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蹭卡

沈絲蘊對程深之那些話,其實積怨許久,早就在腦海中醞釀了幾十遍。

當然也在腦海中醞釀了幾十遍當面怼他的場景。

盡管自己行事清高,不屑這麽做,有時忍到一定地步,實在忍無可忍。

說完這些話,沈絲蘊心裏才舒坦多了。

這幾天以來,心情從未有過的輕松。

甚至主動去廚房幫沈盛從摘菜。

程深之在院子裏與沈适喝完兩杯茶,聊幾句工作上的事情,才一前一後進客廳。

這時一桌子飯菜已經準備好,阿姨請他們移步餐廳用晚餐。

落座的時候,沈絲雲坐在對面,沈适坐側手邊,父親母親居中,而沈絲蘊自然要緊挨着程深之坐。

之前在院子裏的行為,沈絲蘊定義為撕破臉。

所以坐下後,并沒有像往常來家裏吃飯那樣與程深之互動。

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沈适是知道的,自然也沒逃過去沈絲雲的探究。

程深之與父親閑談完,飲了幾口酒,沈絲雲看看沈絲蘊,又擡眸看看程深之。

染着玫紅色指甲的雙手交扣,對程深之說:“妹夫人脈廣,不知道認識不認識顧總。”

程深之看她,“哪個顧總?”

沈絲雲笑笑,“我在南港發展,提的自然是南港的那一位顧總。想找他投資點生意,不過我跟他不過是點頭之交,最近因為一些人,也不來我店裏吃飯了,圈子不同不強融,我也知道再上趕子巴結也無濟于事。”

程深之了然,不過沒有立即說話,拿目光去掃了一眼沈絲蘊,那意思好像說,你姐姐求我辦事,不替她幫襯着說些什麽?

可惜沈絲蘊低頭吃飯,絲毫不理睬。

程深之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跟他也是點頭之交。”

說這話沈絲雲是不信的,目光平淡的看了男人許久,然後撇嘴笑了。

父親對誰是顧總沒興趣,但是對沈絲雲的生意有擔憂,便多嘴問起來。

“什麽樣的生意?”

“一個娛樂項目方面的小投資,前幾天跟朋友吃飯的時候了解到的,準備試試。”

“能行嗎?風險大不大?”

這個時候沈絲蘊忽然搭了一句嘴:“高風險伴随着高收益,賠不起就不要做生意。”

程深之聽沈絲蘊這麽說,動了動眉梢。

娛樂項目這兩年不好做。

他雖然有些看法,但在沈家是客,說話多有不便,後面三緘其口,只聽不說。

後面又看了沈絲蘊幾次,動筷子很少,碗裏的米飯也吃了沒幾粒。

沒胃口這毛病似乎會傳染。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程深之只覺雞肋。

吃過飯沈絲蘊跟着程深之離開,他因為喝酒不能開車,便把車鑰匙交給沈适,讓他明天一早把車開到公司。

上了沈絲蘊的車,程深之便往後一仰,閉目養神起來。

走出幾個路口,車內安安靜靜,能尬出一身雞皮疙瘩。

男人才啓開眼,主動找話題:“怎樣?吃好了嗎?”

沈絲蘊抿了抿嘴,沒來不想說話,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瞧,只好說:“不怎樣。”

“是麽,”程深之笑了一下,語氣溫和的說,“我吃的就很好。”

沈絲蘊側眸看他一眼,不說話。

只聽程深之繼續說:“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影響我吃飯睡覺,你以後要多學學我。”

沈絲蘊說:“學你什麽,言而無信?我做不到,永遠也不會學。”

程深之難得沉默了,睇着眼睛目視前方,盯着前面車子的車牌,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許久眨了眨眼皮子,才忽然問了一句:“在你眼裏,我就那麽差勁?”

問完之後是更長久的靜默,就在程深之以為她不願意多談的時候。

沈絲蘊絲毫不給面子的表示:“不止差勁,搞不好人品也有問題。”

“……”

程深之轉過臉,神色不明的看了沈絲蘊半晌。

不多時低聲笑。

“我人品有問題?”

