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卓逸的二十分鐘,來的很簡單。至少對一名偵探來說,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首先,他讓本傑明自己估算一下,從古堡大門口進入案發現場需要多少時間。

本傑明說:“那天晚上我跑的很快,最多十五分鐘。”

随後,卓逸又問了幾個問題。首先,案發當時,本傑明帶着人回來,途中的時候有沒有聽見槍聲;第二,狂徒跟他們展開槍戰的時候,有沒有聽見俊陽的槍聲。

本傑明一一回答了卓逸的問題。當晚,他從古堡大門到進入卧室看見狂徒和巴爾亞的屍體,期間,始終沒有聽見槍聲;第二,當時雙方都開了槍,狂徒手裏一把搶,他又掏出一把,兩把槍的槍聲都很清晰。本傑明說的非常清楚,并格外多透露了一些情況。他回到古堡找巴爾亞是臨時起意,他無法确定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聽過本傑明的回答,卓逸更加确定兇手不是俊陽。他跟本傑明分析:你們在上樓去往巴爾亞卧室的路上沒聽見槍聲,可以假設俊陽手裏的搶帶有消音器,但是事後你們相互開槍的時候,你們聽見了他兩把槍都有明顯的聲音,這便推翻了消音器的可能。換句話說,兇手是在你們進入古堡之前殺了巴爾亞。

“你先別急着跟我辯論。”卓逸冷靜地說,“俊陽沒有必要使用消音器殺了巴爾亞,卻又在你們上來之後去掉了消音器,這完全不符合行為邏輯。其二,當晚的事,處處都很古怪,難道你沒有想過?”

“什麽古怪?”本傑明似乎被卓逸的分析勾起了興趣,“莊先生,別忘了我們是在讨論你的二十分鐘,但是你似乎迫不及待的洗脫俊陽的嫌疑。”

卓逸沒有理會本傑明含蓄的挑釁,他又說:“你的概念裏,是不是只有巴爾亞、狂徒這兩個人?你沒想過第三個人麽?”

“拜托,把話說清楚些。”

“還要多清楚?如果只是他們兩個人,如果殺了巴爾亞的兇手真的是狂徒。那麽,我推算出來的時間就是十五分鐘,而不是二十分鐘。正因為有了第三個人,所以,多了五分鐘。”

而此時此刻,被卓逸談論的當事人正因為被國際刑警的人找到而心煩不已。更不用說,他們一再追問關于巴爾亞一案的經過。

“人不是我殺的。”俊陽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這讓一向好脾氣并有好耐心的道格拉斯直翻白眼,他覺得只有沖進霍華德家族的古堡把莊卓逸搶回來,才能撬開齊俊陽的嘴巴譚小青推開會談室的門,在與齊俊陽眼神相撞的一瞬間,他有些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一點冷冽。好在他知道在沒有查清真相之前不能對齊俊陽表現出敵對的态度,所以收斂的比較及時。齊俊陽就像沒看到他,又将視線轉到了窗外。緊跟着譚小青進來的是莊卓然,他的臉色不比道格拉斯好多少,或者說他現在很惱火。

“俊陽,卓逸下飛機就被霍華德家族的人劫持,你不着急?”

“他們不敢動他。”提到了卓逸,俊陽的話總算回應的很及時。或許是沒想到卓然也會來,俊陽對卓逸的這個哥哥還是很尊重的。有卓然在,他的話也多了些。

“我能說的也不多。當時,我返回古堡找巴爾亞,我找到他的卧室他已經死了。我沒看見可疑人,現在想想,兇手至少在我潛入古堡之前就離開,否則我一定會找到一些痕跡。事後,我仔細算過,本傑明要消耗十五分鐘的時間才能從古堡大門到巴爾亞的卧室,再加上我分析兇手逃跑路徑耽擱的五分鐘,當時我在古堡裏應該逗留了二十分鐘。”

這就是二十分鐘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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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傑明詫異地看着莊卓逸,半響沒有說話。卓逸知道他需要幾分鐘來消化自己給出的結論,也明白,本傑明必定會發現其中的蹊跷之處。

狂徒,怎麽可能殺了人之後在案發現場逗留二十分鐘!?

看着本傑明漸漸了然的神色,卓逸在心中暗自琢磨:俊陽,你早就發現第三個人了吧,加加油,給我掙點氣,自己破了這案子!

“我會找出真兇。”俊陽依舊冷言冷語地說。

國際刑警雅各直翻白眼,問:“你怎麽找?”

“找線索,分析。”俊陽這話是說給卓然聽的。他必須讓卓然明白,現在的自己棄卓逸而不顧是有原因的。

卓然很精明,他看出俊陽對自己有了份承諾,心情也好許多。他口氣緩解了一些,道:“卓逸說過,細節決定成敗。”

是的,卓逸說過很多話,他都記得。卓逸就像他的燈塔,即便身處混沌之中,他仍舊可以尋着心裏那盞燈找到回家的路。這一次,分別,切斷聯系,俊陽雖思念成災,卻從不覺得孤單。他想要,不,應該說:他準備以自己的力量,用卓逸教給他的所有的本事,破解當年巴爾亞一案。

“我本來想看看巴爾亞的屍體,但是本傑明帶着人來了,他們看到我站在床邊手裏還有槍,就以為是我殺了巴爾亞。”

“這些鞋印你又怎麽解釋?”道格拉斯把一張現場照片放在俊陽的面前,“事後,我們采集了你在旅館炸死後殘留的鞋子,經過核對,巴爾亞床邊的血腳印就是你的。”

俊陽面不改色地拿起來看着,看着……

他看的時間太久了,卓然都懷疑這人是不是睜着眼睛睡着了。

“這個,有問題。”俊陽忽然說。

“什麽問題?”卓然更擔心俊陽攤上麻煩,那自己的弟弟還不瘋了?

