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16)
,跪在地上,給他一只只穿好,末了,還将他的衣擺放下來,将褶皺弄平。“以後別糟蹋衣服,讓馮羅給你每日換洗,這衣服太髒了。”
餘杭亦在池清跪下的時候,他愣愣的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裏放了。這不是池清第一次跪他,可他就是緊張,而且還有股子虛勁。
他不想承認,但是在他心裏,池清确實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比朝堂上高坐在龍椅上面的人還令人不敢直視。
盡管他已經敢在池清面前随意放肆,甚至這個時候他可以毫不畏懼的擡腳踹池清的腦袋。可是他還是敬佩池清,不管是池清打仗的才華,還是池清能放下開國公世子的身份,上戰場厮殺的舉動。
“發什麽愣呢。下來吧,這麽髒的衣服,別把我的床弄髒了。”池清故意逗餘杭亦,意料之中,後者惱怒的踹了他一腳,踢在他的右肩。
餘杭亦踢完,忽然又想起來件事情。他咳了聲,臉色不大自然:“對了,上次你的傷,嗯,怎麽樣了?”平日裏池清永遠不會露出受過傷的模樣,總是安靜坐在高位,讓人琢磨不透。
池清摸了摸傷口:“早就沒事了,一點小傷而已。”
對啊,只是一點小傷而已,只是差點死了。餘杭亦站起來,要往外頭走。池清卻拉住他:“怎麽想起來關心我了,要是擔心,昨晚為什麽不好好看看?你臉紅什麽?”
“你管我。”餘杭亦以手做扇,狡辯道:“太熱了而已,天怎麽突然就熱了?”他一副小身板拿不出手,怎麽好意思看池清的?而且他被壓倒,被折磨的自顧不暇,哪有精力再研究池清的身子長什麽樣?
餘杭亦走到門邊,也不回頭,吭哧吭哧道:“你沒事就好了,早點上戰場,早點造反,磨磨唧唧的我都替你急。”
這話說的池清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壓倒餘杭亦。他又忍不住逗餘杭亦,聲音帶上幾分哀怨:“白軍醫說,我的手即便是好了,也不能再過分用力。也就是說,最好,還是別上戰場的好?”
“什麽?”餘杭亦震驚。不能上戰場,那池清這個大将軍做的還能有什麽意思?躲在帳篷裏,看着別人去痛快厮殺,去保家衛國,去建功立業,那是文官,不是武官。
餘杭亦轉過身,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什麽好。他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那個神一般的池清,也會有邁不過去的坎兒。
池清不是常勝将軍,他也是凡人,會受傷,會脆弱。
他往池清的方向走了兩步,不敢相信地跟池清确定:“真的?”
“我不會騙你。”池清點頭。他是在逗餘杭亦,但是這是真的。白冠囑咐過他,他的胳膊不宜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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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杭亦低着頭,胸脯急速起伏。他接受不了池清會這樣。他幻想過池清被他一鐵鍬拍死,但也只是想想罷了。他一直把池清當做無所不能的神。
“別擔心,我也不喜歡親自出戰,有你們替我沖鋒陷陣便可。”池清看餘杭亦神色不對,忙出言安慰。他心裏又慌又高興,慌的是怕餘杭亦悶悶不樂,高興的是看到餘杭亦悶悶不樂。這種複雜的情緒讓人的嘴角忍不住高高飛揚起來,餘杭亦真是他的克星,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拿下。
“嗯。”餘杭亦鄭重地點點頭:“你善于排兵布陣,你只管出了主意,我可以上戰場替你沖鋒陷陣。”他是池清的屬下,當然要為池清效力。他總不能,跑去替皇帝賣命。
池清笑不出來了,他抓住餘杭亦肩膀,顫着聲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疼。”餘杭亦掰開池清的手:“你發什麽瘋,我說替你打仗罷了。蕭将軍他們不也是替你賣命,你可別多想。我是一心想成為将軍的,只是将軍罷了,你懂不懂?”
