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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想要起身去走走。他知道秦牧铮今天很高興,甚至高興到了恨不得當他的貼身保镖,時時刻刻守着他的程度。可是他沒法子欺騙自己,他可以和秦牧铮上床,卻從心底不願意認可這個婚禮。

說一句我喜歡你很簡單,可是說愛就難了。

他不介意和秦牧铮以情人相稱。不管是不是自願,他們前世總是習慣了彼此,喬洛也知道,除了秦牧铮,他不願也做不到和另一個人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婚姻對他來說太過沉重,他不願意去背負。更何況——喬洛每次聽秦牧铮提起結婚的事情,總是不自覺地想到前世他死前,喬钰拿在手心裏向他炫耀的那張“結婚證”。

他知道前世是前世,這輩子是這輩子,可是在他心裏,還是覺得秦牧铮是個有“前科”的人。

是以就算是答應和秦牧铮結婚了,喬洛也是忍不住的想要為難他一下。

兩人正僵持着,張教授微笑着走了進來——她和喬教授夫妻兩個不見得多麽看好秦牧铮,可是既然喬洛答應了,至少在表面上,她也不會讓兒子難堪。

只是沒想到他們夫妻兩個在婚禮上做到了笑臉迎人,可喬洛卻做不到了。她更沒料到,這兩個小家夥,竟然為着什麽戒指不戒指的鬧起來了。

張教授看了一眼兩人,笑道:“婚禮都快開始了,你們兩個還不快過去?”

喬洛正要起身,秦牧铮腳步未動,忽然告狀道:“媽,阿洛說,待會互換戒指那一項也要省掉。”

喬洛立刻瞪了秦牧铮一眼,不是已經說好了麽?告狀算什麽好漢?

秦牧铮眼觀鼻,鼻觀心。心道,他才不屑做什麽好漢。

張教授哭笑不得:“婚都要結了,還在意這個做什麽?”她轉頭對喬洛道,“行了啊,這婚禮已經夠簡單的了,要是再省的話,估計人家外國人都要笑話咱們了。”

喬洛眉頭一擰。他是真的不願意在衆人面前給秦牧铮戴戒指。他認為這是一種心底的認可,這種認可,他不願意給秦牧铮。

秦牧铮見狀,心底失望,嘴上卻道:“阿洛不喜歡,省了就省了。只是這戒指我已經摘下來了。我給阿洛戴過那麽多次戒指,阿洛能不能,現在給我戴一次?”

他不求日後的每一次,只求現在私底下的一次小小的認可。就算喬洛不在乎也沒什麽,總歸還有他記得,還有他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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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都是凝重。

張教授看着二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不管秦牧铮的為人如何,這麽長時間了,她也看出來秦牧铮是真心待他們家洛洛好的。只是洛洛的心思……她卻看不出來了。

喬洛先是低着頭,理了理他的袖口,過了許久,前面有人來催,兩個新郎要入場了,他才擡頭去看,見那個男人依舊固執的捧着那枚戒指,漆黑的眸子裏,除了他,再無旁人。

喬洛又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過了一會,他也不知道有多久,他才站了起來,走到那個男人身邊,從男人的手心裏将戒指拿了起來——他一時愣住,才發現男人的手心已經開始出汗了。

喬洛定了定神,緩緩将戒指給男人戴在了無名指上。這仿佛就是一種儀式。

男人一下子抱住了他。

喬洛趴在男人的肩窩,卻低聲喃喃道:“你會後悔的。”

秦牧铮只知道笑:“不會。我愛你,阿洛。”

喬洛沒說話,只依舊在心底道:“你真的會後悔的。”

餘下的婚禮沒有再出什麽狀況,喬洛沒有像秦牧铮那樣時不時的露出傻笑,卻也一直面上挂着笑容。

秦牧铮和喬洛的婚禮按時舉行了,潘遠東的婚禮也照樣舉辦了,而且,他的婚禮辦得相當隆重。

他幾乎将市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了過來,甚至特意去請了大大小小的畫展裏的負責人。

喬洛原本不想去參加潘遠東婚禮,畢竟他前世已經參加過一次了,這一次再去……他也懶得搗亂了。潘遠東趕緊結婚,被人收了才是最好。

可是新郎官去中途跑來接他,見他瞪他,新郎官道:“你去看看吧,替溫涼看着——也免得我突然跑了,成了落跑新郎不是?”

