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書房很大,三面牆都是書架,擺滿了書。卓逸僅僅是打量一眼便坐在了待客的沙發上,跷起二郎腿,“說吧,想給我看什麽?”

“保證你感興趣。”說着,本傑明掏出鑰匙打開櫃門,從裏面取出一個小盒子來。

盒子裏裝着很多東西。本傑明先拿出一打兒不算厚的文件資料。卓逸接受翻看了幾頁,才發現是巴爾亞兇殺案的資料。很全,甚至比國際刑警給他的都全。

卓逸擡眼審視着本傑明此時此刻的神色。他沒想到本傑明這麽快就把底牌翻出來,或者說,在卓逸的猜測中,本傑明對巴爾亞的死是該捂着藏着。

為什麽?

因為卓逸敢用自己的一切打賭,本傑明知道真兇不是狂徒!既然知道,那麽,本傑明這種聰明人就不會跑到自己面前讨打讨罵。

那麽,來看看本傑明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吧。

能坐上霍華德家族BOSS的寶座本傑明自然有他的本事,面對卓逸意義不明的審視目光時,他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攤攤手,真的像是毫不在意一般。他的言談舉止很優雅,像極了一位紳士。這是個很矛盾的人,讓人摸不透他的思維、行為規律。

“你想告訴我什麽?”卓逸不想如了本傑明的願,放下手裏的資料好整以暇地問道。

本傑明坐在卓逸的對面,倒是表現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他很正經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放在桌子上,說:“現在開始,我正式委托莊先生調查巴爾亞被殺一案。這些是預付款,等你找到兇手。當然,不論死活。只要你查出真相,我會再付一筆酬金。”

卓逸哼笑一聲,“我缺錢麽?”

“OK,不要錢可以。我的東西,你随便挑。”

看上去,卓逸對本傑明的建議興趣缺缺,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态度,便說:“卓逸,你以為斯爾是去殺你?”本傑明笑的獰壞,放了足夠的誘餌釣魚,他肯定卓逸會上鈎。

果然,卓逸的眼睛一亮,“這麽說,你還有另外的任務給他?”

“不,确切的說是別人給了他一個任務。好吧,我的公子,別急,這話要從幾年前說起。”

對于本傑明那個該死的稱呼卓逸就當沒聽見,寄人籬下,媽的,還是稍微低着頭吧。盡管如此,卓逸臉上的表情還是不怎麽好看。本傑明似乎很滿意自己挑起卓逸情緒上的波動,他将筆記本電腦拿過來,開機,進入郵箱。點開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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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日期。”本傑明把筆記本轉到卓逸那一邊,指着說,“這封信是三年前,也就是狂徒詐死那一年發過來的信件。時間比巴爾亞被殺、狂徒詐死早了三個月。上面的內容很……怎麽說呢,用你們國家的話來說就是晦澀吧。”

信件的內容完全吸引了卓逸的注意力。這是一封用中文寫的信,只有寥寥數語。上面說:如果有一天霍華德家族內部再度出現參與綁架的古怪事件,請及時聯系雷先生。地址是……

該死,上面的地址為什麽是自己在國內的新家?換句話說,那是他父親的房産。還有一點,雷先生是誰?

“最開始,我猜測這個雷先生是黑網的雷比特。”本傑明一本正經地說,“當然,這種猜測是我知道雷比特接管了黑網之後,在那之前我也是一頭霧水。”

“等一下。”卓逸有很多想不通的問題,“信上說‘再度出現參與綁架”的事件,怎麽回事?以前誰被綁架了,或者說你們參與了綁架?”

