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 (2)
,壘州兵士應弦而倒。
而中間的石韋跌下馬,已無法多走一步,束手就擒。
壘州士氣大亂。
顏王軍趁機一擁而上,這一場厮殺血流滿谷,次日,初日照入山谷,血染處處,紅色滿目。
在許久之後,石韋成了顏王軍的将領,遲衡對他說:“我至今對你當初那一擊鼓的瞬間記憶猶新,再沒有人能讓士氣瞬間振奮成那樣。”
石韋笑着回答:“石韋至今也對你揮刀沖向敵陣的瞬間記憶猶新,再沒有人能勇猛如斯。”
“擊敗你的可不是我。”
“是啊,明明什麽都沒有看見,箭卻刺進了心口——再沒有人能像他那樣,随随便便出現,就給別人心口紮上一輩子的傷。”
“……”
此是後話,暫時不表。
當遲衡帶着昏厥過去的石韋回兵。
容越與霍斥早将崔子侯圍在了半路之中,也是一番慘烈厮殺,兩方均損失慘重,已過子夜,戰了個不贏不輸,兵乏馬困。霍斥知道心急也拿不下,崔子侯知道心急也突不出重圍,于是都歇下來。
遲衡命跟着自己的兵也都歇息,明天再戰。
見到遲衡和石韋。
不消說一衆将領和衆顏王軍兵士的激動,古照川最先趕過來替石韋療傷,據說傷勢很重,但不致命。霍斥則驚了,狠狠擊了遲衡一掌:“遲衡,你太厲害了,都能把石韋生擒了,我看岑破荊再怎麽挂都不消擔心了。”
遲衡傻笑。
Advertisement
把諸事都安排好後,遲衡飛快地回到臨時搭建的營地,一頭紮進一個營帳,果見顏鸾已經睡下了。遲衡迫不及待地撲過去,把顏鸾瞬間抱住了:“朗将,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顏鸾吓了一跳,睜開眼:“好了就好,睡一會兒,明天還要攻城呢!”
“啊……朗将睡着了?”
顏鸾拍了拍他的手:“現在不是活活被你吓醒了嗎?你這是什麽毛病,放手!”
遲衡無賴:“不行,我不抱人睡不着!”
顏鸾眉一橫:“越寵越來勁是不?放手,不放就直接給你剁成渣,我倒要看看有什麽毛病還能治不了!”
遲衡嘻嘻一笑慢慢地松手。顏鸾閉目了一會兒,總覺得不對勁,悠悠擡眼一看,遲衡正大睜着眼睛,撐着下巴,一雙眸子目不轉睛看自己。
“睜着眼睛你能睡?別說閉着眼睛你也睡不着。”
“朗将先睡,你的射箭好厲害,這麽遠,他還身穿盔甲你都能射進去,還能一連發五支,支支都能中。朗将,你是怎麽練得那麽厲害的?朗将,你又是怎麽一直藏在我身邊的?!”
“……”
“還有還有,你騎馬也特別厲害,又快又好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比你更……騎馬更俊的人了!”遲衡滔滔不絕,“朗将你先睡,我再激動一會兒!”
“你都激動了我能睡得着?”
遲衡抱住了顏鸾的腰:“朗将,你要是不讓我說,就讓我抱!”
顏鸾狠狠給他來個後肘一擊:“放手!”
正中肋骨,遲衡疼得差點跳起來,抱腰的十指扣得更緊了,臉蹭了蹭顏鸾的衣襟:“啊啊痛死了,朗将,我以為你舍不得下狠手呢!我對朗将那麽好,朗将怎麽舍得打我啊!”
這是打蛇上棍了!
顏鸾陰笑道:“誰說舍不得?要不要再來一下,就沒見過你這麽膩歪的!”
知道該适可而止,遲衡松開手抱住了被子,嘟囔着說:“好吧,我知道了,朗将,睡吧,明天攻城才是頭等大事。朗将,等攻下壘州,要把我召回你身邊——我想呆在你身邊。”
顏鸾側身一躺,背向遲衡:“一會兒豪情萬丈說去哪裏都行,一會兒又鬧着要回來,現在就把你調我身邊行不行!”