喬洛絲毫不會心軟,他一陣見血的道:“落跑新郎也是新郎,你們結婚證都領了,就是不辦婚禮,你也是已婚人士了,潘、市、長!”

新郎官潘遠東一滞,卻依舊惡狠狠地威脅道:“我知道是你把他藏起來的,無論如何,你今天都要和我走這一趟!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到時候就是為了面子,她們家也不能不離婚!”

不等喬洛叫人把潘遠東給扔出去,他就接到了秦牧铮的電話。

“阿洛去吧!去了……還能看一場好戲。”

喬洛心中一動,看着挂着兩個黑眼圈,頭發亂糟糟的新郎官,終究還是同意了。他也想知道,潘遠東還能折騰出來什麽幺蛾子。

潘遠東的婚禮是在市裏最豪華的酒店舉行的。

他也不怕旁人疑他貪污受賄,就這麽大喇喇的辦起了婚禮。

婚禮很盛大,甚至每一樣裝飾都極盡精致。潘遠東連記者媒體都不忌諱,任由他們穿梭在人群裏拍來拍去。

喬洛和秦牧铮站在一起,臉色卻出奇的難看。

因為潘遠東在自己的婚禮上,還“順便”舉辦了一個畫展。

畫展上展出的不是他的畫,而是已故的知名畫家溫揚帆的舊作,還有他的獨生子溫涼的畫。

每一幅畫都保養得很好。

可喬洛看着這些畫的時候,心中卻莫名的開始不安。

他的手被秦牧铮攥在了手心裏,這正好方便他用指甲去掐秦牧铮的手心:“你早就知道他有這一手了是不是?溫涼都走了,潘遠東還不讓溫涼走得安生?”

秦牧铮忍着痛安慰道:“溫涼只是躲起來了,他沒有走。再說了,東子要做什麽,我只能暗地裏給他使絆子,明面上阻止他的話,他會和我拼命的。”

他倒不怕潘遠東跟他拼命。只是他和潘遠東官商勾結——幫助這麽多年,多多少少也是有交情的。他不會告訴潘遠東溫涼藏身的位置,卻也不會阻止潘遠東讓溫涼自己“回來”。

他的洛洛的弱點是家人,而溫涼的弱點卻是驕傲。

身為一個頗有天賦的年輕畫家,溫涼的驕傲無可厚非。他應該驕傲的。

有棱角才有靈氣。

潘遠東先前一點一點将溫涼的棱角磨的越發光滑了,把他死死的拴在了身邊;可喬洛橫插一腳,将溫涼弄走——溫涼在得到自由的同時,他的棱角,他的靈氣,也一點一點的回來了。

随之而來的,自然還有他的驕傲。

身為畫家,身為人子的驕傲。

☆、65

驕傲的人,總是更好拿捏。

秦牧铮眯着眼睛想着,可是這些念頭,他卻不能對喬洛講,礙着喬洛的緣故,他也沒法子去提點身在局中的潘遠東。如今潘遠東想通了,他亦是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更是不肯對喬洛說,這其實是找到溫涼最好的,也是最簡單的法子了。

潘遠東的婚禮儀式是定在下午六點鐘的,也不需要旁的儀式,只要新郎新娘象征性的宣誓一下,再交換戒指也就差不多了。

喬洛猜測,這是潘遠東的家人還有新娘子的家人怕潘遠東又中途反悔,或是突然整出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來,才特意将儀式弄得極為簡單的。

只是那些人千防萬防,也防不住潘遠東真的悔婚了。

他甚至為自己的反悔想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是在媒體面前,公然對溫涼進行了威脅。

當主婚人詢問新娘子是否願意嫁給新郎時,新娘子自然是點頭同意;可是當主婚人問到潘遠東時,潘遠東卻突然神情哀傷的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角不是溫涼,而是溫揚帆。潘遠東道,他年少的時候其實很叛逆,幸虧遇到了當時已經成名的畫家溫揚帆,溫揚帆待他很溫和,甚至還主動開導他,亦師亦友,讓他漸漸從叛逆的性格裏走了出來,慢慢有了今天的成就。

