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節

丫頭們吃得心滿意足。

“小姐，還能盛最後一碗呢。”小翠看着鍋內七顆圓滾滾的湯圓子，向徐顏思請示道。

院子裏的人都分了一碗，自然是不能再吃了的，徐顏思稍作沉吟，望着窗外的皚皚白雪，腦中想起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于是她吩咐道：“拿碗盛了，給守門的侍衛吧。”

小翠一愣。

“大冷天的，吃一碗暖胃驅寒。”她扔下這句，便去書房看書了。現下眼睛完全複明，徐顏思面對所有人倒也自在很多。

小翠看着她遠去的背影，陡然醒悟，小姐這是要她把這些吃食送給阿遠？

懷着滿心不解，小翠端着青花瓷盅往偏院走去。今日過節，皇帝特許內院的防衛工作輪流值守，并縮短站崗時間。因此，春和園守門的幾個侍衛難得可以睡個懶覺。原以為去偏院會吃閉門羹，沒想到一大早大門就敞開了，一身簡潔勁裝的男子正在庭前練劍。

看着他淩厲卻又輕穩的招數，小翠隐隐覺得熟悉，像是在哪見過。不再多想，小翠低咳一聲，說：“阿遠兄弟好生勤奮，這麽早便起來鍛煉身體。”

阿遠身形一頓，不由收劍入鞘，立在原地向她點頭致意。

“小翠姑娘有何吩咐？”

這人明明只是個低等侍衛，可不知為何，小翠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東西，無形散發着氣場，讓人不敢小觑。她扯了扯嘴角，正要說話，兩個大男人便立刻從屋內奔了出來，一臉垂涎地盯着她手上端着的瓷盅，眼巴巴地問：“小翠姐，這裏面是什麽啊？”

“我家小姐命我來給阿遠兄弟送湯圓。”

“湯圓？！”林子和劉海同時驚住，心裏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瞧着他們的神情，阿遠那張萬年不變的棺材臉終于露出了點笑意，他毫不扭捏地接過瓷盅，坦然自若地說：“勞煩小翠姑娘替我向徐姑娘道聲謝。”

小翠面上應了，心裏卻暗暗驚奇。待她離開後，林子和劉海頓時來了個三堂會審，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小子有本事啊，讓人家姑娘又是送藥又是送湯圓的。老實說！你同徐姑娘是什麽關系？”

“還是說，徐姑娘是你的遠房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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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用問嘛，肯定是親戚！那徐姑娘可是皇上的人，怎麽說她也不可能跟阿遠有私情的……”

他們自顧說着，卻沒注意到阿遠聽到那句“徐姑娘是皇上的人”時，神色陡然深沉。

說了半天，也不見阿遠吭聲。林子去拍他的肩膀，正要罵他幾句，忽然見他轉頭看來，那森冷的目光盯得林子心中發毛。

這小子還是之前那個憨厚老實的阿遠嗎？劉海和林子內心有些畏懼他，卻又說不出畏懼他什麽，于是兩人幹笑着閑扯了幾句，便撒腿跑了。

吳月難得不用上朝，今早起得比較晚。他穿了一件白底金紋的長袍，從宮人手中接過一把油紙傘，正要出門，打扮得格外嬌豔的莊妃便端了吃食迎了上來。

吳月微微皺眉，看着她問：“你來做什麽？”

莊妃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鬓發，軟着嗓音說：“臣妾特意早起為皇上作羊肉羹湯。”

“你親手做的？”目光落在她端着的小碗裏，他有些意外。

莊妃見他挑眉，一副稍有興趣的模樣，心中一喜，忙點頭說：“是臣妾親手做的。今兒冬至節，吃羊肉羹湯最好。”

“可惜，朕比較喜歡吃湯圓。”他淡淡的一句話，立馬讓莊妃臉上的笑容僵住，吳月瞥了她一眼，繼續補刀，“既然你喜歡親自下廚，從明日起，你廚房的幾個宮女都遣走了吧。莊妃賢惠，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說完這句，孫公公連忙過來撐傘，陪他往春和園走去。

麗妃惠妃淑妃三人則躲在紅石柱後面觀望，見莊妃自讨沒趣，不由譏笑起來。

聽見她們的笑聲，莊妃面色更黑了，冷冷地剜了她們一眼，“妹妹們來晚一步了，皇上已經走了，可吃不到你們送來的東西！”

麗妃笑吟吟地回道：“還好妹妹我沒把東西送出去，要是跟姐姐一樣，不但被皇上嫌棄，還被遣走宮女，但可就丢臉丢大發了。”

淑妃是個頂和善的人，她擡眼望了身後端着膳食的宮女一眼，輕聲說：“都回去吧，今晚還有一場宮宴呢。”

