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被困在死亡當天的青年2

“恭喜宿主, 成功鎖定主角「慕之淮」。第三個世界任務已開啓,由于本世界結構特殊,完成當前世界任務等于完成本系統任務。”

腦內驟然響起的機械音拉回了申思楊跑散的思緒。

他擡手抹去眼角還未被慕之淮完全擦幹的眼淚。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複雜的情緒在胸腔內劇烈湧動。

沒等他思索出話語,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同學, 你們都是一會要上臺發言的人嗎?”

手臂上別着紅色袖标的女生走近。

範秩最先反應過來,随口應了句:“是啊。”

話音剛落, 就見女生掏出一個本子:“校領導馬上就要到了,不可以再站在這裏了,你們跟我說一下名字,我帶你們去你們對應的座位。”

短暫的沉默。

女生和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 她收起本子, 了然一笑,擡手指後排的看臺:“非發言人員, 請回到各自班級的對應區域。”

範秩指了指四周的空位:“這麽多空位置,我們就在這坐下不行嗎?”

女生搖頭:“你們可以看座位後的銘牌, 有名字的座位,就是有人。”

幾人看了一圈,全都有名字。

最後在女生的眼神示意下, 只得暫時先離開。

經過這麽段插曲, 申思楊暫時收拾好情緒。

他簡單搖頭回應慕之淮,便綴在幾人身後跟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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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看臺前,到底還是沒忍住, 又轉身看了眼, 和望着他的慕之淮正對上視線。

這樣的視線跟随, 截止到申思楊進入看臺後排的黑暗區域。

五人中有三人是金融系的。

一行人便找的金融系看臺區域的空位坐下。

坐下後範秩看向申思楊感慨:“看來你這個身份跟死者關系很好啊, 我們這麽多人裏他就理你一個。”

申思楊眉頭輕蹙, 出聲糾正:“慕之淮。”

範秩正想接話,莫新巧率先道:“我也覺得叫名字好點。之前一直看的是文字,覺得只是個游戲,叫死者感覺沒什麽,現在見到了活生生的人,人也還好好活着,叫死者多少有點不尊重人了。”

範秩輕啧一聲,倒是沒再說什麽。

湯語山自落座後,視線便一直在申思楊身上打轉。

他細細回想着申思楊和慕之淮剛才相見時的反應,出聲問範秩:“你為什麽覺得慕之淮面對申思楊有反應,是因為他的身份,明明我們的相貌都還是自己本身的相貌。”

“你們沒發現嗎?”範秩看一圈衆人。

見衆人神色相仿,只好解釋道:“我們應該是完全取代游戲角色了,我剛才找人的時候路過體院的看臺,差點被他們拉走湊打球人數。”

範秩的角色身份,是體院大二生。

湯語山思索片刻,又看向申思楊。

沒等他發問,申思楊先一步開口給出了回應:“他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人。”

短暫的停頓後,又補充:“關系很好,但再也見不到了的故人。”

湯語山聞言,打消疑慮,出聲道:“抱歉。”

申思楊搖頭:“沒事。”

湯語山輕推眼鏡:“既然如此,等開學典禮結束,我們再去問慕之淮吧。”

“先不去問他。”申思楊再次出聲。

這話頓時惹來其他幾人注視。

“為什麽?”

“性格。”

申思楊轉身,視線落回到禮臺左側的慕之淮身上。

距離八點半僅剩十分鐘,禮臺上已經亮起耀眼的燈光。

燈光将禮臺附近的區域全部照亮。

慕之淮身處在光亮中,保持着申思楊最開始看見他時的模樣。

低頭看着腿上的演講稿,安靜得一直不見動靜,與四周格格不入。

申思楊的心口泛開細細密密的酸麻感。

他忍下不适,保持平靜繼續道:“他不止不理你們,周圍所有人,他幾乎都不理。”

幾人聞言,安靜地觀察起慕之淮。

禮臺附近時常有人走動,交談。

坐在候場席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跟附近的人交流,只有慕之淮,始終維持着一個姿勢,仿佛沒有生命的木偶。

就連工作人員到他身邊核對信息時,也不見他有反應。

“我就說他人設不對吧。”莫新巧小聲嘀咕。

範秩也忍不住出聲:“我剛剛就想說了,他給人的感覺真的非常死氣沉沉。總不能……我們來之前,他就一直在循環死前一天了吧?”