“不行不行不是這樣!”遲衡立刻緊張,趴在顏鸾的肩膀上重重地說,“我是說等攻下壘州之後,再讓我回去,我還要幫朗将攻下壘州呢!”
顏鸾好笑地說:“知道就好,睡覺!”
第二天,遲衡起來就不見顏鸾了,也沒有擔心,他知道顏鸾始終會在自己身邊的。
冬天的紅日讓人渾身舒展,即使征戰也讓人心情極好。
才走出營帳,就見霍斥和古照川來了。
古照川先說了一下石韋的傷情,傷得很深但不是致命之處,他已連夜為石韋清理了傷口,養些時候就能好。遲衡道:“石韋死不得,千萬救活他。”
霍斥則疑惑地看了看:“我剛才瞥見一個黑衣人,很是眼熟,但想不起是哪位将領。遲衡,你得小心一下,別的崔子侯來個刺殺陰招。”
遲衡咧嘴一笑:“不會。”
好在霍斥沒有深究:“今天你準備怎麽樣鋪兵呢?”
“你和容越繼續牽制住崔子侯——你們不需要大規模攻擊,只要把他們圍住即可,他們沒有糧草熬不了幾天的。我領一部分兵回去攻城,相信昨天的連夜攻擊已有些功效了。”遲衡信心滿滿地說。霍斥留了四分之一兵士在攻城,至少應該把城牆磕出些破損了把?
“這樣吧,我把這裏的夷山軍留給容越指揮。”
“為何?”
霍斥笑道:“攻城是大事,攻城的那部分夷山軍到底也還是我的人,我與你一起領兵回去攻!放心,照川也會留在這裏指點容越的。”
遲衡心底瞬時明白,霍斥擅守不擅攻,尤其在別人的地盤,所以想看看大規模攻城是如何進行的。
這有何不可。
遲衡也笑了:“有霍大哥相助,自然是無往不利!”
遲衡知道,崔子侯因是追擊,離城又近,肯定糧草帶得不多,如今已是甕中之鼈,無需逼得太緊他們自然就耗盡力氣了。所以告知容越要守緊,務必讓崔子侯這些兵士困死在這個地方。
遲衡和霍斥則領兵回城。
其實他也沒有攻過城,但如今漁水城所餘兵士無多了,即使從城牆上射下的箭都是斷斷續續,遠遠不像先前那樣密集。城大而人少,本就是守城的一大忌。不像先前漁水城就是只刺猬,碰一碰就滿手刺。
霍斥将舊部召集,與遲衡所帶兵士一會。
朝陽之下,遲衡開始分派任務,叫陣的在最前、雲梯投石在後,後有火弩長弩床弩等為盾,列兵整整齊齊。分派完之後,還剩下一支隊伍沒有任務,遲衡對霍斥道:“這一支隊伍必需由霍大哥帶領才行。”
“去哪?”
“漁水城很堅固,只靠硬攻肯定會遭遇強烈的反抗。我在這一邊進攻,霍大哥在另一邊進攻,兩處夾擊可大量分散和損耗漁水城的兵力。但我這裏是主攻,你那邊是佯攻,務必保持兵力。到了合适時候我會令人告知霍大哥回來的。”
霍斥領命,将那些兵一分布,恰如遲衡那樣,只是叫陣列兵為重,其餘弓弩均是僞裝。
且說遲衡與霍斥二人你出兵後我出兵,競相侵擾,直把漁水城擾得人心惶惶。
不多時,漁水城的副将修書一封,令人傳來。
遲衡一看果然是威脅的書,再不停兵就下令将岑破荊挂到城牆上了。遲衡一笑,令傳令兵來看一看石韋,而後修書一封過去,說石韋也在自己手中,要麽交換,要麽都挂。
果然漁水城那邊沒有消息了。
遲衡加緊了攻擊,而霍斥那邊更是勇猛無敵,數次竟攻到了城門之下,令漁水城守城将領大驚。如此反反複複地過了整整一天,侵擾都沒有停歇,反而越見其密。
直至深夜,遲衡振作精神,忽然漁水城那邊修來書信一封:交換!
