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有雷戰坐鎮,哪個還敢炸毛?別說是卓逸,就連俊陽也覺得少惹這人為妙。他安安靜靜地站在卓逸身後,一只手輕撫着他的肩膀,無形間給一肚子怒氣的情人理順火爆脾氣。而事實上,卓逸并沒有衆人以為的那樣惱火。因為在見到琳娜之前,他已經思索了很久。

究竟怎麽做,才能讓國際刑警放過俊陽?亦或,讓國際刑警成為俊陽的保護傘呢?俊陽曾經做過的事,是不可能一筆抹去的,于公于私國際刑警方面都不可能放過他。好在,他們有了一次機會。在這個讓他頭疼的節骨眼兒上,黑網鬧騰的不是一般的歡!國際刑警想要借俊陽的手徹底鏟除黑網,這便是他們的機會!

卓逸考慮了很久,以為最好的結果是:放俊陽回國,由特定人員監控。不得離開z國,也不能接觸任何與暴力沾邊的實事,等同于被囚禁在一個巨大的監獄裏。看上去雖好,但是他們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卓逸甚至做好了獨守幾年空床的心裏準備。

他不能否認,莊柏心的出現,給俊陽帶來了一線生機。如果沒有莊柏心和雷戰,他們跟國際刑警方面的交涉也不會這麽容易。即便卓逸不願意承認,也是有些感激莊柏心和雷戰的。

那麽。最大的難題已經解決,剩下的就是趕緊搞定黑網和重啓的基地組織,然後,帶着俊陽回家。

思及至此,卓逸長籲了一口氣,說道:“既然我們達成了一致,是不是先來談談別墅那邊的爆炸?”

說到這件事,譚小青趕忙對卓然說:“別墅裏的傭人提早離開,都沒有受傷。別墅裏只剩下一個吉奧森。很不幸,他被炸死了。”

不等卓然開口,卓逸搶先道:“吉奧森早晚都是個死,本傑明不會放過他。一場爆炸只死了他一個,我還覺得很幸運。但是,從爆炸事件來分析,吉奧森對那邊已經沒用了。”

“你的意思是:那場爆炸要殺的人不是吉奧森?”卓然問道。

“不,是他。”卓逸說,“或者說:也算上了他。對方的目的并不明确。你想想看。如果他們想找炸死我們所有人,為什麽會在白天下手?為什麽沒有事先偵查好情況,确定我們都在別墅裏再動手?還有一點。他們的行動很倉促,只留下一個狙擊手在遠處監控。狙擊手看到傭人從別墅裏出來沒開槍,看到你出來的時候卻開了槍。為什麽?”

這很簡單。卓然表示:不對傭人們開槍是不想打草驚蛇;而看到他卻開了槍,顯然是為了給卓逸的等人一個致命的打擊。

卓然的分析,得到大家一致的贊同。但,對方的行動目的不僅僅如此。卓逸說:“人家端着槍殺到咱們家門口了,這跟把挑戰書扔到我們臉上有什麽區別?不管是雷比特也好,還是那個幕後人也好,包括我們,大家都知道,吉奧森被抓,就等于撕破了最後一層臉皮。沒必要繼續玩心理戰,這種時候,就是要真刀真槍地打開。”

“不對。”

提反對意見的人是莊柏心。他并不是刻意的針對卓逸,只是分析局面而已,他說:“現在的情況并沒有到最後。首先說,卓逸,巴爾亞的案子你還沒有結案;殺手基地的隐藏點你也沒有找到。你手裏掌握的只有雷比特、知道他背後有一個神秘人。”

大家都緊張起來,擔心卓逸又會犯了老毛病,再去跟莊柏心吵得不可開交。然而,卓逸只是微微地笑了笑,說:“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

哎呦,居然沒發火!卓然挑挑眉,偷偷地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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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莊柏心說的那樣,從表面來看,卓逸手裏的籌碼的确不多。卓逸不會妄自尊大,把自己看的高人一等。事實就是事實,看不清自己的斤兩,結果只有一敗塗地。所以,他一直在想,一直在分析……

大家都在等待卓逸的下文,他神色中的凝重,一閃而過。随即,從椅子上起身,平淡地說:“從現在開始,我只負責巴爾亞的案子。我會在兩天之內破案。”

衆人都有些詫異。倒是俊陽,似乎早料到卓逸會這樣決定,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恢複了木讷的常态。而發覺其他人都有些異樣表情的卓逸,似笑非笑地問:“怎麽,你們覺得很奇怪?”

