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
遲衡心口非常難受,後來段敵說了什麽他都沒有用心聽。
他早知道段敵極少可能臣服,願意連橫已是極致,但這不是讓心難受的原因。各種心思雜糅上來,有往事,有近況,心口被撕扯着,遲衡趴在桌子上宛如醉酒一般,後來被人擡進了房子裏,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次日,遲衡與段敵道別,并鄭重地說紀策願意連橫,援兵不日将至。
段敵神情複雜。
景朔來送了他一段,二人騎在馬上。景朔一如既往的眉目淡然,問遲衡與段敵商談得如何。
遲衡想,景朔是一個忠實于自己的想法的人,他數次勸谏段敵,段敵都不聽,景朔難保沒有別的想法。遂一五一十地說了,坦言段敵不願意并入乾元軍。
景朔側頭看他:“看來是沒戲了?段将軍會這麽回答,我一點也不意外。”
“是啊!”
“看來數萬顏王軍就要葬身元州了。”
遲衡搖頭:“絕對不會。都曾是顏王軍怎麽可能見死不救,連橫就連橫吧,紀副使願意助這一把,岑破荊和石韋的援兵就在路上,很快将到達元州。以及,容越也将率兵從壘州穿過炻州到達元州。段将軍雖然答應連橫一事,不知道傳下去了沒,可別在城池關口把我們卡住了,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若命令不曾下達,元州南向的城池是由段敵軍駐守,容越肯定會遭到攻擊。
景朔眉間一喜:“放心,我會督促的。”
一路疾馳縱馬如電,日夜兼程終于到達元州邊界的崆隴山,崆隴山極為雄渾,夾着一條崆隴河。
河邊,遲衡停下。
濤聲震耳,水霧蒼茫,看這蒼茫的大河劈開渾沌從兩山中間呼嘯而過,怒濤奔湧,激浪拍打着巨石發出如千軍萬馬縱橫而過的怒吼聲,天地大荒日夜不息。山高峻,水蒼茫,萬丈光芒透過兩山中間放射開來,雲蒸霞蔚,幻化無極。
一時感慨盈胸。
不知多少山河在荒蠻之中矗立了幾萬年。所謂瞬息,所謂萬變,于渺渺萬年來說只是水一滴。萬裏疆土盡歸荒蠻,有幾人能立于浪尖潮頭,攬大好江山于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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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苦短,豈能蹉跎,一世無成?遲衡一扯缰繩,駿馬長嘶,與那長河怒浪相映。
遲衡指扣唇邊長嘯一聲,揮鞭而去。
崆隴河的那邊容越早已望穿秋水,聽到遲衡來的那一刻,眼睛發亮,飛奔過來:“我都呆兩天了你怎麽才來啊,段敵的部下死腦筋得很,我派了整整三輪使者過去,都不行。是有什麽大喜事了嗎?你這精氣神可不一樣了!”
遲衡渾身散發着一種意氣奮發的氣場,自然與初到壘州的萎靡不同。
不等寒暄,遲衡立刻驅馬與崆隴山的将士交涉。
這次卻極順利,因為他們早晨才接到命令,開關迎軍。且看不多時,遲衡和容越執馬站在高地,看着井然有序的乾元軍進了元州,萬千兵士軍馬魚貫而入。
遠望怒河蜃氣洶湧,近觀千軍井然有序,遲衡動容。
容越莫名其妙:“遲衡,我覺得今日的你很是怪異,好像看什麽都很心潮澎湃似得,這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遲衡舉鞭直指前方:“那邊風景如何?”
“萬雲歸山,好看。”
“等我們收複了元州夷州,再與你來看,不知心情會是怎麽樣!”遲衡笑了,劍眉揚起,“大好江山,豈能讓鄭奕這種陰險人士霸占,不管段敵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元州我是要定了!”
“……好豪氣!”容越哈哈大笑一甩馬鞭縱馬出去,遲衡策馬追了上去。
笑聲漸遠,只餘浪濤拍打石壁的回音!
二人引軍入元州,前來接應的是段敵屬下的一名校尉,見了這等整肅的軍,肅然起敬。遲衡心想,段敵軍到底是被打得頹氣了,從來顏王軍都是極為整肅的,何至于此,心中越發豪邁,恨不能立刻将元州軍收了重整旗鼓!
