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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色猶有微亮,風清露冷,月行長空。

遲衡呆呆地站在原地,空空的,只餘紅蓼滿原,随風搖曳,地上甚至連一縷紅衣碎片都沒有了。

沒有一絲痕跡。

秋風從背後襲過,遲衡的心頓時被抽空了,他拿着舊衣服噗通一聲跪在原地,手肘撐地,頭埋在大腿和手臂中間,弓着背,整個人彎成一團,無聲地絕望着悲傷着。

很冷。

剛才那麽火熱,現在只剩下了冷,秋風越吹越冷。他的腦海本該想到很多很多,但此時只有一片空白如月,只是怔怔地一點一點彎下去,終于将頭磕在了地上。

就在心也一點一點冷卻時。

有個熟悉聲音說:“傻跪着幹什麽,衣服拿來!”

遲衡擡頭。

顏鸾站在旁邊,赤|裸着剛剛沖洗過的上身,冷着臉,劈手把長裳奪過去,三下五除二穿好,轉身要走。

遲衡上前,從背後擁住了他的腰,臉蹭着他的脖子,低低地說:“朗将,我剛才以為你走了……你別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就走了,很傷人的。”

顏鸾怒意爆發:“都成這樣了,我能去哪裏!”

遲衡被吼得耳朵嗡嗡作響兩眼發蒙。

“趕緊把衣服換了!”

遲衡急忙松手,手忙腳亂地換好衣服,脫下才發現衣裳的背部浸滿了鮮血,看上去十分凄慘,明明,沒感覺有多疼啊。遲衡把那血衣一卷,随手一撇,擡頭見顏鸾怔怔地看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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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疼了吧?

遲衡将顏鸾的肩膀攬住,小聲說:“朗将,我剛才是不是傷到你了?下次我一定小心,不會這麽莽撞的!”

“還敢說下次!”

遲衡抱緊:“別人能做的我都能做,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是別動不動就把我甩到十萬八千裏去……”

顏鸾差點噴血,好像自己如何打過他罵過他一樣。

遲衡看着顏鸾的眸子:“朗将,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喜歡,射箭那麽好,騎馬那麽好,人也那麽好,我發誓要像你一樣。可惜我沒有早生幾年,沒法子和你并肩作戰……如果早生幾年我一定不會這麽狼狽,說不定……”

顏鸾怒目:“少說有的沒的,趕緊回軍營。”

遲衡親了親他的嘴唇。

顏鸾轉臉。

遲衡追過去繼續親,淺淺數吻意猶未盡:“朗将,抱着你的感覺很踏實,不會總是惶恐不安,你為什麽不抱着我呢?”

“……做出這種事還有臉!”

遲衡立刻打蛇上棍親了親他的側臉和耳廓耳垂:“因為太喜歡朗将,怎麽都控制不了。朗将,你要是生氣了就再打我三十鞭子好了,打過之後就別生氣了!就算什麽軍銜沒有,跟着你就好!”

“……回軍營!”

遲衡膩着死活不讓走,擁着顏鸾喃喃說了很多軟軟的情話,開始是仰慕之類的還能聽,到後來插|進去舒服得要死、恨不能死在裏面的話都冒出來了,直把顏鸾聽得面色鐵青,擡手就給了他一拳。

拳頭很重,遲衡猛的咳嗽了起來。

遲衡本就帶傷在身,如今又弄了一身傷還一臉的不在乎。顏鸾想打也打不下手,只能用力推開,詞窮地重複:“……回!”

遲衡一邊咳一邊追上:“朗将,你還生氣嗎?別生氣了,晚上我負荊請罪好不好?”

顏鸾咬着牙。

快步走了。

雖然走得很快,但一看就是很逞強的,步伐都有點踉跄不穩。顏鸾飛快上了馬,夜色下,揮着馬鞭飛奔向前。

快馬如電。

在将軍府前,顏鸾下馬,咬牙切齒地回頭說:“跟着幹嗎,回你的縣丞府!”

确實依顏鸾所言,遲衡牽着馬乖乖地回了縣丞府。

卻沒進去,而是把小藥鋪都走遍了,發現藥膏都是普通的,他吭哧吭哧也說不上,大夫見他語焉不詳,都給推薦療傷藥。轉悠了一圈,袖子裏兜了三四罐了。

迷迷瞪瞪到了一個亮處,遲衡頭疼地坐在臺階上,揪着短發一籌莫展。忽然眼前一個紅帕甩過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飄入耳:“小哥,累了麽?進我們樓裏歇麽?我們的姑娘給您捏捏腿捶捶背揉揉腰。”

遲衡渾身一抖,擡頭青樓的老鸨,半老徐娘飛着媚眼。

一個激靈他脫口而出:“有小哥嗎?”

