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失蹤

這是什麽鬼來電啊, 居然還會冒陰氣,簡直比姓高的來電還要不祥。

陳清淮伸手立刻按住了手機, 手上的符文一閃, 總算将這些要逸散的陰氣按了回去。

“清淮,你的手……亮了一下。”陳清淵還是第一次看到弟弟的左手符文發光,而且還是發紅光, 這正常嗎?不是說普通紋身嗎?

“沒事,小問題,我去接個電話,大哥你先吃飯。”

陳清淮說完, 抓起手機就沖向外面, 沒給大哥任何質疑他的機會。

陳家大哥:……這還小問題?

這讓人怎麽吃得下飯,他幹脆放下筷子看向門口, 誰知道沒過一會兒, 院子裏忽然傳來了機車啓動的聲音, 等他跑到門口的時候,正看到二弟一騎絕塵而去的潇灑身影。

至于嗎?要是不想說,也沒必要這麽躲他吧?

“松伯,你怎麽在這裏?”

松伯笑着道:“一直在這兒,二少爺說他接到朋友電話有點急事, 讓我跟你說一聲。”

原來是急事啊,只不過:“清淮才回來禹城半個月吧, 他哪裏來的朋友, 值得他飯都不吃跑出去給人幫忙?”

“興許,是女孩子呢。”松伯暢想道。

陳清淵:……

“大少爺, 您把工作當對象, 可二少爺不一樣啊, 而且他工作穩定,相貌出衆,高中老師很受女孩子喜歡的。”

陳大少想了想剛才弟弟的表現,難道剛才那紋身紅光一閃,是二弟紅鸾星動了?!

**

胡楚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但他不是生來就這樣的,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耳邊根本沒有這些讨人厭的蒼蠅聲。

可是那實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經完全忘記了安靜這個詞的意義,直到他遇上了陳老師,這個詞才終于從黑白色調變成了彩色。

那一刻,胡楚只覺得太棒了,他願意一輩子都在高一二班就讀,他甚至想,如果自己是女孩子就好了,他一定可以追到陳老師,這樣就可以嫁給“安靜”了。

如果他一直被這些聲音折磨,沒有任何出路,日子也就這麽過去了。可現在有了特殊,他不自覺地就想要更多。

胡楚知道自己是個極端自私的人,可像他這種沒有家的人,除了多愛自己一些,又有誰會來在意他們這種人的死活呢?

所以,他必須比常人多愛自己十倍,才有勇氣努力活下去。

軍訓結束後,胡楚拖到最後一個才離開育華高中,出了校門往左拐,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才在一家雜貨店門口停下。

他是來找老板理論臨期牛奶吃壞肚子這事的,雖然錢不多,但既然吃壞了肚子,他就要把錢要回來。

成功用未成年的身份讨回牛奶錢後,胡楚沒再得寸進尺,轉頭出了店,坐上53路公交回了城中村。

下了公交車,他并沒有急着回家,胡楚一向很有警戒心的,特別是趙仁那個爛人莫名其妙死在他家裏之後,他就更加小心了。

警察來找他,趙家的人也找過他,還有好多地痞流氓天天來欺負他,那天遇到陳老師,就是他被追得差點兒被打斷腿。

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撺掇人心,現在他已經入學育華,胡楚非常肯定,趙家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可是,他必須回家,他需要家裏的東西庇佑他活下去。

他已經在學校裏耽誤七天了,因為軍訓有查寝他根本溜不出來,如果今天不能在日落之前回到九號樓,那些聲音會變成更陰森恐怖的東西纏上他。

那些東西可比混混和趙家人恐怖太多了,所以胡楚決定冒險回家。

但很顯然,胡楚還是低估了趙家想要對付他的決心。

趙氏地産現在的老總叫趙學讓,名字是聽上去謙遜有禮,做生意卻非常狠,事實上早些年靠地産起家的人,多多少少黑白兩道的事都沾一些。

只是近些年國家抓得嚴,加上折戟老城區拆遷案的事情,趙氏地産這幾年可以稱得上是每況愈下。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學讓要對付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實在不是一件難事。

趙仁是他唯一的兒子,雖然有些爛泥扶不上牆,但他對于傳宗接代的兒子還是很在意的,甚至不惜将情人娶進門,給了光明正大的名分。

誰知道,人突然沒了,趙學讓只覺得惱火極了。

對于害死兒子的導火索,他當然不會放過。本來以為可以通過向警方施壓,找出殺人兇手。誰知道這幾天,警方的人居然封存了案件,他氣得當場就将辦公室的東西全砸了。

索性他也不等了,找了道上的幾個人,綁了姓胡的小子去案發現場,給兒子以命抵命。

“老板,到地方了。”

“好,做幹淨點,進去吧。”

趙學讓并沒有打算進去,事實上他對唯一的兒子雖然疼愛,但他最愛的還是自己,自然不會讓自己的手沾上血腥。

他甚至都沒有進入老城區,只用手機跟人聯系。

他當然知道警方會懷疑他,但沒有證據,不是嗎?趙學讓根本有恃無恐。

“放心吧老板,我們做事,你就放心吧。”

趙學讓滿意地挂了電話,然後叫司機開車回公司,大概是路上行車平穩,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一覺醒來,外頭的天都黑了,模模糊糊地聽到司機老李說“老板到了”,趙學讓揉着發脹的腦袋下車進電梯。

“怎麽回事?這電梯怎麽按不亮?”

