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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宣之于口的機會,喬洛在電話那頭道:“溫涼哥,我知道你現在不開心,也知道你其實……想要離開了?是這樣麽?”

溫涼沒有說話。

喬洛繼續道:“你要走,我不攔你,真的,我不會攔你,也攔不住你。可是溫涼哥,你在走之前,能幫我幾個忙麽?我想我這輩子都離不開秦牧铮了,如果可以的話,溫涼哥能幫我去看一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麽?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醜陋也有美好,我還想要知道,溫涼哥所見到的最醜陋的東西是什麽,最美好的事情又是什麽——溫涼哥,在你走之前,将這些都畫出來,留給我,可以麽?”

溫涼那時已經怔住了,而電話那頭的喬洛顯然是越來越過分了,他又道,他聽說有人喜歡吃各種各樣的蟲子,還有蟲宴一說,他覺得他應該吃不下去那些東西,不如溫涼哥替他去嘗一嘗?

他還道,他有位朋友住在石頭房裏,将石頭房布置的和現代公寓差不多,可是石頭房裏卻有源源不斷的虱子,怎麽殺都殺不完,他想要他的溫涼哥去體驗一下,住在石頭房裏真的會全身長虱子麽?

溫涼被喬洛說的開始覺得全身都癢,胃裏都忍不住翻騰了,可是這些情緒一上來,他原本的那種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想法,竟然暫時沒有了。

溫涼心中動容,對喬洛口中說的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突然也有了興趣。還有,他想要畫畫了。

喬洛說了那麽多還不滿足,末了還交給溫涼一項“任務”,“秦牧铮不會讓我有孩子的,我倒無所謂,也不耐煩帶孩子。可是世事無常,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沒了,我真擔心我爸媽沒人送終。

溫涼哥,你既然在外面,那就幫我找一個還算聽話孝順的孩子調/教着吧,要是我死的早,你也不用回來,就讓那個孩子回來就成了,這個——就算是我幫你自由的代價,可以麽?”

溫涼立刻擔心起了喬洛,可喬洛卻立刻挂斷了電話。溫涼苦笑,他就是想要離開,竟然都是不行了。

于是他果真替喬洛找了個“兒子”養着。這次回來,他也把喬洛的“兒子”,他的幹兒子給帶回來了。

“那他,為什麽叫你爸?”潘遠東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瞪着喬翼道。

喬翼撇撇嘴,一副不屑理他的模樣。

溫涼笑的無奈又戲谑,他看了一眼喬洛道:“喬翼不是我的兒子,是我替阿洛養着的。換句話說,他是阿洛的養子,我的幹兒子,所以姓喬。喬翼,跟你爸爸相處的如何?”

溫涼一句話,讓秦牧铮、喬洛還有喬翼三人齊齊變了臉。

喬翼十五歲的模樣,而喬洛今年滿打滿算才二十一歲……這兒子,溫涼找的也忒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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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洛郁悶了一會,忽然又覺得,其實大些也沒什麽,待他二十七歲那年,這孩子也二十一了,也能立起來照顧他的養父母還有溫涼了。一舉兩得,除了這聲“爸爸”,他覺得他真的受不起啊。

“叫哥哥就成了。”喬洛捂着腦袋道,“行了,你以後,就叫我哥哥,不用叫那啥了。”

秦牧铮臉色剎那間烏雲轉晴。

喬翼也不別扭了,幹脆的叫了一聲“大哥”。溫涼收養他的時候就說過了,他是為一個朋友收養他的,其目的也不是單純的看他可憐,而是為了養老——雖然現實了一些,可喬翼卻覺得格外踏實。

溫涼只笑道:“這樣正好,我聽說喬教授和張教授都搬過來了,不如讓喬翼跟他們一起住?喬翼的功課一般,正好有人可以督促他。”

喬翼臉色不好,抓着溫涼不想放手。可他看溫涼彎着眼睛一直看他,他雖然不滿,卻也只好同意。

秦牧铮見喬翼不會和他們一起住,也松了一口氣。

溫涼帶着喬翼祭拜過了溫揚帆,就起身要離開了。

潘遠東站在一旁,忽然低聲道:“溫涼——我們一起拜一拜爸,我們,還沒有一起給爸磕過頭。”

