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敲打

老太太泯了口茶，放下道：“今兒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別怪你太太。像我們這樣的大族單反有一點半點的錯處被人抓住，那就是貶官的禍事。你與恒哥在外放外任多年，恒哥的官從七品短短五年升至正三品，就連他叔叔幾十年都沒有爬到的位置。妻賢夫禍小。恒哥任性，定有你的扶持才能官運亨通，他們這一輩中，誰不誇恒哥？因為你恒哥才放的外任，你太太心裏雖然埋怨你，到底還有錦哥和嫦姐。”

“是。”秦謠聽到這裏便明白了，老太太是想要敲打自己。

這個啞巴虧看來是吃定了，衣服是她自己穿上的，李氏不過是讓人将東西送到周夫人的院子裏而已，但去周夫人跟前點眼的是自己，能怪的了誰？

“你們太太雖然嚴厲了些，做事還算公允，今兒雖然罰了你，卻在情在理。咱們侯府到底是詩書禮儀之家，對上恭敬孝順，對下慈愛寬容，就是府裏的哥兒姐兒，對待府裏的老人兒，也都是尊重有加的。太太屋裏的丫鬟，豈有兒媳動手的道理？”老太太聲音裏透着幾分威嚴質問道。

秦謠欠身道：“老太太說的是，只是有些人，向來是欺軟怕硬，得寸進尺，長輩的丫鬟也是丫鬟，難不成由着她以下犯上，欺負到主子頭上。若是如此，以後家裏的奴才們都能随意毆打主子，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她不認為她做錯了，秋香敢沖自己大呼小叫，還要伸手打她，難不成要她任由人欺負不成？

老太太皺了皺眉頭，道：“她不好你只管告訴你們太太去，以後斷不可在動手了，沒的為了一只老鼠傷了玉瓶兒。回頭我會讓你太太找個借口将秋香兒打發出去，另外，恒哥孝期還沒過，你帶着錦哥和嫦姐去家廟為他祈福半個月，也盡盡心。”

秦謠起身答應，看來在這府裏她的日子比想象中的還要艱難許多，出去清靜幾天也好。

“明兒一早回了你太太，雖然是去家廟，到底不比那些犯了錯打發過去的。”老太太有些疲憊，命人伺候二奶奶回去。

秦謠一走，老太太的臉色就陰沉了下去，從前秦謠在家裏吃了虧最多不過是找林恒之哭訴，現在林恒之不在了，沒想到秦謠的脾氣反倒變了。

“老太太何苦操心這些，二奶奶有太太管教，您只管享福就是。”綠荷拿了美人捶坐在腳踏上給老太太捶腿。

老太太嘆息一聲，“這幾年，人都當我老糊塗了，你沒聽見四姑娘今兒說二房太太屋裏已經有了才供的時新水果，東西是小。可見的是兩位太太和老爺對我這老婆子的态度，外頭幾個庶出的爺不過面子情，但這兩位我卻不能不在意。尤其大太太，大姑娘做了娘娘是越發不把我放在眼裏了，若不是我略施手段她豈會讓李氏主持中饋？”

“那您今兒為何要幫着大太太罰了二奶奶？聽說太太扣了二奶奶十幾口大箱子，沉甸甸。鹽運可是肥缺，二奶奶應該有不少體已銀子，太太白得了那麽多銀子，還讓二奶奶吃了啞巴虧。”

老太太唇邊露出得意的笑容，“家裏一品诰命就我和你大太太，其次就是正三品秦氏，只怕朝廷還有追封，怎麽也會是個二品。被太太扣下的除了恒哥，只怕還有秦氏的嫁妝，我就是要幫着大太太打壓秦氏，如果她是個聰明的，乖乖投靠我，我會有辦法讓大太太把扣下來的吐出來。如果是個膽小怕事的，那今日也就白費心思了，且看着吧！恒哥已經走了三個月，下個月就有禮部的追封聖旨到家，到時候看秦氏如何做了。”

“到底是老太太高明！”綠荷奉承道。

兩個媳婦一前一後打着燈籠送秦謠回去，侯府的布局秦謠大致還記得，老太太住正房，後頭是姑娘們的繡樓和大花園，右邊是大太太和李氏秦謠的院子，左邊是二房的，對應着太太們院子前面是兩位老爺的書房，書房的前面是府正廳專門接待貴客所用的。

從老太太的院子出來，由回廊往西出了角門，便是一條南北寬夾道，再走過一個東西穿堂，經過花園角門，往下走過石子甬道便是周夫人的屋子了，李氏的屋子在周夫人上首，秦謠則在下首。

“這邊有路燈，就不勞煩兩位姐姐了，都回去吧！”秦謠對兩個送自己回來的媳婦說道。

那兩個媳婦屈膝爽快的答應，卻沒肯走。

秦謠不解何意，扶着芳若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走。

“真小氣，咱們姐倆送這麽多主子奶奶，還頭一次連幾個銅板都沒賞個。”其中一人憤憤地說道。

另一個勸道：“罷了，姐姐，二奶奶才回府就給太太罰了，老太太單獨留下無非是訓話，沒找借口刁難就不錯了。”

那媳婦賭氣跺腳轉身回去，道：“還能怎麽着！算今兒倒黴了。”

走遠了，芳若才悄悄說道：“奶奶，方才那兩個媳婦是讨要賞賜呢！”

秦謠苦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只是現在她現在就只有幾套衣服，雖然還有首飾，但也不過百十兩銀子而已，再大手大腳，只怕後頭就該餓死了。

現在，能省則省吧！

回去用了飯，洗了澡後芳若幾個在屋裏放了些才取的井水放在屋裏。

“母親，我要和你睡。”

才要熄燈，錦年推門而入，撇開奶娘撲到秦謠的懷裏。

“我也要和母親睡。”嫦曦竟然也跟着哥哥一同過來了，只是說這話卻有些怯怯的，不像錦年那般随性。

秦謠笑了，招手讓嫦曦過來，捏捏錦年的包子臉，道：“這麽熱的天一個人睡不好麽？”

錦年頭搖的撥浪鼓似地，只管抱着秦謠的腿不肯放。

“好了，都洗了澡沒有？不洗澡可不許上榻。”

嫦曦點點頭，小聲道：“回來就洗了澡，哥哥說房間小又熱，母親的房間要涼快些。母親沒回來，秦嬷嬷不讓我們在母親的床榻上睡。”

秦謠的笑容淡了幾分，秦嬷嬷雖然忠心，但也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了，如果能在這府裏安生立命不就是因為她有一對兒女麽？若是讓老太太太太們知道他們兄妹不是嫡出，弄不好讓她給林恒之陪葬呢！

“好了，你們先睡，母親去收拾東西明兒帶你們出去玩玩。”

錦年聽說出去玩樂的歡呼雀躍起來，嫦曦雖然也高興，只小臉上一抹淺淺的笑，比錦年要矜持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