沈絲蘊不說話。

男人臉色逐漸沉下來,抿了嘴,抱着手臂點點頭,“是,我人品有問題。”

說完冷眼看向外面的夜色。

這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更冷。

又是兩天過去,程深之到南港出差,沈絲蘊又恢複了獨守空房的生活。

行程定下來的時候,沈絲蘊是不知道的,一直到晚上六點,沈絲蘊洗了澡從浴室出來,見阿姨在看手機。

她從旁路過時,阿姨放下手機說。

“程先生又出差了啊?太太剛才怎麽沒說,我也就不準備先生的飯了。”

沈絲蘊這程太太做的,真是沒有面子。

她不想連家裏的阿姨都笑話,明明不知,卻裝作自己知道了一般,模棱兩可的問:“你怎麽知道?”

阿姨笑着指了指手機,“程先生給我發消息說的。”

沈絲蘊低頭去拿自己的手機,消息一欄空空如也。

上次跟程深之交流,都是好幾天之前了。

他有時間給阿姨說,也不會給她發個消息。

在阿姨面前,對她連最起碼的臉面都不給她留。

這種行為刺痛了沈絲蘊的眼睛,澀澀發酸,嘴角勉強挂上一抹笑,點頭說:“嗯我忘了告訴你了,他的确出差了。”

“說是兩天後才回來?”

“……嗯。”愛回來不回來。

沈絲蘊雖然心裏對自己說了一萬遍,別被程深之牽動情緒,可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她極要面子,夫妻三年,程深之精明、眼神毒辣,不會不知道。

以前出差的時候,從沒有對阿姨報備行程的習慣,這一次不用猜也知道是故意給沈絲蘊下馬威。

故意氣她。

沈絲蘊還真着了程深之的道,被氣着了。

回了卧室,一個人在房間生悶氣。

好幾次想拿手機罵程深之,最後還是多虧教養好,那些髒話沒出口。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十一點都睡不着。

準備拿本書看,忽然想起那天跟沈适沒聊完的話,被程深之的到來打斷。

就給沈适發消息。

沈絲蘊:【弟弟,在幹嘛?】

沈适:【在外面啊姐。】

沈絲蘊本來想問生意,打出來的字卻是:【心情不好。】

沈适問:【怎麽了?又鬧矛盾了?還有什麽可鬧的?】

沈絲蘊指責:【很氣人。】

沈适一愣,【誰?我老板?不能吧?】

沈絲蘊不想提,只問:【喝酒嗎?買點燒烤過來?我請你?】

沈适為難:【我在酒吧呢,恐怕脫不開身,這會兒氣氛剛上來,大家正玩的很開心。】

沈絲蘊一聽在酒吧,頓時找到發洩點:【哪個酒吧,方便嗎?我過去蹭杯酒喝?】

沈适不過是跟幾個朋友出來放松,沒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直接報了地址。

年輕人喜歡去鬧吧釋放白天工作時的壓力,沈适除了商務局,偶爾會跟相熟的朋友一起過來喝酒。

上次跟吳霧去酒吧時,沈絲蘊穿的中規中矩,沒什麽亮點。這次走到衣帽間,打開一櫃子的衣服,指尖在上面滑過,鬼使神差落在了一件低領緊身短裙上。

這衣服因為太X感,買來一直壓箱底。

她為了符合程太太的身份,這幾年的穿衣風格越來越端莊大氣上靠攏,許久沒按着自己的喜好來了。

想一想這日子過的實在憋屈,以前憋屈是心甘情願,現在憋屈又是為了什麽?

今晚有些不管不顧,毫不猶豫拿了衣服換上,随後又從首飾盒中,選了一枚布靈布靈誇張到不行,正适合出入夜店的閃亮鎖骨鏈戴上。

塗上鮮豔口紅,解開長發披散下來。

打開香水瓶,在手腕、脖頸、腳踝和腿窩各處噴灑上。

拿上車鑰匙正要走,忽然又回來。

看一眼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想也沒想便摘下來。

往桌子上一扔。

這戒指她戴了三年,無名指上早就留下一圈印記。

摘下來這一刻,手指前所未有的輕松。

随後便扭身,潇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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