溫涼仿佛沒有聽見,和喬洛、喬翼一道離開了。

潘遠東孤零零的站在後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喬翼跟着溫涼走了很遠的地方,忽然回頭,卻看到潘遠東正端端正正的給溫揚帆的墓碑磕頭。

溫涼回來以後,潘遠東的婚禮又是無限期的延遲。潘遠東的未婚妻一家終于惱了,主動提出退婚。

潘遠東幹脆就自稱情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想要結婚了。潘家人見識過了潘遠東對溫涼的執着,礙着潘遠東的固執,再加上秦牧铮還有紀家對溫涼的維護,一時之間,竟也只能對溫涼奈何不得。

喬翼和喬教授夫妻相處的很不錯,喬翼性子雖然別扭,可卻最懂得感恩,他知道不管喬洛肯要他的緣故是什麽,可至少喬教授夫妻,是真心的在疼他,他對喬教授夫妻,也當做親生長輩照料。

喬洛和溫涼重逢後,也時不時的去各處旅游。潘遠東不敢多加幹涉。他大約也明白了,溫涼是真的沒有愛過他,他曾經用那麽極端的手段禁锢着溫涼,除了讓溫涼得了抑郁症,根本毫無用處。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每個晚上緊緊地擁抱着溫涼,一遍一遍的說着愛他的話,即便溫涼基本是當做耳旁風來聽得;他也試着去像秦牧铮學習烹饪,可是學了許久,換回來的也只是溫涼的一句“不錯”,還有喬翼的故意拆臺“爸根本就不喜歡這些,你是嫌棄我爸吃得多,故意做這種豬食來惡心他的吧”;他開始學着做家務,溫涼卻不怎麽喜歡他做這些,因為對溫涼來說,做家務自然是瑣碎辛苦,可是他不知道,不做家務,每天的時間他要如何去消耗。

越是清閑,越容易想東想西。

潘遠東終于發現,或許他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樣對溫涼一心一意的好。他是愛着溫涼的,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對溫涼好過。不是愛情換不來愛情,而是他的愛情,是那麽的廉價,甚至從未讓溫涼快樂。

溫涼不愛他,其實是很正常的,不是麽?

潘遠東顯然沒想到,他已經三十好幾了,這才想明白,愛是需要被感知的,并非是一句空口白話,就能讓對方以為你是情聖。

潘遠東開始學着去愛,溫涼卻早就心冷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喬洛看出溫涼的不對勁,他想要溫涼去找心理醫生:“你要害怕,那就我們一起去,我在外面等着,你去裏面和醫生說話。”

溫涼輕輕一笑,眉眼間的神采絲毫不像是一個有抑郁症的人,他很認真的看着喬洛道:“阿洛,我不是你的責任。我當初的離開也好,回歸也好,是否會去看心理醫生,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選擇,好與不好,都由我一個人承擔。我不是你的包袱,你真的不需要愧疚,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愧疚、難過。”

當初他因為潘遠東的威脅而回來,喬洛覺得自己沒有幫上他而自責的事情,溫涼是知道的。溫涼并不想要喬洛的愧疚。

喬洛不需要也不應該對此愧疚的。他的人生,是他走出來的,那不是喬洛的錯,他不希望喬洛因此而愧疚——如果僅僅是他的歸來就讓喬洛愧疚了,那麽将來,如果他……喬洛豈不是會因此而愧疚一生?

他不需要的。

無論他自己會選擇哪一條路,他都希望,這個擡着小下巴,驕傲卻又心善的小家夥,能平安喜樂的度過餘生,如果每次記起他的時候,都能夠露出一個微微一笑的表情,那當然就更好了。

這才是他所期望的。

☆、68 溫殇

喬洛對溫涼的狀況格外擔憂。

他從未覺得溫涼是他的麻煩。他還很清晰的記得,前世溫涼幾次三番毫無保留的幫助他時的情境。那時的他,對溫涼來說毫無用處,可溫涼還不是照舊幫了他麽?

