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大虐】

……

半夜的時候，昏迷之中的徐顏思隐隐聽聞一陣啜泣聲。那聲音不遠，好似就在身旁。睜開倦澀的眼簾，就看到小翠跪坐在床前，抽抽搭搭地哭泣。

見到徐顏思醒來，她胡亂擦了擦眼淚，兔子一樣紅通通的眼睛裏滿是堅定，“小姐，咱們離開這兒吧！”

徐顏思怔了怔，垂眸看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替換的新衣，驀地想起前半夜那些疼痛不堪的記憶。閉了閉眼，嘆息道：“以我們現在的情況，離開了又能去哪？”

“小姐可還記得吳老板？他之前很是關照咱們徐家，咱們去揚州找他吧！”小翠語氣急切，俨然把吳月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孰知期望越高，失望便是越大。徐顏思搖頭，無奈地笑了笑，“你可知吳月如今是一國之君，吳國的皇帝？”

小翠大驚，“他真的是……皇帝？！”

徐顏思沒有答話，小翠旋即面露狂喜，“如此就太好了！他權位至高無上，只要他一句話，咱們就能離開京城啦，小姐，咱們去投奔他吧！”

“你覺得我們走得出将軍府麽？”

單是這一句，就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心思全消。

屋外夜色闌珊，秋末的涼風透着紗窗吹了進來。徐顏思裹緊錦被，望了眼濃得劃不開的天色，心想應該是過了三更了，不由輕聲趕着小翠去睡覺。

哪知她卻不依，喉頭哽咽，“奴婢要是走了，天亮了就不能跟你說話了。”

心髒猛地揪痛，原來她都知道……徐顏思也不再瞞着她，便跟她說了吳國皇室的朝死暮生的毒。

她聽罷，震驚得無法言語，只是眼淚啪啦啪啦地掉。于是，更不肯離去了，倔強地守在梅花閣，主仆倆說了整整一夜的話，到了天光破曉，徐顏思困倦乏力，便躺在榻上昏睡過去。

小翠望着她的睡顏，眼圈有些紅，呆了半晌，便起身去打水給徐顏思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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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門，就碰見門口長身玉立的唐千钰。未等他開口說話，小翠便搶先道：“小姐剛睡，請将軍莫要打擾！”

唐千钰将将擡起的手便垂了下去，扯了扯嘴角，說：“廚房做了她愛吃的早膳，待會兒會有人送過來。”

“多謝将軍。”她不冷不熱地應了，雙腳仍杵在門口，似乎沒打算讓他進來。

唐千钰也不惱，想到昨晚做那件荒唐事的時候，竟被這個丫鬟撞見……臉上不由浮現了一道異紅。

只是，他向來自律，絕不會因為一時的氣憤而失态，作出那種荒唐事。回頭一想，那時他只覺得腹中灼熱，下身緊繃，渾身發燙熱得難受，情緒難以控制……顯然是吃了那種下三濫四的藥物，中招的時候恰巧是在晚膳過後，想來是有人在後廚的湯水中做了手腳。

唐千钰不知是何人所為，但他目前并不打算細究，相反他內心有點歡喜，昨晚那事兒，是他一直想做，卻又不敢做的……

于是在當天中午，唐千钰召集了府內所有的家丁丫鬟，特意說明徐顏思光複其位，并将那張所謂的賣身契當場用火燒了。就這樣，将軍府的當家主母仍是徐顏思，府上的下人也都是明白人，立刻轉風使舵，對梅花閣裏養病的那位用心起來，見到徐顏思身邊的丫鬟小翠，便也不敢得罪，硬是将那副棺材臉扭成一朵花來。

而謝穎穎居住的流水苑，卻是門庭冷落，無人問津，直把謝家千金氣得七竅生煙。

随着時間的推移，徐顏思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白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夜晚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平日裏，只要天一黑，徐顏思便能從昏睡中醒來，現下，她卻要睡到一更天才轉醒。

如今的情況，她每天只能清醒三個時辰，沉睡九個時辰。小翠看在眼裏，驚恐萬狀，內心極度不安，曾幾次哭着求她離開這裏，到吳國尋醫。可徐顏思卻舍不得離開，因為這是她小時候生長的地方，而這個地方恰好住着她的心上的少年。

盡管這個人将她的心傷到千瘡百孔，她還是無法恨他。

小翠怒其不争，可徐顏思卻幽嘆一聲，說：“你終究是不懂情事的。你可知道，我不怕他愛我淡薄，我只求他伴我永久。”