譚小青聳聳肩,表示根本無所謂。卓逸也不跟其他人多解釋,直言,“兩個小時後,我會分別給每個人一份計劃表,後面的事大家按照計劃書去做就可以。““等等。”琳娜部長不滿地說,“你是不是應該跟我們商量一下你的計劃,一人獨大并不是好事,我親愛的。”

卓逸的臉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疲憊,他只說:“如果你有不同意見,可以看過我的計劃書之後再來找我理論。我累了,需要休息。”

當俊陽的手去攙扶卓逸的時候,卻被溫柔地擋開。卓逸對他搖搖頭,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幫助。俊陽的眉頭微蹙,似有擔心。卓逸并沒有對他說什麽,徑直走到莊柏心的面前,心平氣和地說:“單獨談談。”

琳娜挑挑眉,對雷戰使眼色。雷戰幹脆閉了眼養神,就當看不到琳娜八卦的表情,也看不到莊柏心快樂的神采。

不管怎麽說,卓逸能主動地跟莊柏心交流,總是件好事。

父子倆走到院子裏。這時候,太陽已經西斜,天邊的雲被染得紅彤彤的,煞是好看。卓逸站在草坪上,任由風吹起他的衣擺,涼意打透他單薄的衣衫。莊柏心站在兩米之外,扭着臉,看的津津有味。

“我知道雷比特背後那個人是誰。”卓逸輕聲說。

聞言,莊柏心一愣,“你确定?”

“你懷疑我的能力?”

“當然不是。”莊柏心笑看炸了毛的兒子,“其實我們對那個人的身份都大概了解一些,但是具體到某個人的身上,還是沒有線索。我只是好奇,你在哪個環節上分析出那個人的身份?”

卓逸有點揶揄似地說:“總要有人發現點什麽。”

莊柏心睜大了眼睛,“卓逸,你在糊弄我?還是說,你并不确定?”

“你就是在懷疑我的能力!”被質問,卓逸覺得非常不爽,“我不說,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麽理由?”

“我……”卓逸氣鼓鼓地瞪了莊柏心一眼,“都說是不能說的理由了,你還問什麽?”

“你這是惱羞成怒?”

“你簡直不可理喻!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跟我說話?”

莊柏心苦笑一聲,“一直都是你在大吵大叫,我哪有反抗?”

媽的,果然還是想揍他啊!卓逸氣的臉色煞白,咬着牙,說:“如果你試圖激怒我,大可直接說我跟我哥是你的累贅。”

“是為了俊陽吧……”莊柏心淡淡地笑着,“只有涉及到他的問題,你才會謹慎謹慎再謹慎的。”

當老子的一句話就把炸毛的兒子鎮壓,這不得不說老子就是老子,兒子再精明也是差了點火候。簡單的一句話,瞬間讓卓逸煞白的臉色變得通紅。莊柏心忍着笑意,轉過頭看着天邊卷卷的火燒雲,一聲長長的嘆息,“你還小的時候我曾經想過你的伴侶會是怎樣的一個人。不管是男是女,我只希望你們真心相愛;不管那個人是醜是美,我只希望他把你放心心上。年輕那會兒,我不懂珍惜感情。耽誤了你們的媽媽,也讓戰痛苦了很久。那時候,我總以為,愛一個人就要看他是否願意為你着想,但是現在我的觀念變了。不管你愛的人擁有多少,關鍵的要看他願意給你多少。”

無疑,卓逸和俊陽為了對方都給出了自己的所有。

在院子裏的父子倆難得的安靜了下來。留在房間裏的衆人也都沒怎麽言語,其實大家偷偷地想着外面那對父子到底能不能好好談談。是的,他們關心的不是談話內容,而是能不能談的問題。卓然表示可能性不大,就他弟弟那個脾氣,估計三句話沒說完就會炸毛。至于父親,卓然認為,那是他見過最腹黑的家夥!貌似,專門以逗弄卓逸為樂。看他,就從來不對父親疾言厲色,所以逗弄他沒意思。

琳娜是非常想去聽牆角的,礙于雷戰堵在門口,她也不好意思幹出這事來。但是,她不好意思,不代表別人不好意思。琳娜故作無所事事地在屋子裏踱步,走到俊陽面前,笑眯眯地伸出手,“以後就是合作關系了,俊陽。”

俊陽:“……”

“我真的覺得你跟卓逸很般配。”

俊陽:“……”

“我聽說,卓逸以前有個頭疼的毛病,現在好了嗎?”

