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4)
人辦,你打探完消息直接回來就是。青黛你一會去給她拿個可以出入的腰牌,再帶她下去走一遭。”
青黛和陳娘子一起應下。
簡凝面上這才露出倦色,只在兩人退下的時候想到陳娘子是簡成元介紹過來的,她突然又叫住陳娘子,“你說你夫家姓陳,我倒是還不知道你自己姓什麽,往後如何稱呼你。”
陳娘子恭敬道:“奴婢自身姓周,不過郡主以後還是叫奴婢陳嬷嬷吧。”她已經很好的進入角色,自稱奴婢了。
簡凝點頭,面色凝重道:“陳嬷嬷,方才我說的這些事,你務必不要傳出去一絲一毫。”
陳娘子立刻躬身,“奴婢謹記。”
·
一切都按簡凝的吩咐順利進行,當晚她過去陪安平公主用飯,見她面上依然笑盈盈,顯然什麽風都沒聽到。
簡凝看着對面低頭不願看她的簡松臨,面上也維持着笑意,“娘,爹,今兒有件事忘記跟你們說了,大哥送了我一個嬷嬷,明兒就會過來。”
不過是一個下人。
簡松臨沒在意,安平公主也只笑着道:“可別太麻煩你大哥了,若是身邊人不夠用的,跟娘說,或者跟你外祖母說。”
簡凝乖巧的點頭。
因為安平公主懷的是雙胎,又已經臨近生産的日子,因此次日陳娘子回來說沒發現問題後,簡凝沒有理由攔着,在第三日的早上便随着一道去了。
一路馬車行的極慢,一家三口在同一輛車裏,不知是不是簡凝在的原因,簡松臨一上馬車就靠在車壁上阖了眼,倒是省得簡凝裝睡了。
待到東山寺的大門口,簡松臨才睜開眼,第一時間便是深深看了簡凝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瞧吧,根本什麽事都沒有。
但簡凝并未心虛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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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擔心極有道理,只不過這一回是幸運。
下了馬車,才看到已經早一步趕到的程氏和張氏,二人瞧見安平公主的大肚子也唬了一跳,安也顧不得請了,忙一左一右親自過來扶了她。
安平公主笑着道了謝。
簡松臨卻明顯愣住了,“大嫂二嫂,你們怎麽來了?”
程氏笑着看向簡凝,誇道:“你們吶,有個好女兒。一面擔心娘,一面舍不得辛苦爹,于是就累着我和她二伯母了。”
安平公主笑道:“阿凝的确又乖又貼心。”
張氏哼了一聲,道:“得了得了,別再炫耀你有個好女兒了,這不是叫我和大嫂幹眼饞的嗎?”
妯娌三個說說笑笑,唯有簡凝,看清楚了這一瞬簡松臨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與驚慌。
跟着,他看向簡凝。
簡凝越發有底氣,他肯定是想做什麽的。
而簡松臨,避開了簡凝的視線。
·
最後的結果出乎簡凝預料,不知是因為大伯母二伯母,以及陳嬷嬷和兩個大宮女在場,爹沒了機會。還是她誤會了爹,實際上爹真的只是為求心安,根本就沒想做什麽。
最後,娘平安生産,竟真的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因着早早就想好了名字,弟弟和前世一樣取名為簡成佳,而妹妹則取名為簡冰。
爹那裏沒有任何破綻,這幾日他的确忙前忙後,一副格外在乎娘和弟弟妹妹的模樣。
簡凝有些遺憾,但卻覺得這樣更好。不對勁的地方以後可以再查,娘和弟弟妹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過看着爹抱着簡成佳不松手,卻不去管簡冰的時候,簡凝心裏稍稍有些不舒服,但好在娘很疼愛小簡冰。
見他們在屋中一片笑聲,留了陳娘子在那邊待着,簡凝退了出來,帶着青湘青黛去找了東山寺住持,捐了一千兩香油錢。
那住持倒也慈眉善目,對着簡凝念了好多遍阿彌陀佛。
辭了住持後,簡凝沒着急回去,而是帶了兩人一路去了寺廟後山。如今不年不節,又因安平公主過來清了場,這兒最是安靜。
簡凝過來是想靜靜心。
一切順利,什麽危險都沒發生,簡凝不由得想她是不是太過記仇,因此有些對爹太過偏見了。實際上她倒希望是這樣,寧願是自己錯了,也不想是自己對,爹實際上是別有居心的人。
吩咐青湘青黛遠遠跟着,她一個人慢慢的踩在枯黃的落葉上,正沉思着,耳邊卻忽然傳來細細弱弱的哭聲。
她停腳豎耳,哭聲仍在。
娘才生了龍鳳胎,這般大喜的日子,誰在這兒哭?
