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3)

我請武功師傅,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找個會武功的小丫頭,這樣我也能跟着學。”

夏瑤會學武自是因為喜歡,可她一個女孩兒家,被簡若雲管得嚴了,以為正常女孩兒都是不喜歡的。這突然簡凝說喜歡,她愣了一瞬後臉上便立刻迸出歡喜的笑。

“啊真的嗎?你也喜歡!”她激動的拉了簡凝的手,“可我身邊沒有會武的小丫頭,也不知道哪裏能找到,不然這樣,我回家跟我爹說一聲。你放心,我偷偷跟他說,保證瞞着我娘,也瞞着三舅舅和三舅母!”

她說完還朝簡凝眨了眨眼,顯然是覺得兩人有一樣的心思,都是要避開大人的。

簡凝是不希望爹娘好不容易和好,回頭因了她的事再次鬧起來。就算娘要看清爹的真面目,也等生下弟弟再說。

不過自打她将奶娘喬媽媽趕走,身邊的确空了個位置,若是能找到個願意留在她身邊做仆婦的武功師傅,倒是正好。

不過卻不能要夏将軍幫忙。

簡若雲不喜歡她,夏将軍卻是簡若雲的夫君,夫妻之間什麽話不能說,若是說了這事,那定然會傳給父親知道。

她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要了,萬一被爹娘知道就麻煩了,我得空了自己出去走走看看。”

夏瑤還想勸,但見簡凝态度堅決,想了想便退而求其次道:“要不然我來教你吧,你別小看我,其實爹爹誇我比大哥還有天賦呢!你放心,日後我學了什麽就教你什麽,只要你能吃得了苦,學了我七成定然是沒問題的。”

簡凝忍不住笑了。

她還真不知道,夏瑤居然這麽樂于助人,只她想和夏瑤見面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她沉吟片刻,還真叫她想出了好法子。

“好啊!只不過姑母那邊怕是不許你見我,這樣,我回頭跟睿王府的小郡主齊姍說一聲,叫她下帖子請你去睿王府玩,咱們一道睿王府見。”這樣,她正好就有了接近齊钰的機會。

夏瑤有些不好意思,但因着想出門,也想有機會大膽的練武,便厚着臉皮點了頭。

·

因為爹娘和好,簡凝便不打算留在家裏了,一來是她不知道怎麽面對故作深情的爹,二來是煩惱于不能讓娘認清真相,三則是她還有重要的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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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離開家後她沒有即刻進宮,而是先去了一趟悅來茶樓,在那處單獨見了簡成元,托他能不能背着家裏人,悄悄給她尋個願意在她跟前做仆婦的武功師傅。

簡成元納悶,“阿凝,你要尋武功師傅作甚?且背着家裏人,連三叔和我娘也不能知道嗎?”

“自然,不止是他們。”簡凝道,“我今日只叫了你來,便是想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連二哥他們都不要知道。”

不得不說來福來喜還是有用的,起碼可以悄悄把簡成元叫出來見她。

找武功師傅算不上壞事,可卻要瞞着那麽多人,簡成元不得到答複定是不能輕易答應的。

簡凝還是用的老理由。

“我是在為日後做準備,宮闱內廷,誰知道究竟會遇到什麽事。”她說道。

這個理由殺傷力極大,簡成元立刻不再問了。只看着簡凝,眼底卻有深深的憐惜,似乎在認真思考,他等了好一會才摸了摸簡凝的頭,問道:“阿凝,是不是不做這個皇後,你會過得輕松點兒?”

簡成元只是她的堂哥,卻沒想到居然能像娘一般,問出這樣的話。

簡凝微愣一瞬,之後心裏就特別的憋屈。她很感動簡成元這個堂哥這般待她,可也正因為他的态度而想到爹的,兩相對比,只感覺爹像是瘋魔了一般。

難不成自己不是爹的女兒嗎?

哪裏有做爹的像他那樣,只要女兒可以做皇後,其餘都不在乎的。哪裏有做爹的像他那樣,因為女兒說不願意做皇後,就直接一巴掌想要打的女兒失鳴的。

簡凝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沖着簡成元笑着搖了頭,沒再騙他,只道:“大哥,咱們不說這些。”

不說這些。

簡成元心念一動,知道了簡凝的意思。

這的确是不願意,只是知道不願意也沒辦法,所以不想說。

他的确是沒辦法。

可是看着自己疼愛的小妹妹明明不願意,卻偏要嫁進宮,偏要去過那種腳踩在刀尖上的日子,他心疼!