他想要幫溫涼,可是卻已然無從幫起——因為溫涼已經拒絕接受心理醫生和任何對心理疾病有研究和學習的人的接觸了。

和喬洛一樣擔心的,自然還有潘遠東。

潘遠東一面焦急,一面又不敢狠逼溫涼。他有一次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溫涼甚至是嘲諷的看他:“如果我拒絕,那麽你是不是又要燒我父親和我的畫了?潘遠東,同樣的威脅,用一次就夠了,再用一次,只會顯得你……”

一向溫和的青年說不出那些難聽的污言穢語,他只是抿了抿唇,看着潘遠東,一雙明亮的眼睛直把潘遠東心中升起的念頭摧毀。

潘遠東幾乎不知道怎麽和溫涼相處了。他不敢強迫溫涼,卻更不敢不強迫他。他想,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知道他過去做錯了,所以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他想,總有那麽一日,溫涼會接受他的。

他不求溫涼能夠愛上他,他只求溫涼能夠接受他。或許即使是這樣也很艱難,可是潘遠東他放不了手。

之前給溫涼的三年時間,又何嘗不是潘遠東給自己的時間?他也希望能放手的。這樣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他也不是沒有絕望過。他知道溫涼比他更難受,他也想過要放過溫涼,放過彼此,可是他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他試着習慣沒有溫涼在身邊的日子,試着去将目光停留在別人身上——男也好,女也罷,他不在乎他們想要對他索要什麽,他只希望他們中的一個,能讓他忘記溫涼。

可是三年了,他還是做不到。

潘遠東甚至絕望的想着,或許只有等到兩人白發蒼蒼的時候,他們才可以彼此平和的坐在一起說話罷。

聽了溫涼的諷刺,潘遠東終究沒有勉強溫涼。許是不敢,許是認命,他上前一步,貼在溫涼的後背上,緊緊地抱着青年,将自己埋在青年的脖頸裏,深深地吮吸着獨屬于青年的味道。

良久,潘遠東才讷讷開口道:“好,你不喜歡,那便不去。只是以後,你喜歡做什麽就告訴我,我會陪着你一起。你想出門寫生,我便陪着你,我沒有空,你身邊帶着人就行;想去找朋友聊天,也都随你;想去旅游的話——阿牧家的那個也喜歡,你們可以一起去,我有空了,就去找你。”

溫涼一怔。

他以為,他回來以後,等待他的會是比他離開潘遠東之前更恐怖的囚禁。

“為什麽?”溫涼直接問道。父親沒了,他已經沒有了和潘遠東虛與委蛇的心情了。

潘遠東苦澀的笑了笑,繼續道:“以後,你喜歡做的盡管去做,不喜歡的,也都告訴我。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我們要日日生活在一起,我總會發現的。”

“為什麽?”

溫涼依舊執着的問道。

潘遠東沉默了一會,然後反問道:“這樣不好麽?我過去,不知道怎麽對你好,做錯了很多事情。我也知道那些已經沒法子挽回了,也知道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愛上我了。可是溫涼,我不在乎的。我知道你不會愛我,我愛你就夠了。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你能不能……留在我身邊,不再走了?留下來,讓我愛你就夠了,溫涼,你不需要回應我,只要你肯待在我身邊就夠了。溫涼,可以麽?”

潘遠東的話說得亂七八糟,偏偏又緊張至極。他在害怕。卻不知是在害怕溫涼會接受他的建議,還是拒絕他的建議。

溫涼看向窗外無邊無際的天空,蔚藍而清澈。半晌,他才低聲道:“既然你要對我好,那我想搬出去,我們分開住——不過你放心,只要你想要,我們可以随時去酒店開房。”

還有一個前提,是二人都未婚。溫涼做不了所謂的小三,更沒法子因為自己去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人。只是這一點,他暫時還不會說。

潘遠東一下子僵住了。

他沒想到溫涼直接提出來要和他分居!他将溫涼抱得更緊,喃喃道:“不行!這裏是你的家,我可以接受你不愛我,可是溫涼,你好歹要把我當成你的家人,好歹要将這裏當成你的家!無論你想去的地方有多遠,這裏都是你能夠回來歇息的地方。溫涼,你說和我去開房……你把我當什麽,又把你自己當成什麽了?嗯?”

