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方才聽到前朝傳來的消息,得知徐顏思将要辭官回鄉,一時間被欣喜沖昏了頭,心想她終于失勢,不用再因為她的身份而有所顧忌。陸貴妃恨極了這個奪走皇上所有心思的女人,滿心只想報複于她。是以沒作多想,就急急派人到宮門口攔人,哪裏會考慮到“未出宮門還是臣”這一層?

陸貴妃心高氣傲,自然是不甘心認栽的,徐顏思此時雖處于上風,卻也不好借題發揮,生怕這個心胸狹隘有仇必報的貴妃娘娘日後來尋她麻煩。

所以,當下她也不揪着這事不放,趕緊離開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娘娘身份尊貴,身邊的婢女卻這般不懂規矩,還望娘娘好好管教,切莫折了自個兒的身份……時間不早了,微臣改日再陪娘娘坐談,告辭。”言畢,顏思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從容地跨出貴華宮。

當她真正出了皇宮,才敢籲出一口氣,卻發覺後背更加黏濕了,暗道這皇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說句話都要小心謹慎,斟酌再三。徐顏思越發覺得,辭官這個決定真心太明智了。

回到徐府,便又見到那謝穎穎來找唐千钰玩兒了。

見徐顏思下朝歸來,軟軟小小的身子立刻飛撲過來,拉着她的手臂搖來晃去,“大人大人,千钰哥哥為何不願意跟我玩兒了?穎穎纏着他,他卻關了門,躲在屋裏看書!”

這時候,傳來謝府管家的一聲輕咳,那管家是個中年男子,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家小姐,心裏很是無奈,這姑娘家家的,怎能老上徐府找別人家的相公玩,而且人家相公不理她,竟還跑到人家的正妻面前抱怨告狀?謝管家越想越覺得臉皮挂不住,上前拉着謝穎穎,苦口婆心的勸她離開徐府。

徐顏思卻是不在意的模樣,好笑地捏捏謝穎穎委屈的小臉,撫慰道:“他許是心情不好,等他好了,自會陪你玩兒。”說完這句,她徑直去了東院。

唐千钰平躺在床上看書,驀然聽見敲門聲,忙把書冊塞入枕頭下,起身去開門。

一看是徐顏思,唐千钰的臉上陡然升溫,燙得厲害。這一瞬間不敢與她對視,不禁匆匆地垂下眼簾,問了一句:“你找我……?”

徐顏思對他時不時臉紅這個“習慣”已是見怪不怪,入了廂房便對他說:“在這裏還住得慣吧?”

唐千钰點頭。

她打量房中的家具擺設,想了一會兒,遲疑着開口:“你若喜歡這裏,那就一直在這住吧,我會留下一撥下人在這照顧你。”

聽出她話裏有話,唐千钰倏地擡頭直視她,有些震驚,“你要離開?”

他對她,從來沒有稱呼,不叫名字,也不叫娘子,總是這樣直來直往地說話,多少有點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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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顏思看他如此反應,怔了一下,如實答道:“我辭了官,打算明日便帶着娘親遷回揚州老家……”

“我也要去!”唐千钰急急地打斷顏思的話,“我也想……随你們去揚州。”

徐顏思這下驚訝了,“你不是喜歡這裏麽?”

唐千钰瞅着她,衣袖在手中微微攥緊,聲如蚊吶,“我既是你夫君,自然……自然也是要跟着你離開的。”

他聲音本就小,後半句更是低不可聞,徐顏思挑眉問道:“你說什麽?”

“沒有!”她竟然沒聽到他說的話?少年心中羞惱,無論徐顏思怎麽哄他重新說一遍,他都閉嘴不言。

真是個倔強又別扭的孩子。徐顏思笑着搖頭,雖然他支吾着不肯說,她也知道個大概,這孩子,怕是不想她丢下他吧。

屋外依稀傳來謝穎穎那軟糯的說話聲,徐顏思沉吟了會兒,問了唐千钰最後一個問題:“倘若你随着我去了揚州,從此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小青梅穎穎了。所以,你可是認真想好了?”

唐千钰糾結了一下,最後猶猶豫豫地吐出幾個字:“日後總有見面的機會。”

顏思想想也覺得挺有道理,遂打算明天帶他一起離開京城。唐千钰見自己也可以跟着去了揚州,不禁高興起來,立刻就去收拾東西。

顏思看他一陣翻箱倒櫃地搜尋,不覺好笑,擡眼看到他的床榻淩亂一片,便過去幫他将被子折疊整齊。就在這時,她看見枕頭下露出了書冊的一角。

唐千钰收拾好包袱後,轉身就看到徐顏思站在床前,手上捧着一本極其眼熟的書冊,面上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大驚,立刻沖過去将書冊一手奪過!