他沒說話,只是突然握了簡凝的手,用力的捏了下。

他力氣用得大,簡凝硬撐着才沒因疼叫出聲。但看着他雙眼裏的堅定,她卻是沒忍住,垂頭抱住了他的手,眼淚慢慢泅濕了他的衣袖。

簡凝前腳進宮, 齊銘後腳就知道了。

因此在簡凝擡腳欲進慈寧宮正殿時,他風風火火趕到,在她身後, 驚喜的叫住了她,“阿凝!”

簡凝回身, 停住腳。

齊銘笑着一路跑過來,到了近前執起她的手, 一臉親熱,“阿凝,今年你出宮的時間好多好久, 這次回來不出去了吧?”

熱情的簡凝都要恍惚,她前世的一切是不是記錯了。

她盯着齊銘拉着她的手,嘴角一彎,笑了笑, “你想我?”

她眉眼精致,一雙眼尾上挑的桃花眼, 這般意有所指的一笑, 齊銘居然覺得有些被晃亂了心神。

待緩和過來,他臉微微一紅, 認真道:“是, 以前我們都在宮裏,一日都要見好幾次還感覺不到。可這幾個月你老往外跑,我每日來見皇祖母瞧不見你,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這是情話?

簡凝并不稀罕。

冷淡的點了下頭, 她就無情的抽回了手,擡腳進了門。

齊銘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黯然。

早在簡凝回公主府後就給太皇太後送了信,之後安平公主和簡松臨和好,她又再一次打發了人來。因此這會兒太皇太後不過是問了一聲,關切了幾句,瞧見齊銘眼巴巴的跟在後頭看着簡凝,雖知曉他們年紀小還不懂什麽情情愛愛,但仍是笑着打發了簡凝回去。

齊銘自然立刻跟上。

這段時日簡凝雖不在宮裏,但她位于西三所的住處卻日日有人打掃,天兒暖了些停了地龍,但屋裏卻怕她冷燒了銀霜炭。

回到住處更衣淨手,端了杯熱茶坐下,就見齊銘不客氣的坐在了對面。簡凝抿一口茶,倒是對齊銘的無賴厚臉皮有了新認識,“表哥,你這是忘了我先前說的話了?”她伸手一指外面,“除夕家宴那日,就在外間,裴如月也在。”

怎麽會忘,一輩子也忘不掉。

他可是皇上,君臨天下,居然有人不樂意嫁他。

別說是做皇後,就算是做妃子,照樣無數人前赴後繼!

偏她滿臉認真說不願意,她自小就與他訂親,居然敢說不願意,他齊銘就那麽差?

縮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齊銘臉上卻露了笑:“什麽話啊,我都忘了,咱們不提那些。你出宮的原因我前兩日剛剛得知,都沒事了吧,姑姑和姑父是不是已經和好了?”

居然有朝一日可以看見齊銘這副模樣。

簡凝輕笑一聲,問:“讨好我?”

簡凝太不配合,齊銘也裝不下去了。

他想不明白,分明簡凝比裴如月還要小一歲,為何從前是軟弱無趣,如今卻是牙尖嘴利心性惡劣。若是旁人,他百般示好,就算心裏還有抵觸,面上也該笑着接受了。

齊銘索性直問:“阿凝,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喜歡我?”

喜歡?

前世都沒喜歡,今生就更不可能喜歡了。

再者,齊銘要的應該是單方面的喜歡。看重的,只怕是她身後的簡家。

簡凝一笑,道:“你對我好,聽我話,也許我會喜歡你。”

齊銘心裏有些不快,但還是順着問下去,“願意嫁給我?”

簡凝敷衍的嗯嗯兩聲。

齊銘深吸一口氣,臉上再次擠出笑容,“那你說,你想要做什麽,我都依你。”

簡凝道:“進宮無聊,你打發人,接了阿香姐姐來陪我。”

“裴如香?”齊銘直呼裴如香的名字。

簡凝略點頭。

這不是難事,齊銘甚至暗暗松了口氣。

卻沒想到簡凝還有後招,“只接她,不許接裴如月,我不想見到她!”嬌氣無比的語氣,簡凝甚至沒掩飾臉上的厭惡。

齊銘愣了下,有些遺憾,可看見簡凝的臉色,心裏卻是一跳。簡凝……一直都在撒謊吧?什麽不喜歡他,不想做他的皇後,目的不過是讓他對她好,聽她的話。還以為是什麽事兒聽她的話,原來竟是不許接阿月進宮。

從前他對阿月的确比對簡凝好太多。

所以,簡凝一直在吃醋?

