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籃球賽（三）

“小溪，走了，還站在這裏幹嘛？”我一個人發愣犯嘀咕的時候，荊楚從足球場上跑過來，拉着我的胳膊走，可是我卻沒有什麽反應，她大概實在想不明白我到底中了什麽邪，于是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腦袋，我才回過神來。我看着眼前一無所知的她，試圖想要把這件事解釋給她聽。

我走了幾步，停下來拉着荊楚的手冷靜地說：“我跟你講，剛才裁判判斷有誤，我們班根本就沒有輸！”

她吃驚地望着我，半信半疑地反問我：“你在說什麽！是不是被氣壞了吧？”

“哎呀！你聽我說……”我轉過身攬着她的胳膊正準備和她解釋的時候，卻用餘光瞟到了仁錫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球場上抱着籃球，十月份的北方，我們恨不得把所有暖和的東西都裹在身上，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灰色外套，被風瑟瑟地吹動着衣角，站在三分線投籃，又自己跑過去把蹦得很遠的球撿回來，不停歇地重複着單調的動作，大概是因為耗費了太多體力，所以他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将球投進籃筐，于是就懊惱着将球狠狠地拍在地板上，籃球蹦了很高然後再倔強地彈了幾下子，滾到了我們附近的足球場上，他大喘了幾口氣，低下了頭，默默地站在原地。我們只能遠遠地看到他的側身，因為跑道旁的銀杏樹種植了一大片，被風一吹樹葉撒下來一地，有些直接飄到了籃球場上，漫在他的腳下。我小跑着将定在足球場的籃球撿回來，本想要送還給他，可是荊楚卻叫住了我：“小溪，你幹嘛去啊？先過來先過來！”她拼命地招手示意我，我看了看她看了看球場上的仁錫，然後愣愣地朝荊楚跑過去。

“他求勝心特別強，真的，不要過去，不然他會發火的！我覺得他估計就是以為操場沒什麽人了所以才讓情緒宣洩出來的，不然他不會這樣的。”

我覺得我要幫他，而且事實就是事實，如果所有人都選擇糊弄過去，這就是助纣為虐，那比賽到底還有什麽用？我默默地下定決心。

“荊楚，你回去吧，馬上就要上自習了，老鄧叫我去她辦公室。”我想要先擺脫荊楚，這樣才能好好想想接下來要怎麽做。

“鄧溪晴，你不會是知道了藍仁錫跟喬希瑜沒戲了，想要……嘿嘿嘿，我懂的。”誰知荊楚冷不丁地冒出了這句話，一臉看破玄機的壞笑，天吶，這是我之前認識的梁荊楚嗎？顯然不是，看來女生天生八卦——不對，我思想走偏了。

“怎麽可能，你能不能別瞎操心！”我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連否認，畢竟真的是她想太多了，我實在不想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好，你千萬別摻和這事兒，他過幾天就好了——只不過覺得丢人罷了，其實再過一個月誰還記得，他就是喜歡跟自己過不去。”荊楚拍拍我的肩膀，朝我擺了擺手，準備轉身離開。

“好的，你先走，你先走。”我再次朝她招了招手。

她嘴裏默默念叨着出了操場的大門，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轉身時，正好看到剛才負責我們這場比賽的裁判，是高三的學長，開賽前就有人介紹說是籃球隊的，最後幾分鐘因為體育劉老師臨時有事所以才讓他全權負責，我覺得他可能是因為粗心所以才出了錯，于是将直接去找體育老師的想法擱置在一旁，小跑着上前。

“學長，我是高二12班的，我想跟你說件事，不知道你現在方便不方便？”

他循聲擡起頭望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開了口：“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啊？”表情有些僵硬。

因為比我高出了好大一截，所以我需要仰着頭跟他說話，顯得滑稽可笑。

“剛才年級上的籃球賽15班絕殺了我們班，可是我清楚地看到肖開元踩了三分線，所以那個球應該算是兩分。”

他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我透過他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異樣。他停頓了幾秒鐘，擡起頭來盯着我問：“師妹，你會打籃球嗎？”

我輕輕搖了搖頭。

他繼續追問：“NBA哪個球隊拿的冠軍最多？”

雖然平時看籃球，但是這些細節我自然無從所知，于是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看到我迷惑的神情，他冷笑了一聲：“竟然什麽都不知道就敢跟我說這些！我告訴你，我從小學四年級就一直在校隊打籃球，現在也是一名體育特長生，校籃球隊隊長，你說你是12班的是吧？回去問問你們班藍仁錫你現在有沒有資格站在這裏質疑我的判決？”他似乎因為某些莫名的情緒而發怒，但是又在極力壓制，讓站在他面前小小的我顯得不知所措。

他甩了甩手氣憤地離開，誰知道我這麽一根筋窮追不舍，尾随在他的身後念叨着“只要是人都會犯錯，為什麽肯定自己一定是對的呢？”

他氣急敗壞地轉過身來，和沒來得及剎車的我撞了個正着，我剛好一頭栽在他的懷中，他微微退了一步，繃着臉呵斥道：“沒有證據我就是沒錯，有本事你找到證據再跟我理論！別無中生有！誰能得冠軍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麟時，你在這裏幹嘛？”就在我們相持不下的時候，體育組的組長秦老師正好從最近的足球場走過來，我靈機一動，轉而企圖想要和他說明情況，說不準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誰知道被學長拉得死死的，幹瞪着我的他讓人捧腹不驚，全然失去了剛才的那副兇狠模樣。

我們倆尴尬地相視而笑，被他拽着的我生生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可是我知道，他幫不了我們。

“剛才哪個班贏了？”他本準備起身離開，突然疑惑地轉過身來問狠狠拽着我衣角的喬麟時。

喬麟時愣了一下子，又馬上反應過來，故意提高了音量：“是15班，開元贏了。”

秦老師把揣在口袋裏的雙手伸出來，自然地交叉在胸前，意味深長地“哎”了一聲，默默地轉身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之內。

我一時間慌了神，沒有再跟他争執下去，因為我知道，這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而我也終究是白忙活一場。

“同學，沒有證據有些話就不要随便說！沒有人有義務去相信你說的話！”我側過身子望着站在籃球場中央的那個男孩，有莫名的失落，我無奈地揚起嘴角，大概是苦笑，算了吧，沒有證據，我自然是百口莫辯。

我無精打采地挪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已經坐在講臺上，看着我慢吞吞地走進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寫教案。

藍仁錫直到晚自習開始的時候才抱着籃球進了教室，披着羽絨服，将帽子扣在腦袋上，嘴裏塞着一個冰棍，把攤在課桌上的書胡亂地扒拉到窗戶邊的暖氣片上，撐開一本練習冊，一邊啃冰棍一邊做作業，相比較周圍同學小心翼翼地交頭接耳，他似乎格格不入，抽屜裏有希瑜讓我幫忙放的零食，看着他匆匆瞟了一眼，不知道注意到沒有，我認真地敲了敲腦袋，轉過身來繼續做作業，沒有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或許這種事，我一個女生，根本就不應該跟着瞎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