其餘幾人唰得全看向他。

氣氛有片刻的凝滞。

“靠!”範秩臉上罕見地出現不忍神色,“要真是這樣,那這哥們也太慘了吧。”

湯語山面露沉重:“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這樣說的話,他現在的性格就能說得通了。”

範秩抓了把頭發:“雖然這樣說挺不是人的,但要是他真的一直在循環死前一天,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他肯定知道兇手是誰,我們都不用拐彎抹角,直接問他就行。”

湯語山搖頭:“未必。如果一個人真的長時間被困在這種無法逃脫的壓抑環境,性格肯定會産生一定程度的扭曲,這種時候我們貿然上前,很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見話題走向達到預期,申思楊适時開口:“保險起見,先從我們自身的身份入手吧。反正今天已經沒有檢舉機會了,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把角色身份琢磨透,看看是否存在劇本上遺漏的信息,或是和劇本不一致的信息。”

幾人稍作思考,同意了這個決定。

禮堂各區域都有學生會的人員負責看管紀律,八點半開學典禮開始後就不允許再私下交流。

幾人商讨着等點完名後就開溜。

話音剛落,鄧沛山忽然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

他完全不設防,整個人大幅度前傾,眼鏡跌落在地。

範秩就坐在鄧沛山左側,被這忽然的動靜吓到,扭頭就罵:“誰他媽不長眼,走路都走不好!”

鄧沛山身後站着一個高個子男生。

男生雙手插兜,輕蔑地掃了範秩一眼,而後不再理會範秩,重新看向鄧沛山:“讓你給我買的早餐呢?”

鄧沛山重度近視,丢了眼鏡相當于半盲。

禮堂後排的座位又黑,他兩眼一抹黑,根本找不到眼鏡,急得險些哭出來。

一只手在這時伸到他面前,手上放着他的眼鏡。

他連忙拿過戴起,看清遞眼鏡的人是申思楊,感激道謝。

而後他才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将身後的人的相貌打扮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對上劇本裏描述的某個角色,他止不住輕顫了一下。

瞬間低下頭不敢再看,他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得緊張起來。

兩只微顫的手交握在一起,他才終于小聲對範秩開口:“應該是劇本裏經常欺負我這個角色的人,是個富二代,叫邱植。”

範秩直接開口:“邱植?”

男生看他一眼。

範秩确認身份後直接起身,撸起袖子露出肱二頭肌:“早餐老子吃了,別在這逼逼賴賴,趕緊滾。”

範秩高了邱植整整半個頭,經常鍛煉的身體肌肉紮實,單從體型上來看壓迫感十足。

邱植的臉色一瞬間難看下來。

注意到周圍有人在看,他輕嗤了一聲也撸起袖子。

湯語山及時拉了範秩一把,出聲提醒:“校領導就在前面,因為打架挨批,今天一天就白費了。”

範秩一臉不爽地坐下。

邱植見狀,表情逐漸得意。

他的視線掃過幾人,在看到莫新巧時,稍停頓了一秒,又若無其事移走,滿臉鄙夷丢下一句:“果然,跟垃圾玩的也都是垃圾。”

範秩瞬間暴怒。

湯語山也皺起了眉頭,但還是拽住了範秩。

邱植慢悠悠放下袖子,一把抓住鄧沛山的頭發,迫使鄧沛山仰頭看他:“老實點,下午上課前帶該帶的東西來,不然你就等着「曠課」吧。”

說完,他嫌惡地松手,表情輕蔑地轉身離開。

申思楊的視線落在邱植身上。

等邱植走過他座位旁,他輕描淡寫地伸出腳,将人絆倒在地。

範秩頓時接收到信號般,一個起身飛撲,将邱植壓牢在地上。

申思楊當機立斷翻出座位:“跑。”

範秩給了邱植腦袋一巴掌,迅速跟上申思楊。

莫新巧也迅速翻出座位,路過邱植身旁時,在他腿上狠踩了一腳:“你他媽才是垃圾!”

湯語山從邱植的另一條腿上踩過。

鄧沛山老老實實從座位前的過道跑出。

路過邱植,猶豫了兩秒,最後狠下心扒了他兩只鞋扔掉。

後排本身就暗。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等周圍人反應過來,五人早就跑到了禮堂門口。

申思楊在跨出大門時放慢腳步,轉身往禮臺的方向看了眼。

慕之淮的座位空着。

申思楊視線掃過一圈,在禮臺的臺階處看到了慕之淮。

遙遙望去,青年身形單薄,仿佛風一吹就會飄散。

他面朝向偌大的看臺。

隔得太遠,申思楊看不清他視線落點。

但又好像能分辨出,他是朝幾人奔跑離開的方向望來的。

——

禮堂外陽光明媚。

五人跑出幾十米遠,才喘着氣停下。

範秩長舒出一口氣:“爽!”

