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鬥法結束,築基一重境小白對戰煉氣一重境龍王,龍王勝!”

擂臺規則言明,只要參賽者喊出認輸,鬥法即刻結束,所以小白已經來不及補刀了。

不過他也并不覺得氣惱,芃芃方才召喚靈妖的實力已經證明了她遠高于自己的天賦,即便他在此次鬥法中能勝她,也只是勝在年紀大,靈力比她多罷了。

小白略有些失落地走下臺,向芃芃拱手:

“此戰是我輸了……”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小姑娘真能贏我們家小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沒讓我失望!”

臨嬅仙子朗聲大笑,拍了拍芃芃的肩膀以示贊賞。

完全被無視的小白抽了抽嘴角。

“不必為此失落。”

月無咎不知何時出現在小白身後,負手而立,安慰道:

“神弦曲并非容易駕馭的曲子,以你的年紀和修為,能一個音不錯地奏出上半闕,控制力已超出同齡人許多,贊一句天才亦不為過。”

小白聞言霎時感動得眼淚汪汪。

芃芃聽了這話不高興了:

“師尊為什麽不誇我?方才我那一招不厲害嗎?您怎麽無動于衷呢?”

姬殊完全能理解月無咎為什麽不誇她,不誇都已經驕傲成這樣了,再多誇一句恐怕隔天就要上昆侖墟一人單挑全宗門。

月無咎裝作沒聽見芃芃的話,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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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問你呢,幽都神咒你是從何學來的?”

芃芃一頓,背後不自覺冒出冷汗。

“……什麽幽都神咒,我不知道,都是秋秋教我的!”

芃芃立馬将矛頭指向無辜的小山雀:

“哇你竟然将你們幽都的神咒都教給我了,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但想不到秋秋你濃眉大眼的,竟然叛變得如此徹底!”

豆豆眼裏寫滿茫然的秋秋:?

出身天樞門的宿懷玉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幽都神咒。

她若有所思道:

“傳說中,五百年前那位幽都之主不僅自身靈力強大,還有座下大妖無數,皆可從虛空召喚而出,聽其任用,我還以為只是誇大其詞,若是有這樣的咒術,就不足為奇了……芃芃,你真的很厲害。”

終于聽到一個誇獎,芃芃滿足得踮起腳尖,轉着圈圈轉到宿懷玉懷裏。

“還是師兄老婆好!最喜歡師兄老婆了!”

宿懷玉垂眸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仿佛在摸什麽小動物。

沒見過世面的小白大為震撼。

師兄老婆是個什麽稱呼!你清醒一點!你師兄可比你至少大十三四歲還是個男的,怎麽也不能是你老婆吧,你們這是畸形的愛啊!

“看見了吧?人家小姑娘比你低整整一個大境界,體質似乎還有些小殘缺,依然敢大膽上場,并且還能勝你一籌,可見鬥法鬥的并非只是修為,心境也是取勝因素之一……”

小白捕捉到一個關鍵詞:“體質殘缺?”

“是啊。”

臨嬅仙子好歹也是合體期修士,不難看出一些端倪。

“她與你交戰時的靈力并非自身提供,而是源自她胸前玉佩裏封存的靈力,不管是何等高階的法器,儲存的靈力也遠遠比不上自身提供的,我猜……或許是天虛之體吧。”

“天虛之體?”

小白突然回憶起了什麽,恍然大悟地看向眼前師徒四人。

他走向芃芃,面具後的一雙眼半信半疑地打量她,半響才忽然開口來了一句:

“……愛、愛你孤身走暗巷?”

原本抱着宿懷玉貼貼的芃芃本能般地接上了下一句——

“愛你不跪的模樣!”

其他人:??

這是什麽暗號嗎?暗號怎麽還帶唱出來的???

反應過來的芃芃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麽會唱這個?”

小白萬萬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見認識的人,激動道:

“你忘了嗎?之前在長留山升仙大會上,被惡妖襲擊的那個人就是我啊,你和九重山月宗的月仙尊救了我,你還記得嗎?”

他又看向月無咎的一頭如霜雪月色般的銀發。

沒錯,這就是當時那個在升仙大會上摸魚溜走最後還被抓回去的不靠譜長老。

當時升仙大會兵荒馬亂,他無暇只匆匆道謝,還未來得及鄭重致謝。

芃芃這才隐隐約約想起來,當時好像的确有個被惡妖吓得兩腿打顫、面如土色,還向她求救的哭臉巴少年來着。

可惡!

升仙大會才過去多久,他竟然變得這麽厲害了嗎!?

雖然還是慫包,但是至少也是個築基期慫包呢!