未免太不懂規矩了!
她循着哭聲傳來的方向疾走兩步,在一棵粗壯的老樹後瞧見個靠在樹上低頭哭的小姑娘。煙粉繡折枝花的長身褙子,下配了百蝶穿花白色褶裙,身量似乎和她差不多。
“你是誰?”簡凝出聲。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哆嗦了下才擡頭看過來,那一雙帶着淚珠的桃花眼,一下子撞入了簡凝的眼裏。
“你又是誰?”她的聲音和哭聲很像,一樣的細弱柔軟,只是語氣裏卻夾了滿滿的刺。
簡凝道:“和惠郡主,簡凝。”
郡主。
對于普通人來說, 聽到這稱呼第一反應是下跪行禮。可是這小姑娘卻不同, 她聽到後卻是一抹眼底的淚, 認真将簡凝上下看了遍,才跪下。
“民女見過郡主。”
頭微微低着,簡凝所在的位置, 恰好看到小姑娘潔白如玉的上半張臉。漂亮是真的漂亮, 可卻莫名其妙有些熟悉感。
簡凝再次開口:“你是誰?”
“民女薛秀珠。”小姑娘低頭回應。
是民女不是奴婢。
娘來東山寺生産, 提前是清過場的, 就是陳娘子應該也檢查過,怎麽會突然冒出來個小姑娘?
而看這小姑娘的年紀和穿着打扮, 卻也不像是貧困人家能随意自己跑出來玩的,這裏除了她, 還有旁人不成?
“你怎麽會在這兒?”簡凝疑惑道,“你家裏人呢?在這附近?”
秀珠飛快地擡頭看了她一眼, 似乎在思考般停頓一瞬,再開口語氣就極沖了, “我一直在這兒, 我和我娘, 去年就在這兒了!”
青黛頓時呵斥道:“大膽!怎麽和郡主說話的?”
薛秀珠被她呵斥, 還沒忍住的眼淚頓時流的更歡了, “怎麽了,我說句話都不行了,是她問了我才說的,她要不問我怎麽會說。就我和我娘兩個, 爹抛棄了我們,就我們母女孤苦可憐的相依為命,難不成是什麽好事值得炫耀嗎?”
青黛心善,一聽這話,面上頓時就露出愧疚之色。
青湘卻是有些懷疑的問道:“那剛剛你哭是?”