在俊陽繼續保持沉默的時候,堵在門口的雷戰白了琳娜一眼。琳娜沒有看到,繼續說:“真是難為你們了啊。希望卓逸和心能相認,希望他那個頭疼的毛病可以根除哦。”

俊陽:“……”

“你說,他們倆說的事是不是關于你?除了你,我可想不出其他事能讓卓逸這麽看重。”

俊陽:“……”

“你,很不喜歡說話。”

自打卓逸離開房間後,俊陽木讷的程度更加嚴重。琳娜在他面前唠叨了數句,他看上去像是一塊木頭,一動不動。琳娜氣餒地白了他一眼,準備自己溜出去聽牆根。還沒等她走上幾步,俊陽拎起一把椅子默默地走到雷戰身邊,坐下。這倆人,門神似地堵在門口,琳娜氣眼皮直跳!

雷戰和俊陽同時把眼睛閉上,養神。那架勢,真真是人來殺人,佛來殺佛!

不久之後,莊柏心一個人回來了。說卓逸真的很累,誰都別去打擾他,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兩個小時後,他自己會出來交計劃書。

俊陽照舊坐在雷戰身邊,不言不語,也不去照顧卓逸。譚小青偷偷跟卓然說:“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說完,請莊柏心幫忙安排房間。琳娜始終是很擔心的,“兩個小時?好吧,我也等等。戰,這裏的衛生間怎麽走?”

琳娜問清了去衛生間的路,離開了小會客室。房門關好,會客室裏便只剩下雷戰和俊陽。倆人還閉着眼睛,一個比一個木讷。

很快,雷戰渾厚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安靜,“不去看看?”

“不。”

“琳娜去了。”

“嗯。”

然後,又是一片沉默,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

又是過了片刻。俊陽開口說:“有把握?”

“你呢?”

“嗯。”

“好。”

琳娜偷偷推開了卓逸休息房間的門,瞧見卓逸正在沙發上喝着咖啡,哪裏有休息的樣子。卓逸見她進來絲毫不驚訝,反而笑着招招手,“請坐。”

琳娜從善如流,也沒問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麽。事實上,也不用她多問,在她坐下的這一刻,計劃書已經擺在了面前。卓逸說:“這就是計劃書,你可以仔細看。”

一旦進入工作狀态,她再也不是那個有點二的琳娜了。目光如炬,心思缜密。将計劃書反反複複看了三遍,才開口說話:“很完美。我同意了。”

“有個條件。”卓逸笑道,“我不能把計劃書給你,所以,你要記住每一個步驟。”

琳娜笑着把計劃書推了回去,“我已經記住了,包括你的感嘆號。”

“好。那麽,請你回去吧,我真的需要休息。”

她看的出來,卓逸是真的很累。

半個小時內,大家陸續回到小會客室繼續等待。一個半小時後,卓逸并沒有出來,俊陽這才起身離開。不多會兒,便聽見他急匆匆的腳步聲返來,房門被推開,俊陽面色不善地問:“你們誰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

衆人一愣……

卓逸根本不在房間裏。俊陽等人反反複複在莊園裏找過,都沒有找到卓逸,不僅如此,連監控系統裏也沒有卓逸離開時的影像。莊柏心把莊園裏其他人召集在一起詢問,結果卻是沒人看到過卓逸。無奈之下,大家只好回到卓逸休息的房間。

房間的門緊閉着沒上鎖,床上的被子淩亂地散落在地上,可見卓逸起身的時候很匆忙。窗戶沒打開,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桌子上有一個咖啡壺,兩個咖啡杯子,裏面都有少量還沒有喝完的咖啡。

俊陽的臉色已經陰沉到讓人不安,他冷冷地瞪着眼前的幾個人,“兩個杯子裏都有咖啡,他在這裏接待過客人。他到房間後,只有我和雷戰沒有出去過。你們誰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

“不應該是我。”琳娜首先站了出來,“我的确是來過,那時候他還沒休息。我們談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我就出去了。期間,他沒有給我倒過咖啡。那麽,可不可以這樣認為,在我之後,還有人進來過?”