遲衡一陣狂喜。
令人将石韋押過來,石韋一介儒将,此時已狼狽不堪,血跡滿身,十分虛弱,當然即使狼狽亦不損那文将的氣質。遲衡知道古照川将他救回來了,也知道古照川不會把他完好無損地送給漁水城的,少不了要他躺上幾天。
遲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溫和道:“石将軍,多有得罪,你今晚就可回漁水城,還請日後相見手下留情!”
106、【第壹佰零六章】
【第壹佰零六章】
石韋咬緊牙齒不說話。
次日,有人質為挾,漁水城副将果然守信,将同樣狼狽不堪的岑破荊推到陣前。
岑破荊看着石韋,石韋看着岑破荊。
交換的一剎那,遲衡眼疾手快将岑破荊撈在手裏。瞬間,漁水城的密箭密密麻麻地射過來,被遲衡的大刀飛速擋去。三批密箭之後,漁水城見占不了便宜,收兵回城。
遲衡身邊的校尉氣得牙癢癢:“遲副都統,為什麽不下令回擊?”
遲衡道:“石韋是一位難得的良将。”
不想誤殺。
岑破荊睜開眼,嘿嘿一笑,而後扯痛了傷勢又倒抽冷氣,依舊不怕死的調笑:“哈,我就知道,你看石韋長得好又憐香惜玉了吧?拿我去換有沒有肉疼?!”
“肉你個鬼!”遲衡挑眉,“要不是你中招了,我們至于繞這麽大一個圈子來攻城。”
岑破荊吐出一口氣:“讓我緩一緩,緩一緩,明天就收拾崔子侯去!早該知道那王八蛋不是個好東西,光明正大比武還敢耍陰招!龌龊,不要臉,要不我能中招?”
你都圍攻人家的城池了,誰比誰龌龊?
遲衡前前後後審視了岑破荊一圈,都是皮外傷,終于放下心來:“不錯,沒少只胳膊少條腿,挺好!”
遲衡頓時覺得渾身枷鎖都散開來了,只要同伴沒事,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幹什麽都敢放開來了。岑破荊則飽飽地睡了一大覺,第二天就騎着一匹大馬意氣奮發地奔向圍堵崔子侯的地方。
行走前,遲衡叮咛他,切記不要硬攻。
免得又着道。
岑破荊咬牙道:“崔子侯這王八蛋這麽陰損的,我當然也不會光明正大的硬攻。你盡管放心,不出兩天,我準保将他的兵沖散成一段一段的,打不死他耗死他——兵不吃飯能撐得過三天?我叫他跪下來求我放他走——我受的苦,叫他一個都逃不了!”
遲衡啞然失笑:“跪下來求你就算了,看緊是要務!”
岑破荊快馬飛馳而去。
遲衡知道這一次岑破荊絕對不會掉以輕心了,被教訓過一次,就會刻骨銘心。真高興岑破荊這一次受難之後,不是噤若寒蟬,而是越發勇氣倍增信心十足!