趙學讓轉頭就要罵人,可當他轉身時,背後竟變成了一道狹長黝黑的甬道,一陣陣的陰風從裏面吹過來,将他的腦袋瞬間吹得清醒了。

“老李!老李你個混賬東西,車……”

趙學讓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一樣啞了,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佝偻的、矮小的身影,左手像是提了一盞非常古早的煤油燈,明明黑魆魆的一團,他卻清楚明白地感知到了刺骨的惡意。

這是,什麽鬼東西?

趙學讓抄起手裏的手機就砸了過去,可沒有用。

手機就像是砸空了一樣,徑直摔在了地上。

他吓得轉身就逃,耳邊全是自己大喘氣的聲音,趙學讓只覺得肺部的空氣都快被掏空了,可他根本不敢停下來,因為他聽到了背後沙沙沙的腳步聲。

他甚至不敢回頭。

趙學讓只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然後炒了老李,換個會開車的司機。

可很顯然,他沒有機會了。

因為他拼命地在甬道裏往外跑,在他窺見亮光的一剎那,希望在剎那間破碎。

這不是趙學讓希望看到的人間,這裏是斑駁陰森的筒子樓天井,破舊的回廊,熏黃的牆壁,周遭全是堆積的生活用品和過時的垃圾,他擡頭一看,分明沒有月亮,卻有陰慘慘的光照在他身上。

“你是在找我嗎?”

趙學讓本就是在驚恐邊緣,這聲音陰森喑啞,像是從什麽陰曹地府發出來的鬼叫聲,他強制性不讓自己擡頭去看,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他甚至聽到了自己脖子嘎吱嘎吱轉動的聲音,像是什麽老舊的齒輪一樣。

“爸爸,你終于來啦,我好想你啊。”

趙學讓終于眼睛一翻,吓暈了過去。

**

“什麽?趙學讓□□了胡楚,還進了九號樓?”高長合雖然是個很難伺候的上司,但他真的很少罵人,但現在他根本忍不住,“你們是飯桶嗎?連活人都看不住?看守九號樓的人呢,足足六個人,難道都他媽暴斃了不成?”

“處長,九號樓不對勁,它不止老城區一個入口,它似乎在有意識地吞噬人。”更準确來說,是尋找對象,引誘他人進入九號樓。

“已經失蹤多少人了?”

“連同被綁的201房主胡楚在內,恐怕不下十人了。”

九號樓的兇險,高長合是見識過的,像是張不華那樣的身手,都差點兒折在了裏面,十個大活人進了九號樓,那不得躺着出來啊。

挂了電話,他就去了張則靈落腳的地方。

“姓張的,情況有變,今晚我們就得夜探九號樓。”

張則靈聞言,也是面色一凝:“好,等我準備一下。”

九號樓過于兇險,普通天師進去跟送菜沒什麽區別,高長合找了人在外面用符箓擺了個混淆屏蔽的陣法,這才和張則靈一起進了九號樓。

所以等陳清淮騎車趕到城中村的時候,差點兒沒找到九號樓的位置。

怎麽回事?短短兩天,這樓怎麽又出岔子了?

他思及那通散着陰氣薄霧的電話,雖然是個陌生號碼,接起後也沒有人回應,但就這陰氣,他太熟了,胡楚身上就跟不要錢一樣。

總歸是自己的學生,陳老師沒辦法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幹脆就騎車過來看看情況。

誰知道,好家夥,這陣仗真夠可以的。

“淮哥,你怎麽過來了?”

今晚環境處特別行動,九號樓周圍布置了不少天師,內圈有六個三級天師,外圈還有像他這樣的二級天師二十人,除了從景江河抽調來的,還有從隔壁市借來的。要不是人手欠缺,何烨這個新人天師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你一直都在這兒嗎?”

何烨不解擡頭:“怎麽了?”

“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少年,長這個樣子?”陳清淮調出手機裏軍訓拍攝的照片,因為沒有單人照,他還特意将圖片放大了遞過去。

“什麽少年……啊!這是胡楚!”

何烨驚得連聲音都沒控制住,淮哥怎麽會跟胡楚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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