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越獨占一張餐桌，餐桌上的盤子空了一多半。

他嘴裏塞滿了食物，鼓着兩個大腮幫，隔着窗玻璃，直愣愣地看着孟輕。

孟輕敲窗戶。

李越蹭地站起來，大腿撞得餐桌上的盤子叮當響，他渾然不覺得疼，伸手抓起兩個壽司卷，轉身向門口方向走去。

孟輕以為他是要出來和她說話，于是也往店門口走，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李越瘋一般地沖出店門，背着孟輕的方向狂奔。

“你站住！跑什麽跑！”孟輕緊追其後。

商場裏人多，李越是個死腦筋，不知道往人堆裏鑽，擔心撞到人，他一心往空曠的地方跑，結果一頭鑽進了死胡同。

避無可避，他蹲在牆角，唯唯諾諾地看着孟輕。

孟輕開門見山地問：“你不是被陸之舟派去鎮守荒蕪之地了嗎？”

李越膝蓋一軟，居然撲通跪在了地上。

孟輕滿頭問號。

“求求你不要告訴陸之舟看見了我，他會把我打死的。”李越猛漢落淚，“我錯了。”

“你先起來說話。”

李越梗着腦袋不起：“你先答應我。”

“好好好，我答應你，不告訴陸之舟。”孟輕扶額，暗自慶幸陸之舟在她相親那天截胡了李越。

男兒膝下有黃金，陸之舟就從來不會随随便便對人下跪，除了他單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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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輕浮想聯翩起來，眉眼染上了笑意。

李越見孟輕無害，這才站起來，剛才逃跑的時候太過用力，沒注意把手裏的壽司卷捏爆了，糊了他一手掌，現在他攤開手掌，猶豫着從哪裏下嘴。

孟輕:“……”

孟輕咳嗽一聲：“說吧，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李越苦瓜臉：“這家壽司店推出了新品，今天上市，我三個月前就預約好了，好不容易快等到，如果我立刻就出發去異世界，預約的號就作廢了，也有可能再也吃不到了……所以我想吃過今天的新品再出發。”

“那你就不管你們異世界的動亂了？！”

“沒有不管。”李越不好意思道，“我已經讓別的人先去了。”

這時，孟輕的手機電話響，同學催她快點到店。

孟輕挂斷電話，看了眼李越。

“我今晚就出發！一定出發！如果我還不走，我就我就頓頓吃不飽。”李越再三發誓，又一再懇求孟輕，不要把今晚遇到他的事情告訴陸之舟，得到保證後，他對孟輕千恩萬謝……

和李越分別，孟輕和同學彙合，寒暄過後，她一直心不在焉，校草嚴嶼和他打招呼，她連正眼都沒瞧，含糊地應付了過去。

左思右想，孟輕給陸之舟發了條短信：【你們異世界還好嗎？】

陸之舟很快回了個問號。

這句話确實沒頭沒尾，但是她剛剛答應了李越不把遇到他的事情告訴陸之舟。

孟輕咬着唇，敲字：【你不是說，察覺到蠻荒之地有異動，所以派李越去鎮守了嗎？現在那邊情況怎麽樣？】

過了片刻，陸之舟慢吞吞回複：【我剛剛用精神力查探過了，沒有大礙，是好的。】

孟輕松口氣的同時，懊惱不已：【又浪費了精神力！！】

陸之舟:【還好(=^^=)】

孟輕發了個哭喪喪的表情包，配文字：【我什麽時候才能騎上龍？】

陸之舟：【等我恢複龍身的時候。】

孟輕:【……】等于沒說。

陸之舟:【。。。。。。】

陸之舟：【我比你的像龍蛋。】

孟輕輕易被他帶偏：【000000這樣才更像。】

兩個人你來我往，發起了小學雞的“魔法攻擊”，一直持續到孟輕的手機電量掉到19%才算結束。

聚會的前半段時間，被陸之舟這樣隔空霸占掉。

身旁的女同學問孟輕在看什麽，這麽開心。孟輕摁滅手機屏幕，笑着搖搖頭。

有人提議一起碰杯喝酒，孟輕的酒量很差，只喝了一杯就開始發懵，人也跟着飄起來，好想藏住秘密，但是管不住嘴巴。

孟輕雙手托腮，笑眼盈盈：“你們相信世界上有龍嗎？”

“神話裏我最喜歡的就是龍。”有人說。

“我不是說神話，我是說我們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龍出沒喔。”

“龍出沒？熊二第一個不答應。”大家哄笑着舉杯喝第二杯酒，“這杯酒敬龍大和龍二。”

哄鬧聲中，嚴嶼說：“孟輕，沒想到過去這麽久，你還是這麽……”他像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形容詞，“純粹。”

孟輕的視線晃了好大一會，才對焦上嚴嶼的臉。

他坐在餐桌對面，穿着剪裁得體的白襯衫，臉部輪廓還是原來在學校的樣子，但是給人的感覺，成熟了不少，因為喝了酒，臉上紅紅的，一雙桃花眼霧蒙蒙的。

“沒有我的龍王好看。”孟輕醉醺醺的，腦海裏浮現出陸之舟的臉。

嚴嶼笑笑，頗有些神傷地說：“你還相信光，很好。”

艾東碰碰嚴嶼的酒杯，笑着調節氣氛道：“想當年，孟輕是我們社團的光明女神。”