岑破荊和石韋那邊傳來信報,他們雙雙到達元州城。
石韋先行去飛雁崖解圍。
他這一出擊,雖然鄭奕那邊早有防備,但想不到紀策出兵會如此快,因此雙方陷入激烈的交戰之中。段敵被圍困,如今得了喘息的機會奮然抗擊。
遲衡飛信令岑破荊秘密行軍,由西邊繞過飛雁崖直抵某一處被鄭奕占據的關口。
而遲衡和容越則領着乾元軍由東邊潛行。
且說六月十五,月亮正圓,這個靜谧的關口上方忽然勁風襲過,而後如海嘯一般的巨響響起,守關的鄭軍将士們紛紛驚醒,俯視看去,幾疑是夢,只見關下忽然多了如一個高樹林立的叢林,月下黑影肅整,正再一看哪裏是樹,分明是一個個手執兵戈的将士。
鼓聲奮然而起。
那叢林一樣的軍隊聽了號令同時沖了過來,如洪濤如怒浪勢不可擋。任守關的将士們如何手忙腳亂拼死抵擋,關口很快在迅猛的攻勢下淪陷了。
占了關口,遲衡與岑破荊才會面了。
久經沙場岑破荊早都習慣了,拍着身上的塵土笑道:“這麽多人中,我還是最喜歡和你合戰,心有靈犀、幹脆利落、而且特別有所向披靡的氣勢。”
遲衡回道:“我和你合力,這個小小的關口還不是探囊取物!”
“哈,我就喜歡你這種狂妄!”
遲衡撫摩着關口上的磚牆:“以關為界,那邊的鄭奕大軍想要援助,必須經過這個關口。這個關口不易守,但沒有關系,只要能守過半個月,圍攻飛雁崖的吳止赦等軍得不到援助,就會徹底軍心渙散。”釜底抽薪,讓吳止赦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明日我們就領兵去圍擊吳止赦。”
“等不到明日今晚就得出發……好吧,你那邊兵疲馬乏,可休息一晚,我和容越各領一支軍,越早趕過去段敵軍的傷亡越少,石韋也不會攻得那麽費勁!”
岑破荊笑了:“你這話是激我麽?”
遲衡将駐守關口的将士分派好。之後的半個月裏,關口很快就被鄭奕大軍遭到迅猛攻擊。但有遲衡的精密布置和命令,也是往死裏生生地扛着,愣是将段敵的大軍截在了關口之外。
遲衡又将剩下的将士重新分派,從岑破荊和容越的軍隊中各分了三分之一将士,合成了一支軍,為他統領。
岑破荊這邊的将士,都是炻州軍。
而容越這邊,都是乾元軍。
将士們當然少不了紛紛議論,不過有遲衡坐鎮,那麽非議紛紛壓下去了。而且他雖然年輕,但統兵作戰的雷厲風行都是有目共睹,雖然偶有專斷,但最終的勝利都證明是正确選擇。
知道兩軍融合不易,遲衡對将領的掌控從不松懈。
說一不二,将領們唯有服從。戰事之下不容分裂,偶爾有将領冒出不合的言論,遲衡立刻嚴格按軍紀下去,殺雞儆猴,在鐵腕的鉗制下,兩軍相處出奇的平靜。
岑破荊、容越、遲衡三人各領悍軍,很快就回軍圍攻吳止赦等軍。
且說不但吳止赦,還有其他将領各自領軍,之前因倚仗着鄭奕大軍在後,所以對段敵的挑釁肆無忌憚,分作了四支隊伍。但上次吳止赦一敗,折損了士氣,這四支軍又合并成一支,依然由吳止赦統領。
如今關口被遲衡一戰,如長河斷了源頭,兵源越打越少,士氣越打越低落。
吳止赦的求援書一封一封飛出去,卻得不到回應,難免慌了神。
更可怕的是,原先只有段敵一支軍。現在忽然四支軍從天而降:石韋這邊是施計将吳止赦等軍拖住,遲衡三人領軍分解圍毆,不出三日,吳止赦的兵士已經大大折損。而段敵緩過神來,全軍的頹靡一掃而光,他更是派了精兵良将狠狠反擊。
段敵大軍是哀兵必勝、遲衡這邊是氣勢兇猛。
遲衡等人運兵娴熟,把戰勢禁锢得如鐵桶一樣嚴密,吳止赦大軍根本就動彈不得。
遲衡等三人打得興起,而石韋是将吳止赦大軍纏得最近的,他像那三人一樣攻勢迅猛,而是用計巧戰,生生把吳止赦大軍絞在戰局裏。連續三日吳止赦等将領都是困獸猶鬥,試圖突重圍。
而這一天,卻出奇的寧靜,也不見叫嚣了。
石韋情知必有蹊跷。
就他的經驗,如果吳止赦不是琢磨一場魚死網破的反攻,那就是要使一個金蟬脫殼之計了。石韋将地勢細細的研究了一下,而能逃脫且不易被追逐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由遲衡駐守,吳止赦都被遲衡打破膽了,想來不會冒險;另一處,則在飛雁崖的一處險要之地,出了這裏就是茫茫叢林,若從此處逃脫,再找都難了。
不過,吳止赦身為一員猛将,難道要棄軍而逃,這實在有失大将所為吧?