“不。”本傑明嚴肅地否認,“我們家族還沒堕落到這種地步。”

事實上,霍華德家族的情況要比卓逸了解的牛逼很多。這個家族的祖上來自俄羅斯,有名的戰鬥民族國家。經過歲月的洗禮,霍華德家族幾度沉浮堅持到了今天。可見,霍華德家族的勢力是其他家族不可比拟的。本傑明甚至暗示卓逸,只要他們家族不對國家、政府造成傷害和威脅,沒人會敢招惹他們。有的時候有些事,他們還會出面幫官方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問題。所以,他們想要得到什麽,完全不用走旁門左道。

不知道本傑明說的這些是不是真話,卓逸很難在這人的口氣中,表情上分辨出他是否說了謊。而關于所謂的“綁架事件”本傑明坦言,當初看到這封信之後也頭疼了很久。

“如果說巴爾亞的死只是他跟狂徒之間的私怨,那麽我覺得這個理由過于牽強。在巴爾亞被殺之前的一年裏,家族裏出現很多不尋常的問題。跟我們家一向不錯的幾個官員莫名其妙的被殺,其中一個是主抓國防武器的決策人。雖然也有人懷疑過是我們家族下手,但事實上,我們家族從來不碰武器這塊的生意。那個官員僅僅是私交而已,而且也沒證據表明是我們做的,這件事不了了之了。接下來,我發現家族財務出現資金流向不明的情況,很大一筆錢莫名其妙的沒了。我跟巴爾亞說過這件事,當時他表示會暗中調查此事。但還沒等調查明白,狂徒就殺了他。”

“不是俊陽。”卓逸斷言,“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一口咬定兇手是俊陽,但我敢說,兇手絕對不是他。”

“哦?”本傑明一改方才的嚴肅摸樣,挑眉壞笑地看着卓逸,“你了解他?你知道他曾經殺過多少人?他殺個人就像我們呼吸這麽簡單。”

卓逸擺擺手,“現在,我們談的是霍華德家族是否參與過綁架案,是誰殺了巴爾亞,稍後再談。”

“好。”本傑明很爽快地答應下來,繼續說,“那時候發現兩件怪事,一是那幾位官員被殺;二是家族資金去向不明。我對莊先生沒有因何隐瞞的必要,所以,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當時我并沒有把這兩件事放在心上。”

“那,是不是又出現了第三件事?”

“是的,你說的沒錯。“本傑明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從盒子最底層拿出一份印滿了數字、字母以及古怪符號的A4紙張,交給了卓逸。

“你看得懂麽?”本傑明問道,“我以為是密碼信,找過的幾位專家都無法破譯。“與其說這東西是密碼信,還不如說這是一份記錄資料。字母、數字、符號,各代表一種情況,從數量和印刷格式來看,一共分成了七組,每組都有一套數字、符號、字母。但是,光是從這些東西上來分析,不會有任何結果。

卓逸把紙放在一邊,問本傑明:“你從哪弄到的?”

本傑明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巴爾亞卧室的保險箱。我成為BOSS之後,全面接手他的東西,當然也包括他的私人物品。”

這是在暗示。卓逸想。

前兩件奇怪的事件都是公事,而本傑明特別強調了他出示的這張紙是巴爾亞的私人物品。為什麽?本傑明圖的是什麽?

卓逸雖然一時間想不出本傑明的用意,可也沒怎麽着急。既然本傑明已經撒了網,必定還會有後文。

果然!本傑明帶着卓逸去了巴爾亞的卧室。臨走前,他拿起了那個盒子。

“自從巴爾亞死後,他的房間我一直沒動過,只拿走了一些東西。”本傑明推開房門,側身讓卓逸先進。

卓逸随便打量了幾眼這個奢華的房間,便覺得巴爾亞那人品位是很好,只是心理極度扭曲!試想一下,能把金色、紅色、白色搭配在一起,是多麽的刺眼。三種顏色放在一間屋子裏,看的時間長了,心理會産生極度壓抑和暴躁。但是,這三種顏色在房間裏卻搭配的非常完美。然而,再完美,它仍舊潛伏着刺激主人的危機。

本傑明讓卓逸走到床邊,随後,他脫了鞋上床,把挂在床頭的油畫摘下來,露出後面的保險箱。本傑明敲了敲,說:“現在裏面沒東西了。”

“然後呢?你想告訴我什麽?”

