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的妹妹找到了夢想

青木比料想來得更晚，平時紮低兩條辮子的她今天梳起了馬尾，看起來比日常溫順的班長要幹練許多。

「藤宮！」

我招手等她坐下，從書包裏拿出游樂場的門票，遞過去，「電話裏說好的。」

接過去的時候，班長的表情驟然變化，「吶，為什麽是兩張？」

「本來想和別人去的，但是那個人有約就用不着了。」

「那個……」

「青木你有男朋友嗎？沒有的話，和親人也是一樣的。」

可她把票扣了回來，「我……我沒有男朋友，不需要。」

「你不是有弟弟妹妹嗎？」

「但是——」

我拿着門票嘆氣，「好吧，算了，其實我應該幫你再找一個搭檔的。」

「我……」

「……」

「我不需要！」

她大聲吼完，早間的目光全都被她吸引，起身快速跑開了。

慎原在門口被她撞個正着，進來的時候不免好奇，「班長這是怎麽了？」

我摸着腦袋疑惑，「可能不小心打探到別人的隐私了。」

「什麽什麽？說來聽聽。」

「我一直以為班長有男朋友的呢！」

「她的男朋友不是你嗎？」

「你在胡說什麽？我是在想這麽好的一個女孩，應該是有人追她的。」

「那又怎樣？」

「所以我給了她兩張游樂場的情侶票。」

慎原拍拍我的肩膀，故作深沉，「你給一張就不會讓她生氣跑出去了。」

「不，是你想多了，我和青木不是那樣的關系。」

「那你和誰才是那樣的關系？難道在和淺野地下戀情嗎？」

「不是的。」

「那一定是看上了千景班上的幾個後輩？」

「好了，你閉嘴吧！」

早上第一堂是班主任的課，下課之後他突然拍案讓學生肅靜，「我有事要說一下，淺野同學等人代表學校在平安夜去藝術中心表演的事情，相信大家很早就知道了吧？」

「因為那天人多雜亂，我和幾位老師商量過了，打算邀請一些男生全程陪同，以防萬一……那麽，聖誕節沒有約會的請積極到班長那裏報名，以上。」

因為保護的對象是以淺野為代表的文藝部，那裏集結了整個學校一等一的美女，所以報名的人數不勝數，班長登記得格外吃力。

慎原趴在我的桌上無動于衷，我撐着下巴看他，「不去嗎？」

「我的節日只為千景一個人而等待，哥哥。」

「意外深情哪！」

「你呢？」

「我？說起來我好像也沒什麽事。」

「那還真是同病相憐。」

「說的是呢。」

「那要不我們兩個一起去游樂場吧！」

「你怎麽不去死呢？」

慎原大笑起來，「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有那種取向的話，你也有了純名同學了是不是？」

「你還是快點去死吧！」

「好吧！」慎原突然起身，舉手喊了聲青木，「班長，請把我和藤宮也記上吧！」

「你做什麽？」

「難得的平安夜，果然還是想跟你一起過啊！」

「你只是想找個出門的理由吧！」

「就是就是，一直窩在家裏的話，我老爸會懷疑我的取向的。」

「那跟我出去就不懷疑了嗎？」

「嘛，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人多一定好玩，說不定還能豔遇呢！」

「不知道一開始誰說只等待我妹妹一個人的。」

「就算我有本事開後宮，千景永遠都是當仁不讓的正主哦！」

晚上離開教學樓的時候，班長突然攔住我，本以為會被責備的我，沒想到低頭看到的卻是她自責的眼神。

「發生什麽事了嗎？」

「對不起！」她突然鞠躬，讓人措手不及。

「怎麽了？」

「我……我早上不該和藤宮你生氣的。」

「不，沒那麽嚴重的。」

「我不知道……我沒考慮到藤宮你是被別人拒絕了才把門票給我的，所以……非常抱歉！」

「啊……是這樣啊！」

那的确是有些讓人沮喪呢！

「藤宮……失戀了嗎？」

「……算是吧？」

應該說我一直處于失戀的狀态。

「那……」班長突然抓住衣擺，「果然是……是淺……」

「嗯？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在想，失戀……失戀的話沒什麽大不了的！像藤宮這麽出色的男生，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更合适的！」

「啊……謝謝。」

「那……那就不打擾了，再見！」

「再見。」

「淺野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受歡迎呢！聖誕節明明還沒到，每天打開鞋櫃都能收到禮物，真好啊~」

彎腰撿起亂七八糟禮物的淺野望及我這裏，自從上次她對我表白之後，我們之間似乎就沒有過交集了。

當初是怎麽拒絕她的呢？

是「對不起」還

是「謝謝」呢？

想想一個月都過去了。

她輕微點頭示意，我也不自然的揮手，轉身離開的時候收到她的短信，「謝謝你平安夜能來。」

校門口站着等待的千景，和陪在她身邊的純名和也，看到我過去，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這家夥又來招惹你了嗎？」