故事很俗套,也經不起多少推敲。可潘遠東說着說着,忽然道:“溫老師的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裏,雖然一直想要回報,可又覺得,溫老師不需要我的回報才是最好的。那才證明,溫老師過的順風順水。可是幾年以後,溫老師突然重病,他離開他的獨子溫涼來尋我,說是想要安靜的離去,并且讓我照顧溫涼,同時不要把消息告訴溫涼,免得吓到他。”

潘遠東神情一黯,接着道:“溫老師的恩情,我到底有了要償還的時候。溫老師離開的消息,也暫時瞞了下來,喪禮也并未舉辦。溫涼也一直由我照顧着。只是一年前,他突然離開了。我不知道他離開是為了什麽,不過溫老師的恩情我必須要還,潘某已經決定了,一日不找到溫涼,一日不結婚!”

衆人嘩然。

新娘子的臉白如鬼魅,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潘遠東。

潘遠東依舊不為所動,自顧自的道:“我相信一個真愛我的新娘,一定不會讓我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的。”然後他看向新娘子,不懷好意的問道,“是這樣麽?”

新娘子啞口無言。

潘遠東又指着那些畫道:“那些展出的畫裏,一部分是溫揚帆先生的故作,一部分是溫涼的作品,那都是潘某精心收集起來的。潘某原本想着,如果潘某花費三年的時間,都找不到溫涼的話,那潘某也真的不必再努力了。這些畫作,”他頓了頓,對着那些鏡頭一揚手,道,“倒不如跟随溫揚帆先生一起走了好了。”

潘遠東的話讓衆人一時愣住,半晌才有記者弱弱的問道:“潘市長的意思是……如果三年內找不到溫涼,就要讓這些畫,一起給溫揚帆先生——陪葬?”

潘遠東幾乎是欣然點頭了:“潘某若是完成不了溫先生的遺願,那就只能從別的方面補償了。潘某照顧不了溫涼,只好傾盡全力找到溫先生和溫涼的舊作,一起給溫先生送去好了。”

衆人嘩然。

有人說潘遠東做的對,仁義之心不愧為一市之長;當然也有人反對,他們大多是死板而對那些畫作真正欣賞的人,他們不願意讓這些畫作被付之一炬。

潘遠東一意孤行,接連對着鏡頭重複了幾遍他的承諾,生怕鏡頭前的人不相信。

末了,潘遠東還惡意的道:“各位若是有溫揚帆先生或是溫涼先生的畫作,潘某也願意買下來——若是潘某有幸,三年內能找到溫涼,那麽這些畫将來送給恩人之子也好,讓它們随着溫揚帆先生一起走了也好,這都不失為一個好的去處,不是麽?”

他知道自己禁锢了溫涼太久,也知道溫涼的精神狀态的确算不上好。

那麽好,他給溫涼三年的時間——潘遠東想得很清楚了,三年之後,只要溫涼肯回來,那麽溫涼在離開他的幾年裏經歷過什麽,接觸過什麽人,他統統都不管了。三年是他給溫涼的自由,也是他給自己的懲罰和學習的時間。

——他知道自己過去做的不夠好,那麽這三年的時間裏,他就好好的學習如何去做一個好的情人。他相信,等到溫涼回來他的身邊的時候,他一定不會再讓溫涼失望。

喬洛在一旁聽得臉色都鐵青了。

他氣得罵道:“潘遠東以為他是什麽香饽饽?溫涼哥還能走了再回來?溫涼哥才不會為了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回來看他的臉色生活!”

秦牧铮早就猜到潘遠東會用這一招。

他攬着喬洛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每個人的生活裏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你不可能一直替溫涼做決定。如果你真的那樣做了,和東子過去的作為又有什麽不同?”

