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他舍不得

一天的休息時間相對于已經熬了一個多月的演員們十分珍惜, 但又顯的不太足夠，還沒等衆人們緩過勁來，這一天的時間就已經過去, 等待他們的又是緊鑼密鼓的拍攝計劃。

這次的拍攝場地安排到了山裏，初期, 主人公在山中長大，直到後來，山村發生劇變，整個村落毀于一場陰謀中的大火, 主人公才仿佛命定般颠沛流離最後進入了都城。

“山裏的溫度和外面的差別可真大，”工作人員哪怕是穿着羽絨的外套也禁不住搓了搓手，哈氣在山中極低的溫度下已經顯出了冷凝顯出了白色。

“可不呢, 更別說現在是早上，咱們這還是西邊, 陽光還沒照到這邊來。”另一人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還好樹林擋了不少風, 要不然更有咱們受的。”

工作人員們在各部門領導的指揮下布置場景場地，戚澤則是站在一個小坡上朝西方不遠處望了望, 一個不太明顯, 在他這個角度來看不過就是一個方塊大的小尖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戚澤的表情啼笑皆非中又帶着些懷念。

他萬萬沒想到這次的拍攝場地就在他們門派附近，不過雖然能看到, 但要是真往那邊走的話, 哪怕是他的速度也要一個多小時。

戚澤想起臨走前老頭子那千叮咛萬囑咐的樣子, 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知道師父一個人待在山上會不會無聊, 戚澤摸了摸冰涼的鼻子, 琢磨着自己要是什麽禮物都不帶的回去, 會不會被氣怒的師父給趕下山來。

一陣風吹過, 本就快要掉完的樹葉嘩啦啦做響，戚澤細白的脖頸被飄過的樹葉劃過，涼意從脖間傳遍全身。

戚澤剛想緊緊自己的衣領，一個溫暖的東西便将他包裹住。

細密綿軟的黑色圍巾在他的脖間纏了兩圈，将大部分的風都擋在外面，徒留溫熱的空氣回轉。

戚澤還沒來得及看，又是一個溫暖物事蓋在了他的耳朵上，将他已經有些冰涼的耳朵和額頭都包裹了進去。

有些緊，但在這個有些寒冷的天裏卻讓人十分舒适。

戚澤看向給他帶上帽子圍巾的顧霄，看着對方朝他微笑着，露出了一口燦爛的白牙。

“山裏的天特別冷，衣服是不是沒帶夠？”顧霄伸手就揪起戚澤袖口，捏捏摸摸，“你怎麽穿這麽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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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澤手上一熱，好似騰騰燃燒的小火爐。

顧霄抓住戚澤的手之後就沒松開，還兩手齊上給他搓了搓，“你這穿的也太少了，怪不得手這麽涼，我給你暖暖。”

助理在旁邊瞅了一眼顧霄那憨厚大狗的樣子有些沒眼看，他仿佛看見自家超一流的明星背後長了一條毛絨絨的尾巴，正在那開心的搖。

助理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看着手上的保溫杯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他們，把這熱水遞上去。

“來，喝點熱水，趕緊暖和一下。”顧霄餘光正好看到助理手中的保溫杯，連忙拿過來，扶着戚澤的手讓戚澤把它拿住。

助理：“……”

“可不能受凍，一旦感冒發燒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耽誤拍攝是小事，身體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恢複。”顧霄道。

聽了全程的助理：“……”

你這話可不能讓導演聽到，還耽誤拍攝是小事，你讓導演聽聽，不得薅死你。

當了顧霄助理這麽多年，劉以從來還不知道自家藝人還有當奶媽照顧別人的一天，還照顧的這麽到位，就差拿把勺子把水吹涼喂到戚澤嘴裏了。

感慨歸感慨，劉以莫名又覺得眼前這場景說不出來有點奇怪，帶了那麽點綿蜜纏綿的味道。

劉以被自己的想象吓的一哆嗦，趕緊把這莫名其妙的想法趕出了腦海。

“……恩”，戚澤的這一聲帶了一點鼻音。

他把圍巾往上堆了堆，擋住自己的大半張臉，把所有的表情都藏起來，只留一雙眼睛看着外面，看着那個問他水是不是太燙的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圍巾太厚的原因，在這個寒冷的天氣裏，戚澤只覺得自己鼻間的氣息有些發燙，甚至于自己的胸口都有些燙熱。