“還是大将軍。”池清接話。
“對,大将軍。”
池清笑問:“只是大将軍的話,皇帝才可以賜大将軍官位,你為何會選擇替我打仗?”
餘杭亦仰起頭,不滿蹙眉:“哼,還不是為了等你當上皇帝,我就能當上開國大将軍了,要不然,我早投奔皇帝去了。”
87将軍吃醋
餘杭亦從池清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吃午飯的點了。他聽池清說上次在浮崖城捉了幾個獄卒将領,關在大牢裏,就想去問問馮羅他們的情況。
他先回自己的屋裏換衣裳,打開門卻看見越城在他屋裏轉悠。他快走兩步上前:“你回來了?”上下一打量,嘿,命還真大,全身上下連點外傷都找不着。
“這是馮羅的包袱麽?”越城不答反問,手裏拿着個灰不溜秋的包袱。
“對啊,馮羅呢,他怎麽……”餘杭亦話說一半,也明白過來,揪住越城問:“馮羅是受傷了,還是,還是……”
“激動什麽呀。”越城甩開餘杭亦,大步往外走。餘杭亦趕緊跟上去,出門又遇到李瑞傾,他看李瑞傾也沒受什麽傷,就急急的跟着越城往外走。
越城直奔老軍醫的院裏,餘杭亦的心跟着揪緊。他雖然遇到事情總愛把馮羅推出去,可那是因為馮羅最有本事,對他也最寬容,可在他心裏,馮羅要比連峰還更親一些。
他跟着進了東面的一間小屋,先邁進屋裏的那只腳都在顫。是他讓馮羅留下的,要是馮羅有個三長兩短,他心裏如何能好受。
“拿過來了,你看看想換哪件?”越城說話的聲音比平時溫柔了不少。平時講話那是扯着脖子唧唧嘎嘎的,想說什麽說什麽,毫不顧忌別的人感受,此刻卻是屏聲斂氣,小心翼翼的靠上去說話。
餘杭亦也看到床上的人了,面色蒼白不假,臉上倒帶着笑意,看起來并不要緊。他松口氣,走過去剛要開口,就被越城搶了先。
越城掏出一件衣裳,抖落抖落,讨好道:“你就是比我心細,我的衣裳都是團巴團巴扔進包袱裏的,瞧你,疊的多好。以後要是有時間,就去給我疊衣裳。”
“校尉?”馮羅沒接越城的話茬,見餘杭亦來了,忙要起身。不用餘杭亦去按,越城已經按住馮羅的肩膀,不許馮羅坐起來。
“傷到哪裏了,可還好,軍醫怎麽說?”餘杭亦把越城拉開,自己坐到床邊。馮羅是他的親信兵,不是誰随便看上了就能讓馮羅給疊衣服的。
“挨了兩刀,不妨事,過幾日就能下床了。”
餘杭亦點頭:“那就好,辛苦你了,都是我,不該讓你斷後……”
“校尉怎麽說這樣的話?”馮羅難得的冷了臉色:“咱們的命都是大将軍的,總要有一個人斷後,誰最合适誰就去做,你只是發布命令罷了,我即便是死了,也不關你的事。”
“是我多想了。”餘杭亦給馮羅往上拉拉被子,低頭笑道:“你別氣。你安心養傷吧。對了,和你們一起的幾個兄弟呢?”
“他們……”越城側過頭,沒有把話說完。餘杭亦和李瑞傾能明白他的意思。
當時越城也差點喪命,是馮羅拼了命将他救出。經過他們這麽一鬧,浮崖城的城門守衛比之前森嚴不少,他們沒法出城門,在城裏找了個地方躲着。後來等大軍攻打過來,他們想要趁亂逃脫,卻被敵人困住,馮羅一心護着越城,這才受了重傷。
越城怕馮羅說話多了會累着,往外趕人。他把兩人攆出屋外,關了門就抓住餘杭亦的手,餘杭亦下意識就要甩開,他擺脫了越城,下一刻手就落到李瑞傾手裏了。
“放手!”