薛秀珠嘴一咧,竟不自覺哭出了聲音,“我想我爹了……”
這下連青湘眼裏也露了不忍之色。
不過一個小姑娘,還是個喜怒形于色,被爹抛棄,和娘相依為命的小姑娘。簡凝念及自身,想到自己有爹卻有的這麽不安,倒是不忍心為難她了。
“回去吧,這段日子不要亂走,原本待在哪裏,還待着吧。”揮了手,簡凝嘆了口氣,帶頭先走了。
青湘青黛沒再管薛秀珠,忙忙跟上。
可薛秀珠卻并未動,她站在原地,待簡凝等人走得遠些了,才轉了頭看過去。一雙眼裏依然不斷往外滾着淚,可眼底情緒卻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她眼裏——滿是不甘和怨恨。
直到簡凝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狠狠一抹淚,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一路彎彎繞繞,最終她進了安平公主生産的院子後面那座。
·
簡凝被這一打攪已經靜不下心了,索性直接回去,叫了陳娘子過來,問這東山寺是否有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女。
陳娘子自是知道的,“有,聽說是去年年底過來的,男人原是個進京趕考的舉子,可來了後就沒信兒了。那薛娘子帶了個女兒在家左等不到右等不來,最後索性帶了女兒追來了京裏。可誰知道根本就找不到人,而薛娘子原是個地主家的女兒,帶的銀子雖多可卻手大,待她銀子花完,随她一起來的鄉親都回去了,她死心眼仍留着。一個女人又帶了個孩子,沒有法子營生,多虧東山寺住持心善給她一條活路了,如今好似在做些縫補和竈上的活計。”
陳娘子将自己知道的說完,有些不安的道:“郡主,可是有什麽不妥?”
她查到是去年就住進來的人,又覺得沒異樣,所以就沒回禀。
簡凝搖搖頭。
那小姑娘通身只有兩處不妥,一處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另一處就是穿着打扮實在太好。可經陳娘子這一說,若是她娘原本有錢的話,那她那般穿着打扮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做娘的寧願委屈自己不願委屈孩子也是有可能的。
外面傳來小丫頭的聲音,“郡主,來福送了封信來。”
簡凝微颔首,青湘出去取了信日堯。
信是裴如香寫來的,信中只道裴如月已經構不成威脅,但是希望她能兌現諾言。簡凝視齊銘的後宮為洪水猛獸,既然裴如香硬是要進,她又何須攔着,當下沒給回信,只叫青湘出去回來福一個好。
安平公主在東山寺一直住到簡成佳和簡冰滿月,一行人才坐上馬車回城。而待兩個小家夥的滿月宴一過,簡凝就進了宮,找到齊銘把裴如香的事兒說了。
齊銘和裴心蕊說了後,便下旨意給裴家,定了裴如香。
·
五年後,秋高氣爽的午後。
已經十四的簡凝着了一身大紅的騎馬裝,身下一匹棗紅小馬,她夾着馬腹揚起一鞭,棗紅小馬便好似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哇!阿凝妹妹好厲害!”夏瑤一身蔥綠騎馬裝,喝彩一聲後一鞭子甩向身下棕馬的屁股,追了出去。
齊姍卻是不敢,手中拉了一匹小白馬的缰繩,一面羨慕的看着絕塵而去的簡凝和夏瑤,一面可憐兮兮的求齊钰,“哥哥,我也想騎。”
齊钰的視線卻是直到看不見簡凝了,才落到妹妹身上。
“我扶着你,你先爬上去。”他接了齊姍手裏的缰繩,又伸手扶了齊姍。
齊姍有哥哥陪便不那麽怕了,踩着馬鞍上了小馬,可卻不敢去夾馬腹,也不敢甩馬鞭。小臉兒一瞬間吓得發白,半趴在馬背上,有些緊張的道:“哥哥你別動啊,也別走,幫我拉着缰繩,我要慢慢走,不能跑。”
齊钰扭頭看了眼已經空空的前方,心裏卻是有些不放心,“姍姍,我叫個侍衛來帶你,我……”
“哥哥——”齊姍不高興的拉長了語調。
一直默默跟在後面的夏青瀚忍不住開口,“世子,若不然我來拉着郡主這馬兒的缰繩吧?行了一路我正好有些累,也歇歇,只我妹妹和表妹那邊,怕是得勞煩世子去看着點。”
齊钰自然想,可卻不忘征求妹妹的意見,“姍姍,可以嗎?”
齊姍紅着臉,賭氣一般的道:“我管你呢,你想去就去!”