齊銘再次看了眼簡凝,就見簡凝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不願意?”

齊銘終于肯定,他笑道:“願意,當然願意!”

·

消息傳到裴家,裴如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你聽錯了吧,是接我,不接姐姐!”她很肯定的道。

去打聽信兒的丫頭搖了搖頭,“不是,是接大小姐,不接您。”

裴如月根本不信,甚至覺得丫頭又蠢笨又煩人,丢下準備換的衣裳,一把推開丫頭跑了出去。

裴如香也不敢相信。

簡凝昨兒個才答應她,怎麽這麽快今兒就派人來接她了?

這未免太速度了!

因為擔心是一場空,她連梳妝打扮都不敢耽誤時間,對着鏡子看了下,吩咐丫頭匆匆挑了衣裳首飾拿好,便趕着出了門。

她和裴如月在小院門口碰了頭。

而等在小院門口來接人的,正是齊銘身邊的小太監安林,雖不知這回為什麽皇上讓接裴大小姐不接裴二小姐,但是見了裴如月,他還是恭敬的行了禮,“裴二小姐。”

裴如月已經看見裴如香,揚着下巴呵斥安林:“你糊塗了嗎,來接我,怎麽到姐姐這裏來了!”

裴如香心裏一緊,忙看向安林。

安林被訓斥的一懵,慢了半拍才回話,“不……不是,皇上就是吩咐奴才接裴大小姐的。”

裴如香松了口氣,朝安林走過去,“安公公,那咱們走吧!”

裴如香長得漂亮,脾氣也溫和,這般笑着開了口,安林習慣性的就露了滿臉的笑。“哎,裴大小姐您先請。”

裴如月卻氣得咬唇,一個箭步沖過來攔了路。

“安林!你仔細想想,你別記錯了!”她語速很急,“表哥一直都讓你接的是我,若是你記錯了,仔細表哥罰你!”

安林還真讓她喊猶豫了。

一直以來齊銘對裴如月如何,他這個身邊伺候的人最清楚。而對裴如香如何,他更清楚,從前齊銘連和裴如香說話的次數都少,這會兒怎麽想都不該接裴如香進宮玩的。

他的猶豫讓裴如月有了底氣,“你定然是記錯了!今兒是第一回便算了,咱們趕緊進宮要緊,若再有下次,你仔細我告訴表哥罰你!”

看着裴如月已經大步走在前頭,安林愣了下,回頭看了眼同樣發愣的裴如香,咬了咬牙,道:“裴大小姐,您也跟着走一遭吧,奴才覺得……好像并沒記錯。”

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裴如香自然不願放棄,即便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但還是點了頭。

這事兒傳到裴明祥和裴忠耳裏,裴家的兩個當家人都沒放在心上。畢竟齊銘從前對裴如月如何,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因此等一個時辰後裴如月獨自回府,嚎哭着把自己關在屋裏不許任何人進時,這兩位都大驚失色,不約而同的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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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裴如香原本是和裴如月一道進的宮。

可安林引着她和裴如月去了簡凝那兒,她和裴如月甚至還沒進屋,簡凝就和齊銘一道迎了出來。而當看見裴如月時,簡凝唰的變了臉色,齊銘不用她開口,直接就趕裴如月回去了。

想到裴如月當場就紅了眼落了淚,裴如香冷笑了一聲。

一路過來,馬車裏裴如月沒少諷刺她。

而她因為不敢确定,只能一一忍下。

卻沒想到才一進宮,簡凝就讓她出了氣,這讓她看簡凝更親切了兩分。

簡凝也覺得心裏痛快,正好又在齊銘面前,她也樂得高擡裴如香。喝茶吃點心瓜子兒,又說說鬧鬧,裴如香年紀大些,人又八面玲珑格外溫柔,她卯足了勁想讨好齊銘,有簡凝對比着,自然更顯她的好。