次日,遲衡與霍斥依舊是兩面攻城,這一日漁水城的抵擋顯然已是力不從心了,所幸的是城池極為堅固。
而岑破荊那邊傳來的消息更加振奮人心。
顏王軍占據地利有事,宜攻宜守,攻能讓崔子侯疲于應付,守則禁锢如鐵桶崔子侯沒法子出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岑破荊果然陰謀陽謀一起,花樣輪流上,這一天的侵擾和攻擊,竟然比容越的三倍還多。
他還喜歡叫陣,據說終于崔子侯被他激出,兩人對罵了一陣。
這些,自不必細說。
一天下來,漁水城兵士又損耗不少。更絕的是,崔子侯所在之地有一條河,冬天水也少,但足夠兵士飲用。岑破荊令人挖開渠道,生生地将河睡截斷引到了另一處窪地。這一招實在陰損到家,沒糧猶可撐一撐,沒水,是人都得慌神。
于是多方逼迫之下,崔子侯迫不得已領兵突圍。可惜數次突圍,都被岑破荊堵回去了。
遲衡派了好幾個傳令兵,盯緊那一邊,以便在最短時間內得到最快的消息。
這天,遲衡望像城樓之上。
原先挂着岑破荊的那個地方,竟然出奇地挂了一只紅色的燈籠,寒風裏搖搖欲墜,是過年時間大戶人家愛挂的那種。遲衡恍然想到,都已經過年了,恍恍惚惚一年又過去了,真叫人心生感慨。
漁水城就像那只燈籠,風雪飄搖,看上去随時都可能破,可就是沒破。
遲衡沉吟許久。
這次岑破荊鐵了心,欲置崔子侯于死地,斷水三天了,自己攻城也三天了,崔子侯真的忍心将大軍困死在那個地方嗎?如果僥幸突出重圍,他又會從哪裏進漁水城呢?
遲衡騎着雪青馬繞着漁水城跑了一圈。
抛開一切成見,漁水城非常牢固,只靠強攻是很難攻下的。若不是将崔子侯引開,恐怕自己呆上一個月都沒用。所以岑破荊被擒的這一出,真正是攻城的絕佳契機。
假如……崔子侯能突出重圍……
遲衡眼睛一亮,急忙令傳令兵過來,他疾書一封送去給岑破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次日,天未亮。
且說岑破荊這一邊,風一更,雪一更,天氣更比平常惡劣。士氣大降,崔子侯心急如焚。就在方才,他領兵偷襲,又被岑破荊給擋回來了。崔子侯氣得夠嗆,要說岑破荊這人認真起來,也真是叫人畏懼,直叫人插不進足,伸不進退。
天色猶未明。
不多時,崔子侯忽然領一支精兵,再度突襲。
這次,岑破荊還真是大意了,以為崔子侯不可能這麽快再來,都歇下了,倉促間,只召集了百來個兵士。
崔子侯及其領的精兵見此情形,頓時士氣大振,勇氣倍增,刺出的槍更比以前淩厲。岑破荊應接不暇,節節敗退,生生被崔子侯突出重圍。
岑破荊怎麽甘心,那邊容越也過來增援,旗幟高揚。
崔子侯看了一下情形,四條路中,三條被顏王軍擋住了,只有一條極為崎岖的路看上去還能越過去。崔子侯當即下令,從這一路突圍,果然百密一疏,這條路一路順暢。
好似出籠的鳥,崔子侯一路疾馳。
眼看着越過這個山林,漁水城在望,崔子侯喜不自禁,奮力鞭馬,驚得林中鳥紛紛逃竄,寂靜山林回蕩着馬鞭聲。
就在此時,崔子侯忽然止馬,只聽見馬一聲長嘶。
所有的精兵同時聽住了。
崔子侯難以置信地看着前方:一個年輕的将領領着一支長隊鎮靜地站在那裏——原來,一切都是陷阱嗎?崔子侯一陣心涼。
遲衡微微笑了:“崔将軍,多日不見,一切還好?”
崔子侯二話沒說,想改變方向。
遲衡又道:“這個山林到處都是新挖出陷阱和繩子,崔将軍不信的話可以一試,到時不要怪末将沒有提醒。”
崔子侯咬牙,想要回兵。
為時已晚,他聽到篤篤的馬蹄聲陣陣傳來,那麽可憎的熟悉。眨眼間,岑破荊已飛馬到了,高聲戲谑:“崔大将軍,讓你別跑得那麽快,你還不聽,反正都是到我們顏王軍的帳營裏做客,何必這麽害羞!”