棄軍而逃可是重罪。
石韋将飛雁崖各處都巡視了一番,吩咐将士們都仔細着,別叫吳止赦給逃了。歷了數次惡鬥,石韋外柔內剛的性格、機智過人的戰法也漸得人心,那些猛将漸漸都軟了下來,他一吩咐,自然都提高警惕。
知道他們性子魯莽但還都靠譜,石韋放下心來。
石韋手執長槍,騎着高頭大馬漸行漸遠,不急不緩到了一處路口,旁邊有溪流,溪流旁水草蕪雜,歷經戰事之後連草木都被踐踏得不行了。石韋環視了一圈,忽然一種難以言表的不對勁湧了上來。
太過安靜了。
172、一七二
【第一百七十二】
石韋騎着馬走了四五個來回,正要離開,忽然聽見背後一陣輕微的簌簌聲。
石韋急忙回頭。
七八個人從樹上一躍而下,石韋連忙扯開缰繩,定睛一看:不妙,個個兇神惡煞臉露兇光,莫非真是的敵軍?
石韋飛奔過去,長槍當仁不讓地刺過去。
那幾個人不怕死的沖上來,他的槍法娴熟,轉眼将兩三個人刺翻在地。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這一瞬間,忽然又有人從樹上草裏躍了出來,一個一個如池中魚一樣。
眨眼功夫,竟然有二三十人之多,更可怕的是個個手執弓箭和刀戈。
而且無一例外,各個不說話。
擡起手中的弓就射過來,箭如密雨飛了過來。石韋騁馬前低後擋,那些人呼啦一聲圍過來,他将槍舞得密不透風,偷空看過去,果然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聲影。
石韋大喝一聲:“吳止赦!”
吳止赦見自己被暴露了,索性氣勢洶洶拿着長矛沖了過來,他原本就是武将,勇猛無敵,這幾日被石韋等人打得支離破碎,早就懷恨在心。如今見石韋被圍攻,胸口的惡氣肯定要出了才善罷甘休。
石韋雖然有駿馬和利槍,但一拳難抵四腿。
一個不慎,馬腿被射中了,駿馬一個趔趄不穩,而後數十支箭飛過來,箭箭射在馬的要害之處,那馬跑了幾步,噗通一聲倒地。石韋飛身下馬,手執長槍和衆多人搏鬥。
吳止赦大喝一聲:“讓我來!”
甩開膀子就沖過來,他魁梧壯實,力氣也狠,更有一股兇狠之氣,矛矛直擊致命之處。石韋一邊要抵擋弓箭,一邊要和吳止赦搏鬥,很快就吃力了。一個不提防,長刀劃過石韋的手臂和背,鮮血飛濺。
一見血,吳止赦更是發瘋了一樣,甚至大喊:“都讓開,讓老子一個人來!”