瞧見齊銘看她的眼神慢慢發生變化,簡凝咧了咧嘴。

·

時日慢慢過着,簡凝不僅隔三差五的接裴如香,甚至接了她來時常不許她走,直接留了她住下。

不僅齊銘和裴如香關系越來越親密,就是簡凝偶爾都覺得裴如香人不錯,想到齊銘的為人,再想到實際上和裴如月有仇也不該一味拉裴如香入火坑,簡凝倒是動搖過之前的心思。

可是瞧着裴如香甘之如饴,甚至一日日十分得意的模樣,簡凝便歇了心思。她不了解裴如月,倒覺得裴如香和裴如月不同,因為她并不是喜歡齊銘,她喜歡的是齊銘的身份地位。

這樣的人,一旦給了她機會,十頭牛也拉不回。

其實是她不知,裴如月也是如此。

可憐如齊銘,還當所有人都喜歡他。

因為有裴如香的存在,簡凝面對齊銘的時候倒不再故意冷臉了,可裴如香深知裴如月對她的威脅,絞盡腦汁的哄着齊銘,硬是叫裴如月沒有進宮的機會,齊銘也慢慢極少想起她了。

簡凝有了時間,便時常尋了機會出宮。

早上走晚上歸,一整日的時間待在睿王府,和齊姍還有夏瑤一道兒,慢慢的還真叫她學會了些三腳貓的功夫。

而春過了是夏,夏走了天慢慢轉涼,秋天到了。

安平公主的預産期近了,簡凝不放心,便計劃要回公主府。

她這一走少也要一個月,裴如香再這麽待在宮裏便有些不适合,雖說這大半年齊銘被絆着,見裴如月的時間一只手都不夠數,可裴如香還是有些不放心。

因此簡凝要出宮,她一大早的便趕過來,在簡凝面前幹坐了半晌,卻一直欲言又止。

簡凝能猜到她的心思,這一年已經過了大半,明年她及笄,不論如何也該把親事定了。若是齊銘願意讓她進宮,就算得晚兩年,也是時間該定下了。

實際上裴如香或許并不想再等下去。

因為裴如月年紀還小,這大半年在家裏的落差讓她的戰鬥力越來越強,她還沒死心。

她不開口,簡凝無所謂的先出了聲,“阿香姐姐,你今兒便是不來,我也是要找你的。”頓了頓,見裴如香看過來了,她才道,“我這一走少則一個月,而表哥就算有心怕是也沒由頭接你進宮,你是不是好好想想,接下來的打算?”

裴如香眼睛一紅,起身走到簡凝面前,噗通跪下了。

簡凝伸手扶她, “阿香姐姐,起來說話。”

裴如香不肯。

可要說出口的話實在太難以啓齒,這般又僵持一瞬, 她才低頭輕聲道:“阿凝妹妹,你知道, 我已經不能再耗下去了。家裏裴如月還在虎視眈眈,我回去後若是一個看不牢, 就怕這麽長時間都白費心力。你……你能不能幫我和皇上說一聲,也和你家裏解釋一下,提前……讓我入宮。”

所謂的耗不下去, 無非是怕齊銘變心,若不然等到十八也使得。

簡凝松開手,退了回去。

裴如香心裏一顫,忙擡起頭看過去。

簡凝輕笑了下, 道:“阿香姐姐,你這是在難為我。”

齊銘只比簡凝大兩歲, 如今才十一, 選妃未免太早。又是在早早就和簡凝定下婚約的情況下,不管是給安平公主和太皇太後的面子, 還是給簡家的面子, 都不可能在和簡凝大婚前納妃。

而裴如香,她要的顯然不是無名無份的進宮。

若簡凝出頭,齊銘那裏無所謂,可太皇太後和簡家那邊, 她未免就傷他們心了。還有娘,娘臨近生産,這時候若出了這事,絕對是壞事。

裴如香的眼淚滾了下來,可卻說不出一句話,她自是知道這難為簡凝了,可除此之外,她真不知該怎麽辦。

她僅有小聰明,可遇上這等大事,她的小聰明根本起不了作用。

“……可是阿凝,我真的不知該怎麽辦了。你若是不幫我,我……”裴如香哭得好不可憐。

只可惜美人計對簡凝沒用。

裴如香等了又等,見簡凝始終不肯松口,心裏不由慢慢生出怨氣。說是要幫她,可真到求幫忙的時候,卻又推三阻四根本不肯幫。

不敢把怨氣叫簡凝看見,她只低頭輕咬着下唇,心裏嘀咕幾句罷了。

簡凝真有些失望,原來裴如香竟是只有點兒小聰明,她不再等下去,“我可以幫你去跟表哥說,先把你定下。但若是想進宮,除非你願意暫時沒名沒分,不然別說是我,就算表哥愛你到死去活來,舅母也不會同意。”

裴如香自然知道這道理,可這卻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簡凝看她這樣不由冷笑:“裴如月如今在家日子如何?”