喬洛一怔,扯着秦牧铮的衣服問道:“潘遠東這招不會成功的,溫涼哥才不會那麽蠢,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秦牧铮抿了抿唇。喬洛雖然有些經歷和溫涼很像,都被自己不喜歡的人強迫着,可是他們到底是不同的兩個人,也并不是所有的生活經歷都一致。

喬洛若是被逼急了,名聲、財富什麽的,都可以棄之如敝屐;可溫涼卻不同。

溫涼是畫家,還是頗有天賦的那一種。而且他們家不只是他,還有他欽佩的父親,也是一個畫家。

對于一些畫家而言,他們甚至會把自己完成的作品,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

溫涼或許能夠忍受潘遠東之前有意無意對他施加的不好的名聲,可他卻不能忍受潘遠東要随意毀掉他的那些畫!那是他唯一沒有被潘遠東折辱過的驕傲和淨土了。

他更無法忍受的,恐怕是潘遠東除了要毀掉他的心血,還要将溫揚帆的作品也一同毀掉。

溫揚帆死前,他沒有能在父親身邊盡孝;溫揚帆死後,頭七、三七,甚至連清明節去祭奠都沒有過。

原本溫揚帆因為他被潘遠東限制自由,溫涼已經很愧疚了;現在溫揚帆死了,溫涼不知道溫揚帆的墓在哪裏,也不知道溫揚帆的忌日是哪一天,他所能記得的,只有幼時溫揚帆一個人孤身将他養大的情景。

可是現在,潘遠東卻口口聲聲說要毀了溫揚帆的幾十年來的作品!

秦牧铮絕對相信,這樣愧疚的溫涼,就算不為了他自己的那一絲驕傲,也一定會為了溫揚帆的心血而投降的。

潘遠東将溫涼的死穴掐的極準。溫涼回到潘遠東的身邊,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秦牧铮不想欺騙喬洛,卻也不願意刺激到他,只道:“溫涼是成年人了。”

如果溫涼能想明白,來去皆是空,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是不會傷心,不會難過,更不會在乎那些受人喜愛的作品,他或許就真的能藏一輩子。

當然也許不用一輩子的。或許潘遠東中途就喜歡上了別人呢。

喬洛聽懂了秦牧铮的話,神色之間更顯抑郁。

秦牧铮不顧婚禮現場形形色色的人,抱緊了喬洛道:“阿洛,那些對于溫涼來說,是比命來要重要的東西,你阻止不了他的。不管別人如何,幸或是不幸,我們總要好好的。”

喬洛立在那裏,一個字都不肯再說了。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喬洛已經二十一歲了,距離二十七歲,也只剩下六年的時間了。

淩晨兩點,秦家老宅。

這幾日喬洛睡得不算太好,他心中惦記着溫涼,總要好一會才能入眠。

今天他睡得格外不好,總覺得背後貼着他的那個人,身上跟火爐似的,燙的他身上都開始出汗了。

喬洛忍了一會,發現真的忍不了了,于是“蹭的”坐了起來,就要下床。

秦牧铮也發現自己發燒了,只是想着不太嚴重,也沒有吱聲。這會見喬洛起來了,才道:“阿洛你去哪兒?”

喬洛一頓,“你發燒了,我讓秦甲來照顧你。”秦甲這幾年都成了兩人別墅的管家了。

秦牧铮燒的臉色通紅,整個人都要迷糊了,可他還是直覺問道:“那你呢?”

喬洛已經開了床頭燈,他皺着眉頭看着秦牧铮:“我去書房睡。”

秦牧铮忽然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了兩下才抓住了喬洛:“你睡,我去書房。”說罷就吭哧吭哧的下床了,連拖鞋都沒穿,就往外跑去。

喬洛嘆了生氣,平躺在床上。他想,這一晚上他都要睡不着了。

淩晨四點半。

秦甲在睡夢中夢到了一桌好吃的,他很歡快的上前去大快朵頤。接過等他吃到了一半,秦丁突然冒了出來,怒氣沖沖的職責他不等他一起吃,還說要分手,吓得他立刻驚醒了過來。

幸好是夢。秦甲看着身邊熟睡的秦丁,親了親他的眼睛,決定提前起床去弄點好吃的,賄賂賄賂秦丁。

接過等他從二樓下到一樓,忽然習慣性的擡頭看向三樓秦牧铮和喬洛的房間時,才發現有個人影正渾身無力的坐在房間門口。

秦甲一愣,定睛看了看,就快步沖了上去,“秦少!秦少!你醒醒!”他叫醒了秦牧铮,就要扶着秦牧铮往房間裏走——他們本來就在二人的房門外。

秦牧铮站都站不大穩了,低聲道:“他在睡,去書房。”

秦甲看着隐約有光亮透出來的門縫,又看到秦牧铮腳上連拖鞋都沒有,忍不住問道:“秦少,你在這坐很久了麽?”