齊钰微颔首,側首看了眼幾乎和他齊平的夏青瀚。這是夏瑤的哥哥,夏大将軍的兒子,成國公府的外孫,更是爹娘看中的未來睿王府女婿,瞧妹妹也喜歡,今兒便是給他們一些獨處的時間也應該。
将齊姍那馬的缰繩交給夏青瀚,齊钰飛快上馬追了出去。
而遠處簡凝和夏瑤卻已經賽起了馬。
這輩子因為她的重活一次,很多事兒都變了,裴如香“不小心”毀了裴如月的臉,十歲那年和裴如月一起落水的事沒發生。娘提前生了弟弟妹妹,爹沒死,娘也沒有厭惡她。夏瑤和夏青瀚都還未成親,而她十三歲那年的噩夢更是也沒發生。
如今她已經十四,過了今年就十五,都快熬不住得嫁了。
可裴瑾……兩個月前的來信還說,歸期未定!
簡凝心底郁氣頓生,今兒個來騎馬純粹是為發洩,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必須要和齊銘完婚了,這幾年齊銘私下裏雖然亂來,但明面上乖的簡直不像他,爹和外祖母日日盼着她嫁不說,娘和簡家那邊也盼着了。反倒是裴心蕊那裏,她的“壞脾氣”多年不變,單獨見她的時候已經不掩飾臉上的不滿了。
好在她已經在齊钰眼裏看見了野心。
對大齊江山的,對她的。
再等半個月,若是裴瑾那邊還是沒信,她只能撇過他了。
簡凝越騎越快,夏瑤也不肯退讓,只餘光瞧見身後有一個穿了墨綠直裰的身影漸漸逼近時,她慢慢驅馬靠近了簡凝。
“阿凝,身後有人追來了。”
不用回頭簡凝也知道是誰。
她微微一笑,長發飛揚,眉目如畫,只看得夏瑤有些呆,“阿凝,我要是他,我也追你。”
簡凝被她逗樂,扭回了頭,“三表哥!”
看着簡凝這般張揚的美,齊钰心裏微動,眼角眉梢也染上了暖意,一揚馬鞭,速度又加快了些。
“阿凝,你慢些,別太貪快。”他雖然生了一張黑臉,可對上簡凝,聲音卻最是溫柔。
簡凝在他面前也像一只乖巧的貓,他一說,她便立刻慢了下來,“三表哥,你怎麽過來了?姍姍呢,還有夏表哥呢?”
齊钰也勒馬慢下來,和簡凝慢慢并排行着,“姍姍不敢騎,夏青瀚說是累了,在後面歇着。”
齊姍對夏青瀚的小心思簡凝自是知道,而夏青瀚對齊姍的,夏瑤這個做妹妹的也早就套出了話。因此齊钰雖然說的含蓄,但簡凝還是忍不住朝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我都知道,不會亂說話的。
齊钰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無奈的搖了搖頭,可嘴邊卻勾起了小小弧度。
前世裏簡凝一點兒也不喜歡齊銘,可這輩子接近齊钰,不得不說,她真的喜歡上了齊钰。齊钰性子溫和,齊钰為人孝順,齊钰很疼愛妹妹,齊钰喜歡她,對她好……
除了不曾跟她表白,她幾乎找不到齊钰的缺點。
齊钰同樣也覺得簡凝哪哪都好,唯一的不好,便是齊銘比簡凝大兩歲,今年已經十六,他們大婚之日近在眼前。
身後沒人,前方夏瑤已經識趣的避開,齊钰便扶了簡凝下馬,任由兩匹馬在一邊吃草,拉了簡凝在一處草坡上坐下。
“三表哥,你有話要和我說?”簡凝看着欲言又止的齊钰,主動問道。
齊钰是有些難以啓齒的。
他和齊銘是堂兄弟,簡凝又是齊銘從小就定下婚約的皇後,可是他卻從小,就觊觎簡凝這個未來的皇嫂。
齊钰的為難簡凝看在眼裏, 這讓她心裏不免也緊張起來, 今日雖是她提議出來秋游騎馬, 但齊钰若是能趁機跟她表白,其實更好。
她看着齊钰的目光裏不由便帶上了期待。
可齊钰垂着頭卻并未看到,他只知道若是再不開口, 他興許就真是要錯過簡凝了, 因此鼓足了勇氣終于問道:“阿凝, 你真的要嫁給皇上嗎?”