如果真的想和顧霄拉開距離，他其實應該把圍巾和帽子都還回去。

可是……他舍不得。

圍巾太暖。

“各部門抓緊點時間！早點開拍哈，演員老師們都準備一下，趕緊化妝。”副導演拿着擴音喇叭喊道。

“我先去！”顧霄幹脆把自己身上的厚外套也脫了下來披到了戚澤身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你做好保暖！”

說完不等戚澤拒絕，顧霄便迅速跑沒了身影。

沒了外套的顧霄在涼意的侵襲下非但沒感覺冷，甚至還有些熱血沸騰，只覺得渾身的熱氣都在蹭蹭的往上沖，全聚集到了心髒處。

顧霄唇線禁不住的上勾，眼睛有些發亮，整個人頗有些壯志淩雲的樣子。

昨天休息了一天，除了跟老爺子拌嘴，顧霄也縷了縷自己對戚澤的感情。

他之前快要出口的告白被一個不太好的例子硬生生吓了回去，可仔細想來，戚澤的性格和故事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憑他對戚澤的了解，哪怕戚澤不接受他的告白，只要他不是太過分，戚澤也不會做出将他拉黑的事情。

他想和戚澤長長久久，想和戚澤情投意合。

可一味的猶豫除了讓自己停滞不前沒有絲毫的用處。

顧霄雖然擔心自己告白的結果，但憑着對戚澤的了解也逐漸有了告白的勇氣，仔細分析之下，顧霄決定了在這次拍攝結束後就向戚澤剖白心意。

而在這期間，顧霄決定放下一切顧慮，将自己想對戚澤的好不遺餘力的表現出來。

想通一切的顧霄整個人自信又耀眼，在這個寒冷的冬日裏仿佛一顆會發光發熱的小太陽，別人哪怕只是看着都覺得心中的寒意祛除了幾分。

戚澤看着他的背影，感覺心裏有些控制不住的雀躍和酸意。

喜歡的情緒越來越濃，再這麽下去，恐怕就徹底壓不下去了。等他忍不住開口的時候，他們還會是現在這樣麽？

半晌之後，戚澤才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了下來，遞給旁邊的劉以，“幫我還他吧，天冷，他穿的少。”

劇組。

一個穿着長衫的背影被一腳踢開，劇烈的沖擊讓他騰空飛起，直直撞到門框上，木制的門框被撞碎，身影砸在地上，墜行了一米遠，破碎的木屑亂飛，一片狼藉。

“CUT！好，替身可以下了。”

孫識文發套衣服上全是細碎的木屑，但他沒管，只是捂着肩膀從地上站了起來，表情有些痛苦。

“沒事吧？”同為武替演員的另一人幫忙扶着，關心問道。

孫識文搖了搖頭，“沒事，就是磕着了，歇會兒就好了。”

兩個人一起坐到旁邊休息，周圍還有幾個一起等着安排的其他武替演員們。

“你投簡歷沒？”有人問。

“投了，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不去試試。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我想投，但我覺得肯定選不上，論功夫我是咱們這裏最差的，估計投了也白投。”

“想那麽多幹什麽，先試試再說，沒試呢就先別洩氣。”

“要是真能應聘進去就好了。”有人感嘆，“哪怕不讓去出演短視頻呢，光是承諾的會保證好安全措施我都心動。”

“誰說不是呢，到時候看看，要是誰真被招進去了，可別忘了兄弟，回頭一定得內推一下咱們。”

“你投沒？”有人用胳膊肘戳了戳孫識文，好奇問道。

孫識文的表情有些複雜，目光垂落，看着地面的紋路。

“……沒。”

“你功夫那麽好，一定得去試試，我跟你說可不要看不起這個工作室，就光短視頻那幾個出場的機會都讓他們有了不小的名氣，我和三子他們都羨慕慘了。”說話的人嘆了口氣說道，目光裏滿是豔羨，“現在他們工作室好不容易招人，可得抓住這個機會。”

孫識文悶聲應了一句。

他弟弟的傷勢在醫院得到了治療之後穩定了下來，出院之後便接到了老家，父母照顧起來也方便，等一切回到正軌，他便重新找了一個劇組，努力工作，希望可以多賺一些錢給弟弟更好一點的治療環境，希望在接下來的後續治療中能讓弟弟的狀況更好一些。