餘杭亦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一跳,往後連連退了三四步。李瑞傾也在第一時間放開餘杭亦,他哪裏受得了大将軍周身發出的冷氣,順勢就跪了下去。
“見過大将軍。”越城也跟着行禮。
“大白天不去練兵,在這裏做什麽?”池清又問了一遍。他盯着餘杭亦,後者擡頭悄悄瞅了一眼,只覺得池清像是要把他活剝了皮吞吃入腹般。
白冠站在池清身後,捋了捋胡須,笑着打破僵局:“都是來看馮羅的?這小子的人緣倒是好的不得了呢。”
“對,屬下是來看馮羅的,剛知道他受了傷。”餘杭亦說完後,自己都覺得奇怪,他為什麽要解釋,不,是池清為什麽要問?他們是武官,總是要有閑暇的時候能自由走動的吧。
“受傷了?老軍醫,有什麽好的藥材都緊着他用。”池清裝作是剛知道,淡淡說了這麽一句。
這可喜壞了越城,忙謝過大将軍,屁颠屁颠地跟着傔人去讨補身子的好東西。
餘杭亦看沒有自己的事了,就往院外走,李瑞傾也緊緊跟上。他倆出來院門,就看見趙虎讓人扶着過來。
“戰校尉,又是好幾日不見了。”單峰擠兌蕭恒等人,趙虎自然要往餘杭亦身上招呼,他倆官位差不多,即便是一兩句話說的惱了,他也不至于落得個不敬上的罪名。
“怎麽傷着了?”餘杭亦正想着找他們事呢,自己倒送上門來了。
趙虎眯了眯眼睛,之前每次他擠兌餘杭亦,後者都是不怎麽願意搭理,這次似乎很有談興。“與敵人交手,中了一箭。”
“我們副尉受傷是常事了,不像某些人只能跟自己人,跟自己的百姓較勁,其實有本事,何不朝着敵人使。”扶着小虎的一個武官嘲諷道。
“人家哪裏有本事,都能被難民扒了褲子,也配說有本事?”另一個武官嘴皮子也厲害的緊。
李瑞傾往前走了一步,被餘杭亦攔住了。餘杭亦揉揉鼻子,逼近幾步,皮笑肉不笑道:“都說了別給我們潑污水,否則,這髒水還得到自己身上去。”
趙虎冷笑了兩聲,吩咐左右駕着他往前走。
餘杭亦哪裏能這麽容易放過他,攔下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大将軍給浮崖城的難民發了糧食,現在可謂是一城百姓的救命恩人。你說,之前在百姓當中潑大将軍污水的人,百姓們會怎麽想他?”
“你們……”趙虎想說“你們去赈災”,說了兩字又及時住口,轉而換了措辭:“大将軍下令給難民送糧食了?哪裏來的糧食?”
“大将軍運籌帷幄,一點糧食自然不缺。而且。”餘杭亦故意往趙虎耳朵邊湊了湊,壓低聲音笑道:“而且,大将軍還從羽族在浮崖城所占的官邸搜出來些好東西,就從這些東西裏,倒是發現了不少的大秘密。”
李瑞傾聽的雲裏霧裏,趙虎等人卻是臉色一變。
“什麽秘密?”趙虎問。
“其中一個就是,沒有瘟疫,是蠱毒。至于其它的,我只是個九品校尉,哪裏能知道那麽多。昨晚大将軍把胡中侯叫去說了半日。”
胡奉奉命留守浮崖城好些天,這個趙虎明白。他咬着牙不說話,心裏已經信了三分,但是他信不信不重要,這事還要單峰拿主意。
餘杭亦并不多說,以免過猶不及。他帶着李瑞傾離開之後,趙虎等人也不往軍醫院裏去了,匆匆往單峰的園子走去。
“你剛才說的什麽意思啊?”走回他們自己的小院,李瑞傾才開口問。他這幾日也學會了謹慎,這座府邸當中,到處都是單峰的耳目。他們小院平常連個送飯打掃的小兵都沒有,也是有好處的,要比別處安全多了。
“你別管什麽意思了,跟我說說我走這段時間,東面是不是開打了?”
