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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都說把你提為中侯了。”

“不是那種。”

“你要哪一種?賞個大宅子大院子?還是賞個黃金萬兩?”顏鸾斜眼看着他,忽然勾嘴一笑,笑得邪氣,“呦,不好意思了,朗将知道了,咳咳,這就命人挑兩個标致的女子,給你送到縣丞府去。”

遲衡跳了起來,都什麽跟什麽啊:“不要!”

說罷,抱住顏鸾的腰。

“朗将,我只要你別老是把我一甩甩老遠,既然像池亦悔什麽的都能呆你身邊,為什麽我就不行啊?你讓我打哪我打哪,只是想在你身邊……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外,凄涼得很。”遲衡拖長了聲音,擠出一絲絲傷心。

顏鸾啪的拍在他腦門上:“什麽孤零零?數萬大軍都陪着你了凄涼個什麽勁!”

“我想跟着朗将……”

“好啦!會留在身邊的都是我還不放心,留着再栽培看看。像你這種挑大梁的,肯定得走得遠遠的替我開疆拓土!”顏鸾推了一下他的腦海,遲衡松手。

總之繞着顏鸾,走哪跟哪。

顏鸾只當遲衡在縣丞符無聊,随他跟着。再者遲衡眼亮手快,讓幹個什麽也麻利,朗将用得順手,就嫌他稍微有點空就膩上來,這麽大的人還撒嬌。

但人吧,就怕習慣二字,慣着慣着就習慣了,到後來,遲衡抱上來時,顏鸾習以為常。

旁人看在眼裏,也不好說。

何況遲衡扛着“打下了壘州”這麽個大功勞,別人只有敬佩的份。撒個嬌,看不過去頂多不看了,反正他也只對朗将膩歪。尤其是跟遲衡打過一架的池亦悔,因跟着朗将,常有些事務來報,每每見了遲衡就皺眉側目。

這天,遲衡跑進朗将辦事的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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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将沒在。

恰見池亦悔伸直了兩腿斜在椅子上,遲衡心裏不爽:“朗将呢?”

池亦悔哼了一聲:“朗将去哪裏,還得跟你報備麽?”

兩人原級別相差無幾,池亦悔在攻下濘州時也立了大功,這次将一起提為中侯,談不上誰壓誰。池亦悔本就狂妄,所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而遲衡對他總圍着朗将,也極為不爽,火苗蹭的就上來:“這是朗将的地盤,你這麽坐着要臉不要,也太無視軍紀了吧?”

“可笑,十八歲的人,像尾巴一樣纏着朗将胡轉悠,你才不要臉!”池亦悔拍着椅子就站了起來,“沒事就呆縣丞府去,來這裏挑事是不?”

二人正鬥嘴鬥氣,裏屋走出三人:“呦呵,遲小子,想打架是不!”

遲衡一看,氣笑了。

是柴定等人,全是池亦悔那邊的人,個個鼻孔沖天氣焰嚣張,看着就很欠扁。遲衡平日還好,一遇到這幾個總有機會接近朗将的,就氣不打一處來,扁了扁袖子,冷笑一聲:“想打是不是?拿刀還是拿拳頭,老子奉陪到底!”

池亦悔悠悠地說:“柴定,打贏了不光彩,咱們別計較。”

柴定沒真想打,上次教訓都夠夠的了,嘿嘿一笑:“池亦悔,咱走,把咱的兵練一練,幾萬的騎兵呢,威風!”說着,四人一起瞟了遲衡一眼,走了,遲衡把關節壓得咯吱咯吱的響。

什麽騎兵?

朗将派兵了嗎?時候是到了,将領該先熟悉兵陣,但朗将怎麽從沒跟自己提過啊,該不會又到最後,随便給自己撂一根硬骨頭吧——他不怕啃硬骨頭,他怕被撂遠了!

遲衡往裏屋一探頭:“朗将~~~”聲音繞着彎,帶着一股濃濃的膩歪勁。

紀策後背一麻:“好好的啊,這是将軍府。”

遲衡大步走過去,意外朗将哪裏去了:“紀副使啊,忙完了嗎?給你捏捏肩膀,朗将呢?”

嘴裏不叫朗将會死啊?來是什麽事我這麽個大活人就不夠你問的?紀策磨着牙:“虛僞不虛僞,本副使忙完沒忙完有什麽兩樣,反正你找的朗将沒在!”

遲衡趴在紀策肩頭:“紀副使,池亦悔他們練什麽騎兵嗎?給我分的是什麽任務啊?咱們又要出征了麽?”乖乖,去年九月自己就被發配到武知縣,轉眼又是九月。

“你呀,等岑破荊回來再說,先歇着。”

這倒是能和朗将朝夕相處。

可是,他們都領兵打戰去了,自己怎麽辦,看着幹着急?假如池亦悔戰功累累蓋住了自己,那可不行!遲衡說不上什麽滋味,派自己不爽,不派自己也不爽。為什麽要生在這破亂世啊,他差點嚎出來:“池亦悔被派去哪裏啊?”