秦牧铮這會子真是有些燒糊塗了:“有阿洛在,不久。”

秦甲憋着一口氣,扶着秦牧铮去了書房,就立刻叫了鐘醫生過來。

打完電話,他忍不住去看了監控錄像,發現秦牧铮一個人在地上坐了整整兩個半小時!

秦甲氣得手都抖起來了,末了卻只能當什麽都不知道。都說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能有什麽法子?

☆、66 歸來

喬洛起床的時候,已經九點左右了。

紀氏他又重新拜托給了紀風然。紀風然原本還有些猶豫,可是當三年前潘遠東抽風似的來了那麽一出,威逼利誘着要溫涼三年後回到他身邊以後,紀風然就立刻從喬洛手中接管了紀氏。而喬洛,完全淪為了副手。

他倒也不在意。

日子一天一天的消磨着,他距離二十七歲的時光越來越少,喬洛一點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些繁瑣的事務中了。

他這三年的時間,慢慢的去一些聽起來漂亮,或者是看起來漂亮的地方去閑游,看看那些傳言是否屬實,也去嘗一嘗那些美味的食物,是如何勾的他心癢難耐,寧可之後肚子疼,也必須要完全吃下!

他尤其喜歡看水。

氣勢浩然、奔騰而下的瀑布,遠遠望不見邊際的大海,幾度幹涸又起死回生的泉水,甚至是一丁點名氣都沒有的小鎮裏的河流,他都一一看過,賞過,贊過。

秦牧铮一開始還會寸步不離的陪着他,後來見他每次出去以後再回來的時候,心境都會平和很多,甚至會偷偷地寫日志,待他也不會針尖對麥芒似的,再加上喬洛可以撂挑子給紀風然,秦牧铮就不行了。

次數多了,秦牧铮就不會時時刻刻的陪着喬洛,而是喬洛出門玩了幾天,秦牧铮将手頭的重要事情處理完,再飛過去找他了。

秦牧铮這次生病,大約就是工作繁忙加上頻繁的來回折返折騰出來的。

秦牧铮平常很少生病,這一次病起來卻直接起不來床了。

喬洛打理好自己,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秦牧铮還沒有起床。

他左右看了看,就見秦甲看着他目光裏都帶着一絲不滿。

秦甲隐藏的很好,可他還是看出來了。

喬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早餐,想了一下,就悶頭将早餐一一吃完了。

他這才将秦甲喚了過來,問道:“秦牧铮呢?他的燒退了麽?”

秦甲忍了又忍。他原本還想欺騙自己,喬洛其實根本不知道秦牧铮生病了,這才一聲不吭的睡到早上九點多才起床。可是現在,喬洛竟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秦甲有心替秦少說些什麽,卻又突然想起秦丁的話,這是秦少和喬少小兩口的事情,旁人不能攙和。他以為是不好的,秦少或許不會那麽以為。

秦甲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心頭火道:“四點半的時候我發現秦少正坐在地上,秦少那時是燒到了三十九點六度,現在已經降下來了,是三十八度二,已經睡着了,喬少要去照顧秦少麽?”

他一張嘴才發現,他其實還是氣憤的。

喬洛一怔,“四點半?坐在地上?他不是去了書房,讓你照顧他麽?”

秦甲不敢說話了,他怕他一說話,又要動怒。喬洛是秦少的情人,甚至是配偶,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對喬洛動怒。

喬洛倒也不在意。秦甲和秦丁雖然一直都跟着他,他卻一直都沒有把他們當自己人。只是覺得沒有換的必要罷了。

他将來死了,秦甲和秦丁可以直接回秦牧铮身邊,可他要是再找幾個貼身保镖——萬一處出感情來了,将來也是個麻煩事兒。

他站起來,就往秦牧铮的書房走去。

秦牧铮正虛弱的躺在床上,渾身無力的模樣,全然不似那個意氣風發、仿佛動辄就能翻雲覆雨的秦家家主。

這樣的秦牧铮,跟前世那個趾高氣揚的站在那裏,滿臉無奈卻又堅定的打斷了他的腿的那個人,就更不像了。

喬洛緩緩走向床邊,坐在了床頭旁邊的一個椅子上。

他伸出手去,碰了碰這個爬都爬不起來的男人。男人臉上被燒的還有些紅,察覺到了“騷/擾”,慢慢偏過了臉去。

喬洛見狀,又要将手下滑,悄悄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有那麽一刻,他腦中突然在算計能夠一次成功掐死這個男人的幾率有多大,掐死他之後,他自己并不介意被陪葬,只是他的養父母能安然活下來的幾率又有多大?