兩人坐到院裏的石桌旁,張子和透過窗戶看見他們,拿了壇酒來湊熱鬧。
餘杭亦去要糧送糧這幾日,東面确實打了幾場,都是小仗,單峰就派了幾個武官出去,他自己都沒出馬,就得了好幾場勝仗,胡連城附近的鄉紳都發來賀貼,百姓也是對着單峰豎大拇指。
“這樣啊。”餘杭亦冷笑。怪不得單峰也不是清官,在南疆這一片的名聲好的不得了,原來是人家會做戲。跟羽族唱的還真是精彩,稍不留神就容易當真了。
別人能唱戲,他們難道就不能了?
餘杭亦看了張子和一眼,擺了擺手,讓張子和靠近些,附耳過去說了幾句話。張子和聽的是一會皺眉一會好笑。
“你們在幹什麽?”
這次餘杭亦反應最快,猛地推開張子和。推開之後想想又不對,他跟張子和又沒什麽,說兩句話又怎麽了?
呸,不對,就算他跟張子和有什麽關系,他也不必畏懼池清。
“參見大将軍。”張子和笑容滿面的迎上去,大将軍能來他們小院,他們臉上都能閃出金光來。
李瑞傾跟着拜倒,這次他不怎麽害怕了,大将軍雖然面無表情,但周身氣勢沒之前那般陰冷。
“仁勇校尉跟我進了來。”池清帶頭往餘杭亦的房間走。
張子和愣了愣,大将軍從沒來過他們的小院,怎麽知道戰校尉的房間是哪個?他們這個小院的正房并沒有住人,官位最高的餘杭亦不過住了個小暖閣而已。
進了房間,餘杭亦問是什麽事。池清回頭就把人壓在門上,一只手環住餘杭亦的腰,将人禁锢住,一只手往衣服裏探去。
“我問你在幹什麽,你緊張什麽?”
“我有什麽好緊張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是麽?”池清得意道:“還說不緊張,推開張子和的動作利索的很嘛。你是在怕什麽,怕我吃醋?”
餘杭亦道:“之前你不是罵人了麽?我是怕再被罵而已。”
池清好笑道:“難道你認為我會誤會你和一個老頭子,你是多怕我生氣啊?”
88小魚心事
“大将軍跟校尉進去有一個多時辰了吧?”李瑞傾摸摸後腦勺,有些焦急,他往餘杭亦的房間走了幾步,想上前聽聽動靜,他的腳剛邁上臺階,一顆石子飛來,把他腳下的石階給打出了個小洞。要是那顆石子打在他的腳上,絕對能把他的腳給打穿。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定了定身,扭頭往回跑。張子和也聽到動靜了,再看李瑞傾的臉色,能将事情的大概想出來。
“不該聽的別聽,不該有的心思別有。”張子和這是在勸李瑞傾不要對餘杭亦動心思。當初不知道餘杭亦身份的時候,李瑞傾就琢磨着要扒了餘杭亦的衣裳,對餘杭亦雖是讨厭,卻也是比別人更加留意。
後來成了餘杭亦的手下之後,接觸多了,李瑞傾和呂铮都對餘杭亦都不再排斥,甚至願意供其驅使。呂铮倒還好,不過盡一個做屬下的本分罷了,李瑞傾這幾日看餘杭亦的眼神越發不對起來。
張子和并不知道餘杭亦心裏作何想,但是他明确地知道一點,就是餘杭亦對李瑞傾壓根就沒那方面的心思。
餘杭亦能吃苦,且是大苦。凡是能吃大苦的人,要是認定了什麽,眼裏就進不去其它的東西。這種人不是在情愛上遭遇過痛苦,就是在其它事情上遇到過不幸,除非是原來的結解開,否則就會鑽進死胡同裏出不來。
尤其餘杭亦這樣小心眼的人!要是認準了誰,怕是恨也只會把目光放在那個人的身上。
李瑞傾聽張子和這麽說,臉紅了紅,往屋裏去了。
“我就跟趙虎說了這麽些。”餘杭亦把他跟趙虎說的話原原本本說給池清知曉。推翻單峰這麽大的事,并不是他自己就能辦到的,真正在這件事上掌權的,還是池清。
“很好,敲打敲打也不錯。”池清掃了眼餘杭亦,蹙起眉頭:“怎麽還不換衣裳。”
餘杭亦無所謂的眨眨眼:“我還沒洗澡呢,等洗完了再換不遲?”
