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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衆人的掌聲中, 波爾緊緊的擁抱了給自己帶來新生的亡靈法師。

已經比莉莉絲高很多的黑發年輕人，第一次被大家看到了流淚的樣子。

“經常笑當然很好，說明你在裁縫店呆的很開心。但是我聽說, 人類是很需要用眼淚來釋放一些……東西的。

“咳，如果總是不去面對，把一切都壓在心底, 在影響情緒感知的同時，身體也可能會因此垮掉。

“不想被別人看到眼淚的話, 就自己在房間裏悄悄的哭一場吧。”

波爾來裁縫店快一年的時候，莉莉絲不知道又從哪裏學了點照顧小孩兒的知識, 像模像樣的自己組織了語言之後, 重新說了出來。

但波爾是真的覺得, 現在的生活美好到讓他根本流不出眼淚。

每天都可以吃飽穿暖，卻只用做一點很輕松的事。

店裏的客人, 從來不會因為看到了自己的黑發，露出嫌惡的眼神, 偶爾還會拍拍這顆被父母視作不祥的腦袋, 誇他可愛。

還有一點兒也不可怕，特別照顧自己的骷髅小花。

莉莉絲跟伯德溫就更不用說了, 波爾只會在夜裏突然驚醒，擔心這全都是他夢中想象出來的。

當他像往常一樣, 想要用疼痛來試探一切是否真實的時候，就會想起莉莉絲交給自己的第一個任務。

改用憋氣來确認的波爾, 只會一邊大口呼吸, 一邊把臉蒙在被子裏快樂的笑出聲。

哪裏會想要流淚呢？

不過, 莉莉絲交待的事情，波爾都會認真去完成, 既然自己不會，那就去觀察會的人。

于是店裏的客人很快就注意到，那個比小花更安靜的黑發少年，好像，比剛來的時候要活潑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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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大人，您真是厲害，連照顧小朋友都這麽擅長！”

“個子也長得很快，以後該我們跟您學要怎麽照顧這些小崽子了。”

村子裏的婦人向來認為，能跑能跳能惹事的，才是健康的男孩子，之前的波爾，在她們眼裏完全就是沒有恢複好的樣子。

意外被誇獎的莉莉絲，看着一天比一天鮮活的波爾，也就沒再深究他到底有沒有把心裏的不滿發洩出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此刻的波爾，穿着自己十六歲之前最讨厭的黑色衣服，終于重新找回了流淚的能力。

“謝謝你，莉莉絲。”

“不客氣。”

莉莉絲踮起腳，摸了摸波爾的腦袋，“好啦，去跟大家聊天吧。”

來參加舞會的普通客人，沒想到主題會跟慶生有關，好在大部分人都因為莉莉絲的身份，準備了禮物，也不算太失禮。

“當當，要不要猜猜裏面是什麽？”

“附加了光明魔法的保護徽章。”

“啊，被猜到了！真是跟莉莉絲一樣敏銳！”

波爾笑着從梅爾手中接過禮盒。牧師小姐的勸導，可比伯德溫直接多了，每次都收到這個禮物，真的是很難猜不出來。

一開始他還擔心莉莉絲和店裏的骷髅亡靈，會因為這些光明魔法感到不适，婉拒了幾次。

結果就被敲了腦袋。

“伯德溫這個全聖卡錫光明能量最充足的人，成天在店裏亂晃都沒事，梅爾這點魔法能傷到誰？

“可惡，憑什麽光明魔法就能随便附在什麽東西上送給別人使用呢？”

這幾年，莉莉絲也沒少嘗試，但始終沒能做出那位魔族随身攜帶的奇怪武器。

最後只能暫時接受了伯德溫的說法，殺傷力過于強大的東西，總是會被限制的更厲害。

音樂響起來之後，波爾周圍就只剩下真正熟悉的人了。

唯一知道舞會主題的伯德溫，送上了一把佩劍作為禮物。

“鑲嵌的寶石，用了墨綠色。等找到像你的眼睛一樣純粹的黑色寶石了，就替換掉。”

接下來，衆人把目光轉向了一直在吃吃喝喝的莉莉絲，按她的性格，應該不會直接把舞會當成禮物，會送什麽特別的東西嗎？

“這套衣服就是我的禮物。”

仔細看了之後才發現，這整件衣服竟然一點兒別的顏色都沒有用，不同的暗紋和刺繡劃分出了恰當的區域，讓純黑也擁有了層次感。

穿在身姿挺拔的波爾身上，非但不會讓人覺得款式過于簡單，反而讓人一眼就會将黑色和神秘高貴這種詞語聯系在一起。

不過，衣服再怎麽華麗精致，這樣禮物對每天都在裁縫店工作的波爾來說，好像都有點太過簡單了。

上面也沒有附着黑暗元素，是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嗎？

波爾曾經因為黑發黑瞳飽受磨難，所以要鼓勵他重新面對黑色，徹底接受自己？

“是我親手做的。”