崔子侯咬牙切齒,回馬端直沖過去給岑破荊一槍,岑破荊笑吟吟舉刀一迎。
這二人打起來,精兵們自然也混作一團。
不過,這山林早被做遲衡過手腳,只見數個漁水城兵士才鞭馬縱起,忽然一個跟頭就摘下去,原來的流星拐把馬腿勾住了。更有多個兵士心一急,縱馬左突右沖,咚的數聲連人帶馬都跌入陷阱之中。
崔子侯總共才帶了多少人,被這麽一暗算,剩下七零八落沒幾個。
遲衡不管其他人,鞭馬跑向崔子侯那邊。
如此一來,就成了岑破荊與遲衡共同追逐崔子侯。四處是陷阱,崔子侯又只有一杆槍,岑破荊和遲衡都是刀中高手。岑破荊有心一雪前恥,刀刀削得快;遲衡倒不咄咄逼人,但每一刀過來都讓崔子侯幾乎跌落。
眼看崔子侯越來越力不從心。
遲衡與岑破荊對視,兩人同時豁然出刀,崔子侯一驚,避之不及,當即跌落在地,滾了幾滾,擡頭,兩把刀指向他的頭。
反抗已遲。
崔子侯閉着雙眼,任由岑破荊綁了個結結實實。繩子一層又一層,連遲衡都看不下去了,抱着手說:“岑破荊,差不多就行了,你這是準備讓他血脈不暢而死嗎?”
岑破荊捆完,見崔子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不過,伸手刮了一下崔子侯的臉。
崔子侯果然睜眼,眸子裏滿是怒光。
岑破荊滿不在乎又刮了一下,嘿嘿地笑:“崔子侯,早知道有這一天,你跟我兜了這幾天圈子是為什麽,白費勁。我早說過,你是我的人!”
崔子侯沒罵人,遲衡嗤的一聲笑了:“你的人?你這是綁去進洞房啊!”
他們嬉鬧。
崔子侯臉氣得通紅,斜睨了岑破荊一眼,抿嘴不說話。那神情,無比之傲氣,果然岑破荊一下子就惱火了:“遲衡,這人就是欠收拾,這樣了還不學乖,非要打一頓才高興。”
說罷,岑破荊舉起鞭子,啪的一聲徑直甩在崔子侯的背上。
登時皮開肉綻。
崔子侯一下子被打得撲倒在地。
岑破荊舉鞭還要鞭笞,遲衡一把将他的手腕握住:“行了行了,說不定他就一斜眼病。就算打死你能怎麽樣,還要留着攻城用呢。”
岑破荊還是氣不過:“遲衡,你把他的手抽出來,當年的仇我還要報呢!”
遲衡哭笑不得:“你捆得這麽結實鬼才能抽得出來?”
一邊說,一邊将崔子侯翻過來,卻見崔子侯已經閉上了眼睛,唇色如土,唇角有血流出——該不會是咬舌自盡了吧?遲衡急忙撬開崔子侯的嘴巴,卻見一切完好無損。
岑破荊磨着牙齒,哼了一聲:“怕是累的。”
這幾天崔子侯沒一天消停,就想突出重圍,這麽一次一次白天黑夜,憑誰都受不了,今天一喜一悲,再被岑破荊狠狠的一鞭子,難怪吐血了。
遲衡了悟:“崔子侯交給我,不然遲早得死在你手裏!”
107、【第壹佰零七章7】
崔子侯在手,顏王軍就更有把握了。
岑破荊讓溫雲白寫了一封勸降書過去:闡明利弊。這邊的攻城,那邊的數萬餘兵士被圍困,要死可是數萬人;降了的話,顏王軍必然優待。
送過去後,岑破荊問:“你們說他們會同意嗎?”
大家都一齊看古照川,古照川沉吟道:“壘州将領一向以‘仁’、‘智’治兵,有崔子侯及那幾萬兵為籌碼勝算很大。讓容越再守緊一些,就看誰熬不住了!”
