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這姑娘, 下這麽大雨你怎麽在路邊杵着呢?”

林嘉樹回頭, 發現是一位披着雨衣戴着防水帽子的清潔員在和自己喊話。

“那不是有公交站嗎?過去那邊躲吧!”

“……我知道了,謝謝您。”

她将手掌攤平, 遮在額頭,小跑着到了一處公交站臺。雨依舊噼裏啪啦地下着,絲毫沒有要減弱的意思。路邊有不少行人和她一樣, 因為沒有帶傘的緣故,同樣被淋濕了全身。

天色已大黑, 狂風呼嘯, 雖然是夏季, 被雨水淋濕的人,還是會被冷得瑟瑟發抖。林嘉樹抱着臂膀縮了縮脖子,覺得好冷。

公交站臺來了不少人,但是公車卻遲遲不到,有人選擇了打計程車。她也有此想法。

因為衣服早已濕透, 她便也無所顧忌, 直接地沖到路邊, 招手攔車。令她失望的是, 那些過來的計程車,全都已經滿員了,不再載客。

雨水淋得她快要睜不開眼睛,她只好回身,往站臺走去。她才走了沒兩步,身後便傳來幾聲車子的喇叭聲。她趕緊回頭, 卻發現不是她心裏所想的那個人。

居然,是沈陌北。他打開了副駕駛位置的車窗,探着身子往窗外瞅,“嘉樹?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你不是有車開的嗎?”

“……”

林嘉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說話時,聲音快要被這雨勢蓋過去。

“車子我借人開了,所以只好這樣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趕緊上車。”

他說罷,将車子的門給打開了。林嘉樹坐進去,拿出紙巾開始擦臉,又抱歉道:“把你車子弄成這樣沒關系吧?”

車椅上,被她帶了些雨水進來,她因此覺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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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陌北滿不在乎地打着方向盤,然後一腳踩下油門。“沒事兒,我自己用毛巾擦一擦就行。”

車子開到了一條十字路口,有一條路被交警給圍上了,似乎是不讓通行。

“我看是前邊那裏有路塌了,過不去。”沈陌北皺起眉毛,看了眼後視鏡,打算掉頭換一條路。“這下得繞行了。”他将車子掉了頭,開上了另一條路。行至一岔路口時,他放慢了車速。

林嘉樹疑惑,“往這兒走應該會繞更遠吧?”

“我看這天都黑透了,雨又這麽大,你不如到周沅那裏住一晚得了,他家就在這附近,開十分鐘就到。”他說着直接打了方向盤,“往這兒去你家,平時都得開上半小時,更別說現在了,路上保不準堵成啥樣呢……”

“……”

她竟無力反駁。

ˉ

路邊的燈已經全部被點亮,厲周沅開着車路過那家寵物醫院,發現醫院已經關門了。他看了下時間,恰好是晚間六點整。

Z市因為這場大暴雨的侵襲,變得有些狼狽,路邊,有不少因為狂風而斷裂的樹枝,還有一些低窪地段的路,積了不少的水。路上的行人也是,狼狽不已。

他不知道林嘉樹到底有沒有回到家裏,所以,他給她打了通電話。但是無人接聽。

重複撥了幾次後,他将手機扔到了一邊的座椅上,重新發動了車子。

ˉ

“嘉樹,你這次回來有沒有……和他重新開始的打算?”沈陌北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車裏。他的語氣很平淡,雖然是在問問題,卻有點敘述的意味。

林嘉樹垂了垂眸,想了想,才慢慢開口,“你也覺得……我那次的不告而別,是在宣告結束嗎?”

沈陌北狐疑地扭頭看了她一眼,“難道不是?”

她搖頭,語氣裏帶着不易察覺的苦澀,“在你們心裏,林嘉樹一直都是個很懦弱的人吧?遇到一點事情就退縮,自己想要的也從來不去争取,總是被動的那一方……”

沈陌北不說話。他心裏,其實是有些認同她的一番話的,只是他沒有點頭承認罷了。到現在,他依然還記得,林嘉樹離開的最初一段時光裏,厲周沅是有多麽的狼狽,像是被人狠狠傷害過的幼獸,對誰都是一副冰冷的臉孔。

沈陌北以為,厲周沅會這樣變成另外一個人……喝酒抽煙打架,整日裏誰也不理,就連他,偶爾也會被厲周沅用一種冰冷到刺骨的目光所劃傷。後來的某一日,厲周沅又莫名其妙的,不再放縱自己,他開始和從前那樣,正常地吃飯睡覺,也不再喝酒打架抽煙,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這樣的厲周沅讓沈陌北長舒了口氣,但他卻又隐約地覺得,有哪裏好像變了,但他這人遲鈍,又找不出是哪裏不對。直到八年後的今天,林嘉樹又忽然回來了,他才忽然察覺到了厲周沅那令他覺得不對的地方。

那就是,厲周沅他,已經不會再輕易地去愛一個人了。即使,那個人是林嘉樹。

假如厲周沅還是原來的他,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他是肯定會把林嘉樹給綁在身邊,不讓她再逃走。但是,他沒有,不僅沒有,還表現得異常的冷靜,冷靜到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就好像,他從來也沒有愛過林嘉樹一般。

“嘉樹,有些話,我一直都想和你說。”

沈陌北打斷了林嘉樹的話,并将車子,停在了路邊。

雨水不斷敲打着擋風玻璃,雨刮器沒有運作,坐在車裏往前方看去,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景象。林嘉樹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前方昏黃的燈光,看得出神。

“你知道周沅他,似乎是變了很多吧?”

