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全場沉默了。

那個……

你們剛才不是用的那個樹枝在施咒吧,把裘三擊飛的分明就是普通的劍氣吧?

所以到底為什麽你們要如此迅速地收起劍,還要迅速擺出一副真的在用樹枝施咒的樣子,就連念的那個咒語都這麽整齊。

排練過嗎?這一出你們是偷偷排練過嗎???

視死如歸的芃芃終于睜開眼,看着被揍飛老遠不知是死是活的裘三,她的嘴漸漸張成了圓形。

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樹枝,又看了看擂臺被打穿的大洞。

芃芃回頭,呆愣愣望着身後站着的三人。

“……這個咒語,難不成真的有用嗎?”

“難不成”是什麽意思啊?你這是承認你就是随便編的了吧!!

萬衆矚目中,舉着樹枝的月無咎、姬殊和宿懷玉三人從熱血上頭中醒過神來,一時間只覺得尴尬得腳指頭都摳緊了。

姬殊看向月無咎,眼神質問:

——所以到底是誰先喊的“阿瓦達索命”,一個人喊就算了,三個人也太丢人了吧!

神色淡然的月無咎仿佛無事發生:

——難道不該問問到底是誰先站出來的嗎?之前說好了要給她一個教訓的。

第一個喊出聲并且第一個站出來的宿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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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和你們說好哦。

月無咎:“……”

姬殊:“……”

你就慣着她吧。

在場衆人中唯有芃芃和柏真信以為真,柏真看着他們手中那平平無奇的樹枝,再聯想到方才芃芃對自己的喊的那一句咒語。

……還好他答應當她小弟了,否則豈不是差點當場沒命!

姬殊輕咳一聲,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既然已經出手了,只能換一個思路了教育芃芃了。

他垂眸冷漠看着被他們揍飛的身影:

“芃芃,知道他為什麽挨揍嗎?”

芃芃神氣十足地答:“因為我發明的咒語很強!”

“……大錯特錯!是因為他沒那麽強,還以為自己很強,這樣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人保護的時候還好,但你看看他孤身一人,沒有師長同門保護,這不就被更強的人毒打了嗎?”

從廢墟中爬出來的裘三聽了姬殊這話氣得眼前一黑。

他都一百七十多歲的人了,怎麽可能還要什麽師長同門保護?揍他就算了,怎麽還侮辱人呢?

芃芃聽完姬殊的一席話愣了愣,似有所感地低下頭。

半響她恍然大悟,轉頭拍了拍一旁的柏真:

“小白你放心,既然你認我做了老大,以後要是遇上這種事,我會保護你的。”

茫然的柏真遲疑着說了句謝謝。

忍無可忍的姬殊:“……師妹,非要我報你的名字你才知道我在說你嗎?”

芃芃充耳不聞。

反正“自以為很強”肯定不是說她,“沒有自知之明”也不是她,她本來就很強好不好!

就在此時,高階擂臺區這邊的動靜終于引來了演武場的注意。

“怎麽回事?比試尚未開始,怎麽在場外打起來了?難道不知道演武場擂臺以外禁止修士交手的規矩嗎?”

嘴角帶血的裘三滿眼控訴地指向芃芃一行人的方向。

演武場掌事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銀發青年,一個年輕女修,一個年輕男修,還有一個看上去四五歲大的小不點。

怎麽?祖孫三代來他們演武場春游了?

裘三:“掌事,是他們,他們先動的手,還羞辱我……”

芃芃跳起來:“你放屁!”

月無咎一把捂住她的嘴,皺眉:“女孩子不能說髒話。”

這都是跟誰學來的?

被捂住嘴的芃芃只剩下一雙杏眼倔強地望着他,月無咎深覺小孩子還是需要言傳身教,于是對她道:

“這不是你能應付的事,遇見處理不了的問題,小孩子應該相信大人。”

芃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見她老實了點,月無咎滿意地松開了手。

是時候給她瞧瞧,什麽是成熟大人處理問題的方式了!

月無咎:“演武場講究的是實力說話,論誰先動手實在是沒有必要,更何況此事我們本就占理,掌事若要替那位修士出氣,未免格局小了。”

說完他看了芃芃一眼。

看見了吧,這就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以理服人。

然而掌事根本不按套路來:“出什麽氣?這位仙君,現在是你打壞了我們演武場的擂臺,你要賠錢的!”

月無咎霎時神色微變,如臨大敵。

……大意了!

