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不懷好意

升到甲級之後,秦遇明顯感覺到競争更大了,許多學生之前留級過,到了甲級後厚積薄發,基本上沒有明顯的短板了。

這個時候,就要比較誰的長處了。

有人是詩賦,有人是下棋,有人是樂器,這些長處在人際交往中,無往而不利。但是在科舉考試中,這些就顯得是“花架子”了。

不同于之前的院試,鄉試等,是由地方主考官們出題,或許那些主考官本人偏愛詩賦,那麽考試中詩賦的占比就大一些。

也有主考官們務實,那麽考試中經義,策論之類的題目就占比大。

但是會試就不一樣了,會試是在京城舉行,天子腳下,會試的題目會經過多方看顧,經由天子過目,就連最後批卷,都會有禮部代任。

據桓先生所說,會試考試中,詩賦的占比已經很微小,到了後面的殿試,只考策論。

當時說這個的時候,桓先生看着秦遇,意味深長道:“掣肘你的東西已經不堪一擊,以後你盡可大展所長,莫讓老夫失望。”

秦遇甩了甩頭,怎麽又想起這一幕了,他耳根有點發熱。

其實,他現在詩賦還算可以了,交際來往中,他的詩作不算丢人,只是同樣也不算太出色。

不過細數歷史上的大詩人,普遍沒有身居高位。可見這仕途,跟詩賦也沒多大聯系。

有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妨礙。

秦遇前兩年抄錄那麽多書籍,看了那麽多書,原又是個成人芯子,還曾經處在信息大爆炸時代,或許那時他腦子裏有許多東西,不知道怎麽表達。

但是如今他在成朝苦學數十載,當他把兩者結合,讓他在策論方面格外突出。

策論是什麽,策論就是解決朝廷的問題。

說的再明白一點,某某地發生水災了,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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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地有許多其他族人,勢力錯綜複雜,又該怎麽解決。

這是小的方面,大的方面還可以是邊關發生戰事,又該如何雲雲。

就連桓先生,有時候看着秦遇的答卷,都會有所驚嘆。此子當真是有大智慧之人。

其他人還在着力于某點研究時,秦遇已經從整個大局看待問題。

戚蘭有時候會過來跟秦遇讨論,大部分時候還是外出交際,他比秦遇早來青溪書院,現在他其實已經能從甲級畢業。但是他沒有,他刻意留了一級。

一來是會試時間沒到,他在等。二來,他順便能跟秦遇一道兒畢業。三來嘛,則是抓緊時間結交人脈了。

而且文人來往間,總是少不了學問探讨,也算一種另類的學習了。

随着秦遇接連奪取書院的獎金,他的名聲也慢慢傳了出去。只是秦遇很少外出,那些人約不着秦遇,就把目光鎖定在了戚蘭身上。

碧波蕩漾,一艘畫舫在水面緩緩游動,不時有女子的嬌笑聲傳來。

“寧公子,你可真會尋奴家開心。”清風樓的花魁嬌聲軟語,眼波流轉,靠在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身上。

寧公子不動聲色推開了她,目光落在對面的青年身上,笑道:“友之今日心情不錯啊。”

戚蘭慢條斯理呷了一口茶,才笑盈盈應了一聲。

另一公子哥兒眼珠子轉了一圈,神秘兮兮道:“友之不是素來去秦遇交好,怎麽不見你把人帶出來。”

戚蘭笑道:“我那遇弟一心掉書海了,我尋他也不易啊。”

“哎,話不是這麽說的。讀書固然需要努力,可成天關屋子裏念書,豈不是把人念傻了。”

戚蘭唰的打開折扇,斜了那人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遇弟又不是一人在讀,同窗多着呢。”

話落,他又揶揄道:“我每次去尋他,都要從人群中穿過,很是費一番功夫。”

寧公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忽然道:“若真是如此,可見那秦遇也沒把你當好友,友之不如棄了他。你看我可是随時把友之放心裏。”

戚蘭動作微妙一頓,随後若無其事道:“寧兄這番話,不但傷了其他友人的心,還把在下豎起來當個活靶子,可見寧兄心裏,也沒把在下當回事。”

戚蘭是笑着說的,語氣也很随意,就好像他也在玩笑一般,其他人哄笑一聲就過去了。

寧公子看他的目光深了深,随後把一杯酒一飲而盡,鬧着要行酒令。

半下午的時候,戚蘭才回去,他有些醉意,戚長名把他扶回了屋。

“你這又是何苦。明知道對方不是善茬,還跟人出去。”

戚蘭擺擺手,有氣無力道:“寧家家大勢大,他們手裏漏點東西,都夠其他人富貴了。”

戚蘭不像秦遇,他來青溪書院念書,是交了學費的,再加上平時應酬,一年所花不菲,他家裏在老家還算富裕,可在金陵就不夠看了,是他族中伯父資助了他。

他伯父生意做的不錯,一直想往金陵這邊發展,有個當地的地頭蛇看顧着,自然要松快許多。

剛好他在書院裏能搭上寧家的線,一來二去就熟識了。

一個族群便是如此,今日你幫了我,明日我幫你,族人才會越來越好,族群也才會更興盛。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但誰知道姓寧的居然男女通吃,還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他媽的。

戚長名不贊同戚蘭所說,“你別把自己搭進去,你現在是族裏這一輩最有出息的了,待你考上進士,戚家自然會越來越好的。”