孫識文從工作室開博的第一天就關注着它的消息，每一條微博他都在看到的第一時間轉發，哪怕自己微不足道，但也希望可以幫上一點忙。

看到後來工作室的情況逐漸變好，甚至走紅，孫識文只覺得萬分高興。

他不是沒想過，當時在戚澤詢問他是否要加入工作室時他如果答應了，現在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可他和其他人不同，他們有冒險的底氣，他卻需要排除一切風險，他冒不起這個險，他得為需要高昂醫藥費持續治療的弟弟負責。

哪怕是重來一次，他的選擇恐怕也不會變。

可遺憾卻是真的。

現在工作室開始招人，孫識文确實有着想要重新應征的想法，可他卻沒這個勇氣。

初建時跑的不見人影，等輝煌了卻上趕着往前湊，哪怕渴望重新和兄弟一起工作，孫識文也不想做這樣的人。

晚上收工回家，照例跟弟弟視頻，在看到弟弟笑臉的一瞬間，孫識文冷硬的面容也柔和了下來。

聊了會兒弟弟的身體狀況之後，孫識武突然道。

“哥，戚哥他們工作室開始招人了。”

孫識文表情一頓。

“你投個簡歷吧。”孫識武笑着道。

工作室成立之後，裏面的成員沒有哥哥。哪怕是李往他們并沒有跟他說戚澤也曾經給他哥發過邀請，孫識武也能猜出來。

都是關系很好的兄弟，哥哥的功夫在大家中間也算的上是出類拔萃，如果工作室成員邀請了李往他們，不可能沒邀請哥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哥為了他把這個邀請給拒了。

孫識武心裏又酸又疼。

他和他哥的夢想一致，都是想成為有名的武打演員，想去臺前，也想有足夠的保障。

但是他因為意外成為了一家人的拖累，他哥本來有足夠的底氣拼一把，卻因為他的緣故親手把這個機會推了出去。

孫識武惱恨自己，心疼他哥，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在想當時如果他直接摔死是不是就不會給家裏帶來這麽大的負擔。

灰暗的想法也就那麽一瞬，家人朋友無時無刻的關懷很快就讓他從這種自責中走了出來，他奮力朝醫生說的那可能還有機會站起來的方向上去努力。

他得積極開心樂觀，才能讓家人放心，才對的起大家為他的付出。

孫識武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更燦爛一點。

“哥你功夫那麽好，不去太可惜了，而且我也想看看哥你出演那短劇裏的樣子，肯定特別的帥！到時候我就拿着那個四處炫耀，給你當後援會的會長。”孫識武眯眼笑着道，“戚哥今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也說了，要是你去的話能給工作室減輕不少壓力呢。”

孫識文一愣，“……他真這麽說？”

孫識武重重的眨了眨眼，以示自己話裏的可靠性。

“咱也不求別的，你忍心看那些功夫不怎麽樣的人去戚哥的工作室裏搗亂麽，好歹你過去還能切切實實工作幫忙。”

“不過我覺得吧，咱們走後門好像不太好，咱們就走正規渠道投簡歷，不就是公平競争嗎，誰怕誰！哥，以你的實力絕對能從所有人裏面脫穎而出。”

在聽完弟弟的建議之後，孫識文本有些混亂的心頓時松了一下，緊接着湧上來的便是無盡的愧疚和感激。

無論是戚澤還是李往幾人都對孫識文之前的選擇非常理解，而在工作室走上正軌之後，他們便也放心了，準備把孫識文找回來。

戚澤本想直接聯系，卻被李往勸住了，他知道孫識文的性格，當時因為拒絕邀約的事恐怕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直接說恐怕對方因為羞愧不會答應。

于是李往幾人便竄掇着戚澤一起，跟孫識武電話的時候把這事聊了一下。

跟孫識文說了再見之後，孫母幫孫識武挂斷了視頻。

“媽，我覺得我以後肯定能站起來，到時候我就去走後門去工作室占個位置，到時候媽你也能從短視頻裏看到我了。”孫識武嘿嘿笑。

孫母鼻子有點酸，但心裏卻在兒子的樂觀下湧現出了可以支撐她的極大力量，她突然覺得兒子說的不是幻想，只要他們肯堅持，就一定能走到那個光明的未來。

“好，媽到時候也學學微博，給你加油，給你當那個什麽粉絲。”

“哈哈，媽，我現在就教你，到時候你絕對玩的賊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