他依然沒有擡起頭。
簡凝只能看着他的頭頂心嘆氣, “怕是最多可以拖到明年,及笄後就再沒理由拖下去了。”
齊钰不傻, 自然聽得出簡凝語氣裏的不情願,可他卻不知簡凝喜不喜歡他, 也不知簡凝願不願意等他。若是嫁給齊銘,簡凝現在就是貨真價實的皇後, 若是想要嫁他,卻必須得等到他能搶了齊銘的江山才行。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父王是皇祖母教養大的, 他的心思只能深埋心底, 一丁點都不能叫父王知道。可如此一來, 在王府裏他便失去了最強有力的助手, 想要做什麽, 也必須要避開父王和母妃的視線。他對簡凝起心思的時間不短,滿打滿算也有四年,可四年來他手上能動用的力量——不提成國公府,不提丞相裴瑾, 單單對上齊銘,也是杯水車薪。
他若是真想成事,怕最少還需十年往上。
可別說十年,兩年簡凝都等不得了。
話已經湧到嘴邊,但想到這些現實,齊钰又啞了聲。
他看得出簡凝不喜歡齊銘,也看得出她似乎對自己有意,可若是自己沒能力娶她,沒能力護她,那最好還是保持沉默。
免得,給了她希望,最後卻親手打破。
看着齊钰如此,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可簡凝卻也能理解他的心思。既然他說不出口,那不如由她來說。
“三表哥。”簡凝叫了他一聲,伸手搭在他放在膝上的手背上,“我想問問你,你……”
“阿凝!”夏瑤的大叫聲卻不合時宜的在一邊響起,“快,阿凝,皇上來了!”
這幾年夏瑤和簡凝來往親密,除了和齊钰齊姍走得近外,對于齊銘也算熟識了。因此知曉他過來沒有慌了陣腳,先往這邊來叫了簡凝,這才跳下馬過來,一起等着稍後拜見齊銘。
簡凝收回手,心裏遺憾,眼底卻生出厭煩。
齊钰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齊銘驅馬趕來,很快就到了近前。
他穿了一身明黃的便服,跳下馬後将缰繩扔給跟在後面的安林,便大步往簡凝這邊走過來。在齊钰和簡凝中間停腳,面色陰沉的看了眼齊钰,才側首看向簡凝。
“阿凝,你昨兒怎麽沒說想來騎馬?”對上簡凝,他面上倒是露了笑。
簡凝語氣卻極淡,“臨時起意。”
齊銘笑:“那怎麽不跟朕說一聲,朕也好陪你一起。”
簡凝道:“表哥身為天子,日理萬機,我豈敢打擾。”
雖然簡凝有問必答,語氣也不壞,可齊銘眼底還是慢慢蘊了怒意。簡凝的疏離與不喜,随着他長大,随着他近了女人的身,終于是明白了。一個女人若是喜歡他,若是吃醋了,絕不會只不許某一個女人靠近,卻樂意撮合其他女人和他的。
簡凝根本就不喜歡他,她只是厭惡裴如月,也厭惡他罷了!
這些年他之所以私底下荒唐的厲害,未嘗沒有做給簡凝看的意思,她不是不喜歡他,不稀罕做他的皇後嗎?
那好,那他就寵幸其他女人。
多的是女人想跟他!
而簡凝呢,不想嫁也得嫁,嫁了還要眼睜睜看他寵別的女人!