芃芃:【教練!我要學更多神咒!!】

夜祁:【?】

夜祁:【誰是你教練啊,還有,都跟你說了你沒靈力……】

【我不管我要學我要學我要學——】

被魔音穿耳無處可躲的夜祁:【……】

他遲早有天要揍她。

“原來這就是你提起過的那個小姑娘啊。”

臨嬅仙子恍然大悟,又看向月無咎:

“那這位便是九重山月宗的長老了?這可真是不打不相識,我是仙樂十二宮的臨嬅長老,這位沒出息的小朋友是我的親傳弟子柏真,今天來黑市演武場,就是來帶他練練膽子的。”

說着又一臉羨慕地看向芃芃。

“當初升仙大會上是聽聞有一個天虛之體的單靈根修士,早知道是個如此聰慧果敢又有天賦的小姑娘,我仙樂十二宮也争上一争就好了,”

月無咎姬殊宿懷玉三人:?

聰慧、果敢、有天賦這三個形容詞到底哪一個跟芃芃有關系?

臨嬅仙子這話誇得月無咎都心虛了,他立刻開始商業互吹:

“臨嬅仙子謬贊,在下這弟子遠沒有您說得那麽好,倒是您的弟子心性溫和,基礎紮實,假以時日必定大有前途。”

“誇張了誇張了。”臨嬅仙子連連擺手,“我這個徒弟就是個好欺負的軟腳蝦,膽子又小又好騙,否則我也不會帶他來此處了……”

月無咎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形容自己的徒弟,剛要再吹回去幾句,就聽一旁傳來柏真震驚的聲音。

“——這竟然是一根可以施術的法杖嗎!?”

柏真無比敬畏地看着芃芃手中那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樹枝。

芃芃高高舉起她那根在門口随便撿的樹枝,一本正經道:

“當然!此物來自外邦修士,與淩虛界的修真之法不同,修士必須借助法杖才能出招,甚至可以釋放出瞬間奪人性命的可怕咒語——怎麽樣,怕了吧!”

柏真只聽說過符修、器修、偃師之類的修士,但是靠法杖修行的修士,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想到芃芃連神乎其神的幽都神咒都會,這種古古怪怪的法杖應該也确有其事吧?

于是他肅然點頭:“聽上去确實有點可怕。”

一看自己有了個老實巴交的聽衆,芃芃就更來勁了:

“那你要不要當我的小弟?”

柏真疑惑地啊了一聲,像是不明白流程怎麽就跳到了自己要當小弟的環節了,他雖然覺得芃芃很厲害,不過她到底比自己小這麽多,他當她小弟多少有點丢人……

芃芃:“阿瓦達索命——!”

“!別殺我!我當!!!”

月無咎等人:“……”

臨嬅仙子對自己徒弟的認知真是十分準确了。

眼看着芃芃靠着一根樹枝就詐騙到了一個修為足足比她高一個境界的小弟,姬殊嘴角微抽。

姬殊:“師尊,再不管管,我覺得師妹以後真的會變成十裏八鄉的惡霸頭子的。”

宿懷玉:“?怎麽會?我覺得芃芃這樣很可愛啊。”

姬殊:“……你對她過于美化了。”

月無咎:“頤殊說得有道理,她年紀還小,要是總以為不管惹什麽麻煩都有人給她兜着,遲早會闖大禍,從現在開始,我們誰都不要幫她。”

姬殊聞言深以為然。

“我同意,小孩子挨頓揍就老實了——對了師尊,我方才看到那邊的高階擂臺的彩頭是一株仙品靈植,正好可以用來煉制給芃芃調養身體的丹藥,我們派一個人上去搶如何?”

兩人齊刷刷看向才說完“小孩子挨頓揍就老實了”的姬殊。

姬殊:“……咳,想讓師妹挨揍和想治好師妹的身體,也不沖突。”

這倒确實。

那倒黴孩子雖然看上去整日跟打了雞血一樣精神,但認真來說,其實從出生開始遇見的都是倒黴事。

月無咎告知臨嬅仙子他們想去別處看看後,臨嬅仙子也準備帶着她那不争氣的慫包徒弟再找幾個對手。

一行人朝着高階擂臺區而去。

高階擂臺區上方懸挂着一株封在琉璃瓶中的仙品靈植辟寒草,被這彩頭吸引來的人群将擂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聽說高階擂臺賽需要連勝五場才算勝出,車輪戰之下,要贏的難度可不小。

姬殊本就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被擠得眉頭緊皺。

正在此時,旁邊的人忽然用手臂重重推搡了他一下,姬殊縱有防備,但還是向撤了一大步。

芃芃就站在姬殊身後,見狀大喊:

“你怎麽推我師姐!”

推搡姬殊的是一個面具都遮不住絡腮胡的大漢,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姬殊和芃芃。

“是她自己站不穩,與我何幹?”