別人都該忙什麽忙去了。
唯獨岑破荊始終對崔子侯耿耿于懷,晚飯之後就跑去囚禁的地方。
而遲衡找到霍斥,二人就漁水城之事商讨了一下,假如對方死不投降,漁水城也撐不住多久,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傷亡最少才是正事。霍斥指揮起攻城來已經頗有心得,二人說着說着不覺天色已晚。
商量妥當,遲衡才想起半天了,岑破荊怎麽還沒回來,便疑惑地跑去囚禁之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七八個人圍着崔子侯,七手八腳地壓着撕扯衣服,旁邊岑破荊咬牙切齒地說:“給我全撕了,直接幹死!”
遲衡急忙喝止,對那些兵士說:“趕緊出去!”
那些兵士立刻停了,見岑破荊不說話,于是都知趣聽令全出去了。崔子侯躺在地上,衣不蔽體,滿臉屈辱的憤怒。
遲衡将岑破荊拉了出去:“你犯得着嗎?就算以前打過你,你也打回他了!你現在這麽對他算什麽,他找人□過你了嗎?你這麽做,且不說不合顏王軍的法規,也太讓人……看不過去了。他一個敗軍之将,能怎麽把你惹了,不就給你幾個白眼嗎?”
岑破荊咬牙:“是他犯賤!他罵我出身卑賤,賤賤賤,我倒要看看誰最下賤!”
遲衡簡直頭疼,都有病不是!
“你們倆是八輩子的仇人是不,一個見不得一個,趕緊走趕緊走,以後崔子侯就歸我管了,你別插手。”說着直接把岑破荊推了出去。
雖是俘虜,到底曾是守城之将,值得敬重,這般對待實在不堪。遲衡于是叫人做了上好的飯菜親自給崔子侯送過去,算是給他壓驚。
雖然差點被□,崔子侯依然冷冷的。
傲氣竟一點兒沒收斂。
這人不知是不長教訓,還是就一根不識時務的傲骨呢?遲衡也沒生氣,好聲好氣地将飯菜放到他面前,不痛不癢說了幾句。
兩人對坐着。
崔子侯停了一會兒,慢慢端起碗吃了起來,又饑又渴,連湯都喝一幹二淨了。饒是如此,他始終吃得很雅致。遲衡放下心來,至少崔子侯沒打算絕食或自盡,想活着,就是好事。
岑破荊聽了之後直皺眉:“對他這麽好幹嗎?要我就直接下巴豆了!”
遲衡但笑不語。
一語成谶。
誰也想不到,因這一句戲言,還發生一件有趣的小事。
崔子侯後來與石韋一樣,也成了顏王軍的将領,當然他與岑破荊始終是相見冷眼以對。
雖然□未遂,到底有過這等龌蹉事,岑破荊始終有點兒發憷,常對遲衡尋思:崔子侯沒找自己算賬,肯定是籌謀着大的陷阱。
但崔子侯還真一直沒算賬。
某一次,遲衡無意中說起了巴豆的事,打趣這二人。未過多久,岑破荊就上吐下瀉,直把半條命都差點瀉了,郎中一看就說是被下了巴豆。當好了之後,蹦下床第一個就是沖過去找崔子侯算賬。推門直入,崔子侯正在洗澡,半個背□着,傷痕赫然在目。
崔子侯回頭,四目相對。
岑破荊默然地退出,順手把門帶上,在門口靜默了一會兒,大聲喊:“崔子侯,當年我可沒對你下巴豆。今天這事就算完了。我怕你了,行吧!”
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
這裏不詳述。
卻說這一晚,遲衡和岑破荊難得又抵足而眠。
他卻心系顏鸾。
不知道顏鸾現在在哪裏。岑破荊回來了,他肯定就不會營帳裏出現的。遲衡越想越不舒服,遂起來,找了個僻靜但又敞亮的地方一個人發呆。
冷風呼呼的吹。
等了好久,久到他都瞌睡了,才聽見熟悉的一聲:“你發邪了?呆這裏幹什麽?”
遲衡驚喜回頭,剛撲過去,卻被顏鸾閃開。
遲衡雙手揉了揉凍僵的臉皮,發出簌簌聲響,像枯葉一樣,扯出一個傻笑來:“朗将,我等你好久了。”
顏鸾笑了:“我知道你們活捉了崔子侯。”
遲衡湊上前,可憐兮兮地說:“朗将,我有點冷!”