掌事掏出一只金算盤噼裏啪啦打了一通,把什麽維修費、誤工費、心靈損失費林林總總一加:

“五千靈石,拿來吧。”

芃芃已經有了金錢觀念,明白五千靈石是個什麽概念。

雖然她身上有之前在昆侖墟賺的十萬靈石,但揍了個人就要賠五千靈石,也屬實讓人肉疼。

想到這裏,她看向月無咎的目光變得憧憬起來。

這就是成熟的大人嗎!原來所謂大人處理問題的方式,就是用錢擺平一切嗎!

這也太酷了!

而此時摸了摸芥子袋的月無咎:“……”

造屋是向棠芳掌門借的錢。

之前剩下的錢又買了制作傀儡人的零件。

成熟的大人別說五千靈石,連五百靈石都已經掏不出來了。

月無咎不動聲色地朝姬殊一側偏頭:“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姬殊:“路過藥材鋪給師妹買了煉丹需要的仙草,就剩一百靈石。”

月無咎又神色淡定地側頭問宿懷玉:“你呢?”

宿懷玉:“離開宗門的時候本來有四十萬靈石——”

月無咎心中頓時升起了幾分希望。

“二十萬買金風玉露丹了,還有二十萬買了剛才那把劍,剩下一百多靈石,請師妹吃了一路的小吃,還剩五十。”

月無咎:“……”

他們這個宗門,是有什麽窮神保佑嗎?

月無咎看向還在演武場掌事面前得意洋洋誇耀他的芃芃。

小姑娘昂着頭,一臉嚣張模樣:

“哼,區區五千靈石,你以為我們是要飯的嗎?我師尊随随便便出手都是好幾百萬,厲害着呢!”

月無咎沉默幾秒,只能将到了嘴邊的“從你零花錢裏拿五千出來頂上”這句話咽了回去。

成熟的大人,口袋比紙薄,嘴比石頭硬。

師徒三人對視一眼。

沒辦法了。

姬殊:“賠錢可以,不過待我們離開演武場的時候一并結清,總可以吧?”

掌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

“想在擂臺上賺錢來賠?這可是五千靈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随你們吧,只要在子時前留下足夠的靈石即可。”

此時的掌事還沒有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随着高階擂臺賽的場地上一聲鑼響,此次擂臺賽的守擂人也正式站上了舞臺。

人群的注意力再度被吸引,議論紛紛道:

“要我說這演武場的規矩也該改改了,次次都派出排行前十的修士,還要連勝十場,這誰能贏……”

話音還未落下,只見一道銀色身影已落在臺上。

就連擂臺裁判人都沒反應過來,半響才磕磕巴巴念道:

“化神二重境【幽冥羅剎】,對、對戰化神期二重境【吞金獸飼養員】,鬥法開始——!”

臺下衆人:???

人家幽冥羅剎,你吞金獸飼養員,不覺得從名字上就輸了嗎?

對面铠甲锃亮,魁梧如獸的化神期體修悲憫的看着月無咎。

沒想到此人竟然與他同等修為,可惜他身為體修,在擂臺賽上有絕佳優勢,同級修士必不可能勝過……

“……鬥法結、結束!【吞金獸飼養員】勝!!”

全場觀衆眼看着月無咎連劍都沒拔,一個上勾拳就将幽冥羅剎錘進了天花板,齊刷刷露出了“此人恐怖如斯”的震撼目光。

芃芃并非第一次見月無咎出手,倒是并未太過驚訝,只是有些困惑:

“……為什麽叫吞金獸飼養員啊?我們宗門有吞金獸嗎?我怎麽不知道?”

旁邊幾人默默看了她一眼,并未說話。

十場擂臺賽在月無咎的鐵拳制裁下很快結束。

勝者不僅可以拿走作為彩頭的仙品辟寒草,還有五萬靈石作為獎金,掌事眼看着月無咎拿走了演武場多年未有人拿到的獎勵,簡直肉疼得心都在滴血。

離譜啊!

這人有這麽高的修為,這麽強的實力,居然連五千靈石都掏不出來,還要來打劫他們嗎!

許久未活動筋骨,月無咎疲累地走下來,迎面就見芃芃興高采烈地撲過來大喊:

“我明白師尊的用意了!”

“師尊的意思是,成熟的大人,就要用拳頭來解決問題!”

“學到了!今後若有人敢阻礙我,我定會殺殺殺!殺出一條血路!!”