“血跡不對。”俊陽指着照片說,“在鞋底花紋前面有個半圓形的血跡。你們都是有經驗的,應該知道這種形狀的血跡是因為當時有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血從床上流下來,流在鞋尖部位,沿着鞋尖的形狀向兩側流淌。在這個半圓形的血跡後面,有大約三厘米拖拉式血跡,就像站在那裏的人忽然動了腳,緊貼在地面向後挪了三厘米的距離。拖拉式血跡的後面是一個完整的血腳印。這個腳印是我的,你們可以通過技術部門仔細檢查一下就能發現,我的鞋……““同一款哦。”雅各不屑地插嘴道。

俊陽無視了雅各,只對道格拉斯說:“的确是同一款,但是大小不一樣。我的鞋尖要比第一個鞋印的鞋尖寬三毫米左右。”

“你以為自己長了一雙什麽眼睛?光是看,就能看出相差三毫米?”

“雅各,你閉嘴!”道格拉斯不耐煩地斥責一句,轉回頭說,“齊俊陽,你繼續說。”

“就是說,當時兇手的身體幾乎是緊貼在床邊,才能造成這個形狀的血跡。然後,他後撤一點距離,發現自己的腳已經沾上了血跡。那麽,如果兇手走正門離開,勢必會被人發現血腳印,所以,兇手走了一條很少人知道的路徑逃跑。”

“有這種地方麽?”道格拉斯不解地問。

“有。”俊陽肯定地說,“古堡裏有兩條密道,其中一條是在地下室,另一條是在二樓的牆壁夾層裏。第二條密道的開關就在油畫後面的保險箱裏。巴爾亞把它隐藏的很好。當時,我也想進入密道追擊,但那時候本傑明帶着人來了。”

對于俊陽這套說辭,道格拉斯只信了七分。為什麽呢?因為他從沒有去過古堡,更不知道那裏是不是有密道。霍華德家族不是普通生意人家,死的又是當家BOSS,即便是國際刑警事後再三要求勘察現場,都被官方以各種理由拒絕。連國際刑警都铩羽而歸,更不用說當地警方了。所以,俊陽的話沒有對證,也無法完全讓他采信。

雅各更是半點不信,話裏話外的說齊俊陽是在為自己脫罪。齊俊陽沒正面針對雅各做任何解釋,但是雅各的懷疑,也代表了很多人。慶幸的是,在場的人都還相信他。哦不,或許,譚小青不會。

俊陽忽然轉過身,面對譚小青。說:“從我成立黑網以來,你是唯一一個能追上我的警察。你對我的行動方式、手法、習慣都很了解。你覺得我殺了人會在現場逗留二十分鐘麽?”

不等譚小青開口,雅各搶先說:“巴爾亞是你的情人,或許你殺了他之後心情很複雜,站在一邊看了很久也說得過去。”

“不。”譚小青打斷了雅各的分析,“俊陽,不,我是說狂徒不會。既然他決定要殺一個人,說明這個人在他心裏已經沒有任何地位。他的風格一向是辦完事就走,速度快的讓人吃驚。我所熟悉的狂徒絕對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或許你并不了解他。”雅各諷刺道。

譚小青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們倒是了解,五年間你們誰追上他了?”

被譚小青說的啞口無言,雅各一張老臉漲的通紅!一肚子的怨氣讓他把槍口對準了齊俊陽,“嘿!你明白現在的立場麽?你殺過多少人?如果我們要追究下去你會被推上絞刑架。現在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機會,如果你能鏟除黑網、破獲跨國販賣兒童案,擊垮霍華德家族,我們可以網開一面。”

“雅各,你可以閉嘴了!”沉穩的道格拉斯有些氣惱地訓斥了雅各。顯然,他的這位搭檔不了解很多隐情。關于對狂徒的處理,各方頭疼了很久。上層有兩派相對意見,有的人認為狂徒必須殺,留下則是後患無窮!有的認為,既然現在狂徒已經被馴服并一改之前的嗜血本性,那麽就吸收進來,以暴制暴。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新上任的大BOSS,塗滿豆蔻的小手一揮,“道格拉斯,你把狂徒給我搞定,他将成為我們對外的一件超級武器。如果他不願意,就地擊殺。”當時,道格拉斯直翻白眼,心說:我有那個能耐殺了狂徒早就成你上司了!

不管怎麽說,上層終究沒對狂徒窮追爛打,不過,想要自由身是要付出全部代價的。道格拉斯也明白,狂徒這輩子不會有真正的自由。

被周圍的人議論着,俊陽忽然沒了耐心。他最後告訴衆人:“兇手很年輕,接觸過巴爾亞。很可能是家族內部人。”

“等等,別走!”道格拉斯及時拉住了俊陽,“為什麽說兇手很年輕?”

“他們做愛了。”俊陽面不改色地說,“你們的屍檢結果不是也查出這一點。巴爾亞只喜歡跟年輕的男人做愛,超過三十五的他都沒興趣。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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