林嘉樹沒有回答,靜靜聽着。

沈陌北靠着椅背,目視前方,嘆了口氣。“他從來都是一個帶着滿身傲氣的人,出生的時候就定了,他是肯定不會和平常人一樣,需要通過很多的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他一出生,就已經擁有了比別人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幸運。”

他頓了頓,伸手掏口袋,似乎是在找煙。摸索了一番後,他拿出一根煙,用火機點燃,又打開了一扇車窗。雨水打了進來,但他不為所動。

“他一路順風順水,家財萬千,生來就是一個集團的繼承人,沒有人會和他搶,當然就算有應該也搶不過他……他的腦子也比一般人要靈活,看他的數學成績就知道了,要是肯用點功,可能就是學霸了,但他不感興趣,為人又挺嚣張,所以随便的就長成了校霸,沒人敢惹他。”

他頓住,吸了口煙,對着窗外吐氣,“你看吧,他天生就有嚣張傲氣的資本,幹嘛藏着掖着?”

林嘉樹靜靜聽着,腦海裏浮現出,初見厲周沅時的一幕。她那時候不怕死地告了他一狀,還好,他大概是也不會和女生作對,所以才沒有狠揍她一頓……現在想來,她覺得自己那時候真的挺作死的。

“老天爺有的時候,真的會偏心,把什麽好的都給他了,就連臉也生得好看,讓你們這些女生一個一個的被他迷得智障……”

林嘉樹瞟了他一眼,他又嬉笑着擺手,“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別的女生。”

他掐滅了煙頭,随意扔到了路邊,關上了車窗。“所以你明白了吧嘉樹,你是有多幸運,漂亮的女生那麽多,可他就對你一個人上心……”

林嘉樹知道,自己喜歡的人也剛好喜歡自己,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情。但是,她又自己把它給摧毀了。

沈陌北忽然轉頭看着她,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嬉笑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甚至,刻板。

“可是嘉樹,你把他所有的驕傲都給粉碎了。他那樣傲氣的一個人,随随便便的就被人給甩了,得有多懷疑人生啊……女朋友輕易的就遠走高飛了,撇下他一個人,弱小可憐又無助,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林嘉樹的嘴角抽了抽。看着沈陌北一本正經地瞎編亂造抹黑他人形象,她有想打他的沖動,但是,她只能忍了,畢竟,她還坐的是他的車呢。

沈陌北說罷,發動了車子。他将車開上一條岔路後,借着夜色,神色才真的變了。

“他現在,可能不會再輕易地去喜歡一個人了。因為,他把心給冰凍了起來,不讓任何人闖入,可能,也包括你。嘉樹,你明白嗎?”他道。

林嘉樹一怔。她的心,有點疼。

ˉ

晚上八點的時候,暴雨終于停歇了。

厲周沅将車子停好後,發現自家的宅子裏,亮了燈光。他将正要拿出來的鑰匙放回去,伸手按了門鈴。

來給他開門的是厲紫夕。

“哥你終于回家了……我以為你被暴雨給沖走了呢。”厲紫夕吐槽道,邊從廚房裏把熱好的飯菜端了出來。“媽她最近新雇了一位廚師,燒菜燒得可香了,就讓我帶一點過來給你嘗嘗。”

她邊擺着飯菜邊道:“哦對了,剛才陌北哥來過這裏,聽說你不在,就又直接走了。”

厲周沅吃東西的手一頓。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就他一個人?”

“不清楚,當時外邊下着大雨,我也沒看清車裏還有沒有其他人。你問這個做什麽?”她問。

他吃了口東西,淡聲說道:“沒什麽。”

ˉ

這天,群裏有人說要給段小玲過生日,有不少人提議去ktv的包廂裏慶祝。段小玲雖然覺得沒什麽意思,但也不好拒絕,于是應了。

生日當天,她給林嘉樹發了條信息說了這事,林嘉樹覺得挺好,下班後就去了那家ktv給段小玲慶生。

ktv的活動無非就是唱歌說話,再來個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輪到林嘉樹的時候,她不幸中招了,于是選了大冒險。

段小玲的同事也來了幾位,其中就有小夢。小夢是上一輪中招的人,因為被整得有些狼狽,所以對林嘉樹不想留情。她正要提出要求時,段小玲忽然站起來,湊到她的耳邊耳語了幾句,神神叨叨的。

林嘉樹的背脊忽然有了些涼意,但別無他法,只好任人宰割。

小夢好像是有些醉了,笑嘻嘻地對段小玲點了頭,又對着林嘉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太簡單的就沒有意思了,就來個真正的大冒險好了……就……就來個‘霸王硬上弓’怎麽樣?!”

“什麽霸王硬上弓?”林嘉樹問,心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們集團的厲總,冷若冰霜的,不如嘉樹姐你就去對他來個霸王硬上弓好了?!”

“……”

林嘉樹站起來,瞪了段小玲一眼,擺手,“別開玩笑了,我就罰喝酒好了?”

“不行,願賭服輸,怎麽能耍賴呢!我剛才還被迫去男廁所突襲了呢!”小夢嚷道。

于是衆人起哄。

林嘉樹扶額,“關鍵是你們厲總他也不在這裏,你們讓我怎麽霸……”她止了聲,面色有些紅。

段小玲出聲了,指着外邊道:“誰說不在,厲總他就在隔壁酒吧和人喝酒呢!快點,願賭服輸,不然我要強來了。”

林嘉樹支吾道:“我是女的,要怎麽……霸王他?”

段小玲湊近她,悄聲說了幾句話後,她老臉一紅。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人,快拉我一把,我快要在〔沒有幾個小天使冒泡的湖〕裏淹死了。】

【真的要淹死了哦。。。】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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