已經十六歲的齊銘,比前世簡凝記憶裏的似乎還高半個頭,他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像是一座随時會倒下的小山。雖然小,雖然無能,可是在一切沒有改變之前,一樣可以壓死她。
她看着齊銘變了臉色,看着齊銘明明很快但卻像放慢動作一般伸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他臉上帶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阿凝表妹,你說的這叫什麽話,朕再忙,也抽得出時間陪你。”
簡凝掙紮了下,沒有抽出手。
齊钰盯着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手,眼裏有些急,“皇兄……”
“你不是小孩子了!這個年紀也該到了選世子妃的時候,怎麽還成日就知道胡玩?差事也不知道做,成日游手好閑,還往女孩子堆裏紮,你這副模樣誰家敢把女兒嫁給你?”齊銘根本不給齊钰說話的時間,像是訓斥三歲小兒一般,半點面子都不給他,“行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杵在這兒跟個木頭樁子似得!”
齊钰只比齊銘小一歲,今年也是風度翩翩的十五歲少年郎,在這京城,想要嫁她的少女不知幾何,哪裏是齊銘口中那般上不得臺面的模樣。
齊銘是故意這麽說的。
便是簡凝不在,齊钰聽了這話也要着惱,何況齊銘還偏偏當着簡凝的面說。他面上挂不住,當即就氣紅了臉,拔高了聲音,“皇兄!”
齊銘輕蔑的看他一眼,“在外面,叫朕皇上!”
小人得志!
看着齊銘臉上的得意,簡凝心裏只能想到這四個字。
可偏偏他是皇上,他是天子,齊钰就算是他的堂弟,也一樣要對他跪拜,也一樣沒有資格和他反着來。
簡凝不忍看齊钰委屈,甩不開齊銘,幹脆用力拉了他一把,“我們去那邊說話。”
即便猜得出簡凝這是在幫齊钰,但到底是當着齊钰的面拉了自己走,齊銘心中得意,也不再和齊钰計較,順順當當和簡凝走了。
可齊钰看着他們的背影,卻狠狠握緊了拳頭。
一雙眼睛不願眨,死死盯着,下唇卻被他咬出了血。
簡凝只拉了齊銘走出十來步就停下了,再次掙紮,齊銘便松開了。
“阿凝,你該注意些了。”他說道,“過了年你就及笄,該跟朕完婚了。你和齊钰雖是表兄妹,可也該注意些男女大防,這般接近,外人少不得要說風言風語的。”
“你覺得我和他有什麽?”齊銘面對簡凝态度極好,可簡凝卻不管。
齊銘當然不願意承認,承認了豈不是他頭上戴綠帽子。
他加重些語氣道:“朕是擔心你被指指點點!”
簡凝冷哼,“配不上做你的皇後?”
齊銘有些被惹惱了,因為他知道簡凝的下一句,無非是她根本不稀罕做這皇後。他咬了咬牙,也冷了聲音,“怎麽,想說你不稀罕?放心,你再不稀罕,你也一樣要嫁!”
簡凝冷笑兩聲,并不跟他争執。
齊銘卻極生氣,他往簡凝身邊湊了些,壓低聲音威脅道:“除非——你死。若不然,你必須得嫁朕!”話落,他不客氣的伸手攬了簡凝的腰,直接傾身低頭,就朝簡凝臉上親。
簡凝避不開,只能任由他的吻落下來。
那唇軟且涼,像是惡心的毒蛇爬過一般。
簡凝心中厭惡至極,可齊銘卻看着簡凝因跑馬後發紅的側臉有些愣神。小時候他并不覺得簡凝好看,他更喜歡可愛的裴如月,可是随着年級長大,他卻覺得簡凝越來越好看了。
盡管她不喜歡他,甚至故意氣他,可是只要看見她,只要她在笑,他就覺得他可以什麽都不計較了。
低低一嘆,他伸手輕輕碰了下簡凝的臉頰,聲音柔了下來,“阿凝,咱們好好的,不要再鬧了,好嗎?”