姬殊當即就拳頭硬了,正欲一腳踹回去讓他瞧瞧到底是誰站不穩,忽而想到了方才自己說過的話。

小孩子的問題,就是大人的問題。

他身為師姐,應該以身作則引導芃芃。

芃芃:“我都看見了,就是你推的!可惡……”

“算了芃芃。”

姬殊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忍住自己想要還手的沖動,抿出一個狀似和善的笑容。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這仇他記下了,待會兒沒人的時候他再把這人胳膊卸下來。

芃芃大為震驚。

她師姐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芃芃:“不行!他欺負你,我要替你出氣!”

姬殊雖然覺得欣慰,但也沒有忘了目的。

他微笑:“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壞身子又何必,芃芃,人活在世上不會事事如意,總會遇上打不過的人和必須低頭的事,學會忍耐是長大成人的必經之路,你明白嗎?”

然而芃芃根本不吃他這套。

“我就氣!氣壞身子師姐治!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憑啥我退!!”

芃芃掏出自己的法杖,大義凜然地擋在了姬殊面前。

“快給我師姐道歉!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分明就是這個男人不客氣地狠狠推了她師姐,他們又沒錯,為什麽欺負人的可以橫行,受欺負的卻要忍氣吞聲呢?

芃芃理解不了姬殊的用意,只覺得她沒錯,她絕不忍。

擂臺賽還沒開始,周圍的觀衆們見這邊有熱鬧,便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那不是演武場排行十七的裘三嗎?”

“裘三連着七天打了五十八場擂臺賽,全無敗績,這段時間勢頭正猛呢。”

“這些人怎麽和裘三對上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裘三身形魁梧,眼睛看了一圈才發現跟他說話的是個螞蟻似的小姑娘。

他嗤笑一聲:

“乳臭未幹的臭丫頭也能來演武場了?還想讓我道歉,配讓爺爺我道歉的人人還沒出生呢!”

月無咎不自主地要往前走,被姬殊拉住。

“師尊——別忘了我們之前說的!”

月無咎急急停下腳步。

他顯然忍了又忍,最終才艱難吐出一個字。

“行……”

教育徒弟要緊,等沒人了他再把對方這張出言不遜的嘴打歪。

臨嬅仙子眉頭緊皺,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做點什麽,但人家師尊都不着急,她也不好貿然出手。

柏真更是腿都在發抖,連忙拉了拉芃芃的衣袖。

“師妹……”

芃芃:“嗯?”

“大、大哥,算了算了——”

“不能算!”

芃芃絲毫沒被對方的話吓到,對裘三道:

“你休要狗叫!辱我師姐,欺人太甚,此仇不報我枉為龍王!”

說完,芃芃拔出了自己的魔杖。

裘三:?

芃芃又将糊弄柏真的那套說辭說了一遍,還順帶補充:

“雖然不可饒恕咒是極其殘忍的咒語,但既然你執迷不悟,不肯道歉,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大約是芃芃的信念感太強,雖然大家都覺得離譜,但還是被她震住了幾秒。

此時接引他們進來的布衣老頭也聞訊而來,大驚失色:

“裘三,你怎麽惹上這位姑奶奶了?”

雲裏霧裏的裘三一聽這話,心中更是大駭。

怎麽還叫上姑奶奶了?

裘三心下微微有幾分慌亂,但畢竟是在黑市混跡多年的人物,還是相信眼見為實。

——他怎麽看這小姑娘都是菜雞啊!

“呵,什、什麽不可饒恕咒,聞所未聞,你只管放馬過來,我裘三難道怕你一個小姑娘不成?”

姬殊聞言頓時心道不好,身體比想法更快,已經邁出去一步。

月無咎攔住他:“冷靜,冷靜,讓她挨揍可是你說的。”

姬殊:“……”

芃芃見裘三竟然絲毫不退,頓時有些許心虛。

但狠話都放出去了,她必不能認慫。

更何況,她覺得自己沒錯,師姐也沒錯,為何受了委屈反而要忍耐?

如果做大人就要有委屈不能聲張,被人欺在頭上也要裝作無事發生,那她寧願永遠不長大!

“我、我也不怕你,是你先欺負我師姐的,就算你打我,我也要說——給我師姐道歉!!”

見芃芃仿佛蓄力完畢,全場視線集中了了那根平平無奇的樹枝上。

……

……

二十秒過去了,無事發生。

“噗哈哈哈哈哈——!!”裘三張狂大笑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果然是虛張聲勢!看我怎麽收拾你這口出狂言的臭丫頭——”

轟隆一聲!

在衆人瞠目結舌的眼神中,方才還獰笑的魁梧大漢瞬間被震飛數十米遠,生生打穿了三個擂臺!

所有人僵硬地扭頭,看向那股強大靈力的來源——

九重山月宗師徒三人站在芃芃身後,手裏舉着芃芃給的那根破樹枝。

三人面無表情地齊聲道:

“——阿瓦達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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