有人跟着附和，說起了與之相關的校園往事。

孟輕捂住臉，不想承認她曾經是個相信光的中二少女。

有次社團活動中，她在一幕戲劇裏出演了一個相信光的角色，表演很成功，因此獲得了“光明女神”的綽號……

吃過飯後，有人提議去唱歌，孟輕沒有跟過去。

由于醉酒，她腦袋暈暈的，想早點回家睡覺，加之手機電量快要掉完，如果待太晚的話，怕爸媽擔心。

當然，最最主要的，她想快點見到陸之舟，因為今晚的菜單有一道甜點，彈軟不粘牙，甜而不膩，口感非常好，比那天相親時，陸之舟偷偷盯着的那個面團還要好吃。

孟輕又點了一份，想要快點投喂陸之舟這條貪吃龍。

同學們看孟輕走路搖搖晃晃的，說要送她回去。

孟輕搖搖手機：“我約好車了，直接到家。”

其實沒有。

她想和同學們分別後就給陸之舟打電話，如果他敢不在附近，她不惜動用精神力，也要把他召喚出來。

她要立刻馬上投喂他！

同學們不知道孟輕的這些小心思，仍然堅持道：“至少要把你送到車上。”

孟輕還要推辭，嚴嶼站出來說：“你們先去唱歌，我去送孟輕，正好也出去透透氣抽根煙。”

有知曉內幕的，長長籲了聲。

“籲什麽籲，留着點肺活量K歌。“艾東連拉帶拽地把衆人哄走。

孟輕身邊一下清淨起來。

嚴嶼說：“走吧，我送你到車上。”

看他一副見不到車就誓不罷休的樣子，孟輕沒有再推托，琢磨着待會怎麽把他甩開。

嚴嶼頗有紳士風度，并沒有趁孟輕醉酒做出過分的行為，孟輕不說話，他也沒有刻意沒話找話地打擾她。

孟輕在前面搖搖晃晃地走，嚴嶼落後一步，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

出了購物大廈，晚風一吹，孟輕陡然酒醒了一分，她胡亂指着前面的馬路，說：“我約的車馬上就要到了，你先走吧，謝謝。”

嚴嶼看着她指着方向，說：“不急，我跟你一起等。”

孟輕想說可是我急啊，就聽嚴嶼又說：“孟輕，跟你說句實話，其實，你當年拒絕我，是件很……明智的選擇。”

孟輕:“？”

嚴嶼望着對面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和缤紛霓虹，意味不明地說道：“如果你當年答應了我，我是會和你分手的。”

孟輕:“？？？”

孟輕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在玩坦白局嗎？那我也告訴你，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是會拒絕你，不單單是因為我不喜歡你，還因為，你沒有我的龍王帥，沒有我的龍王好。我的龍王即便拯救過世界耗完了精神力，頭發也依舊烏黑濃密，不像你，才畢業沒幾年，發際線就有後退的跡象。”

孟輕噼裏啪啦回怼了一通。

嚴嶼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只是靜靜站着，沒再說話。

孟輕正想要按動手環使用召喚術，聽見旁邊傳來一聲清脆的“啪”聲。

遁聲看過去——

陸之舟從旁邊的灌木叢裏站了起來。

他說：“蚊子好多。”

孟輕立刻尖叫着飛奔過去，撲進陸之舟懷裏。

陸之舟穩穩接住她：“這裏蚊子好多。我們先離開。”

“好！”孟輕響亮地回了聲，踮起腳尖舉高高手裏的包裝袋，“我們去噴泉那裏，我要投喂你吃全天下最好吃的甜點。”

“好。”陸之舟含笑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越過孟輕的腦袋，他眼神不善地略向不遠處的嚴嶼。

嚴嶼向他點了點頭，轉身折返，走到購物大廈門口，他忍不住回頭，在噴泉池前的臺階上，尋到了孟輕和陸之舟。

孟輕一勺勺地堅持喂陸之舟吃甜點，但是她醉醺醺的，老是舉不到正确的地方，陸之舟眉眼含笑地配合着她，嘴巴追着她的勺子動……

嚴嶼喃喃：“原來只要相信，不僅是光，龍王也真的存在。”

吃過甜點，陸之舟打車，送孟輕回家。

在出租車上，孟輕說了一籮筐嚴嶼的壞話，然後說：“誰都沒有你帥。”

陸之舟揉耳朵。

孟輕突然貼過去，壓低聲音，連聲說：“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最最喜歡你。”

孟輕伸手在陸之舟頭頂一通揉，熟練地揉出兩只龍角，說漏了彈幕的秘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頭頂都是粉紅泡泡。”

陸之舟不知道彈幕的存在，但是他想，如果粉紅泡泡有實形，那麽孟輕是對的，因為他現在整個胸腔填滿了粉紅泡泡，它們快要從嘴巴裏飄出來，他也快要飄起來……

孟輕的手開始不老實，去拽他的襯衫領口。

陸之舟清咳一聲，瞥了眼司機和後視鏡，撥開孟輕作亂的爪子。

孟輕噘嘴。

陸之舟想了片刻，傾了傾腦袋，說：“你接着玩龍角吧。”

孟輕抓他頭發。

陸之舟被揪得頭皮一痛，嘆氣：“真是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