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籃球賽（二）

第三天下午，這一場萬衆矚目的比賽如約而至，上場前的氣氛莫名地壓抑，雙方班級撕心裂肺的加油聲顯得蒼白無力，圍觀比賽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一倍，這塊場地被圍得水洩不通。而我看着肖開元在做準備運動的時候緊緊地将目光鎖定在仁錫身上，而反觀仁錫，他表面依舊是波瀾不驚，拼命扭動着脖子，雙腿交替跳動着，不自覺地咬着下嘴唇，他大概是緊張的吧？我猜想。

而自開場，比賽也正如我們一開始預料的那樣，雙方緊咬比分，進入焦灼狀況，差距一直都拉不開。因為中鋒實力差距明顯，所以全隊的進攻大概全部都壓在仁錫一個人身上，他全身緊繃，體力消耗嚴重，額頭一直在冒汗。面對對手的輪流防守，仁錫大概也是無計可施，我們那一聲聲振奮人心的呼喊聲經過緊張的空氣傳進了他的耳膜，轉換成堅持不懈的動力。

我原來站在一旁默默地看比賽，但是因為中場休息的時候無意中瞟到任軒和路丘浩圍在籃球架下，周圍也擠得水洩不通，等我過去的時候，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在嘈雜的環境裏只能隐約聽到他們談話的聲音。荊楚拉着我鑽進去伸了個頭，這才能看得見他們在休息區起了争執。

“仁錫，不能魯莽地往內線突圍，你的身高處于明顯的弱勢，你早就知道的，如果在三分線外有機會出手就出手，要對自己有信心，如果你投不進去肖開元就更投不進去了！”任軒給坐在旁邊的仁錫遞了一瓶水，站在場外看到仁錫一次次沖到籃下卻被無情地擋回來的他甚是心疼，火急火燎地規勸他。

仁錫靜靜地低着頭，汗水流個不停，滴吧滴吧落在地上，衣服也被浸濕一片，他一定很想贏吧，我想。

他不緊不慢地擰開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緩緩地擡起頭，仰着望向任軒，喉嚨有些沙啞，擠出了幾個字：“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不用你教我！”那眼神裏有莫名的堅定，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偏執。

站在一旁的路丘浩性子比較急，一下子把毛巾扔在地上，大概因為心疼但是這時候只能用這種偏激的方法宣洩：“你他媽的沒看到那個姓肖的恨不得貼到你身上嗎？至于因為一場比賽賭這麽大嗎？他哪是打球啊？明明就是來打架的！萬一他下手沒輕沒重的你以為你可以全身而退嗎？”

周圍瞬間一片寂靜，大家面面相觑，仿佛連輕微的呼吸聲都顯得緊繃。

“我說過了怎麽打是我的事！跟你們沒關系！”藍仁錫的秉性強硬得讓我們周遭人詫異，而從頭到尾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希瑜面露難色，不安地抿着嘴唇，但是卻沒有發表意見，這個時候，大概也插不上什麽話。

“中場休息時間到，請雙方隊員回到場上開始下半場的比賽。”裁判哨聲一響，終于将尴尬的氣氛打破，大家各自散開，繼續把目光轉移到比賽場上，此起彼伏的吶喊聲響徹了天際，我莫名的心不在焉，因為藍仁錫如果帶着負面情緒想要去贏一場比賽，實在是太難了，而且他體力消耗确實很大，在中場休息時我注意到他臉色發白，雙手微微地顫抖，上半場的高強度對抗之後他一定筋疲力盡。

“藍隊8號藍仁錫外線三分，命中！酷！12班暫時還落後5分。這幾場比賽他發揮穩定，也是不負衆望地成為全隊的核心和固定得分點。”我瞟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男生，大概有一米八的樣子，但是身寬體胖，看起來憨厚老實，仿佛是藍仁錫的資深球迷似的，認真地和他周圍的一群女生分析着他本場數據，我探出頭瞟了一眼他的胸牌，是高一新生，大概是因為聽聞今天的比賽精彩所以跑過來觀戰的。站在那個胖子旁邊的有一個拿着手機的女孩，目不轉睛地盯着場上，認真地記錄着整場比賽，臉上蕩漾着歡愉的笑容，一言不發，只是一直都保持着那樣的微笑。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裁判吹了哨。舉手示意“紅隊16號反手犯規，8號罰球兩次”，但是因為這次事故起争執的兩個人卻氣勢洶洶地走在一起，推推搡搡，雙方隊員也是雙手互相挑釁，場邊的觀衆不知所措，議論紛紛。

“你認為自己很牛是不是？我今天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肖開元狠狠地推了藍仁錫，搖頭晃腦地挑釁着，卻被裁判判定技術犯規，惱怒的他狠狠地摔了球，大概心裏憋了一肚子火所以歪着嘴朝仁錫比了一個“loser”的手勢，在仁錫發球的時候，默默地走到籃球場邊上照着籃球架随便踢了幾腳發洩情緒，然後又重新回到場上。

“現在比賽只剩下20秒，12班暫時領先2分，現在的球權在15班手裏，要看雙方會怎麽組織這次的防守和進攻，對于比賽的結果至關重要，勝利者将進軍冠軍争奪戰，而輸的隊伍會和4班進行季軍的争奪。強強對決，誰會最終取勝，真是讓人費解。”旁邊的男生換了一個腔調，繼續在那裏假裝解說似的，這時候我大概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緊張得大氣不敢喘一口，自從仁錫舉手示意裁判要求暫停，那一分一秒都像是在我們心裏刻下了深刻的印跡，讓我們心如刀絞。其實我們都心疼仁錫，不知道為了贏得這場比賽偷偷練了多少次，被對方的球員惡意中傷摔倒了好多次擦傷小腿，但是為了回防迅速起身大氣沒有喘一口就狂奔過去，我對他多少有點改觀，真的非常勇敢！

“現在肖開元師兄一個人運球到中場，看來他是打算三分絕殺，只有這樣才能贏，還有三秒，他一直站在三分線想要躲開藍仁錫的貼身防守。”他那個學弟吞了一口唾沫，繼續說：“仁錫師兄已經把重心壓的很低了，不過你看看他的眼神，仿佛有些飄忽，大概因為體力消耗太嚴重，所以難說能不能撐住。”我拼命擠進第一排，想要看得清楚，我目不轉睛地認真研究肖開元的腳步，其實他也是有些亂了陣腳，而且打了一場比賽之後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他控球能力和組織能力确實要比仁錫突出一點，也僅僅是一點點而已，但是他得分能力卻和仁錫有很大差距，腳步很碎，小動作也很多，所以在這種關鍵時刻腳下特別容易出問題，于是我一直都在盯着他的腳，踮腳，起跳，出手……在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腳下時，耳邊傳來了對面的一片歡呼聲。

裁判一聲哨響，比賽結束。“15班16號三分命中！15班勝！”周圍的人三三兩兩散開，但是我卻有點懵，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肖開元做假動作繞開藍仁錫的時候，确實是站在三分線上的，但是他腳跨到左邊出手的時候，左腳是邁在三分線上的，嚴格來說，只能按照兩分計算，兩隊是平手，怎麽能算是15班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