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看着俊陽走進林區,卓逸迫不及待地給譚小青打電話,“他拿走了嗎?”

“當然。”電話裏,傳來譚小青疲憊的聲音,“跟你計劃的一樣,他臨走前拿的。如果你所料不錯,他還沒有打開。”

沒打開就好。卓逸想着:俊陽,那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林區仍舊是美好的。仿若仙境般的安逸将所有的危機統統掩藏起來。他走過的路,拆掉的陷阱,解決的詭雷數不過來。他仍然保持着原來的速度,不緊不慢地走到孤零零的小屋前。

譚小青搞定了會場那邊的問題,急匆匆地趕到林區外跟大家集合。還沒到地點,便聽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把油門踩到底,疾馳而去。

遠遠的,可看到路邊停靠着幾輛車。莊柏心和本傑明把卓逸夾在中間,似乎防備着他沖進去。譚小青下了車,跑過去詫異地看着卓逸……

這種時候,沒人還會有心情閑聊,打招呼。譚小青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坐在卓逸的面前。又是一聲爆炸,卓逸的身體随着爆炸聲狠狠地抖了一下,莊柏心抓住他的手,給予支撐。

“進去多久了?”譚小青問道。

“快一個小時了。”本傑明看了一眼手表,疲憊地說。

或許,戰鬥要持續很久。希望卓逸能堅持住。為此,譚小青只好找些話題來分開卓逸的注意力,“卓逸,為什麽要跑到會場去?雖然我知道你給我們看的計劃書都不一樣,但你留在安全地帶這一點是一致的。”

“肯定會出意外。”卓逸清楚譚小青這時候詢問細節的原因,也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他說:“黑網的醫生從接觸俊陽那一次開始,就表明會背叛雷比特。雷比特不是白癡,他為什麽能放醫生出來跟俊陽聯系?我擔心,雷比特預料到醫生可能背叛他。”

“但是雷比特死了。”譚小青說,“中毒,醫生的計劃成功。可見,雷比特并不知道醫生會背叛他。”

是啊,雷比特沒想到醫生會背叛他,就像俊陽沒想到自己的兄弟會背叛他一樣。這個念頭被卓逸甩出了腦海,他必須讓自己去思考些其他問題,否則的話:他一定會在下一次爆炸聲中沖進林區。

“我擔心雷比特使詐。”卓逸說,“不可能那麽順利,是不是?我們掌握了他們的行動計劃,他們一點不知道?我覺得不可能。我過去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那個吉他的演奏員并不是突發心髒病,而是中了毒。幸虧我會彈吉他,要不然,計劃就必須取消。”

“是誰下的毒?”譚小青狐疑地問,“雷比特?我覺得不是他。設計好在要員上臺親手接下吉他這個細節就是他們安排的,他們親自破壞計劃,不就是等于掐死了這個機會嗎?”

“那個男人。”卓逸失落地說,“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應該是林區裏那個男人幹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在任務行動裏下手搞鬼,但顯然,他想要弄死的是雷比特。換句話說,他是想借用我們的手弄死雷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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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去了;幸好,他會彈吉他。

歷經了數年的事件終于走到最後。譚小青卻想不通,那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卓逸說,我也想不到。每個人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都會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們姑且把這種原因稱之為“動機”。那個男人的動機,我想不到。翻來覆去的想,使勁地去想還是想不到。好像他根本沒有動機。

然後,我發現,我把自己推進了死胡同。

那個男人跟俊陽一樣,來自殺手基地。他們自幼過着非人的生活,殺戮和背叛都如家常便飯。這樣的人你怎麽以正常的思維去分析他的動機?

“就像你剛剛跟狂徒認識那會兒?”本傑明好奇地問。

卓逸搖搖頭,說:“俊陽的情況要比他那些兄弟好很多。盡管我不願意承認,還是要說:巴爾亞讓他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讓他,嗯……怎麽說呢,巴爾亞雖然也不正常,但是他讓俊陽明白了一些感情。比方說:喜歡、需要、牽挂、思念。”該死的,這些本來都應該屬于我!

“而且,俊陽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為什麽想要。”想當初:俊陽提出交易。我可以做你的助手,但是你要給我搞一個合法的身份。這就是俊陽的目的,簡單明了,還有點粗暴。

那麽,幕後者呢?卓逸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他需要什麽?他為什麽需要?