這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店裏的服裝款式都是莉莉絲畫出來的沒錯，但不管是賣給貴族還是皇室，縫紉都是由仆從們完成的。

莉莉絲自己的衣服，都沒怎麽見她動過手。

原本還覺得過于普通的禮物，一下子就變得格外珍貴了。

“我會好好保存的。”

剛鄭重做出承諾，舞會的主角就被敲了腦袋，“衣服做出來就是給你穿的，保什麽存。”

“休息區是給我們不喜歡跳舞的人用的，去玩吧。”

被攆走的波爾，很快就被熱情的夫人小姐圍了起來，最後是單純的牛角獸人拯救了他。

比起擔心自己踩到女士們的巨大裙擺，小心謹慎的轉圈圈，波爾還是更喜歡獸人們充滿活力與野性的躍動。

“我們波爾，搞不好會更喜歡獸人族的女孩兒。”

明明之前還在因為自己提到了波爾結婚的事情生氣，伯德溫笑着問道：“喜歡光明魔法的妻子，和長了動物耳朵的妻子，哪個更合你心意？”

“呵，你哪裏來的自信，跟會生出毛絨絨幼崽的獸人比較。”

舞會進行到尾聲的時候，莉莉絲又被果汁給灌醉了，于是波爾就接下了送別客人的任務。

伯德溫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你之前的想法，還沒有改變嗎？”

已經走下臺階的光明騎士，突然又轉身叫住了波爾。

“嗯。”

“你也聽到了，莉莉絲希望你能開心快樂的活到一百歲，她不會想單純把你的軀殼留在身邊的。

“小花那樣的特例，這麽多年也就他一個，學了光明魔法的話……”

波爾搖搖頭，“我是真的沒辦法信仰光明神。”

伯德溫還想再繼續說些什麽，最終卻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會替你保密的，但前提是你不會自己私自嘗試。”

“以莉莉絲的名義保證。”

送走伯德溫之後，波爾關上了店鋪的大門。

“咔咔。”

“你，不同意？”

“咔咔咔。”

“嗯……有點太複雜了，我不明白。”

波爾制止了小花揮舞手臂的動作，“小心你的骨頭。我不會亂來的，這件事也沒那麽着急，別擔心。”

“咔咔咔。”

“你自己不也是黑暗生物嗎？”

“咔咔。”

“又聽不懂了。”

……

第二天，對波爾的小秘密一無所知的莉莉絲，腳步輕快的打開了店鋪大門。

然後就被安靜站在店門外的伯德溫吓了一跳。

“幹嘛呀你！”

“吉恩摔斷了腿，大概要過陣子才能返回聖卡錫了。”

“哈？這也值得你特意跑來，我又不會治愈魔法。”

伯德溫這才回過神來，覺得吉恩很奇怪的是安妮，莉莉絲并沒有提過這一點。

光明騎士并不覺得自己是被女孩兒那番話影響了，吉恩的骨折，确實有點奇怪。

“人沒事吧？”

“沒事，已經讓牧師治療過了，是他選擇了留在伊蘭多村修養。”

以騎士的身體素質，被釋放了魔法之後，輕緩的下地行走是完全沒問題的。

吉恩卻拒絕了搭乘馬車返回王城。

其他教會成員并不覺得有什麽奇怪，呆了兩年的地方，有所留戀是很正常的。

吉恩把空閑的時間全都花在了裁縫店的仆從身上，确定需要回王城駐守之後，卻又一次都沒再去看過他們。

然後就碰巧因為骨折，推遲了返回的日子。

一個純正的光明騎士，真不想走的話，為什麽不能直接說出自己不想離開這個地方？伯德溫想不出原因。

思考的有點過于認真了，所以才站在門口，沒意識到莉莉絲的靠近。

“既然都來了，就跟波爾一起吃早飯吧。”

享用着飯後蜂蜜水的伯德溫，想起了莉莉絲總是跟其他人不一樣的思考方式，于是隐去姓名信息，簡單的詢問了一下。

“你覺得，一個人不想離開某個地方的時候，通常都有哪些原因？”

“因為他喜歡上了這個地方的某個人。”

騎士是可以結婚的，就算他喜歡上了平民女孩兒，也沒必要隐瞞……

看着眼前跟初見時完全沒有變化的美貌亡靈法師，伯德溫感覺，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因為自己的猜測而腦袋發暈的光明騎士，感應到了一點正在靠近的微弱黑暗元素。

“終于來了？”

兩人迅速趕到可疑地點，卻并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遇見敵人。

伯德溫正想開始四處查探，莉莉絲臉上卻突然露出了回憶的神情，然後就看到她向前兩步，彎下了腰。

“是你啊，我的小毛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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