溫涼不慌不忙的将潘遠東的手臂松開,轉身正面對着潘遠東,字正圓腔地道:“你不願意,那就罷了。我這幾年也去了不少地方,暫時也不想出門了。”說罷,他就跑去了他的畫室,關上門,不再出來了。

潘遠東怔怔的看着那扇門,不知在想些什麽。

接下來的日子裏,溫涼果然說到做到。

整整兩年的時間裏,除了出門見喬洛和喬翼,或者是選購畫具,一直将自己關在畫室裏,從來不肯主動出門。

潘遠東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溫涼對他的态度,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當年,他用溫揚帆束縛着溫涼的時候,對他既敷衍,又暧昧,若即若離。

他找到秦牧铮喝酒消愁,一遍一遍的問秦牧铮,也是在問自己:“我真的不求他愛上我的,真的。我只是想,讓他高高興興的待在我身邊,不喜歡我,也沒關系的。可是,他為什麽要敷衍我呢?我對他的要求那麽低,他為什麽要這麽敷衍我呢?”

秦牧铮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原本他還想要勸潘遠東幾句,結果聽到潘遠東的這番話,他自己也要走進死胡同了。潘遠東拒絕敷衍,他其實也不喜歡敷衍。可是若是不接受敷衍,他還能接受什麽呢?

人的貪念都是無邊的。他原本也以為,喬洛不愛他,沒關系,他可以接受,只要他們能結婚就好了。有了婚姻的束縛,他們總是會在一起的。可是五年了,喬洛已經二十三歲了,他們在一起也五年多了,相對于潘遠東和溫涼,他和喬洛的生活看似平順了許多。然而其中滋味,只有秦牧铮一人知曉。

他說了那麽多次不在乎,有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在和喬洛做的時候,狠狠地折騰喬洛——不會讓喬洛受傷,只是讓他越發的沉迷于情/欲之中。

無論如何,喬洛如今才只有二十三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不管喬洛承不承認,秦牧铮都知道,喬洛或許不愛他,可卻是真實的喜歡着他的“技術”。秦牧铮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淩晨一點,兩人還在互相安慰。積壓了那麽久的壓力,總要有個舒緩的法子。

喬洛原本睡着了,他的作息一向正常。只是現代人的壞習慣他也有,人睡了,手機醒着。

“咚咚——”

喬洛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了,他眯着眼睛摸過手機,原本想直接扣掉,結果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溫涼。

“喂,溫涼?”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一頓,方才輕笑道:“我以為你睡了,剛想挂斷電話。”事實上他只打算讓電話響三聲,他原以為,喬洛會早睡,是聽不到電話聲的。

喬洛打了個哈欠,人還迷糊着,嘴上卻逞強道:“沒,今天一個人,睡得不熟。”

溫涼仿佛嘆了聲氣,然後道:“阿洛,你讓我給你畫的畫,我都畫好了,已經讓人給你寄過去了。你以後,好好和秦牧铮過罷。”不等喬洛回答,他又道,“還有,幫我跟紀風然和喬翼說聲對不起。”

喬洛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他抓着手機,似聽非聽的“嗯”了一聲,良久沒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他也很快重新睡着了。

而電話另一頭的溫涼直到聽到了喬洛均勻的呼吸聲,方才喃喃道:“對不起。”然後才挂斷了電話。

秦家老宅的客廳裏,兩個三十幾歲的大男人正在借酒消愁。

潘遠東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拿過手機,看是溫涼的電話,腦袋一空,然後就用拳頭狠狠的砸了幾下腦袋,這才接了電話:“溫涼,我這就回去……哦,也好,你早點睡,不要熬太晚了。我,我不回去了,就在阿牧這睡一晚上,有喬洛能作證呢。”

溫涼說罷,就要挂了電話。他打過來,只是确定潘遠東回不回來的。

潘遠東卻忽然道:“等一下!”他覺得心口有些難受,莫名的就說道,“溫涼,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我要挂了。”

“我愛你,溫涼,我愛你。”潘遠東雙目緊閉,一手覆蓋着眼睛,一手拿着手機,仿佛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道,“明天中午,我有事和你說。”

“現在不說?”