“冷你還傻站着?冷你還不回去?”顏鸾莫名其妙,把裘衣解下來要給他披上。實際上他穿得也很少,裘衣下就是一件薄薄的單裳。
遲衡死活搖頭,卻捏住了裘衣的一半:“朗将,我們一起披着。”
顏鸾笑了。
把遲衡笑得莫名其妙,耳朵開始發燒臉頰開始發燙。等停了笑後,顏鸾才說:“遲衡,去年你若撒嬌還行,今年長成這樣再撒嬌可就不太像話了。”
一年,難道就滄桑了這麽多?
連撒嬌都不招他待見了。
好吧,有點兒沮喪。
兩人并肩坐着,遲衡指着遠處漁水城城牆:“朗将,你喜歡看燈籠嗎?十五時,城牆若排成一排,那才叫一個燦若雲霞呢。這種時候,他們竟然還有心情裝飾城牆?”
顏鸾搖頭:“燈籠望歸,盼望征人早歸。”
原來是這樣,顏氏的将軍府一定挂滿了燈籠,等待着顏鸾回去。
“朗将,再有五天就過年了,又長了一歲。”
“你多大了?”
“我是正月生人,虛歲二十,實歲就滿十八了!”遲衡挨緊了顏鸾,興高采烈。
他和顏鸾依靠在一起,那麽近那麽近,近到發梢時不時飄到自己的鼻尖,幾乎克制不住想要抱住他的腰。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遲衡在說顏鸾在聽。但遲衡很開心,即使風吹得這麽冷。
天空雖無月,心中已澄亮一片。
次日,漁水城的降書到。
來得太快,以至于遲衡都忘記了命人停下攻城。且不說一衆人的恍在夢中,霍斥看着降書,半天才說:“這就降了?我還沒打夠呢!”
這邊方興未艾,卻不知那邊已支離破碎。
等漁水城開門迎敵時。
遲衡才發現,漁水城中所餘的兵士寥寥無幾了。而容越那邊,降書一到,漁水城兵士都默默放下兵戈。此時,每一個人都已憔悴不堪。
總之一切都是那麽水到渠成。
塵埃終于落定,遲衡依舊爬上了城牆,暮風獵獵,他将城牆下的燈籠摘了下來,燈籠是竹質的,罩着絲,極為精致,他想送給顏鸾。
可他沒有等到顏鸾。
只等來一封簡單的信函,顏鸾說看到漁水城攻下,便安心去元州去了——是的,顏王軍的重鎮又由炻州遷到元州,他不能總在這裏呆着。
遲衡失落地站了好久。
成功有百種滋味,心中之人不在身邊、不與自己一同分享的滋味最是苦澀。
後來,他将燈籠交給了崔子侯,崔子侯一見,忽然盈盈含淚。後來遲衡才知道崔子侯的祖母九十餘歲,模糊着雙目,為遠征的孫兒制了這一盞大燈籠,以祈平安早歸。
除夕。
漁水城靜悄悄的,遲衡讓各處點上燈籠,才有些人氣。
一切皆平穩、有序,奇怪的是,在一幹束手就擒的漁水城将領之中,遲衡卻并沒有找見石韋。
莫非他趁亂離開了漁水城麽?真是至為可惜的事。古照川聽後,笑了:“咱們把關把得多嚴,蚊子都沒跑出一個。再說以石韋的傷和我用過的藥,他肯定還需一種特別的藥才能根治。你去各藥房探聽一下,或許有眉目。”
原來,古照川早就多了個心眼,那時就埋在了伏筆。半信半疑,遲衡果真命人去問,近來還真有人抓這一方藥。
順藤摸瓜過去,一切了然。
當遲衡率兵找上門時,石韋正坐在案邊喝藥,擡頭一愣,默默地放下藥碗,束手就擒。他坐在那裏,一襲素衣,一縷長發飄在衣襟前。沒有一句話,一切那麽安靜,以至于遲衡恍然覺得不是真的一樣。
過年,春初。
桃花最先發枝,枝頭粉花白花朵朵。
遲衡折了幾支插在案頭,人人見之側目。
岑破荊要修書給顏鸾述說戰果,過來與遲衡商榷,寫定後,遲衡忽然讓他先別封上,摘下一朵桃花夾在信函之中。
岑破荊啞然失笑,趕緊把花倒了出來:“要送你單獨送一封,夾在公函中算什麽,算你的還是算我的還是算大家的?”