“年初,元州之西南有兩個城池被西南王占了。讓他們打回來,也試試西南王的底細——不過你放心,出征還得一個月,池亦悔他們得先熟悉熟悉。”換言之,池亦悔打前鋒去了。

整個下午。

遲衡心裏很糾結。

派不派他去打戰都很不爽,卧在紀策的房間上,床上舒舒服服,心裏疙疙瘩瘩,翻來覆去不得勁。

為什麽會跑到紀策的房間去?

原因很簡單,紀策出屋後,遲衡就跟在他旁邊,嘀咕自己被“下放”到縣丞府,與“世”隔絕,天天被雞啊鴨啊包子啊的聲音吵醒。

紀策被叨叨煩了:“包子怎麽啦?包子有什麽不好!我最愛吃包子了,飽漢不知餓漢饑,天天被賣包子的叫醒有多幸福你知道不知道!”

遲衡二話沒說,跑就就給紀策買了四大籠包子:肉餡、白菜餡、地軟餡、茴香蘿蔔餡的,熱氣騰騰。

他很慷慨地說:“紀副使慢慢吃,你這一天三餐的包子我全包了!不行咱們換個地,你睡我那,我睡你那。”嗯,朗将和紀副使的寝房是兩隔壁。

紀策被這殷勤給撼住了。

平常壯漢也就半籠,白了一眼:“就你的那點小心思——算了,不怕擠就搬我房間吧。縣丞府多好的地方,可是大貪官住過的,搞得還把你虧待了一樣。”

遲衡得了話,樂颠颠地拎着衣服過來了。

紀策的房子就一雪洞,除了一張大床就是案子,什麽沒有,但遲衡開心得不像話。躺在紀策的床上,百無聊賴,天色一黑,他就睡過去了。

迷迷瞪瞪有人進來,聲音熟悉:“這小子睡得還香?這才下午吧?”

是朗将麽?遲衡掙紮起不來。

“非不願呆在最奢靡的縣丞府嫌沒伴,我就讓他住過來,早跟你說過,他鐵定不樂意。”紀策的聲音幸災樂禍,“看吧,鬧騰了。”

顏鸾一笑:“讓他睡吧,攻打壘州也夠嗆。”

二人敘軍務。

顏鸾兩人坐在案子那邊,遲衡耳朵靈,盡聽入耳裏。多是瑣事,遲衡聽得昏昏欲睡。

顏鸾忽的話鋒一轉:“今天早晨得了空,我跟知事溫雲白詳談一番了,從去武知、到招兵,再到拿下壘州十餘個城池,每一個細節都沒漏掉,了解了許多遲衡沒說的。”

遲衡一驚,自己可什麽都沒隐瞞。

紀策也驚訝了:“怎麽?遲小子不會欺瞞了咱們吧?不應該啊!”

“不是欺瞞。遲衡只說策略如何,對陣如何,拿下了什麽,以及每個人在中間做了什麽。可是,我想了解的不止這些。今天跟溫雲白談了,另有斬獲。”

“哦?洗耳恭聽。”

“溫雲白說,遲衡的眼光非常好。他看中的人,栽培一下都能出衆。比如容越,現在統兵能力直逼岑破荊,練兵及陣法尤其讓人驚嘆。當初派去武知縣,也就他們兩都統、一個知事、四個校尉、百來號普通的兵。現在有數萬兵士,底下校尉、千總、參軍等一應俱全,而且個個都不差。能從數萬兵士中,挑出自己想要的人,可知遲衡眼光不錯!”

紀策點頭:“能慧眼識英,比什麽都強。”

“而且跟着他的人,不管性格如何,都極自信,跟璞玉一樣潛質被打磨得淋漓盡致。就說溫雲白,當時是抽簽來的,一衆裏最不出色,性子弱,我都恨鐵不成鋼。但這次回來,發現他除了謀略差些,其餘就快趕上你了。”

紀策訝然:“是麽,我近日忙沒空問詢。”

“咱們派他只是協助,遲衡将他培養成了真正的軍中謀士了。不止有出謀劃策,他甚至以一個文職之位,淩駕于其他将領之上,除了統兵之外的事宜均處理得極為出彩。你猜為何一個軟弱的文官,可以到那樣?”

“莫非,也是遲衡?”

“溫雲白與我細說了,遲衡如何替他安排的事務、如何令他樹立威信的,所以溫雲白對遲衡很欽佩,也很聽從。而且據他說,軍中的大小将領們對遲衡都很服從,不下岑破荊。遲衡的能力可見一斑。”

紀策想了一想:“難怪你想讓他看軍職調整名單。”

“對,這兩天我讓他去了解攻下濘州全過程和每個将領的功勞,看他能不能瞧出新的苗子來。從來,誰任什麽職,都是咱倆和左右将軍定,咱倆又越來越少親自領兵。有個好眼光幫忙盯着,我更放心。”

紀策笑了:“你再誇下去,遲衡夢裏都要笑醒了。”

遲衡已經快笑出聲了。

本以為朗将對他就是當做小孩,現在可不一樣了,朗将明明很欣賞啊,果然去受一番折磨,還是有用的。

遲衡激動地捏了捏手腕,繼續往下聽。

誰知,那兩人卻不再誇下去,紀策話鋒一轉:“早晨,柴定池亦悔已領兵了。遲衡怎麽辦,要什麽不做幹等,他就毛了。”

紀策真賊,怎麽知道自己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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