這問題太跳脫,裴如香下意識回道:“早已不受看重,但到底是裴家女兒,吃穿用度比着我從前,倒也不曾虧待她。只……和我關系惡劣,如今已不能靜心說話了。”

簡凝不由搖了搖頭。

“你啊,想要提前進宮,怕的無非是裴如月背着你尋到見表哥的機會。可你也真是,如今表哥親近的是你,裴家看重的也是你,你難道都沒能力叫她出不了門?”簡凝知道,裴如香不是沒能力,她是一還顧念親情,二是覺得自己會幫她。

可自己沒道理一直幫她。

簡凝直接下逐客令:“你好好想想,想好了送信給我便是,即便回了家,我也可以尋時間進宮見表哥的。”

裴如香面有所思的提前出了宮,在回家的路上慢慢下了決定。

·

簡凝沒耽擱時間,趕在午飯前回了公主府。

因着安平公主快要生了,這段時間簡松臨特意請了長假,日日都陪在家裏。簡凝卻已有兩個月不曾回來,實是因為不想看到簡松臨虛僞的對安平公主噓寒問暖模樣。可這一回來,看着安平公主大的有些驚人的肚子,還是被唬了一跳。

“娘,您這肚子怎麽會這麽大?”前世簡凝也看過安平公主的肚子,絕對沒有這麽大的。

安平公主摸着肚子,笑得極溫柔,“因為裏面有一個小弟弟一個小妹妹呀。”

雙胎?

簡凝驚了一瞬很快回神,這一世變的太多,她很快就接受了。

“那怪不得。”她念叨一句,伸了手,卻久久不敢去碰安平公主的肚子。

安平公主笑了笑,問:“你怎麽回來了?”

簡凝道:“您快生了,所以我回來陪着,也好第一眼看見弟弟妹妹。”

安平公主的笑容一頓,眼角眉梢便帶上了點點愁緒。

簡凝不知道怎麽回事,見吳嬷嬷在一邊,便冷聲道:“吳嬷嬷,娘這是怎麽了?”她在屋中環顧一圈,聲音更冷了兩分,“爹呢?他不是告假,留在家裏陪着娘的嗎?”

盡管爹是裝的,但他的存在,的确會讓娘高興和安心。

還不等吳嬷嬷開口,安平公主先回答了,“你爹去東山寺了,一早出的門,那邊得好生布置一番,想來得快天黑才能回來的。”又訓簡凝,“你呀,近來真是脾氣見漲了,我發愁是因為這回是雙胎,雖說是第二次,可到底心裏有些不安。你爹正是想到這個,所以才特意去了東山寺,正是因為當年你是在東山寺平安出生的。”

東山寺?

這不過是在城東的一個小寺廟。

就算要求心安,那也該去大覺寺。

不對,若是特殊情況還好說,可正常情況下,寺廟裏不該允許女眷進去生産吧?

安平公主還在繼續,“我不管你是不是還記着仇呢,但那是你爹,親父女沒有隔夜仇。你爹多疼你啊,你以後不可再這般無理。”

簡凝左耳進右耳出,并沒有反駁,只是想着娘要去東山寺生産的事兒,心裏隐隐覺得不對勁。實際上關于她自己是在東山寺出生的事,她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又看了眼安平公主的肚子,簡凝果斷的提出反對意見:“娘,我看您還是不要去東山寺生産。您如今肚子這麽大,去東山寺路程雖不遠,但出城的路卻有些颠簸,您現在這樣可經不得。且那邊頂多是個意頭,方方面面都不如家裏,您聽我的,就在家裏生産吧。”

安平公主原本也是這麽打算的,可耐不住簡松臨說不放心,又說當年在那處平安生了簡凝,如今再去,定然可以再次安全生下兩個孩子。

因此她很快就搖了頭,滿臉甜蜜的道:“別緊張,我又不是面捏的,連個馬車也坐不得了。好啦好啦,你爹不放心,我被他說的也有點心裏不安,倒不如就過去,求個安心。左右産婆和太醫都可以一并帶着,出不了什麽事兒。”