“想告訴你我的猜測。”本傑明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這一點還要從狂徒殺了巴爾亞說起。”

“霍華德先生,我提醒你,俊陽不是兇手。”

“為什麽這麽确定?因為他是你的情人?”

卓逸強壓着火氣,盡量平和地說:“既然你也堅持說齊俊陽是兇手,那我們來仔細聊聊當時的問題。有人親眼看到俊陽殺人了?”

“不是親眼也所差無幾。”

“什麽意思?”

本傑明微微一笑,從不離手的盒子裏抽出幾張照片來。那是案發現場的照片。

曾幾何時,卓逸想像過巴爾亞的樣子,按照俊陽少的可憐的描述在腦海中模拟出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但真的看到生活照片中的本人,直接推翻了從前所有的想像。巴爾亞就像個精致的瓷娃娃,有着天使一般純潔美麗的外貌。再看死亡照片,因為趴在床上的關系,屁股顯得格外挺翹。

這就是俊陽第一個情人,擁有天使一般的容貌,黑手黨BOSS巴爾亞。

“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本傑明冷冷地說,“他有一顆讓惡魔都懼怕的心。”

“不管是天師還是惡魔,巴爾亞已經死了。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你繼續說。”

本傑明沒有漏看卓逸臉上一閃即逝的愠怒,他知道這個俊秀的男子生氣了,不止生氣還吃了一大缸的老醋!不過,卓逸不發洩出來,本傑明總覺得沒什麽意思。沒關系,有些事、有些人慢慢來才好玩。

“你仔細看這張現場照片。”本傑明趁着說話的時候坐在卓逸的身邊,挨得很近,“看到床邊的腳印了麽?”

的确,地板上靠近床頭的位置有一雙帶血的鞋印,本傑明說那是狂徒的。

“你怎麽知道?”全神貫注看照片的卓逸忽略了本傑明的靠近,他更在乎是不是真的有人目擊了俊陽殺人。本傑明無可奈何地笑道,“我,和我的人都看見了。當時我們返回來找巴爾亞,進門之後就看到狂徒手裏拿着槍,手和臉上都是血。巴爾亞趴在床上,腦袋被轟開一個大洞。狂徒的手段我很清楚,殺了人之後絕對不會在現場停留。但是那一晚他沒走,當時他面對着正是床頭上挂的油畫。事後,我想,狂徒知道油畫後面有保險箱,他殺了巴爾亞卻沒有馬上離開,會不會是想要拿走保險箱裏面的什麽東西。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或許那時候,俊陽只是在發呆而已。你知道的,巴爾亞跟俊陽是情人,他們顯然剛剛做完愛。”

聽罷本傑明的挑釁,卓逸在心裏冷笑。這人很有趣,說殺人案的時候,他稱呼他為“狂徒”;說到跟巴爾亞的關系,他稱呼他為“俊陽”。狂徒與俊陽,兩個稱呼,對自己來說卻是有天差地別的距離。狂徒對他,陌生而又遙遠;俊陽對他,親密而又熟悉。本傑明很會抓住一個人的心理弱點加以攻擊。

對方如此賣力,他是不是該假裝中計呢?

答案是肯定的。

“你錯了。”卓逸并沒有因為本傑明的暗示而失去理智,他拿出第三張屍體照片。這張的主要內容是致命傷口,在後腦的枕骨上。

“死者被殺時雙手被捆綁在床頭,身子成俯趴狀态。臉部完全朝下,沒有側歪,就是說兇手必須在死者正上方才能打中這個部位。換句話說,當時兇手也在床上,或站或跪,懸在死者的上面。但是俊陽是在床下,距離床邊還有一段距離。”

“也許他殺了巴爾亞之後下了床。”

“然後呆呆的看了至少二十分鐘麽?”

聞言,本傑明一愣,不明白卓逸口中的“二十分鐘”是什麽意思。

這二十分鐘哪來的?本傑明愣愣地看着莊卓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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