池清眼睛登時亮起來:“正好,我也沒洗。”
“大将軍不會是想在屬下的房間洗澡吧?”餘杭亦氣的想打人,池清到底有完沒完?
“那倒不會,我要是在這兒洗了,別人會怎麽看你?”這點體貼,池清自認還是有的。他在餘杭亦耳朵邊說了一個地方,說完還不老實的咬了咬餘杭亦的耳垂。“我等你來。”
他會去才怪。餘杭亦擺擺手,不耐煩的讓池清先走。他的腰還難受着呢,池清又想對他動手動腳的。
每次被池清占完便宜,他都要歇上一段時間,很妨礙他做正事。
“有好東西給你。”池清自然知道餘杭亦不會去,所以抛出好東西來引誘餘杭亦。
“我不要。”
“有仗打。”
“……”餘杭亦抿嘴。
池清見他有松動,繼續放寬條件:“我不會讓你腰酸背痛地去打仗。”
“好。”餘杭亦痛快應下。有仗打才能升官,才能在趙虎,在胡連城的百姓面前擡起頭來做人,只要池清不會又把他摁倒,洗個澡算什麽。
他跟池清的關系也就這樣了,說難聽點,他就是給池清暖床的。正妻之說,也不過是個名頭罷了。
他在乎的不是這些,要是正妻之位有用的話,上輩子他為什麽會死?
所以說,真正有用的,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權柄。他能護住自己,甚至掌握別人生死之後,他和池清的關系,才是他說了算的。
到那時,他想跟池清睡在一張床就睡在一起,他不想也沒人能勉強得了他,即便是池清也不能。
随便找了身衣裳,餘杭亦打開門,就要往院門走。張子和追上來,拉住餘杭亦,滿臉羨慕地問:“大将軍跟您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你記得我交代你的事啊。”
張子和笑道:“別的我不敢說,這裝神弄鬼的事我還真拿手。”
“我信你。”餘杭亦也跟着奸詐的笑。張子和唱起大戲來那是唱作俱佳,他見識過的。
他跟張子和說了兩句,就抱着衣服出了府門,騎上馬,匆匆往池清說的那個地方走。那是一處私宅,兩進的民宅,并不起眼。餘杭亦剛停下,就有人出來恭恭敬敬地把他迎了進去。
接他之人牽馬去馬房,讓他自己去後院。餘杭亦掃視一圈,沒看出這房子有什麽好的地方。洗個澡而已,最快的拿桶水澆頭而下就行了,至于還專門找出一個地方來洗?