“後來,我發現了他所謂的動機。”卓逸長籲一聲,竟靠在了莊柏心的身上。

莊柏心輕輕地摟住卓逸的肩膀,低聲問:“你覺得是什麽?”

“他的動機……就是沒有動機。”

衆人都愣住了……

沒有動機,沒有需要。那樣的一個人,一個跟俊陽有同樣成長經歷的人,做任何事都沒有動機。仿佛無求無欲。他最後想怎樣?想給自己準備怎樣的一個結局?想到這裏,卓逸克制住了。

推開的門發出吱嘎聲,宣告着重要的客人終于來了。

男人一如往常,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刻刀吃力地刻下花紋。俊陽就站在門口,看着他……

“坐吧。”男人的腳踢過去一個小板凳。俊陽安安靜靜地坐下來,抹掉臉上的血,讓受了傷的腿平伸出去,暫緩不适。

男人自顧自地刻着自己的東西,不跟俊陽說話,也不擡頭看他。須臾,男人的刀終于放下。

“你想知道什麽?”男人問。

從俊陽的臉上看不出他任何的心情,他端詳了男人一眼,“這幾年一直在這裏?”

“嗯。你知道的,我習慣安靜。”

俊陽冷靜地問:“喬魯尼,你恨我?”

“或許吧。”同樣冷靜的喬魯尼說,“那天,你切掉了我的手。”

他們從基地一路路拼殺。喬魯尼救了俊陽一名,同樣,俊陽為了救喬魯尼切了他的右手。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衡量俊陽和喬魯尼這種人,他們的愛恨往往是不合理的,不公平的,是扭曲的。

“我不該那麽做。”俊陽終于承認,“殘疾對我們來說遠不如死了好。”

“但是你還是救了我。”喬魯尼忽然笑了,“我不知道該不該感激你。”

“那時候,我們沒有感激這種感情。”

是的。那時候,他們什麽都沒有。

“為什麽殺圖達他們?”

聞言喬魯尼忽然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巴爾亞,你在乎的是兄弟。”

“所以……為什麽?”

“你搞錯了。他們是你的兄弟,不是我的兄弟。從來不是。”沒了一只手的喬魯尼,已經被排擠在兄弟之外。

在一群以武力為主的群體中,喬魯尼被好好的保護起來。狂徒視他如兄長,盡可能不給他安排任何任務。一開始,只是一小部分人在議論,喬魯尼不像其他人那麽強,所以他不該坐着黑網的第二把交易。漸漸的,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喬魯尼真是拖了BOSS他們的後腿。一同從基地裏跑出來的兄弟,根本沒有多少感情,他們只知道,應該保護喬魯尼。

喬魯尼習慣隐藏自己的所有,包括性向。他甚至像個瘋子一樣偷錄巴爾亞和狂徒歡愛的畫面……

在基地的時候,他的整合能力數據比狂徒還要高。到了黑網,他也只能做個管家的工作。這一切從最初就是錯誤的。

“我們六個人,你是最早有了固定情人的。“喬魯尼說:“我知道巴爾亞想壟斷黑網,知道他在利用你。他誘惑我,讓我在他跟你們之間做個選擇。”

“你選擇了他。”

“我一直都覺得選擇他沒有錯。”喬魯尼陷入了回憶中。髒污的臉上竟然也有一些向往,“你不會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有多快樂。我看着他在我身下窒息,我覺得,那種時候我活的很真實。”

“僅僅是為了巴爾亞?”俊陽不信,“既然愛他,為什麽還要殺他?”

喬魯尼緩緩起身,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一把狙擊槍,一把手槍。喬魯尼木然地說:“你看,我到現在還沒适應離開基地的生活。我經常回憶那時候的事。你住在我隔壁,你每次經過我的房間門口,我都能聽見你的腳步聲。我習慣每天守在門後,聽你的腳步聲。”

他真不的不願意承認自己想到的結果。

卓逸扶着有些發熱的額頭,不情願地說:“喬魯尼很可能一直愛着俊陽,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一種變态的扭曲的愛。”否則的話,沒辦法解釋為什麽殺巴爾亞、為什麽沒有在埋伏地點狙殺俊陽、俊陽逃脫後為什麽沒有繼續追殺、為什麽俊陽詐死後那人始終不露面、甚至把黑網交給了雷比特……

“那個人,想要獨占狂徒?”本傑明說這話的時候,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卧槽,這是有多變态?