琳娜在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緊緊地盯着她。除了卓然之外,剩下的三個人都看得出,琳娜沒有說謊。但是……

莊柏心說:“我帶着卓然和小青去二樓的房間,在那裏我們閑聊了幾句,大約是十五分鐘吧。然後我直接回到小會客室了,我沒有來探望卓逸。”

言罷,莊柏心的視線落在了卓然的臉上。卓然穩重地搖搖頭,“不是我們。我一直有點低燒,不願意走動。父親離開之後,我就在房間裏躺下了,小青一直陪着我。”

聽過大家的講述,俊陽一反常态地笑了一聲,“按照你們的說法,卓逸就是自己走的。”

“不應該。”莊柏心的臉色不大好看,他咽了咽唾沫,急切地看着雷戰,“他不可能避開監視網。那是你親手做的,別說是他,就是俊陽也沒幾分把握。但是,監控裏根本沒有他的影子。這一點怎麽解釋?”

這時候,衆人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琳娜的身上,她被瞧的有些氣惱,“好吧好吧,我會告訴你們我跟卓逸都談了什麽。事實上,那時候他給我看了計劃書,并且讓我記在腦子裏。”

“計劃書什麽內容?”莊柏心追問。

“一共有五件事。”琳娜說,“一,讓我洩露那份名單的一部分;二,讓譚小青去調查本市三年裏有多少家私營孤兒收容院、兒童療養院瀕臨倒閉;三,讓齊俊陽在三天之內活捉雷比特;四,讓戰和心隐藏在黑網窩點周圍,随時觀察動靜;五,讓我準備一支武裝部隊,準備最後清剿。”

聽過之後,房間裏很久都沒人開口,最後,是卓然提出疑問,“為什麽要去查三年裏有多少家私營收容院、兒童療養院瀕臨倒閉呢?”

“因為案件數量吧。”譚小青試着說,“從國際刑警那邊給出的資料來看,一共有十九起。按照俊陽提供基地培訓殺手的流程分析,首先,這些孩子要經過篩選。我們給一個比較高的估測,2:1吧,十九個孩子留下來的就是8個。然後是洗腦,洗腦不是所有孩子都能熬下來的,這個過程也需要一段時間。”

俊陽忙不疊地跟着說:“半年。”

譚小青打個響指,“最後一起案子是四個月前,也就是說,現在的孩子們還在洗腦階段。8個孩子并不多,我想,那些人也不可能把8個不确定試驗品送到訓練基地去。那麽,最有可能安置這些膚色不同、語言不同、年齡不同的孩子們的地方,只有孤兒院、收容所了。但是,大型的或者是公立的不可能,因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發現。所以,那些瀕臨倒閉的極度缺乏資金的小地方才有可能。如果我是那些人,我會幹脆買下一家快私營收容所,維持表面的衰敗,暗中安置那些孩子。”

大家也覺得是這麽回事,并沒為這個計劃繼續談論下去。但是,卓然還是有些擔心,他說:“讓俊陽活捉雷比特幹嘛?直接殺了不是更省事。”

莊柏心溫柔地拍拍卓然的背,說:“至少現在不能殺,我們需要通過雷比特摸到另外一條線。”

話音還沒落,俊陽直接走出了房間。琳娜有些急,追到門口嚷着問:“你這就去抓人了?需要幾天?”

卓然無奈地搖搖頭,“我怎麽覺得俊陽是去找人?”

留下來的各位面面相觑。正主兒沒了,這計劃怎麽辦?到底還是雷戰最沉穩,抓了莊柏心也走出房間,他頭也不回地說:“計劃照舊,我去找。”

莊柏心也忙不疊地回頭,給大兒子一個安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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