簡凝抓了他放在腰間的手,用力的掰開。
“怎麽好好的?你在外面,這般辱沒我,我還不許生氣,必須配合?”身體得了自由,簡凝倒也沒立刻離開,而是擡腳,狠狠踩在齊銘的腳背上。
齊銘吃痛的擰起眉頭,可是看着簡凝發怒的臉,卻依然覺得漂亮。他方才摟簡凝腰的手食指拇指輕輕撚了撚,似乎是在回味着那感覺,“朕何曾辱沒過你,朕是喜歡,是情難自禁。”
簡凝皺眉,看着他一往情深的模樣幾欲作嘔。
齊銘卻笑,眼底柔情更甚,“阿凝,朕說真的。只要你別再和朕鬧,乖乖和朕完婚,朕以後一定好好對你,只對你一個好。”
簡凝冷道:“可我怎麽聽說,裴如香有身孕了?”
所以,裴心蕊這段時間才那麽着急,為的是不希望裴如香第三次落胎。畢竟,于女子而言落胎傷害極大,而若是連續落胎三次,怕是以後再不能有孕了。
齊銘只靜了一瞬,就對簡凝笑了,“你要是不喜歡,朕回宮,立刻讓人把她肚裏的孩子打了。”
果然齊銘還是齊銘,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一樣心狠。
簡凝松開他的腳轉身就走,“我哪裏敢。”
·
因為齊銘的到來,這場秋游沒人再有興致,于是早早打道回府。
縱然簡凝依然不怕齊銘,可其他人卻承受不了齊銘的怒火,因此回程簡凝便和齊銘同一輛馬車。只簡凝不願搭理他,齊銘卻只要盯着簡凝看便滿意,因此一路無話。
只行到城門口時,馬車卻被迫停了下來。
外面喧嘩聲不斷,簡凝好奇,正想要掀開車窗簾子去看,就有侍衛快速趕來回話,“啓禀皇上,裴大人回朝了!”
裴瑾回來了?
齊銘厭煩道:“晦氣!”
簡凝卻激動的一撩車窗簾子,看着不遠處慢慢往城內行進的軍士,滿臉帶笑。
齊銘出行并未太過遮掩, 守城門的小兵不一定認識他的馬車, 可遠遠朝這邊看了一眼的裴瑾, 卻是第一眼就認出了。
雖然齊銘已經十六,可在裴瑾眼裏仍算不得什麽,他掃過一眼後便打算不管, 可沒想到那馬車外的侍衛卻撥開人群, 讓那馬車往這邊行了來。
裴瑾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裏, 齊銘應該不想見他才是。這般偏偏行了過來只有兩個可能, 要麽是裴心蕊在,要麽就是簡凝在。
裴心蕊身為守寡太後不便輕易出門, 所以該是簡凝了。裴瑾側首,朝着後方一個皮膚黝黑穿着铠甲的青年招了招手。
那青年不是旁人, 正是這回随裴瑾一起去南疆平叛的成國公府嫡長孫簡成元,只在南疆從去歲到今秋, 過了一整個炎熱的夏,他早已不是當初偏偏俊公子的模樣了。
此次南疆之行, 不僅讓他對裴瑾這位文官另眼相看心生欽佩, 還因着裴瑾居然武藝比他高, 還救了他一命, 他此刻對裴瑾幾乎可以說是畢恭畢敬。
“大将軍。”他跳下馬, 拱手抱拳道。
裴瑾往馬車的方向一指。
簡成元面色立刻鄭重起來。
裴瑾低聲道:“怕是和惠郡主在。”
阿凝?
簡成元方才黑面冷厲的臉上立刻浮現一抹柔色,雖然年紀長大,即便是堂兄妹也不好太過親近,但随着時間推移, 實際上他們兄妹的感情更好了。
他立刻道:“我過去見她!”