石韋被又淩厲又兇悍的攻勢逼得步步後退,一腳踏進溪流之中,水濺濕半條褲腿,溪流裏是沙石和水,石韋腿腳更加吃力,又一個破綻,唰唰的三支箭齊齊射進他的大腿。
石韋低頭,鮮血直迸。
而眼前的吳止赦已經殺紅了眼,桀桀的笑着,咬牙切齒:“石韋!你也有今天!殺了老子多少兵,老子今天要将你千刀萬剮撕成片。”
大步流星殺将過來。
無路可退,石韋一咬牙反手長槍狠狠一挑,拼盡所有氣力,竟将吳止赦的長矛被打落在地,吳止赦震怒:“給我射箭!”
密箭飛過來。
石韋心想莫非要死在這裏,絕望地掄起長槍舞着。忽然,一個洪亮的聲音憑空而來劃破天際:“吳止赦,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遲衡?
石韋倏然一震,雖然看不到聲影。
但那熟悉聲音一聽就讓人希望叢生,一股勇氣從心底噴薄而出,石韋再度鼓足了所有力氣反擊過去!
遲衡大喝一聲飛馬快刀直沖過來,他的聲音又大氣勢又兇猛,所有的人瞬間都轉移了目标指向了他,不等吳止赦發令,紛紛射箭出去。
遲衡氣吞山河,飛馳而來,砍人如割韭。
那叫一個殺人不眨眼,衆人見他沖過來,紛紛逃散,哪裏還能想得起攻擊。遲衡大刀長劃直沖着吳止赦而來,挑釁的聲音震耳欲聾:“吳止赦,有膽子沖我來,手下敗将還有臉拿矛!”
吳止赦氣結,也不管石韋了,拿起長矛就朝遲衡殺過去!
遲衡等的就是這一刻。再看石韋,站在水裏,渾身鮮血,他心下頓時焦急了,渾身郁結的怒火瞬間爆發,掄起大刀就劈過來,鐵蹄沖破數人徒勞的阻擋,眨眼間到了跟前。
不等吳止赦的下一個動作。
遲衡一刀甩出去,萬千力氣盡在腕中,那把重刀本是極重極拙,這奮力一甩竟然如同飛刀一樣,直沖吳止赦而去。又快又狠,吳止赦舉起鋼矛試圖抵擋,只見那刀徑直斷了鋼矛直直刺了他的腰,瞬間,攔腰而斷,吳止赦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一看,吧嗒一聲,斷做兩截。
鮮血噴出,噴了一地。
衆人被吓住了,甚至有人當場失禁了撲倒在地求饒。還有人試圖舉箭,遲衡回馬一個兇狠掃視,大喊一聲:“滾!滾出飛雁崖就饒了你們的狗命!”
瞬間的窒息之後,有人就開始逃散了。
瞬間,其他試圖攻擊的人也都無心再打——反正主将吳止赦都死了,能撿一條命就是萬幸。紛紛拔腿就跑,雖然知道遲衡沒有兵器,依然是魂飛魄散地逃命去了。
石韋握緊長槍。
看着那些人後連滾帶爬地跑遠了,忽然腿一軟單膝跪在水裏。遲衡飛身下馬,急忙将石韋的腰扶住了,讓他一下子靠在自己身上:“石韋,挺住!”