月無咎:“……”

這孩子,長得好像又歪了一點。

不過此行不僅多出了幾萬靈石,還拿到了能給芃芃煉制丹藥的辟寒草,也算是收獲不小。

臨別時,臨嬅仙子用頗有深意的目光打量着月無咎:

“仙尊的實力真是出人意料,方才那幾位化神期修士都非泛泛之輩,仙尊與他們交戰猶如切豆腐般輕松,恐怕實力遠不止化神二重境吧?”

能夠自如掌控靈壓,修為恐怕在合體期之上,這樣的修為在全修真界也寥寥無幾,為世人所知的幾人,無一不是大宗門的掌門。

月無咎既然有如此修為,為何屈居于九重山月宗那位修為不過金丹期的掌門手下?

這邊月無咎正思考要如何糊弄過去,及時亮起的傳訊玉簡解救了他。

借口走遠了幾步,月無咎打開傳訊玉簡問:

“何事?”

玉簡那頭傳來九重山月宗弟子的聲音:

“月仙尊!不好了!淮夷家好像對我們九重山月宗下了□□,名下所有法器鋪都拒絕向我們提供中級以上的法器,棠芳掌門讓我們叫你回來商議對策呢!”

聽到這裏,姬殊和宿懷玉都蹙起了眉頭。

九重山月宗以劍修為主,劍修廢劍衆所周知,雖然天底下并非只有淮夷家才會鑄劍,但論鑄劍水平,煉器千年的淮夷家的确為當世一絕。

若連法器都沒了,大家修仙還修個什麽勁?

那邊的芃芃并不知道自家宗門的危機,注意力已經被別的東西吸引了去。

黑市法器鋪外。

來往客人皆沉默不語,獨來獨往,一派謹慎模樣。

一個帶着兜帽的青年手裏不知拿着什麽,賊眉鼠眼地拉住經過的客人低聲道:

“道友需要能夠提升修為的法器嗎?此法器世上獨一無二,乃本人耗費數年心血研發而成,修士只要放入一縷神識,即可在法器中與其他修士模拟修煉,與現實無異。”

“雖然此法器還在研發完善的過程中,但只待伯樂賞識,提供給我充足的資金,便可完善法器,屆時修士們可以分成兩個陣營,以推平對方塔樓為目标,不僅可以提升修為,還可以與同門合作共戰,培養默契,可謂居家修煉必備良……”

話未說完,兜帽青年的手就被無情甩開。

“什麽三無法器也敢在街頭叫賣?還放入神識,出問題你負責嗎?真是世風日下,黑市也不能這麽黑吧……”

被無情拒絕的兜帽青年并未露出失落神色。

他顯然并非第一次被拒絕,很快便重新調整好狀态,一邊吹着口哨一邊掂着手中法器,物色着下一個買家。

“你這法器的形容……聽上去好像有點耳熟呢,有名字嗎?”

兜帽青年聞聲回頭,這才發現身後站了兩個人。

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大的那個看上去老實巴交,十分好騙,小的那個模樣可愛,杏眼大大的,看上去倒是機靈,不過年紀着實太小,應該也不會太難騙。

沒錯,方才那個路人沒有罵錯,這個兜帽青年正是流竄在黑市中販賣三無法器的無良煉器師。

兜帽青年見有好騙的小朋友上鈎了,立刻喜笑顏開問:

“小道友,你對我的法器感興趣嗎?嘿嘿,我這法器暫時還未研發完成,還沒有正式的名字,我倒是大致想了一個,就叫做無量法相鏡——”

“就叫做王者榮耀吧!”

芃芃肅然答道:

“我覺得,只有這個名字,才配得上這個法器!”

……?

你誰啊,怎麽還給別人的法器取上名字了?

兜帽青年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溫聲道:

“小道友既然與我這法器如此有緣,不如買下來,只需要一千靈石,你就能獲得一個修仙模拟法器,讓你在同門中一騎絕塵……”

“同門中一騎絕塵算什麽!格局小了!”

芃芃肅然打斷他,一揮手:

“咱們要做就要做大事業,先量産幾萬個法器,免費發,争取讓九宗三門四聖人手一個!然後在法器中設計好看的時裝,要花哨,價格要比我們現實中的衣服還貴,讓修士們攀比起來!至于法器內具體的玩法,随便糊弄糊弄就行啦,反正我們可以撈完這筆就跑路!到時候賺了錢,你二我八,我們一起發財!你覺得怎麽樣!?”

兜帽青年:“……”

我覺得,我不配被叫做無良煉器師。

你看上去才更沒有良知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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