喬洛驀地站了起來。他的動作有點大,連帶着椅子都被他踢得晃了一晃,發出短促的“吱”聲。

秦牧铮也被吵醒了。

他還是燒的有幾分迷糊,可是喬洛他總不會認錯的。

他伸出手去,抓着喬洛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又放在唇邊親了親。

有些燙。

喬洛第一反應是抽回手,還未等他動作,就聽秦牧铮聲音含混的道:“阿洛守了我一夜麽?真好,跟夢裏一模一樣。”

說罷,他又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喬洛的手還被秦牧铮抓着。他試着掙脫開來,卻沒料到發燒生病的秦牧铮,力氣也那麽大。

他掙了一會,見掙不開,只好又坐了回去,怔怔的回想着秦牧铮方才的那句“真好”,一時不知道是注定短命的自己比較慘,還是已經着魔的秦牧铮更慘一些。

晚上八點鐘,秦牧铮的體溫又退了一些,人雖然乏力,可是神智基本清醒了。

秦甲親自端來藥,就見秦牧铮正咧着嘴笑着,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

秦牧铮見他來了,還對他道:“讓他們把晚餐送上來,阿洛守了我一天一夜,也該餓了。”

秦甲直接愣住了。喬洛守了秦牧铮一天算是真的,可那一夜又是怎麽來的?還有,他記得喬洛一日三餐都沒有漏下,只是吃的少了一些而已。

秦牧铮看着秦甲又皺眉道:“還不快去!”

秦甲看了一眼低着頭沒多作解釋的喬洛,只能退了出去。

晚上十一點鐘,确定秦牧铮和喬洛都休息了,秦甲才來到監控室,打算問監控室的人要昨晚到今天早上的監控錄像,卻聽監控室的值班道:“那個啊,秦少說昨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讓我把監控錄像直接删除,不必留檔了。”

秦甲除了嘆氣,真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三個月後,潘遠東忽然又召集了媒體,直接宣布了要焚燒溫揚帆舊作和溫涼作品的消息,同時再一次請溫涼回來,報恩不報恩的再其次,他請求溫涼回來,他要帶溫涼去溫揚帆的墓碑處拜一拜。

潘遠東說,他的恩人,應該很想兒子了。

喬洛看到這篇報道的時候險些就殺上潘家了!

溫涼原本就很可能為了那些死物回來,他已經擔心的睡不好覺了,現在潘遠東的一句,要帶溫涼去溫揚帆的墓碑——喬洛知道,溫涼不可能不回來了。

喬洛猜到結果,卻沒有猜到,溫涼竟是趕着點來的。

潘遠東将焚燒溫揚帆舊作的地點,定在了一處別墅外。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瘦骨嶙峋,眼下青黑一片,眼睛裏都透着一股子絕望。

他讓人将溫揚帆的畫一個一個摞在一起,他看着那些畫,甚至在想,就這麽算了罷,溫涼不會回來的!三個月了!距離他指定的日期已經過了三個月了,溫涼不會回來了!

潘遠東看着那些畫開始發呆,他突然再想,他千般算計,萬一溫涼真的不肯回來,那他該怎麽辦?

沒有溫涼,他還能支撐的下去麽?

“溫、溫涼哥!”

潘遠東猛地回頭,就見一個面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年正和喬洛抱在了一起,青年的身側,還拉着一個板着臉的十五六歲的少年。

青年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運動服上還隐約有幾個小小的髒污的地方。可是即使如此,青年卻是溫潤依舊,神情內斂,笑容清淺,可眉眼間的驕傲與肆意,是那麽的熟悉。

潘遠東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溫涼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眉眼,背上背了一個畫板,明明驕傲的像只小孔雀,卻偏偏以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形象示人。