鄧沛山有些擔憂地推了推眼鏡:“打人,會不會不好?”

申思楊平靜出聲:“誰打人了?我只是不小心絆了他一腳。”

範秩哈哈大笑:“老子也只是不小心撲了他一下。”

莫新巧也笑接:“我也只是沒看清踩了他一腳。”

湯語山眼底也浮現笑意:“我也是。”

鄧沛山看了眼幾人,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那我也……只是不小心扒了他鞋子。”

“靠!”範秩驚呼,“牛啊鄧沛山,你竟然扒了他鞋子,多損啊哈哈哈!”

鄧沛山聽範秩這麽說,頓時又有點緊張:“扒他鞋子,問題比較嚴重嗎?”

範秩不在意道:“擔心什麽,明天世界就重啓了,他又不會記得這事。別說,這重啓得還挺爽。”

鄧沛山想了想:“可下午還有課。”

範秩撸起袖子:“你當老子肌肉白長得?那一下夠他住院幾天了,他下午還想上課?”

湯語山出聲提醒:“好了,不耽誤時間了,我們快點回寝室吧,有任何線索群裏溝通。”

——

青北大學的宿舍是标準的上床下桌四人寝。

申思楊和慕之淮的宿舍因為只有兩人住,所以非常簡潔空蕩。

兩人的床位在同一排。

慕之淮的床位靠窗,床上架了遮光簾。

這會他床上的遮光簾像扇小窗,幾片簾布工整地拉到兩旁,被抽繩固定在支架上。

申思楊的視線緩慢地從慕之淮的床、桌子、書架等地方掃過。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慕之淮在這裏生活的樣子,胸腔裏的酸澀感再次湧現。

他進到浴室洗了把臉,暫緩下情緒,回到自己的床位檢查物件。

他的書桌很整潔,除了書架上的專業書籍和桌子正中間擺放的電腦,再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

申思楊坐下打開電腦。

電腦桌面上東西不多,僅有一些計算機專業常用的開發軟件。

檢查一番無果。

他站上椅子,伸手到床上摸索。

意料外得,在枕頭底下摸到了一部手機。

手機沒有密碼,解開鎖屏能直接進入。

手機裏倒是有一些信息。

申思楊找到和慕之淮的聊天記錄。

很少,只有偶爾幾次,他沒帶鑰匙,詢問慕之淮是否在寝室。

所有信息都很正常,明确地指向他和慕之淮只是非常普通且和諧的舍友關系。

申思楊将手機收進口袋,正要從凳子上下去,門忽地被從外面打開了。

看到進來的人,他微愣。

剛才看手機時瞥到過時間,現在才九點。

原劇本上,這個身份十點的時候還在禮堂門口碰到了慕之淮。

所以按理說,慕之淮這個時間不應該出現在宿舍。

但又合情合理。

申思楊有過短暫的僵硬後,朝慕之淮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而後便收回了視線。

他跳下凳子,拿過紙巾将凳子上的鞋印擦掉。

扔掉紙巾後,又打開衣櫃繼續翻找有用信息。

餘光瞥到慕之淮走到對面的床位,拉開椅子坐下。

而後便有一道視線,一直如影随形地停留在他身上。

申思楊強忍着不去在意。

十分鐘後,他舒出一口氣,停下動作,到底還是轉身朝慕之淮看去。

對上慕之淮澄澈柔和的目光,申思楊強壓下心底裏想要靠近的沖動,盡量語氣平靜出聲:“為什麽一直看我?”

慕之淮的視線落到他眼角,仿佛在回想一個小時前他眼泛淚光的模樣。

片刻的安靜後,柔軟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讨厭我?”

申思楊一愣:“沒有,為什麽這麽覺得?”

慕之淮清澈的眸中泛起漣漪:“你好像在回避和我接觸。”

申思楊渾身一僵,喉頭哽咽着應不出話。

口袋裏的手機在這時發出震動。

接連好幾下。

申思楊把自己的手機和剛才搜出來的手機分別放了兩個口袋。

發出震動的是他放自己手機的那邊口袋。

他垂眸将手機拿出,看到群消息。

【湯語山】:我搜出來一些東西。看來範秩說得對,我們看的本子的确信息不全。

【莫新巧】:我也是。

【莫新巧】:你們都搜好了嗎?搜好了我們找個地方交流一下吧。我這信息量有點大,光發文字我根本形容不來。

申思楊看着這幾條群消息,眉頭輕擰。

忽然,慕之淮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們是在找,殺死我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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