後面倒是顯出和平常民宅不一樣的地方了,只有一間大屋。餘杭亦推開門走進去,一腳踏進水裏,他訝異的低頭看了半天。
“沿着臺階下來,小心點,切莫滑到。”池清游過去,伸手要扶着餘杭亦往下走。餘杭亦哪裏用他扶,三下五除二将衣服脫了,光溜溜順着臺階下來。等到水漫過脖子以後,雙腿一蹬,撒了歡地在水裏撲騰起來。
這地方好啊,夠大,不必出城就能練水裏的本事。而且水還有些溫溫熱熱,游起來非常舒服,也不必看老天爺的眼色,想怎麽練就怎麽練。
“喜歡麽?”池清游過去,把人拉入懷裏。
餘杭亦給了他一腳,點點頭笑道:“這地方是你的麽?”他見池清點頭,立馬就把這裏當做是他的了。“那以後我天天來練。”
“随你。”修建這裏本就是為了讨餘杭亦一笑罷了。
“那我能帶着季莊他們過來麽?”
池清黑臉:“不能。”這個必須不能。
“小氣。”餘杭亦不再搭理池清,自顧自在水裏游起來。池清也不追上去,靠在邊上,一邊吃着各色鮮果,一邊欣賞美色。餘杭亦的骨頭小,所以身子顯得尤為修長好看。平坦的小腹看的池清狠狠咬了口蘋果。
在餘杭亦游過來的時候,池清就會往他嘴裏扔一顆剝好皮的葡萄,或者其他切成小塊的鮮果。餘杭亦把這個看做是給自己的獎勵,使勁往池清那邊游,到了就張大嘴,池清的準頭還是不錯的,不會有扔不進去的情況發生。
經過這幾個月的操練,餘杭亦的體力确實有了不小的進步。他游了近三個時辰,才靠到池清旁邊,狼吞虎咽吃了幾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進步了。”池清誇贊道。
“還是渴。”餘杭亦自說自話,毫不猶豫的将頭紮進水裏。
當池清看清餘杭亦埋頭到水裏是為了喝水的時候,臉色迅速變換,他把餘杭亦拉起來,伸手在餘杭亦後心拍了一掌,好讓污水全都出來。
“你幹什麽?”餘杭亦回頭嚷嚷。
“這種水怎麽能喝?”池清不是沒有吃過苦的,甚至有時候,他也會放任餘杭亦吃吃苦頭,但是前提是餘杭亦吃的苦能有更大的回報。
餘杭亦見池清是真的生氣了,他靠到邊上,悶不吭聲的吃了顆葡萄。要是以前,他會立刻頂回去,說自己連老鼠都吃過,洗澡水算什麽?
現在他已經決定要忘了上輩子的事了,那些不好的,最該忘幹淨。他不願意再說出來,讓池清難受,他自己也不好過。
至于他和池清的關系,且看以後吧。他自己現在說話還沒分量,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是由池清說了算的。
“這裏有壇清水。”池清給餘杭亦倒了一碗。餘杭亦接過來喝了。
“不是有仗打麽?”餘杭亦最惦記這事。
池清寵溺地笑笑:“我不會騙你。東面打仗的事,你清楚了吧。”
餘杭亦迫不及待的點頭。
“那是單峰和羽族聯手演給咱們看的,他們倒是哥倆好,什麽都讓他們賺了,咱們豈不是虧大了。”
“所以呢?”餘杭亦急急問。
“你不是要給他們挑事,我讓你去做件好玩的事,保證你做的痛快。”池清慢悠悠吃了口鮮果,吊夠了餘杭亦的胃口,這才開口:“你知道單峰把從羽族手裏搶來的糧食放到哪裏了麽?”
“縣衙的糧倉?”