石韋咬着牙齒大顆大顆的汗往下滴。
大腿上的血汩汩往外冒,遲衡連忙将他抱起跑到一處平地,嘶啦一聲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條,飛快地綁住要害先給石韋止了血。石韋閉着眼睛,臉色泛白,嘴唇都咬破了。
遲衡按住他的大腿,查看傷勢。
萬幸的是,弓箭無毒,傷得也不深,遲衡讓石韋抱緊了自己,一邊跟他說話,一般抽出随身小刀,一狠心将肉剜了,拔出血淋淋的弓箭。等三支箭都拔出來時,遲衡從馬兜裏掏出金傷藥為他敷上,至始至終石韋都咬緊了牙齒,哼都沒哼一聲。遲衡将他扶起時,發現汗透衣背。
背上也全是血,遲衡解開已破碎的衣裳,将血肉模糊的傷口清理幹淨。
常受傷,遲衡早已輕車熟路。
有兵士聞聲跑過來,遲衡讓他們将四處搜尋一下,看看有沒有餘孽。搜尋下來,別說餘孽,就連平常常有的鳥雀魚蟲都銷聲匿跡了。待一切都弄好,遲衡為石韋披上幹淨的衣服,将他抱在懷裏,安靜地看着那蒼白的半昏迷的臉。
他殺過很多人,也救過很多人,可刀再快,都救不下想救的人。
這一次,是天意彌補。
那從沒有見過但卻相似的場景,怎能不心酸呢?遲衡低下頭,撫摸着石韋幹涸的唇,只是瞬間,淚就想滾了下來,可惜眼眶幹涸,無淚可流。
石韋睜開眼,驚訝地看他,虛弱地說:“我還活着呢……”
遲衡想抱緊卻不敢用力,勉強笑了一笑,口裏調侃:“在我還不知道刀怎麽拿時石将軍已經功成名就了,彼時,我是絕對想不到,石将軍還有這麽虛弱的時候。”
“……徒有虛名。”
不是徒有虛名而是虎落平陽,遲衡将石韋往懷裏摟了一摟。
吳止赦一死,被圍困的将士徹底失了鬥志,人心惶惶。段敵那邊放出投誠則寬大為懷的話,頓時軍心越發散亂。趁夜,岑破荊及容越發起了進攻,一舉拿下,頑抗者寥寥無幾。
至此,飛雁崖之圍徹底解了。
大敵已除,該面對的事總要面對。面對三支銳軍,段敵難免心生感慨,畢竟怎麽說,都曾是自己的手下。待慶功宴吃完,席上,段敵先飲了一杯說:“多謝此次紀副使慨然相助,讓我得以脫此困境。他日,炻州若有難,我段敵義不容辭。”
遲衡敬了一杯:“唇亡齒寒,炻州豈能獨善其身?”
酒一旦喝開,有些将領前來敬酒。
遲衡推辭不掉,索性都喝完了,一口氣喝了兩壇酒,借着酒勁,遲衡将杯子一頓,聲音慷慨:“段将軍,都是顏王軍一脈而出,你也看到,鄭奕和封振蒼利用的就是顏王軍四分五裂,逐個擊破。倘若我們這一戰勝了,再散開來,鄭奕鐵定卷土重來,那今天兄弟們拼死是為了什麽?”
段敵臉色不好看:“遲衡,你這話什麽意思?”
遲衡笑了:“如今段軍全軍疲乏,實不宜再戰,但鄭奕的攻擊不會停止。紀副使有個提議,還請段将軍思量:我們炻州軍也怕久不作戰呆廢了,不如替段将軍将鄭奕大軍趕出元州。”
段敵質疑地望他:“有什麽條件?”
“一,不可同室操戈,我們絕不占元州的半分土地;二,元州以外的疆界,各憑本事,誰占了算誰的!”
段敵笑了笑:“請神容易送神難。”
遲衡也笑,目光掃過衆将領,擲地有聲:“在元州的土地上,段将軍還能信不過嗎?再者,紀副使和我等将領想要的絕對不是元州,而是鄭奕的人頭——血海深仇,這,不消多說吧,還請段将軍三思!”
而後又豪飲了數杯酒,遲衡告退。
七月的星空,星辰璀璨,遲衡坐在一塊石頭上,仰望星空。不一會兒容越也出來了,他是生面孔,寒暄應酬更多,喝得也不少,步履都有些踉跄,旁邊一坐,往遲衡身上斜斜一靠。
扶都扶不起來。
容越望星:“在哪裏看夜空都一個樣子啊。在壘州守得太辛苦,我很喜歡征戰沙場的暢快淋漓!”容越喜歡敞開衣裳,露出半截青龍紋身,長發肆意飄散,如今這斜躺的姿勢,恰如遲衡初見他時的模樣。
“守得辛苦是因為勢單力薄。”
容越眸子一轉:“遲衡,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不是說救一時之急嗎?我們若耗在元州,夷州怎麽辦?我的壘州怎麽辦?這兩個可都是搖搖欲墜!”
“假如,是說假如,讓你放棄壘州,你願意嗎?”
“不願意!”容越瞬間起身,語氣激憤,“你準備犧牲壘州嗎?我耗費了那麽長時間,經營到現在你該不會付之一炬吧?若是這樣,我立刻引兵回壘州!”
遲衡将他壓下去,笑道:“怎麽會,我試探你的!”
173、一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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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