他看着溫涼和喬洛擁抱了許久,他想要沖上去,想要一把推開喬洛,想要抱着溫涼的那個人變成自己……他有那麽多的想要,卻偏偏被溫涼的漠視定在原地。

從溫涼出現,就一眼都沒有看過他。

直到喬洛跟溫涼說了什麽,喬洛驚訝且皺眉的看着那個一直拉着溫涼手的少年,溫涼仿佛是安撫了兩人幾句,便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了過來。

潘遠東覺得心口處“砰砰”跳的極快,他突然發現,周圍的一切好像一下子從他的眼睛裏消失了。他目光所及處,只有一個溫涼,再無其他。

溫涼終于走到了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腳步停了下來。

潘遠東忽然像是得了失語症,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我等了你很久,你怎麽現在才回家?”

溫涼這次是笑彎了眼睛。然後有些懊惱的拍了拍運動服上的污漬和泥土道:“去看日出了,我怕以後不方便看日出,所以特地起早去看,這才來晚了。”然後他微微低頭,輕聲道,“抱歉。”

潘遠東從不知道溫涼喜歡看日出,他也不知道溫涼可以這樣就向他示弱和道歉。他張了張嘴,直接上前幾步抱住了溫涼,死死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懷中人就會人間蒸發一般。

他将頭垂的低低的,深深埋在溫涼的脖子裏,努力嗅着獨屬于心上人的味道。

溫涼覺得脖子上的皮膚忽然一燙,他怔了怔,忽然問道:“你知道,日出是什麽樣的麽?”

知道,就是你向我走來,然後我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來的模樣。

You are my sunshine.

☆、67 被愛

潘遠東抱緊了溫涼不肯松手。

他已經足足四年沒有見過這個人了,沒有将他擁入懷中,沒有看到他的嬉笑怒罵,他思念着他,一刻都不願意離開他。

可是溫涼卻淡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松手罷。你這樣,他們會有不好的報導,你的未婚妻……也會很為難。”他口中的“他們”,是極少數走進墓園的媒體。而潘遠東的未婚妻,也的确是站在不遠處。

潘遠東身子一僵,順勢就被溫涼推開了。

他幾乎不敢看溫涼,口中讷讷道:“溫涼,我沒有碰過她的,将來也不會碰她。有她在,我們才能好好地。”

溫涼眼睛裏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他只道:“我想去祭拜家父,可以麽?”

潘遠東忙道:“就在那邊,我帶你去。”說罷,他又要去捉溫涼的手。

然後——他沒有捉到。

溫涼的手腕,被那個溫涼帶來的少年抓在了手裏。

少年嚴肅着臉,目光裏帶着陰郁,挑釁的看了一眼潘遠東,方才對溫涼讨好道:“爸,我拉着你好不好?”

潘遠東一時竟不知是該怒還是該詫異了。他死命的瞪着溫涼和少年拉着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将兩人分開了似的。

溫涼微微一笑,果然松了手,“他叫喬翼,是我剛剛離開這裏的時候,撿到的一個孩子。”

他那時被人帶走的時候,精神還有些恍惚,多年憧憬的自由近在眼前,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不等他高興多久,就被喬洛親自告訴了,他的父親,其實早就離世的消息。

溫涼那時精神險些崩潰。

他一直以來的委曲求全,忍辱負重,都是為了他的父親的安危。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他所忍受的那些屈辱,其實原本就是一場再可笑不過的笑話和謊言,他的父親早就死了,早在他被潘遠東禁锢之處,早在他被潘遠東壓在身下肆意折磨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他做的那些所謂的“犧牲”,放下的那些尊嚴和驕傲,其實都是白忙一場。他原本可以再認真一些,再堅持一些,不見到父親就不松口的,可他沒有——溫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的潛意識裏,其實已經猜到了父親的結局,只是一直不敢去相信,才會如此委曲求全。

可是無論有多少借口,那都改變不了他曾經是那麽的懦弱和卑微。

溫涼那時坐在南方一個小鎮的公寓裏,看着自己手臂上自殘的傷口,失神的聽着喬洛跟他的最後一通電話,甚至幾次想要對喬洛張口說,他對不起喬洛的付出,他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他不喜歡這裏,他在這裏……一點都不快樂。

他想要換一個世界生活,他的嘴唇無聲的噏動着,他想要說,他要走了,阿洛一個人照顧好自己好麽?

可是喬洛沒有給他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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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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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