池清搖頭:“那是嚴德搶的。單峰搶的糧草其實早在半路就調了包,給人家羽族又送回去了。”這事他剛查出來。想要羽族幫助,皇帝不可能一點好處都不給人家,其實苦的還是南疆這片的百姓。
“百姓被他好騙。”單峰通外敵害他們丢了房子,丢了糧食,最後他們提起來單峰,還要往死裏誇。
“不能讓他這麽得意,更不能讓他和羽族的關系更進一步。”池清早就想好了這一步,拿來給餘杭亦練手再合适不過。
他用手指蘸水,把鮮果倒在水裏,在漆盤上把地圖畫了出來。“羽族将糧食囤積在這裏。”
那個地方離胡連城的東門很近。餘杭亦看着池清點出來的地方思索,要是羽族和單峰作假打仗,其實不只是為了給單峰贏得民心,還有把羽族兵力隐藏在東面荒地的意圖,那胡連城可就危險了。
他記起之前去偷糧草時,就在東面的荒地遇見了好幾撥羽族的騎兵,他還犯疑呢。現在連起來就能想通了,羽族和單峰早有預謀,看似羽族圍的是南城門,其實最後進攻的應該是東門才是。
“不好,羽族人的兵馬怕是此刻都在東面聚集了。”
“對,我也想到了。”池清道:“所以,得借單峰的手,給羽族人插一刀。”
餘杭亦笑:“怎麽做,大将軍只管吩咐好了?”
“帶着趙虎,穿上南疆将士的護甲,去跟看守糧草的羽族人打一仗,順便将糧草搶回來,扔到單峰在東面的兵營裏去。”
89缺德之事
餘杭亦興致勃勃回去,把池清給安排的任務告訴張子和等人。李瑞傾摸摸鼻子沒說話,張子和扶着額頭直喊疼。
“屬下怕是去不了了。”張子和神色痛苦:“屬下這幾日因為過度擔心您和瑞傾,好幾日不曾安眠,頭疼的不得了,連路都看不清楚。”
“大哥。”李瑞傾皺眉,想說什麽,終是沒敢說出來。
“別裝了。”不用李瑞傾說,餘杭亦也知道張子和是在騙他。“你怎麽每次都有事。咱們水兵本來人就不多,你還不做活,那你回去把呂铮給我換過來好了。”
張子和苦笑:“不是屬下不聽您的令,是您太不會做事了。您是大将軍跟前讨事做,怎麽不揀些容易又有功勞的活計,非要做這些露不了面吃力不讨好的事幹。您說,咱們這次成了事,大将軍能因此獎賞咱們麽?”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這事見不得光,他們做好了,也就是在大将軍心裏落個好而已。
餘杭亦道:“大将軍承我們的情就行了。就當這事是在操練咱們自己,以後遇到大事也能應對自如。”
“有道理。”李瑞傾趕緊附和。
“也罷,你們想去就去吧。校尉,您別怪屬下不出力,屬下這次再偷懶一次,先把您之前交代給我的那件事辦成。以後您再有吩咐,屬下定然不敢再辭。”張子和也表明了态度,餘杭亦待他們不錯,李瑞傾也願意效力,他也就不再與餘杭亦對着幹了。
“太好了,這事由你全權負責。”餘杭亦拍拍張子和肩膀,大笑道:“交給別人我還不放心呢,也只有你才能辦的漂亮,我就不成。”
張子和道:“若是校尉願意學,屬下也願意教。”他見餘杭亦第一面,就想把餘杭亦收到自己的門下,是以贈了他的信物給餘杭亦。
不料,後來他竟然會成為餘杭亦的下屬。這事,他也就沒再提。且,他從未在餘杭亦手裏發現過他的信物,許是餘杭亦見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就給丢了。
“咱們人手不夠,怕是得去借點。”餘杭亦打着小算盤。
張子和猛點頭:“校尉說的是,可千萬多借點人,別不好意思。”
餘杭亦思索着該去哪兒借人。
這事不能捅出去,所以能借的目标數來數去也就是那麽幾個。
越城是頭一個。主要是越城講義氣,為人大方,手下也個個都本領高強,騎兵都是從新兵當中挑好的,要比步兵強。
可是上次越城帶過去的人都死了,餘杭亦不好再開這個口。馮羅還在養傷,越城只怕沒有心情跟着他們去偷糧。
胡棱手底下的人也個個都是好的,但胡棱這個人管不住嘴巴,找他借人有危險。蕭恒比胡棱嘴巴嚴實多了,可蕭恒是半路跟過來的,沒帶幾個人過來,估計是借不到。
都是他官位低害的,要是他也是個将軍,這個時候随便從自己的屬下當中挑幾個得力的,還用發愁這個?
