有辦法和外界交流,封閉了自我。”安嘉平靜地對陶然說,“是精神類藥物和心理壓力過大,造成的。”

陶然沉默了許久,猛地揮起一拳打在安嘉的臉上,安嘉被打到兩眼發黑,臉頰處瞬間腫了起來,唇邊流了血。

“也許梁川對不起過你,但是你想想,他有沒有對你這麽狠過!”陶然氣憤,他聲音很大,後知後覺怕驚擾到坐在另一邊的梁川,轉頭看去時,對方維持着安坐的姿勢,“呵…”扭動下颌,“我只想告訴你,別因為你的一時愧疚和同情,把梁川留下。到時候等他好了,別又覺得梁川對你做的事你又無法接受了然後折磨他,安嘉,他承受不起了。你考慮清楚了,如果放不下,我帶走梁川。”梁川近乎贖罪的姿态,讓陶然多少猜到,梁川或許傷害到安嘉過。

安嘉動了動唇,他站直了身體,直視着陶然,“我和他,會好好的。”

很簡單的話語,倒是比花裏胡哨的刨白讓陶然信服。

“我回去聯系專家團隊,你們先休息一下,明天來找我。”梁川選定了安嘉,作為朋友,他沒有辦法,只能盡量地去幫他們,

陶然走後,安嘉沒管自己的傷口,因為坐在沙發上的梁川,突然站了起來,往廚房走去。

以往陸姨都會把飯菜做好放進食盤裏,他一進去看見就會端走自己吃。

現在廚房裏什麽都沒有,梁川就那樣站在那裏,沒了動作。

“餓了嗎?”安嘉走到梁川身邊問,沒有指望對方能回答,自顧自地系上圍裙,“梁叔,我給你煮面好不好?”

梁川離開後,他也沒有好好地吃飯,更別提在家裏做飯了,工作很忙,後來還忙出了胃病。所以現在家裏的冰箱,就不能指望有什麽菜了。

安嘉像帶他過去坐在沙發上,但是想着人還是在視線裏的好,他搬來一個凳子,讓梁川坐在廚房門口,“坐在這等我,梁叔。”

他彎腰起身,臉上的傷處撞進了梁川的視線裏,裏面有了一瞬間的波動。

拿着相框的手攥緊。

安嘉簡單地煮了兩碗湯面,端到飯桌上回來端到梁川面前,“梁叔,我們去吃飯了。”

梁川沒有說話,視線定格在一處。

安嘉察覺到是陶然打的地方。

“沒事梁叔。”安嘉站了起來,拉起人的手走,梁川不看路,就看着他臉上的傷口。

哪怕是坐在飯桌上,筷子遞到了他手裏。

他就那樣盯着安嘉臉上的傷,然後眉頭皺住,露出了很悲傷的神情,手足無措,呼吸急促得不知道要幹什麽。

安嘉見他狀況不對,急忙走過去抱住人,“梁叔,我沒事,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小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沙啞出聲,帶着哭上,聲音裏全是悲痛和絕望,“小嘉,你別死…梁叔錯了,梁叔放你走…你活過來好不好…”

全身都在顫抖,安嘉能感覺到他很痛。

是…是想起前世他死…

上輩子,與其說是他的噩夢,不如說是梁川的噩夢。

安嘉緊緊地抱住梁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說:“梁叔,我沒事,我好好的,別怕。”

梁川真的被安撫了下來,然後又恢複了木然的模樣。

安嘉松開了他,梁川拿起了筷子,面還沒有坨,他一口一口地吃完。

甚至抽出紙巾,動作優雅地擦了嘴。然後拿起放在一邊的相框。

“我在好好生活。”他神情溫柔地說,“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也在想你,小嘉。”

安嘉手在顫抖。

他看見梁川抱着相框,用臉在上面蹭了蹭,“梁叔會好好記住自己的一身罪孽的,不會逃避的小嘉,你要好好的。”

安嘉那一瞬間,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難受像席卷的潮水,像他淹沒而來,堵住他的口鼻,沒辦法呼吸。

這是他對他提的要求啊…

一滴淚從下巴上滑落,安嘉突然就想嚎啕大哭,這種感覺,太令人絕望了。

可是他沒有,他得撐下去。

吃完飯後,安嘉帶着梁川去洗澡。

到了浴室裏,他給人脫衣服,本來沉默着的梁川,突然擡起手,輕輕碰了碰安嘉臉上的傷。

安嘉擡起頭來看他。

梁川湊進了傷處,然後往那裏輕輕地吹氣。

眼眶發澀地給梁川洗澡,安嘉忍不住輕聲地說:“梁叔,我不值得。”

梁川吹了一陣,就擡手抱住了安嘉,“小嘉,別怕,梁叔在,不疼了。”

有一瞬間,安嘉以為梁川清醒了。

可是對方抱住他以後,就再也沒有動作。

他穿着的衣服,被梁川身上的水給打濕了。

安嘉自嘲一笑,溫柔地把梁川從懷裏帶出來,對方果然又是低着頭沉默麻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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