這邊都是粗魯的男人,簡成元顯然不想簡凝過來。
看着簡成元眼底的高興,裴瑾心裏卻知道,簡凝多半是為了他才過來的,而簡成元——只怕是她用的借口。
“走!”他調轉馬頭,行在前面。
簡成元倒是沒多想,畢竟齊銘在。
因着齊銘這裏沒擺大陣仗,所以到了近前裴瑾和簡成元落馬便行到一側,抱拳低聲行了禮。
齊銘雖然是自己不願鬧出動靜的,但一掀馬車簾子,瞧見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的裴瑾腰背挺直的立于面前,心裏還是有些許的不滿。
簡凝卻是直接推開他,先看了眼簡成元後,便将目光落在了裴瑾身上,“大哥,小舅舅,你們回來了!”高興過後,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沒有受傷吧?”
去年離開京城的時候是冬日,少女長得快,幾個月就能變了樣,那會兒簡凝裹在厚厚的大毛衣裳裏,還是個小姑娘的模樣。可如今……還不到一年功夫,簡凝個頭又蹿高了些,今兒一身大紅騎馬裝,這般探出身子,更是将胸前襯托的越發鼓囊囊,一張臉長開了些,更是嬌豔的叫人不敢多瞧。
饒是這是親妹妹,簡成元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了視線,“阿凝,你坐回去,咱們回頭家裏見面再說話。”
簡凝不解簡成元怎麽突然黑了臉,不過她的關注點也不在簡成元身上,見也跟着皮膚被曬黑了許多的裴瑾微微勾唇,沖她輕點了下頭,她這才重新退回馬車裏。
馬車重又動起來,因為沒有表明身份,仍是裴瑾領着大軍先一步進城。
齊銘心裏不爽,連帶着看滿臉帶笑的簡凝也不痛快起來,“你和你大哥感情還那麽好呢?”
他語氣陰陽怪氣,其中還夾了一絲醋意。
簡凝硬是憋了一瞬才開口,“我和二哥三哥四哥,還有五弟六弟關系也那麽好。怎麽,這你也要管,這也會影響我名聲?”
齊銘面色有些難看,“我不過就問一聲,你這是什麽話?”
簡凝白他一眼,并不做聲。
齊銘解釋:“我是想,既然你和他們感情好,就多提拔提拔他們。這樣以後不管是誰,哪怕是朕也不敢欺負你,畢竟有人給你撐腰。”
“外戚專權,甚至還威脅到皇上……”簡凝頓了頓,道,“簡家可受不住這麽大的罪。”
齊銘落在身側的手猛地握成了拳,眼中有厲色一閃而過。他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簡凝這麽難讨好,對她壞不行,對她好也不行,她是鐵石心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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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簡成元回來了,簡凝有了理由,齊銘不能帶她入宮,只能送了她回公主府,自個兒滿腹怨氣的回了宮。
他雖然已經十六,可和簡凝還未大婚,後宮便還沒有正式選妃。以往要麽幸宮女,要麽就往裴如香那裏去,今兒心中煩悶,那些宮女又不會說話不會哄他,他便去了裴如香那邊。
裴如香知道後卻并不高興。
自打齊銘十四歲那年的除夕家宴,她好不容易得以進宮,尋了機會跟齊銘做成好事後,她便能長期住在宮裏了。可這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這幾年齊銘一直看重她,跟她也越來越會說心裏話,但壞處——就是每回他心思煩悶,心裏有火時,也要到她這裏來求纾解。
裴如香并不懂簡凝為什麽始終對齊銘不上心,甚至是抱有敵意,但是她卻知道,每回見了簡凝後,齊銘都要發怒一回。
可偏他賤骨頭,越氣越要見。
“皇上駕到——”外面傳來安林的聲音,裴如香忙又整了下儀容,款步走了出去。
她只有兩個月的身孕,肚子還不顯,因此齊銘瞧見她便和往常生氣時一般,不客氣的一揮袖子揮開她,大步進了屋。
裴如香到底了解他,早就吩咐了丫頭守在後面,因此忙忙扶住丫頭穩了身形,輕呼一口氣後便跟進了屋。
“皇上,今兒是怎麽了?”她進屋便換了淺笑模樣,接了宮女遞來的茶送上去,柔聲問道。
齊銘接了,茶溫微涼。
這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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