這種事,簡凝便是強硬了也沒用。

別說她只有九歲,就是十九歲,娘想去哪裏生孩子自有爹商量,說破天她也管不着。而外祖母……外祖母的話還不如她的好用。

她心裏雖不願不安,但也只能妥協,“那這樣,我請了大伯母和二伯母一道去,爹一個男人怕是不夠精細,有她們看着也好些。”

安平公主想着簡成元幾個,倒是沒拒絕。

簡凝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立刻出門趕去了成國公府。

不想半道上卻碰見了簡成元,兩下碰見,他過來坐了簡凝的馬車,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個看起來三十上下的婦人。婦人穿了赭色長身褙子,右手腕上一個銀手镯,頭上一根梅花模樣的銀簪子,人有些偏瘦,但指甲修的極短極幹淨,人也很懂規矩,進了馬車先就給簡凝跪下了。

簡凝叫了她起,才看向簡成元。

簡成元道:“一直沒幫你尋到合适的武功師傅,前段時間機緣巧合下遇到了陳娘子,因此今兒個正想帶給你過目。”

他話一落,陳娘子就主動垂首交待:“民婦夫家姓陳,原是山西陳家本家大镖局走镖的,民婦自幼習武,嫁了他後時常和他一道出來走镖。可沒想到這回卻出了意外,當家的為了救民婦不幸去了,民婦一怒之下要給當家的報仇,倒也是當家的保佑,他們出來的一十三人被民婦殺了一十二個,可誰料民婦栽在了最後一個人手裏。”

說到此,她伸出一直藏在袖子裏的左手給簡凝看,“民婦的四根手指都被削掉了,好在那賊人要民婦命的時候,大少爺出現救了民婦一命。民婦的命先是夫君救的,後又是大少爺救的,民婦不該死,那便好好活着,大少爺說您有用得着民婦的地方,您只管吩咐,大少爺說了,民婦只管把您當成他便是。”

這位陳娘子的左手的确只剩下一根大拇指了,許是傷到的時間還不長,那被削掉的四根手指雖未包紮,但個個上頭都結了疤。

看起來醜陋,但卻讓人心疼。

面對苦命的人,簡凝不由自主的心就軟了,而且看這陳娘子面相也不像壞人,她看了眼簡成元,簡成元輕輕點了頭。

簡凝便問:“你有孩子嗎?”

陳娘子搖頭,一直冷靜像說旁人事情的她突然聲音有些哽咽,“民婦……不能生。”

簡凝心一酸,不忍心再問了,“好,那從今兒起,你便跟在我身邊吧。不過要簽個賣身契,名義上是做我身邊嬷嬷,實際上要教我武功。”

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簡凝繼續道:“你既是不能生,日後養老送終,便都包在我身上。”

·

和大伯母二伯母說好後,簡凝便帶着陳娘子回公主府,一路上青湘青黛把平日一些該知道的事兒說與她知道,瞧着快到公主府了,遠遠的,就發現簡松臨的馬車從對面駛了過來。

簡凝提前一步下了馬車,等在門口。

簡松臨聽下人說後,也沒乘馬車進府,和簡凝一樣下了馬車走過來,笑呵呵的先點了點簡凝的臉頰,“阿凝今日怎麽回來了,是在等爹回來嗎?”

簡凝卻做不出笑模樣。

她對簡松臨的感情可以說非常複雜,只要青黛留在她身邊一日,她就一日忘不了簡松臨氣極之下做過什麽。只要他和娘還待在一起,還笑眯眯的各種伏低做小的哄着娘,她就忘不了當初她勸他時,他嘴角的嘲諷,話中的無情。

這一切的一切,讓她都無法和簡松臨親近。

簡凝盡量讓語氣平和一些,“我上午回來的,聽娘說您去東山寺了。爹,娘如今月份太大,眼看着就要生了,坐馬車太奔波,萬一有個什麽就太危險,依我看還是留在家裏生産的好。”

雖然心裏不抱希望,但簡凝還是想試一試。

只盼着是她多想,爹能改變主意。

簡松臨笑容微斂, “你不懂, 在東山寺, 爹和你娘都會安心些。你娘這次懷的是雙胎,年紀又不小了,沒有佛祖保佑, 我們心裏都不安。”

簡凝沉默。

爹的話乍一聽似在擔心娘, 可深一想, 卻有避重就輕之嫌。她提出的路上奔波萬一有危險, 爹根本就沒回應。

她語氣有些控制不住的不好起來,“東山寺不過一個小寺廟, 那裏吃住行都不如家裏,再則一路上您敢保證娘不會出事嗎?若是娘出事, 有個萬一,您要怎麽辦, 您能承擔得起,能負責得起嗎?”