遲衡臉皮也厚:“其實無關緊要,朗将不會知道的。”
岑破荊大笑着搖頭:“那不行,這信署的可是我的大名,我這一世英名斷然不能在桃花上的!”
108、【第壹佰零八章】
岑破荊與遲衡二人飛龍乘雲,修書的次日即率着大軍進攻止城。
止城的地理,與別處不同。
止城的布局是開敞的,沒有堅固的城池環繞,也沒有兇險的地利為屏障。所以,他只能依靠極為優秀的将領守護,布陣、布陷阱、布堅固的防禦,才能守得一方安寧。而如今,止城失了石韋這一中流砥柱,群龍無首。
駱驚寒倒是派來了新的将領,名劉煌。依着石韋原先的精密布置,最初還算游刃有餘。
且說岑破荊二人領兵,才入止城境內就被重挫了好幾次,幸虧他們早有準備,傷亡不算很大。遲衡多次趁夜探查地形,将止城四周摸得七七八八,回來總結教訓,避開陷阱,或使調虎離山之計,對策層出不窮。步步逼近了止城,雖然仍有磕磕絆絆,均無大礙。
霍斥和古照川的領軍則與遲衡形成一個對比。
遲衡是穩打穩紮。
霍斥則是挑釁式的戰法,只攻擊,不占據,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處處挑着止城和劉煌的弱處攻擊,而且是拆成四個陣營輪番上陣,直叫劉煌應接不暇。從淩晨騷擾到半夜,最近的那次甚至差點攻入止城的城池之中,将劉煌打得疲憊不堪,止城四處狼藉。
磨合之後,兩支軍配合得極為娴熟。
如同一支軍一樣。
因為失了石韋,止城城池的劣勢全顯,劉煌又無法純熟地運用各種計謀,很快,止城的抵禦就露疲态了,由最初的主動攻擊,變成了被動防禦。而劉煌每退一步,遲衡領的顏王軍立刻向前。
這種咄咄逼人的進攻之下。
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裏,原先石韋建立起的強大而複雜的防線,終因平庸的将領、以及顏王軍和夷山軍淩厲的攻勢而崩潰瓦解。
甚至連駱驚寒派來的數萬援兵也挽不回敗局。
望城興嘆。
當破了石韋給止城排布的多重防禦時,遲衡率先領軍殺入止城。遇到的抵擋,根本與之前的抵禦無法相提并論。他才發現止城其實十分脆弱,遠比自己想象中脆弱——而它的外部防線卻強大到即使平庸的将領也可以支撐一段時間時,非常敬佩。
石韋果真了得。
自己當初沒有選擇攻擊止城是正确的,如果是石韋親自領兵的話,以自己先前的生澀,說不定直接就會栽在此處,更別說能如此輕易攻破止城了。這樣想着,立刻快書一封,令人将崔子侯和石韋嚴加看管,不得有任何閃失。
這一戰非常密集,日夜輪番上陣,可謂神速,用了不到十五天的時間。當然,攻下止城之後,遲衡并沒有駐兵留在止城,而是調了部分重兵駐在了距止城不遠的木子縣。
因為要抵禦東面而來的顏王軍,當然止城為重。
如今翻轉過來,是顏王軍要抵禦西面而來的壘州兵士,自然以木子縣為重。
拿下了止城之後,壘州增援兵士瘋狂的攻擊,顏王軍面臨的形勢也很嚴峻。
唯一值得慶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