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名

他答得很順暢,将最後一筆落下,吹幹墨跡,确定沒有問題就交卷了。

縣試和府試都是一天一考,可以提前交卷。但往後走院試、鄉試無一例外都是連考,對考生的心理素質和身體都是極大的考驗。

他出去的時候,張氏正在禮房外轉悠,眉頭不展。

他走過去,輕聲喚道:“娘。”

張氏驚了一下,發現是他,忍不住笑出來,随後又擔憂:“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生硬轉移話題:“餓不餓?”

秦遇湊近她,壓低聲音飛快道:“答完就出來了。”

張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随後抿嘴笑,“帶去的饅頭吃了沒?”

“沒有,衙役掰碎了。”他吃不下。

當然,也可能是沒餓到那種地步,不然真餓狠了,別說饅頭被人掰碎了,就是掉地上沾了泥土也吃的。

張氏心疼了:“不吃饅頭,娘帶你吃好的。”

她去買了半只燒雞在馄饨攤子坐下,母子倆邊吃邊說笑。

“要不要等你那些同窗啊。”

秦遇搖了搖頭:“今天的考試內容不難,但是題量大。考完之後,他們應該也只想休息。”

張氏一想也對,飯後跟兒子回了客棧。

第二天是墨義,如果說昨日的考試靠着死記硬背也行,那麽今日的內容就需要一點悟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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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照舊先浏覽了一遍題,心裏有了計較,才動手答題,最後做完幾乎跟昨日是同一時間交卷。

只是這次出來,遇到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

“秦遇!”

“遇弟!”

秦懷銘和趙錦堂在他一露面就奔了過來,秦遇又驚又喜:“你們怎麽來了?”

“你忘了,今天私塾休沐啊。”

秦遇:“我知道休沐,但是”他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是笑。

有些東西說的太直白,反而沒了那個味兒。

他看向二人:“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秦懷銘擡手搭他肩膀上,彈了他一個腦瓜子:“你銘哥在這裏,還要你請客?”

秦懷銘擡頭對張氏道:“嬸兒,你們別跟我客氣,今天我做東,去我家酒樓吃飯,行不。”

秦遇和他娘對視一眼,俱是笑了。

吃飯的時候,趙錦堂一個勁兒問秦遇縣試什麽感受,是不是很嚴肅。

秦遇想了想,回道:“還好吧。”

他說了一下報名前後需要注意的事項。

趙錦堂和秦懷銘聽的聚精會神。

秦遇心念一動,又說起這兩日的考試內容。

雖然每年考試內容不一樣,但是萬變不離其宗,題目都是從四書五經上劃拉。

他覺得以趙錦堂和秦懷銘現在的學習進度,再念個一年,未嘗不能下場一試。

趙錦堂眼睛晶晶亮,信心倍增。秦懷銘卻沒那麽樂觀,“聽聞明日和後日的考試內容會加大難度。”

秦遇點點頭。

飯桌上陡然沉默,趙錦堂有點別扭,他認真道:“秦遇,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秦遇拿起手邊的茶杯,擡了擡:“借你吉言。”

趙錦堂立刻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飯後他們又說了一會兒話,趙錦堂和秦懷銘才離開,他們明日還要去私塾上學。

第三日考帖經和墨義,難度肉眼可見的提高了。秦遇比前兩日晚了兩刻鐘出來。

張氏看到他什麽也沒問,一路上閑聊,說縣城裏面什麽都貴,連一碗面都比鎮上貴一文錢。

秦遇靜靜聽着,偶爾還會附和一下。若換了其他讀書人,或許會覺得這種瑣事無聊煩躁,但他聽着覺得很放松。

第四天的時候,天公不作美,天上下起了小雨,裹着寒風,凍得人手都僵了。

秦遇對面一個考生因為手指凍得不靈活,不小心碰倒了筆洗,裏面的水浸到了答卷上,他慌亂的想要搶救,結果把硯臺也打翻了。

這情況只能重新找衙役讨一份答紙,謄抄答案。然而觀對方坐在凳子上發呆的架勢,竟然是放棄了。

秦遇抿了抿唇,随後低下頭做自己的事。

這細雨寒風雖然惱人,但是秦遇接受良好,冬日裏他每日都會在這樣的環境中或練字或抄書。雨滴打在臉上的涼意反而讓他頭腦更清醒。

剛過午時,他就交了卷,步履緩緩地走出禮房。這次與他一同出來的還有嚴青。

秦遇剛跟他打完招呼,嚴青就捂着嘴劇烈咳嗽起來,臉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秦遇吓了一跳,快步過去扶住他,一探嚴青的額頭,好燙!

他們這兒的動靜引來了其他人,随嚴青一同來的是個沉默的漢子,對方從秦遇手裏接過嚴青,背起來就往醫館方向走。

張氏遲疑:“遇兒。”

秦遇嘆了口氣:“好歹同窗一場,去看看吧。”

好在送醫及時,嚴青的風寒得到了控制,晚上時候體溫降下來。

秦遇和他娘疲憊的回到客棧,簡單的用了食物,倒頭睡下了。

次日,他們同其他人一并回去,秦遇看着嚴青蒼白的面容,欲言又止。

譚言禮跟嚴青同窗時日更多,少些顧忌,開口詢問:“你怎麽樣?”

“尚可。”

衆人一掃嚴青蔫蔫的樣子,識趣地閉嘴。之後嚴青就請了病假。

十日後,縣試放榜。

一群考生圍在榜單下尋找自己的名字,矜持如柳瑾嚴青,臉上都有了急切之色。

“縣案首是嚴青,誰是嚴青?”

“是你,是你。”譚言禮興奮地對嚴青喊道。

衆人齊刷刷看過去,嚴青沒什麽血色的臉頰染了紅暈,眼睛亮得驚人。

“第二名,秦遇。”

人們四下張望,才看到矮了他們一截的少年。

“嚯!這麽小。”

秦遇差點讓口水嗆到,盡量繃住了臉色,跟賀喜的人回禮。

其他人的排名也找到了,柳瑾第五,張涵竹第八,譚言禮十一。

五人俱是榜上有名,令人歡喜。

此時,忽然傳來一道崩潰吼聲:“為什麽沒我,為什麽!”

秦遇皺眉望去,發現叫嚷之人有些眼熟,少頃才想起,對方是縣試第一天進場時候譏諷他的長臉男人。

秦遇松展了眉頭,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笑意。

這波啊,叫做回旋镖。

柳瑾刷地打開折扇,邀請四人去酒樓慶祝。

秦遇随大流去了,晚些時候才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娘。

張氏在做衣服,看顏色和樣式就知道是給他做的,聞言後,哼了哼。

秦遇頓住,話在舌尖繞了繞:“娘知道了?”

張氏用牙齒咬斷針線,招呼兒子:“過來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秦遇一邊試衣服一邊問:“秦伯父那邊派人跟你說的?”

“裏正。”

秦遇怔了一下,随後捶着額頭晃了晃:“是我想差了。”

這種事當然是由裏正派人來通知最好。

秦遇把新衣服穿好,張氏給她抻了抻衣擺,道:“現在名次也出來了,你且安心念書,其他的雜事,娘會處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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