簡松臨的臉色一下子難看無比。

“簡凝!”他怒喝一聲, 下意識擡了手。

簡凝的火氣卻一下子熄滅了, 猶如再烈的火也禁不住一盆冰水破頭蓋來般, 剩下的只是冷。

簡凝靜了片刻, 忽地笑了, 平靜又殘忍的道:“想打我?上回可惜,打聾的是青黛,這一次您一定要認準了打。”

她直接側臉,把耳朵露在簡松臨面前。

簡松臨大駭, 受不住般連着後退兩步,一臉受傷的看向簡凝。

“阿凝,我是你爹,你豈可如此大逆不……”話說一半,他硬生生收住,只滿臉痛心的看着簡凝,“這世上,除了你娘,我是最疼你的!”

上回的事,天知道他有多後悔。

這大半年女兒的疏離,又有誰知道,其實日日夜夜都在啃噬着他的心,叫他日夜煎熬。

他一直在等女兒重新對他敞開心扉,卻沒想到女兒心裏卻是這般想他的。

不,女兒這一定是被人撺掇的!

他目露危險的看向簡凝身後的青湘青黛。

簡凝自然瞧見了。

前世的她的确以為爹是世上最疼她的,甚至比娘還要疼,可是今生,她便是傻子也不會這般認為了。

“怎麽,想拿青湘青黛問罪?別說是您,就是娘,想要動她們也得問過外祖母才行!”她冷聲道,“爹,我再問您一遍,您願不願意幫着勸娘,讓她留在家裏生産?”

簡松臨像被戳破了皮,滿臉狼狽,但卻不顧臉面,依然試圖說服簡凝,“阿凝,生孩子極其危險,若你娘心底存了擔憂,她……”

不聽也知道他會說什麽,簡凝不等他說完,轉身大步進了門。

青湘青黛忙匆匆跟上,陳娘子卻回頭又看了簡松臨兩眼,這才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簡松臨不退步,簡凝不敢鬧到安平公主那裏惹她此時情緒波動,進了府先去了上房,叫了吳嬷嬷出來說話。

簡凝一路氣着,此刻眼角眉梢都是厲色,吳嬷嬷愣了下,忙就道:“郡主,怎地了?大太太二太太那邊不樂意幫忙?”

簡凝搖頭,深吸了口氣,道:“大伯母二伯母那邊說定了,等娘動身的時候她們會過來跟着一起。我來找你,是要你一會跟爹說,叫他這種時候最好不要惹娘生氣。若是娘被他氣個好歹,他擔當不起!”

這話可就嚴重了。

吳嬷嬷只愣了下,就忙幫簡松臨說話,“郡主,您這話說的有點兒傷人了,驸馬對公主肚子裏的孩子很看重呢,跟當年對您的看重一樣。他每日裏看着公主吃東西,不厭其煩的陪着公主散步,還堅持日日和兩個小主子說話呢。”

是嗎?

若真是如此,那他為何一定要娘去東山寺生産,為何對她質疑的路上有危險不管不顧?

吳嬷嬷見簡凝不信還欲再說。

簡凝擺手止了她,“這些先不管,你且将我的話傳到,另外娘這邊你務必時刻陪着,不得叫她有任何閃失!”

這是為安平公主好,吳嬷嬷自然立刻點頭應下。只瞧着簡凝轉身就走,卻是嘆了口氣,郡主這可怎麽好啊,這是恨上驸馬爺了。

到底是親父女呢!

簡凝回到住處,沒叫其他人伺候,只解了腰牌給青湘,“你現在就出府進宮,跟外祖母說娘快生了,借了她跟前的陳嬷嬷另外再叫兩個大宮女。讓她們直接先去東山寺候着,另再叫外祖母暗下下懿旨,請了太醫院的鄭太醫林太醫也悄悄去東山寺候着。外祖母若是問為什麽這麽做,你就說是我擔心娘,她老人家定會同意的。”

打發了青湘,簡凝看向陳娘子,“你今夜就動身去東山寺,先幫我打探一番,看看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賣身契那邊我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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