“不,見面說。”

“也好。”電話那頭的人像是輕笑了一聲,然後道,“東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穿的那身衣服麽?我給你放在衣櫃最下面了。對了,我好像也有件事情一直沒有告訴你。”

他好像從未說過,他其實和喬洛不同,他是天生的同。

他也從未說過,第一次見到潘遠東的時候,他其實是對他有好感的。只是他這人相當自律,在沒有确定對方的人品和心意之前,他是不會有所行動的。只是,他這一點點的好感,很快就被對方自己給摧毀了。

他不接受強迫和威脅,即使是他有好感的人,也不可以。那是他的底線。

溫涼心中嘆氣,也不等潘遠東問是何事,就自顧自的道:“算了,明天見面再說罷。東子,你,照顧好自己。”然後好好地活着,好好地享受那些愧疚而自責的日子。

潘遠東很高興的答應了。

二人說完電話,秦牧铮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也喝多了,“你回去,讓秦甲送你,我也上去了。”

潘遠東臉上還帶着一抹傻笑,“不,我不走。溫涼今晚要畫畫,不讓我打擾,我就賴在你這了。”

秦牧铮踢了踢潘遠東,“不走你就自己喝了,我要去陪阿洛了。”說完他就上樓了,隐約之間,他仿佛聽到了潘遠東的自言自語。

“他連我們第一次見面的衣服都還留着……我想,我真的可以放手試試了……也許,就成功了呢。”

等到明天,他就放手。

潘遠東和溫涼的公寓裏。

溫涼準備了兩瓶白酒,他這幾年因為嚴重失眠而攢下來的安眠藥,還有刀片,慢慢的躺在了盛滿了溫水的浴池裏。

他聽說,傷口浸在溫水裏,比較不那麽容易痛。而且,溫水還會加快血液循環,阻止傷口凝血,總之對他而言,泡在溫水裏,總歸是有益無害。

這樣,就夠了。

☆、69 遺願

第二天,早上,五點。

喬洛接到喬翼電話的時候,還有些将醒未醒。

“喬翼,出什麽事了,你……”

不待他說完,喬翼就道:“哥,你要幫我。讓紀舅舅一起來,你們一定要幫我!”

喬洛腦袋立刻清醒了,跳下床就去了衛生間:“發生什麽事了,你慢慢說……”

九點鐘。

潘遠東宿醉将醒,捂着頭接起了電話。要不是電話響了那麽多聲,執着的勁頭都能跟他對溫涼的熱情相比了,他大概還是不肯接的。

“東子,你、你養的那個根本就是個精神病啊!他竟然、竟然……”拿着手機的潘夫人聲音都有些抖。她這是第一次,這麽近的面對一個人的屍體。直到現在,她還覺得一閉眼就是那個躺在浴池裏的人。

一池子血水,而那個人竟然還穿了白色襯衫,唇角含笑,仿佛還活着一般。

潘夫人渾身發冷,她心中戰戰兢兢,語氣上卻不屑且鄙視的道:“一個大男人,竟然自殺,還學人家割腕,弄得滿池子的血,他也不嫌丢人……東子你聽媽說,這種人,死了就死了,沒什麽好可惜的,你要喜歡他這樣的,媽能給你找一打這樣的男人來,他,你就忘了罷。”

潘遠東想,他果然是醉的太狠了,竟然都出現幻覺了。

“媽,你在說什麽呢?難道你不是真的?你是在我夢裏出現的?唔,那我繼續睡了啊。”潘遠東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

“東子,東子!”潘夫人心中有些害怕,更多的卻是擔心。不管她口頭上如何诋毀溫涼,如何诋毀兒子對溫涼的感情,她心裏其實是明白的,溫涼之于潘遠東,那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溫涼曾經消失了四年,整整四年的時間,潘遠東都做不到忘了溫涼,和別人在一起。潘夫人心中一慌,生怕兒子也做出什麽傻事,立刻又打給了秦牧铮。

“阿牧,你聽我說……”

秦牧铮愣了片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餐桌旁邊,正悠閑地吃着早餐的喬洛一眼,一連串的問道:“您是說,他死了?您确定他是死了麽?有沒有醫生檢查?确定沒有呼吸和心跳了麽?是不是還能搶救的回來?”

潘夫人急道:“那一池子血,還能是假死不成?檢查?那個他撿來的兒子過去給他檢查了,然後就開始失聲大哭起來,他哭着哭着,差點就要上來打我了,你說這是真的假的?要不是有人攔着,那個賤……溫涼的兒子,一定敢對我動手的!他好像是恨死了我們潘家。”

秦牧铮已經站起了身,喬洛擡頭看他,他還反射性的沖他一笑,才離開餐廳,站在遠一些的地方繼續問:“那您那現在還有誰在,随便找個人去檢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沒了。如果可以,還是要搶救回來的。”

“死了!是真的死了!他的那個幹兒子還拿着他的遺書,說是要一起燒了,讓東子永遠都見不到他,甚至連他的遺書他都要燒了!”