千景搖頭，「沒什麽。」

沉默的千景讓人疑惑，「應該糾纏你了吧？」

「沒有。」

我不相信，明明剛才說話了兩個人。

騎着車還是三心二意，「真的沒什麽？」

「……」

「告訴我不行嗎？」

「只是……說了句讓我鋼琴考試加油。」

不可原諒，這家夥怎麽能用這麽清新溫柔的方式來攻略我的千景。

「那……那依你平時的狀态，無論他說什麽都會一拳打過去的說。」

「你讓我在放學的校門口打人好被通報批評嗎？」

說的也是。

一路經過街道，兩側光禿禿的樹木全都被裝點上了彩燈，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亮起，聖誕節的氣氛提前到來。

那些把考試安排在假日的人真是混蛋啊，是導致我「失戀」的罪魁禍首！

「哥哥。」

「什麽事？」

「我能在聖誕節約你嗎？」

「嗯？」

「來年的聖誕節，如果……我們還在一起的話。」

到家的時候父母不在，桌上留的字條寫着「明晚回來」。

放下字條就要讓我準備晚飯的千景突然吓得尖叫起來，那個時候我已經把她抱起，不顧一切的吻上來，「……你，你做什麽！」

越害怕失去，抱得就越緊，「不要離開我，千景，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一路壓抑的情感，就快受不了理智的限制，「我無法決定。」

「那就讓我跟着你走，無論哪裏。」

推開我的千景朝浴室走去，「你要是不怕死的話，盡管跟過來吧。」

雙重句意讓我魂牽夢萦的跟着前往浴室，結果被她關門的時候碰到了鼻子，「離我遠點，變态！」

12月24日，父母把千景帶走了，我一個人守到四點，繼而也穿戴整齊出門了。

外面沒有想象中的冷，大概是人多的緣故吧。到達藝術中心的時候，慎原已經等候許久，「怎麽到現在才來？」

「不是一個小時後才開始嗎？」

「但總得占個好位置去看美女吧！」

拜托

，我們的職責是保護她們不受騷擾，你現在完全就是一副要去騷擾她們的模樣。

躍躍欲試的慎原，将我帶入了人山人海的藝術中心。

會場上果真有很多同校學生，基本都是熟知淺野的名聲才過來的。

人群十分混亂，看了半個多小時，我決定轉移陣地，慎原拉住我，「去哪裏？」

「……後臺吧。」

慎原兩眼發光，「說得對！」

後臺比起會場也算不得清淨，指導老師正焦急萬分的打着電話。

準備上場的淺野看到我們過來，招一下手，老師卻阻隔掉我們之間的距離，「今天來的學生中有誰會彈鋼琴嗎！文藝部的那個同學感冒在家來不了了！」

「要是千景在的話，肯定就能幫上忙了。」

慎原如是說，繼而推一下我，「只可惜，來得是另外一個藤宮同學。」

我無奈一笑，望眼角落的那架鋼琴。

很遺憾，需要鋼琴伴奏的節目都取消了。表演提前了半小時結束，時間八點半。

但這只是平安夜的開始而已。

「藝人們」和「保镖們」一起走出會場的時候，聖誕節的氣氛正濃。男女比例十分協調，幾乎是一對一。

望眼星空，不懂此時此刻千景的平安夜是在多少人的注目下度過的。

「藤宮……」

「是你，淺野。」

「剛剛男生們提議一起聚餐狂歡呢，去嗎？」

「那——」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我低頭翻閱千景的短信。

「知道嗎？我本來以為我不會喜歡鋼琴，因為它束縛了我這麽多。可是現在，有這麽多前輩在臺下等我登臺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也許我找到自己的夢想了，哥哥。」

夢想。

夢想是需要放飛的，那麽你究竟會飛往哪裏呢？

「抱歉，我有事要離開了，淺野。」

再度感知的時候已經坐在了教堂裏，安靜祈福的人們，以及門口等待下雪的孩子們。

我在彈琴。

用千景所不知道的技巧和感情，彈奏出會讓她露出史上最為震驚表情的音樂。

我放棄了自己的夢想，用感情成全了她的未來。

曾經以為放棄鋼琴就可以換回她的笑容，可是到了最後我無法割舍，一直在另外一個世界溫習這份感覺，而千景也沒有得到衆望所歸的掌聲，她的道路還很長。

事到如今，她發現了自己的憧憬，自己的未來，我卻要永遠埋沒，不僅是

對鋼琴的天賦，更是對她的感情。

所謂天才，有時候比起傻瓜還要愚蠢。

而努力，卻能讓她慢慢接近我，離開我，到我未知的地方，成就自己的夢想。

「千景，祝福你。」

這就是，我珍藏了十七年的秘密。

短信接二連三的發來，全是平安夜的祝福，我扣緊衣服離開教堂，收到一條未知短信——

「感謝你今晚讓我發現了音樂天才的存在。」

回頭看去，陸續的人群中沒有顯眼的人影。

「你是——」

「将來會出現在藤宮音樂世家面前的人，名為蓮介。」

回去之後把所有認識的人想了一遍，還是無法回憶起生命中名為「蓮介」的人，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我好像做了一個十分冗長的夢，以致于「蓮介」的出現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幻，已經分辨不清。

大概是在經常去彈琴的教堂遇到的神秘男人，聽到了我的琴聲，知道了我的秘密。

但是那都沒關系了，因為我已經決定了——

永遠地，都不去碰鋼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