餘杭亦把他的俸祿銀子全拿出來,也就不足五兩。他到外頭的酒肆打了壇不算甚好的酒,拿着進了嚴德的屋子。
“坐。”嚴德正在擦他的長矛。聞到味鼻子動了動,嫌棄地說了句:“三兩一壇的酒,你也好意思拿進來。”
“鼻子真靈。”餘杭亦掐媚道。他把酒放桌子上一放,笑眯眯地湊過去:“三兩的酒已經是好酒了,胡大人那裏一兩銀子的酒都還有人偷呢,可見這酒已經很貴了。屬下月俸五石五鬥,兌成銀子也就是這幾兩了。屬下才當了幾天的官,實在買不起太好的酒。”
“說吧,什麽事?”嚴德繼續專心擦他的長矛。
拉過圓凳,餘杭亦坐下。“屬下能不能問您借幾個力氣大跑的又快的人。”
“借人?”嚴德往後縮了縮腦袋,皺着眉看餘杭亦:“你借人做什麽?”
“有要事,屬下帶的人不多,就跟您接幾個好使的。”
“你該不會是要跟趙虎他們打架吧?這我可不借,要是大将軍怪罪下來,還不得連降三級。”自己人打沒事,要是平白無故的跟別的将領的手下打架,那可是犯了大忌諱。
餘杭亦陪笑道:“這點屬下還能不知道?屬下是去辦正事,只不過這事不方便對人言罷了,就是借人這事,也請您不要到處亂說。”
“哦。”嚴德繼續擦長矛。
“要是一壇酒不夠的話,屬下領了月俸,就再奉上一壇。”
嚴德耳朵動了動,沖餘杭亦勾了勾手指:“也不用你孝敬那麽多,你這就從客雲來酒肆買的吧。你拿回去,跟老掌櫃換一壇四兩的名喚曲梓的酒。等酒拿回來,你也不必往我這裏送,直接送去蕭将軍的屋裏。你要是有本事把他給灌醉了,我就借你幾個本事了得的人使使。”
那再簡單不過了,誰不知道蕭恒最愛這杯中之物。只不過餘杭亦就納了悶了,嚴德為什麽想讓蕭恒吃醉酒。
餘杭亦去換了好酒,進了蕭恒的房間。蕭恒正在擦一把刀,那刀已經被擦的能将人的影子照得清清楚楚了。
“蕭将軍要不要嘗嘗這酒?”餘杭亦把酒拿上桌。
“嚴德那厮讓你來的?”
餘杭亦眨眨眼,故意裝作愣神道:“沒有啊,屬下是新得了一壇好酒,特來孝敬您的。您可別把這功勞記到嚴司階頭上。”
“是麽?”蕭恒聽餘杭亦這麽說,這才放下手裏的刀,把餘杭亦帶來的酒開了封。“讓我瞧瞧是什麽好酒。”
“也不是什麽好酒,屬下囊中羞澀,只能買得起這樣的酒了。”
“是曲梓吧,好酒啊。別瞧着便宜,可夠味着呢。”蕭恒喜滋滋的倒了碗,也不管餘杭亦,自顧自就吃了起來。
自己吃也好,省得他費口舌了。餘杭亦瞪眼看着蕭恒一碗又一碗,直到把酒壇子吃了個底朝天。他皺了皺眉,雖說蕭恒是愛吃酒,可也是會吃酒的人,怎麽這次反倒不講究起來了。
不過這其中沒他的事,他也就不多說了。等蕭恒将酒吃完,抱着大刀撲倒在桌子上沉沉睡過去的時候。餘杭亦心滿意足的離開。
他跑去跟嚴德将事情說了,嚴德立馬把長矛随手一扔,也不管擦了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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