徐顏思緩緩地将視線移到他青稚俊秀的臉上,隔了好會兒才艱難地開口:“這本書從哪來的?”

她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在枕頭下藏春宮圖!

唐千钰一時間百口莫辯,一個勁兒地将書冊往身後藏,臉色紅得快要滴血。

“小小年紀,怎能看這種書!”徐顏思當下沉下臉,要沒收了那本淫書。

唐千钰見她生氣,乖乖地将書冊交上,并辯解道:“這書……是阿柴給我的……”

徐顏思眼皮一跳,看他。

“他說、說男子漢大丈夫必要懂得這些……閨房之術。”

聽到這,徐顏思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你可知何為閨房之術?”果然見他迷茫地眨眨眼,而後搖頭。

徐顏思扶額,嘆了一聲,“叫阿柴給我進來!”

不過片刻,一瘦小的家丁便入了廂房,一擡眼就看到自家小姐沉着臉似在等着他,反觀那小姑爺,卻是一臉忐忑不安,目光回移,落在徐顏思手中那眼熟的書冊上,家丁頓時了然。

“你只需老實告訴我,為何給姑爺看這等不雅的書籍?”

家丁阿柴骨碌碌地轉動眼珠子,機靈地說道:“小的見姑爺對這等事尚未開竅,怕将來無法造福小姐,便自作主張,拿了珍藏版的圖冊送了姑爺。咳咳,其實小的也是為了小姐和姑爺的‘幸’福着想啊……”

“幸福”二字落在耳中,徐顏思臉色越發差了,“好個冠冕堂皇的說法!他年紀尚小,你引導他看這些,可是會害了他!”

“冤枉啊小姐……”阿柴撲通一聲立刻跪了下來,苦着臉說,“小的不是故意拿那東西給姑爺看的!前日,小的看姑爺郁郁寡歡,很不快活,于是小的便詢問了姑爺所為何事,姑爺告訴我、告訴我……”他驀地止了聲,支吾起來。

徐顏思不耐煩,忍着上前踹飛他的沖動,問:“告訴你什麽?”

“姑爺告訴我,小姐你親了他,還、還抱了他,而且還要脫他的……”

“別說了!”一直沉默的唐千钰忽地開口截斷阿柴的話,一張白皙秀氣的小臉漲得通紅。

面對徐顏思,他哪一次不是出糗鬧紅臉?

即使阿柴沒有繼續往下說,徐顏思也猜出其中的七八分。敢情是這家丁瞎操心,見唐千钰不通人事,便主動要當這“知心哥哥”,送了他春宮圖,教他通曉房中術。

此刻,他垂着頭,似萬分難為情的模樣,徐顏思莫名心軟,他年紀雖小,對這方面的事懵懂無知,卻也是個面皮薄的罷。這麽想着,她便叫那家丁退下。

默了一瞬,徐顏思擡手揉揉他的發頂,輕聲說:“那晚,是我一時糊塗了。以後……你放心,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她想起那晚将這十二歲的少年壓在身下時,他清澈剔透的眸子裏滿是驚慌失措,那時候,她心裏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濃烈的罪惡感……所以,他會很在意這種事的吧。畢竟,任誰被一個欲火焚身的人餓狼撲食似的輕薄非禮,都會覺得驚恐嫌惡吧。

誰知,唐千钰卻低聲說:“夫妻之間……做那樣的事,是天經地義的罷。”他的臉紅了紅,又補充一句,“這是阿柴說的。”

徐顏思:“……”

當天晚上,徐府上下一片忙亂。

下人該遣散的遣散,東西該收拾的收拾。直到深夜,才将一切安排妥當。

徐夫人年紀大了,車舟勞頓,路途颠簸什麽的,簡直是傷不起。她來到徐顏思的東院主屋,與她商量道:“不如,我們過幾天再回揚州罷?”

徐顏思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她娘估計是舍不得離開這裏。她搖了搖頭:“明日我們必須上路。”

“那麽急作甚麽?”徐夫人驚訝。

徐顏思身子一動,怎能不急?若不趁早離開,只怕最後是走不了的,龍座上的那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反個悔,又把她逮回朝廷了。

徐夫人見女兒這般神色,便明白過來了,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望着庭院中那棵梧桐樹,說:“其實,他多多少少,對你也算有情有義,當初若從了他,也未必不好。”

徐顏思看着母親,無奈又認真地說:“我氣量小,容不得一夫多妻,您又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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