“不,我想那個人目的不是獨占。”卓逸琢磨着說:“那只是一種愛的變異情感。這種愛可能都不需要‘性’的滿足。他只想左右俊陽,以自己的手段讓俊陽按照他所喜歡的方式生活。一旦俊陽脫離了這個軌道,他會發瘋。俊陽就像是他的信仰,試想一下,一個虔誠又變态的宗教徒發現他的信仰背叛了他,會是什麽心情。”

俊陽跟卓逸說過。那些兄弟的名字都是他起的。喜歡烤魚的圖達、愛聽搖滾樂的安文、嗜酒如命的庫薩爾、總是羅嗦的伊撒爾、異性戀的喬魯尼。言罷,卓逸完全睜開了眼睛,看着遠處的林區,“我擔心,俊陽會殺了他。”

“你說錯了吧?”本傑明笑道,“你該擔心俊陽不會殺他。”

“那個人不能殺。”卓逸肯定地說,“殺了他,俊陽會一輩子都想起他。”

這是卓逸最不想看到的。

想念一直都是俊陽極力克制着的事情。每每想起那些已經死去的兄弟,他的心都會滴血。他遇到卓逸,懂得了很多感情,真正的愛、家人和朋友,這些對他來說曾經是遙不可及,甚至從沒想過的。而現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卻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喬魯尼。

“多久了?”俊陽問道。

喬魯尼那張髒污又顯滄桑的臉上盡是訝異,他脫口問道,“你,你明白?”

俊陽木讷地點點頭,“很清楚。”

“是莊卓逸嗎?是他教會了你?他是你的……”

“救贖。”俊陽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喬魯尼的評斷,“不止是我的愛情,也是我的救贖。”

“我不想談他。”

俊陽悶悶不吭聲,低下頭捏了捏受傷的腿……

“需要我幫你處理一下嗎?”喬魯尼問。

“不用麻煩。”

喬魯尼坐回板凳上,看着俊陽受傷的腿發呆。漸漸的,他的手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搭在俊陽的腿上,緩緩摩擦,“很早。在基地那時候……你從沒察覺我偷偷看你。”

“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一直很滿足。直到,巴爾亞的出現。我很想知道,你在巴爾亞身上是什麽感覺。”

聞言,俊陽本就缺少血色的臉更加蒼白。喬魯尼自嘲地笑了笑,擡起頭來,“狂徒,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說。”

喬魯尼用僅有的一只手扶着俊陽起身,他們面對面站着,看着。喬魯尼平靜地打量着俊陽的臉,下意識地伸出手擦掉他臉上的血跡。繼而,他去擁抱了他。

俊陽的身體僵硬。除了卓逸,他從沒跟其他男人這麽親密過。他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喬魯尼的個頭跟俊陽差不多,他的胡子擦在俊陽的臉頰,隐藏在胡子裏的嘴張張合合,半響才說出話來。

“我很想跟你回到基地。那些訓練,讓我想起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這就是重啓基地計劃的原因?俊陽發覺,僅存的一點憐憫之心蕩然無存。他的臉繃緊,心裏堵的發疼。而喬魯尼還在抱着他,繼續說着:“我始終沒找到跟你相似的孩子,那些試驗品都不像你。我又覺得沒意思,幹脆讓雷比特去搞吧,反正他也搞不出什麽花樣來。那個人實在很蠢。”

“孩子已經救出來了。”

“無所謂。既然你已經回來,對我來說,其他任何事都無所謂。”

“圖達他們呢?也無所謂?”

“我從來沒把他們看在眼裏,我眼裏只有你。”

只有你……三個字讓俊陽感到無比沉重。到死,那些兄弟都沒開懷大笑過一次,他們甚至不知道怎麽去笑。喬魯尼,該死的不是他們,不是我,是你!