老鸨一愣,捂住嘴唇就笑開了:“還用得着說麽?元州城裏獨一家,跟九媽來。”說着紅帕一甩,妖妖袅袅地走了。

遲衡鬼使神差跟着他。

轉了兩轉從一個小門進去,老鸨停在門口,吃吃一笑,往裏邊喊了一句:“清倌、琴倌,有朋友來了。”

兩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出來。

清倌和琴倌對視一眼,都兩眼放光,其中一人不遑多讓:“清倌,這人是我的,你別搶。”

清倌一撇嘴,走了。

遲衡臉滴出血來,暈頭轉向就被拉入房間。還沒等想清楚,琴倌就上來扒他的衣裳,遲衡渾身一抖,按住了他的手,堅定地說:“我那裏很大,會把你弄疼的!”

琴倌一愣,伸手摸了一把,笑了:“果然是奇器,客官剛開始的時候可得輕點,後來怎麽用力折騰都行。客官越大,小的就越爽。”說罷,媚眼一飛,又來扒衣裳。

遲衡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力氣很大,你那裏會不會出血?”

“您是不喜歡見血麽?客官盡管放心,我們都有藥的。”琴倌莞爾,從床帳裏摸出了一罐藥膏,腰一扭,又說,“客官可以給小的抹上,但可能抹太多,裏面可都是摻着那什麽的。”

“那你以前出血嗎?有沒有客人,特別粗魯的?”

琴倌一滞:“一開始是有點點,習慣就好了,客官有什麽嗜好嗎?小的骨子弱,經不起打的,頂多滴一滴蠟。您要是喜歡新奇的玩法,城東有個賭莊,裏邊有個暗倌,客官不妨去看看。”

遲衡好奇:“滴蠟?往哪裏滴?”

琴倌質疑地看了他一眼。

遲衡立刻從兜裏掏出銀兩拍在桌子上,琴倌喜笑顏開,立刻與他說了起來。琴倌本就放浪,從滴蠟說開來,口若懸河,遲衡聽得目瞪口呆、面紅耳赤,卻不恥下問、但凡有個不明白的就刨根問底。

尤其說到姿勢,遲衡極不好意思:“從背面能進,正面插不進去。”

“太小瞧人了,龍陽之事上能及天下能達地,幻化千千萬萬,豈止這一種!”琴倌是個爽快人,見遲衡出手大方又是生手,還會心疼人。遂一拍桌子喊道,“清倌!”

清倌聞聲進來,看二人竟然都衣冠楚楚,納悶了。

琴倌衣服一脫道:“客官,你瞧好了。”

二人在床上,生生将三十六種姿勢都走了一遍,活色生香,遲衡噴着鼻血跑出來了!

全身上下猛澆涼水才給壓下去,這一折騰都到子夜去了。岑破荊沒睡見他回來:“怎麽?看你還挺高興的,和朗将說好了?”

遲衡唔一聲。

躺在床上将今天的事回味了一遍,又甜蜜又疼,甜蜜的是反正破罐子破摔得手了。疼的是,背上真特麽的疼,火燒火燎的。

岑破荊給掀開衣服,困惑地說:“你這傷全是新傷啊,怎麽回事!”

“皮肉之傷,好得快!”

岑破荊哈哈大笑,給他抹了一氣道:“皮糙肉厚,經打經踹,難怪你專指着朗将犯事,打了不疼是不是!對了,明日是封賞大宴,你能起得來不?”

遲衡跳了起來:“你說呢?”

次日,下午,全軍封賞,不出意外,岑破荊和池亦悔等四人封為将軍,遲衡封為中侯,遠在石城的容越被封為都統等,而駱驚寒依舊是端寧侯,調至炻州,任職亦是一州之主相當。當日封賞不下百人,此不細表。

遲衡自然很不是滋味。

口裏雖說不在乎,可那不止是一個職位,更是軍權,所以一直悶悶不樂。

同在一桌酒席之上,同為中侯的紅眼虎難得也來到元州城。相比兩年前,紅眼虎橫闊多了,膀粗腰圓的。見了遲衡,欣喜萬分,大力拍着肩膀:“遲衡,兩年沒見了!你小子現在威風得很啊!”

威風嗎?

威風就不喝悶酒了。

紅眼虎很豪氣,哪管那多,拎着酒壇子就猛灌遲衡,一邊大大咧咧地說:“欸,你都忘了,還說要介紹辛憐給老子呢!現在?人呢?她弟辛闕都長成半大小夥了!诶,曲央也跑苦茲郡了,當初我真以為能跟你們就過完這輩子呢!”

辛憐、辛闕,一幹往事,遲衡揉額頭。

可不是,在一起的時候從沒想過會分離;而一旦分開後,就不能奢望重逢,以為的一陣子,也許會是一輩子……遲衡看向另一桌的顏鸾。

顏鸾談笑風生,一如既往。

遲衡仰起脖子猛灌了三碗酒,一旁的紅眼虎驚了,拍着大腿說:“你小子豪爽多了,再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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