戚蘭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我心裏有分寸。”

戚長名見他難受,出去打了熱水,進來給他擦洗。

“公子也二十多了,婚事可有數了。”

戚蘭哼笑一聲,“親事早就定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盯着屋頂出神,喃喃道:“倒是委屈了表妹,讓她等我這麽久。”

“表姑娘要守孝,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然你們早就成親了。”

戚蘭含糊的應了一聲,很快就睡了過去。

之後的日子,戚蘭就在書院裏看書,跟同窗交流,出門的次數大幅度減少。

姓寧的那邊似乎感知到了什麽,後續又來找過戚蘭幾次,被戚蘭借口躲過了。最後連裝病的由頭都用上了。

而書院也到了舉行大考的時候,秦遇以第二名的好成績,再次刷了一波存在感。

他領了獎勵,請平時交好的友人去酒樓吃飯。戚蘭,紀禮也赫然在列。

秦秀生和戚長名他們識趣的去了隔壁偏間,到底不是真把人當下人使,秦遇不能心安理得的自己在屋內吃飯,讓秦秀生去屋外守着。所以單獨給人開了一個小偏間,紀禮身邊的小厮也湊了過去,交談間對秦秀生他們很羨慕。

才大考過,秦遇又得了好名次,其他人自然要恭喜他,一來就給他敬酒。

秦遇笑着喝了,不過心裏其實還是有些遺憾,他只在一次小考中,沖到過第一,但很快就被人撸下來了,後續一直在第二名和第三名之間打轉。

也就是其他人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不然一定會郁悶死。第二名和第三名委屈你了,那他們這些從未進過前三的,是不是要買塊豆腐撞了得了。

戚蘭放下酒杯,笑道:“遇弟,明年二月份舉行會試,眼下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你是待在這裏,最後直接上京,還是回家一趟。”

秦遇想了想,“我從這裏直接上京吧。”若是回家,來回也耽誤時間。會試在即,這個時候多浪費一天,都是一種損失。

戚蘭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到時候我們一道兒。”

“我也去試試。”嚴淮跟着道。

“好,到時我們一路。”

紀禮看着其他人在商量會試事宜,心裏酸的直冒泡,他鄉試又落榜了。

秦遇注意到他表情不對,心念一轉,很快想明白了緣由,趕緊扯了個其他話題。

戚蘭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懊惱自己疏漏了此事,好在他是個鍵談的,平時也跟金陵的公子哥兒們來往,很快跟紀禮聊到了吃喝上,然後又在騎射方面狠狠吹捧了紀禮一番,紀禮被捧的飄飄然,連之前鄉試落榜的郁悶都散了許多。

“沒有沒有,也就一般。”紀禮假假謙虛。心裏還想,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秦遇就識大體,秦遇身邊的朋友也這麽識大體。

不過也有人疑惑:“紀兄在騎射方面這般有天賦,怎麽不去考武舉。”

窮文富武,文舉是萬千平民學子晉升的最佳道路。那麽武舉就是富人家子弟的晉升路了。

然而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紀禮就垮了臉:“家裏不讓。”

他家裏人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讒言,非說參加武舉要缺胳膊斷腿兒,怎麽可能。

不過如今太平盛世,武舉是沒什麽大出路。就算有真本事,也沒有施展的餘地。

除非去邊關,大仗沒有,小摩擦不斷,靠着一點點累積,倒是有可能往上爬。

但他家裏更不會同意了,那是真的會丢命的,紀禮後來想想,覺得也對。再者,他一個公子哥兒,嬌生慣養慣了,讓他去邊關,十天半月不能洗澡,吃糠咽菜,想想都毛骨悚然。

其他人識趣地沒有多問,而是挑了些輕松話題聊,忽然屋門被敲響了。

秦遇疑惑,“誰呀。”

“客人的友人點了幾道菜。”

秦遇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嚴淮提議:“叫小二進來問問。”

誰料門開了,屋外除了小二,還有一位衣着華貴的年輕男子。

戚蘭臉色一變,很快恢複如常:“寧兄怎麽來了?”

寧公子笑笑:“聽說你在這邊,過來看看。”

秦遇眉頭微蹙,視線在寧公子和戚蘭之間打轉,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紀禮哼了一聲,打破這種有點尴尬的氛圍。

寧公子笑笑:“紀兄,別來無恙。”

紀禮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我好得很呢。”

秦遇笑道:“寧公子不嫌棄,就一起坐吧。”

寧公子直接在戚蘭身邊坐下,手自然的搭在戚蘭肩上,戚蘭垂眸,若無其事的飲了一口酒。

秦遇收回目光,心裏有了猜測。

晚上回去後,秦遇把戚蘭送回屋,沒有其他人,他就直言問了。

戚蘭愣了愣,随後笑道:“你可真夠敏銳的,一般人都不會往那方面想。”

秦遇心道,要不是有現代經歷,他也不會迅速看出來。

戚蘭見秦遇憂心忡忡,樂了:“你什麽表情?”

“別操心那麽多了,等我去參加會試,不管成不成,以後都回老家了,最多在郡城那邊活動。”想到什麽,戚蘭冷笑一聲:“姓寧的想弄我,也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秦遇想想也對,他們之後在書院裏沒再出去,翻年後,秦遇跟友人告別,随後踏上大船,前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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