他能感覺到,喬魯尼的手在背上輕緩地撫摸着,這讓他覺得有點惡心。微微掙紮了一下,喬魯尼抱的更緊。俊陽不耐煩了,巧妙地離開他的懷抱,卻不料,喬魯尼一路追來,俊陽只好彎腰避開他的追逐。閃躲間,已經被爆炸毀壞的衣服敞開了懷,從裏面掉出一樣東西。倆人的視線同時落在地面上的東西上,俊陽急忙過去撿。

“那是什麽?”喬魯尼不解地問,“你出來執行任務,怎麽帶着不相幹的東西?”

“卓逸的。”俊陽實話實說,“我要帶回去。”

也不知道這句話刺痛了喬魯尼什麽地方,他忽然變的陰沉。一雙眼陰仄地盯着俊陽,“你來見我,還帶着他的東西。你來見我,還帶着他的東西!?”

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話,喬魯尼魔怔了一般要去搶奪那個東西。

俊陽在小小的屋子裏避開喬魯尼的攻擊,最後,他站在桌子上俯視已經癫狂的喬魯尼。該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就是生死相搏。

距離俊陽走進林區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卓逸終于耐着性子等完了這兩個小時,他幾乎是跳起來朝着林區跑,莊柏心緊忙追上去,生怕卓逸有什麽閃失。本傑明也想去,卻被譚小青攔下。他說:“你在這裏等着琳娜和雷戰,我跟伯父過去就可以了。”

本傑明聳聳肩,規規矩矩地回到車裏,繼續等。他想着:如果俊陽死了,卓逸會怎麽辦?

林區的路坑窪不平,被炸出來的深坑、染紅了樹幹的鮮血。所有這一切,卓逸都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注意,他拿着手裏的定位儀拼命地朝着林區中間跑,腳下打了踉跄,再次摔倒。莊柏心和譚小青去攙扶他的時候,才察覺到這人從頭到腳都在發抖。譚小青想安慰卓逸說俊陽一定不會有事,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誰能保證俊陽一定沒事?

三個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小屋門口。小屋黑漆漆的,一點聲音沒有,死一般寂靜。卓逸手裏的定位儀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臉色慘白,呼吸不暢。莊柏心和譚小青已經拿出了槍,護着卓逸。

“你們倆等着,我進去看看。”譚小青讓莊柏心看好卓逸,他一個人悄悄地摸過去,潛入小屋。

卓逸只覺得心在狂跳,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譚小青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快來,俊陽……”

還沒等聽完譚小青的話,卓逸已經跑了起來。

屋內一片狼藉,處處可見血跡。在昏暗搖晃的燈光下,俊陽躺在一堆廢墟中緊閉雙眼。他的臉已經因為血染看不出原本的五官,衣服上盡是數不清的彈孔,整個右腿都是血紅色,左手以一種古怪的角度歪曲着。卓逸心疼的要死要活,唯一讓他慶幸的是:俊陽還有呼吸。

而在床邊的角落裏,喬魯尼靠牆而坐。一只手還握着槍,垂着腦袋同樣不省人事。莊柏心看到,喬魯尼的雙腿已經廢了,即便活下來也要在輪椅上度過一生。莊柏心确定喬魯尼還活着,只是,一聲槍響,改變了這個事實。

莊柏心驚訝地看着拿着槍的卓逸……

殺了人,他第一次殺了人。早已準備好放喬魯尼一命的打算,在看到俊陽奄奄一息之際蕩然無存。他要殺了他,不殺他,自己會瘋!

“卓逸……”莊柏心心疼地抓住兒子的手,把槍奪了過來,“你說過這人不能殺。”

“我殺就可以。”卓逸毫不猶豫地說,“我太天真了,居然想留他一命。”

天真?譚小青不這麽看。如果卓逸天真,就不會留給俊陽最後一件禮物。看來,俊陽已經發現了那個禮物,或許,真的是因為那件禮物,俊陽沒有殺喬魯尼。

七手八腳地擡着俊陽走出小屋。譚小青在給俊陽做急救,莊柏心聯系外面的人趕緊進來幫忙。卓逸跪在俊陽身邊,呆呆愣愣。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很多人的腳步聲、叫嚷聲、有人拉住他的手臂想讓他起身,後來怎麽了卓逸沒什麽印象。好像被誰打了一拳,眼前黑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

耳朵能聽見很弱的滴答聲,濃重的藥水味充斥在鼻端,讓卓逸覺得有點惡心。他睜開眼睛,恢複意識,猛地坐起身來,不管身邊是否有人,大喊着:“俊陽!俊陽呢?”