這樣的想法直到唐千钰再娶的日子來臨。

能得到皇帝親自賜婚，自然是無上榮耀的。他和謝穎穎成親那天，朝中來了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送上各種奇珍異寶作為賀禮，府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很是熱鬧，衆賓紛紛敬酒，祝賀他迎娶平妻大喜。

這樣的熱鬧轟動，可惜徐顏思聽不到了。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床榻上，無聲無息，毫無生氣，如同死去的人。

也許是前廳的喜慶氣氛過于濃重，榻上的人好像在夢裏也能感受到，她痛苦地蹙了蹙眉，旋即，水霧潤濕了長長的睫毛，兩道晶瑩的淚驀然從眼角滑下，慢慢地滲入枕頭。

小翠大恸，酸澀溢滿心頭，她壓抑不住悲傷的情緒，一把跪在床前，搖晃着徐顏思的肩膀，哽咽着說:“小姐，你快醒醒，快點醒過來啊，你再繼續睡下去，姑爺就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了，小姐你快醒來！”

榻上的人一動不動，只是眼角流淌的水珠越發的洶湧了。

她困在夢境裏，想要醒來卻無能為力。愛恨情仇囚禁了她的心，只怕睜開眼來，面對的應是那些不能接受的痛苦。

沉睡吧，不要再醒來，就不用承受那些傷痛。

心念一動，意識襲入腦海，過往那些記憶成了碎片，再也拼湊不起來，耳邊也漸漸聽不到任何聲音……

小翠驀地停住搖晃的動作，忽然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當那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漸漸消弭，到最後的蕩然無存時，她震驚，雙腿癱軟下來，終于抑制不住地痛哭。

前廳人聲鼎沸，兀自繁華。那些個賓客望着空缺的坐席，低聲斥責着徐顏思。丈夫二婚，她作為正室本該出來迎接，此時卻賴在屋中，裝病不肯見人，真的是很沒涵養，沒有度量……

就在司儀準備主持拜堂時，一年紀稍大的丫鬟踉踉跄跄地疾奔而來。

待她走近時，才發現她眼睛紅腫，滿臉淚痕。

她跪倒在唐千钰腳下，雙手無助地抓着他紅色的袍角。聲音沙啞而顫抖，“小姐……去了。”

“哐當——”席間有人掉了茶盅。

那尖銳的聲音像一把利箭，毫無預兆地狠狠地刺入他的心髒。

“你說什麽。”好半晌，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帶着些許小心翼翼。

小翠猛然擡頭，赤紅的雙目裏是不可饒恕的怒恨——

“我說，小姐她死了！”

四周寂靜。

唐千钰趔趄地退後一步，不可置信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他忽然笑了一下，而後轉身往主院的梅花閣奔去。

那個小翠，一定是騙他的！他害她家破人亡，害她疾病纏身，害她清譽盡毀，害她痛徹心扉……她還沒有報複他，怎會甘心這樣死去？

其實，心裏早有答案，可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如若不是親眼目睹，他絕不相信！

所以，當他看到徐顏思橫躺在榻上，周身的溫度已然冷卻，面色蒼白至極時，他終于承受不住地軟倒下來，仍由無邊的苦痛将他淹沒。

“你知道小姐怎麽死的嗎？”身後想起那個丫鬟低啞的嗓音，“她是因為你！早在吳國，你見死不救地讓她在城牆上受盡羞辱，在那杯你以為只是普通春藥的酒裏，灑下了朝死暮生的劇毒……”

“你想不到吧，這一個月來，她是怎麽度過的？白日裏，她睡得像死人一樣沒有生氣，只有在夜裏，她才算活過來，可是，你卻這麽無情地傷她，在她病入膏肓時遠離她，陪伴在別人身邊！可她還是挂念着你……挂念着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

“你可知道她說了什麽？”她走近唐千钰，臉上的淚已經幹涸。只是，想起臨終前那句話，她眼裏的淚又簌簌落下。

她說，我不怕他愛我淡薄，我只求他伴我永久……

唐千钰心神一震。#####………………預計這兩天會二更。

25.複蘇

如今這門婚事，自然是結不成的了。好好的一樁喜事，竟變成喪事，賓客衆說紛纭，見新郎出去後許久未歸，便有人忍不住想跟上去一探究竟。好在将軍府的下人都是訓練有素的，頂着一副棺材臉，硬生生地把賓客全趕走了。

謝家這邊臉色很差，這堂都還沒拜，就傳出正室死了的消息，真的是晦氣。

謝尚書語氣不好，“把紅頭蓋扔了，這婚咱們也不結了，走！即刻回尚書府。”說着，就命人将謝穎穎押入轎子，從哪來就回哪去。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