宮宴，歷來是後妃們争奇鬥豔，各展風姿的重要場合。于是，幾個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回去準備了。

新皇算是個明君，不貪戀美色，也不喜鋪張浪費。是以，宮中極少舉辦宴會，即便是皇帝自己的生辰，也不打算辦壽宴，就連慶功宴，也是鮮少舉辦。除非每年必要的傳統節日。

宮中一旦舉辦宴會，那絕對是極為隆重的。皇帝下發谕旨，邀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員以及其家眷出席晚宴。

夜幕降臨，宮中燈火輝煌，長長的回廊上挂滿了紅色燈籠，達官顯貴三五成群地往長樂宮行去。

由于是冬季，宴會便設置在室內。長樂宮內金碧輝煌，美酒飄香，內裏燒着地龍，暖氣洋洋。高端大氣的酒席整齊地排列着，分男女兩側，年輕的世家公子坐在左下首，朝臣則按品級排列，坐在左上首。

女眷和幼童則坐在右邊的長席。

徐顏思孑然一身，很自覺地坐在女眷席間的末座。她甫一坐下，周圍的人的目光便追随着她，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桂枝芍藥兩人見徐顏思從容自若地坐在那兒，頓時急得不行，想拉她走人，卻又好動手，只得壓低聲音道：“姑娘，您應該坐在上首。”說着，她往上邊指了指。

徐顏思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個地方坐着四妃，她們正望着她，眼神複雜。

“我不是後宮中人，坐在這裏就挺好。”徐顏思淡淡地說着，端正地坐在下首，提起銀箸夾了一塊裹着肉餡的糯米糍粑。

衆人看着她的目光古怪起來。

這時候，有太監大聲通報，陛下駕到。

當百官朝拜時，吳月環顧着周圍，搜尋徐顏思的身影。視線穿過人群，最終落在淺藍色長衫的她身上。

吳月抿了抿唇，說：“顏思，坐朕這邊來。”#####

36.宮宴發難（二）

徐顏思卻沒有動彈。

吳月的神色已然下沉。

周圍的聲音悄悄地安靜下來，衆人暗自打量着這二人。百官心中猜測，莫非這個女子，就是陛下園中藏嬌的那位主兒？

上座的四妃瞧着眼前情景，恨不得徐顏思當衆給皇帝難堪，從而被皇帝貶為低賤宮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等徐顏思表态，驚駭地看着這個敢與皇上作對的女子。

其實，徐顏思并沒有要得罪吳月的意思。擡頭見吳月面色好像不太好，她想了想，忽然說：“我與這位夫人一見如故，想坐在這邊與她交談，還請皇上成全。”

一見如故？什麽鬼……衆人內心默默吐槽。而與徐顏思鄰桌的诰命夫人更是愣神，怎麽無緣無故就中槍了……

吳月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他順着徐顏思的臺階下，遂不再深究。

皇帝的到來，這場宴會才算開始。君臣一番恭賀敬酒之後，接下來便是欣賞曲藝歌舞。

麗妃的性子活潑外向，在這樣的場合上也絲毫不露怯，她站起身來，對龍座上的吳月請求道：“臣妾想為大家跳一支舞助興！”

吳月笑着應予，“之前早聽聞麗妃以舞技名動京城，今日朕倒也有幸得見。”

麗妃為了在今晚大展風采，本就費了不少功夫，不僅花重金到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鋪裁制一套舞服，而且還親自教導樂工坊的舞姬群舞。

輕快優美的樂聲在大殿中緩緩響起，麗妃穿着桃紅色的抹胸長裙，外罩大紅色紗衣，長袖飄揚。她領着二十名舞姬在大殿中央起舞，衣袂飄動間，暗香在空氣中漂浮。她身段婀娜，蓮步款款，每一次的旋轉跳躍，衣裙下擺繡着的牡丹花随着綻放……

席間的女眷算是看明白了，麗妃秀的不是舞技，而是這身衣裳。這衣裳制作精細，巧奪天工，怕是價值千金。

麗妃舞畢，滿座的掌聲如雷貫耳。她擡眼期待地望着吳月，那眼神像個急待長輩表揚的孩子。

“跳得真是不錯，你想要什麽賞賜，可與朕說。”

看着吳月含笑溫雅的俊容，麗妃垂下眼簾，面色微紅，羞澀地說：“臣妾不要任何賞賜，只想日日陪伴皇上左右。”

此話一出，衆人了然。

莊妃看着，恨得牙癢癢，心裏腹诽，什麽日日陪伴皇上左右？這小蹄子是想夜夜睡在君王側吧！

吳月迎納五妃時，除了聶瑩被臨幸過之外，其餘四妃便如同花瓶擺設，別說睡在君王側，就連近身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