“他很好。”莊柏心放下手裏的書,從椅子上轉移到床邊,“你可真能睡。”

“我睡着了?”該死的!“我睡了多久?”

“兩天。”莊柏心比劃着手指頭,随即眼波流轉,瞧着旁邊。

俊陽就安安靜靜地躺在另一張病床上,口鼻上戴着氧氣罩。身上纏滿了繃帶和藥布,就連腦袋也被層層包了起來。卓逸看到他,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流下了眼淚。他簡直愛死了那個規律的微弱的滴答聲,那滴答聲代表着俊陽仍鮮活的心髒。

莊柏心低聲笑道:“你的眼光很好。”

卓逸不明白莊柏心的意思,莊柏心又看了一眼俊陽的手。那只手現在正打着藥水,微曲着,指節修長。而在他們發現俊陽的時候,他的手裏攥着一張素描。那是在牛皮紙裏取出來的,最後的禮物。

素描上有喜歡烤魚的圖達、愛聽搖滾樂的安文、嗜酒如命的庫薩爾、總是羅嗦的伊撒爾、異性戀的喬魯尼、不喜歡說話的狂徒。他們圍在篝火旁,拿着酒。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暢快又真切的笑臉,有的笑彎了眼睛,露出了牙齒。那一張張的笑臉就像是初升的太陽,撇去了陰霾和晦澀,散發出暖心的快樂。

這就是卓逸的一份心。他煞費苦心讓譚小青和本傑明的人回憶那些人的容貌,笨拙的刻畫每一個人的表情,讓他們“活”過來,圓俊陽一個夢想。

在急救的時候,不止譚小青試圖從俊陽手裏拿走這張素描,卻沒人成功。昏迷中的俊陽死死地攥着,除非把素描撕得粉碎,才會讓他放手。然而,沒有人動過這個念頭,沒有人舍得去撕壞素描。

卓逸并不後悔殺了喬魯尼,而莊柏心也不介意為兒子頂罪。況且,琳娜得知喬魯尼已死,高興的大喊大叫。誰又會去在乎喬魯尼死在誰的手裏呢?

“我特別跟院長要了一張大床。”莊柏心淡笑着,“要不要跟俊陽躺在一起?”

“要!”卓逸像個孩子似地興奮,迫不及待地下了床。莊柏心扶着他走到俊陽的床邊,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下。随後,莊柏心安靜地離開了病房。

俊陽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有個像狐貍一樣的男子。他們面對面站着。

漂亮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刺眼。這感覺很不好,讓他渾身都不不自在。漂亮男人走到面前,擡頭一笑,對自己說:做我的私人保镖,負責24小時保護我并協助我的工作。沒有休息日、沒有法定假期、沒有自動請辭的權利、沒有反駁我的權利、月薪嘛……一萬吧。你值這個價兒。

夢境忽然變了樣子,漂亮的男子坐在病床上,笑容苦澀。他對自己說:你走吧……

“你希望我走?”

床上的人笑了,笑得有點沒心沒肺:“你舍不得我?”

“等這案子結了我再走。”

“随便你。”

夢裏也會感到心疼嗎?

畫面又變了,在走廊裏,漂亮的男子緊緊摟着他,在他的懷裏發抖。在他的懷裏許諾:再也不分開了。橫刀立馬,誰搶砍誰!

是在做夢吧?看到俊陽的臉上浮現出一點笑意,他靠過去,依偎在俊陽的肩頭,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啊!!!!

終于完結。擦把汗。謝謝親愛的們一直追到這裏,都親個~

終于講完了俊陽的故事,寫到最後我自己的心裏都堵得難受。

接下來的就是番外。甜蜜幸福的番外!順便解釋一些正文裏還沒說清的細節。我會全部寫完一口氣貼上來,所以至少要等個十來天吧。親們別急哦,等我一下下啦。

下面是預定信息:

網上會更新一篇番外《幸福的回家》

在書寶寶裏會有兩篇加番《心戰》《我喜歡孩子》番外內填補河蟹殼裏的肉,保證讓大家吃飽。^_^

番外 幸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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