潘夫人的聲音陡然變大,她的話穿過秦牧铮的手機,擴散到了整個房間裏。

“她說,誰死了?誰留下遺書了?”

秦牧铮猛地回身,就見喬洛還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拿着勺子站在他身後,直愣愣的盯着他。

“快說,是誰死了?不是溫涼的,對不對?”

秦牧铮喉頭一陣幹澀,竟然突然說不出話來。溫涼對于喬洛的意義,遠遠超過好朋友的界定,是仿若親人的存在,他竟是不敢說出真相。

喬洛的聲音很大,潘夫人也聽到了,于是她同樣大聲的回道:“就是他,就是溫涼!那個神經病,已經死了,死了!他再也不會耽擱我們家東子了!”

喬洛面色慘白,踉跄着就跑了出去,腳上還穿着拖鞋。

“阿喬!”秦牧铮一時情急,竟又叫出了這個名字,他抿了抿唇,挂斷了電話,立刻就追了出去。

“秦甲,快去叫醒東子,把事情,慢慢的說清楚。”

留下吩咐,他就和喬洛一起奔赴溫涼和潘遠東的公寓了。

而秦甲,則去叫了潘遠東。可是秦甲怎麽叫他都叫不醒,潘遠東一直以為他還在做夢,他說什麽,潘遠東也當他是在說、夢、話!

秦甲立刻聯系了秦牧铮,秦牧铮正頭疼着,立刻惡狠狠地道:“給我把他按到水池裏讓他清醒!再不肯醒,就給我綁過來!”

秦甲傻了眼,剛要說是,又聽秦牧铮道:“告訴他,要是晚來一會,估計溫涼的屍體都見不到了。”

喬翼從九歲就跟着溫涼了,和溫涼相依為命四年後,才跟在了喬教授夫妻身邊,喬翼依然跟着溫涼學畫。兩人之間,既是師生,更是父子。秦牧铮能感覺得到,喬翼甚至比溫涼更恨潘遠東!

方才潘夫人說喬翼要燒了溫涼的屍體和遺書……秦牧铮完全相信,這件事,正處于青春期、性子極不穩的喬翼,絕對是做得出來這件事的。

秦牧铮握着喬洛冰涼的雙手,使勁搓着,“阿洛,阿洛,你不要怕,沒事的,沒事的。”

喬洛擡頭看他:“你之前……是不是早就知道,溫涼可能會自殺了?是不是?”他還記得秦牧铮之前有意無意的暗示,還有不願意自己和溫涼走得太近。

秦牧铮頓了頓,道:“他有抑郁症,心态又過于悲觀。縱然你喜歡他,我也不願意你太接近他,受他的影響。”

喬洛這才不說話了,同時也将自己的手從秦牧铮手裏拽了出來,不肯靠近他。

而潘遠東,在聽到秦甲說,喬翼要燒了溫涼的屍體和遺書時才徹底清醒了。

他抓着秦甲的領子大聲喝道:“你說屍體?你說誰的屍體?溫涼怎麽會死,他怎麽會死?他明明昨天還打電話關心他,他怎麽可能會死?”

喬洛很快到了兩人的公寓,公寓裏只有潘夫人和她的保镖。

喬洛看了潘夫人一眼,就沖了進去,浴池裏真的一片血紅,卻沒有人。

喬洛只覺渾身冰涼,他沖回客廳,看着潘夫人道:“溫涼呢?喬翼呢?他們人呢?”

潘夫人也是怕的。可她依舊挺直着背脊,立在那裏,一副不屑與喬洛說話的模樣。喬洛還想逼問,潘遠東和秦甲也過來了。

潘遠東重複着喬洛方才的動作,先進浴室,他看着那一池血水的時候,險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他努力着控制着自己的身體,讓它們還能保持站立。

“媽,溫涼,他在哪?”

潘夫人心疼的看着兒子,對溫涼的厭惡更深了:“我哪兒知道他在哪兒啊。昨天我打電話給他,讓他放過你,讓你好好地走回正常人的路,結婚生子,他也說好,就和我約了今早在你們公寓見。結果,哪知道,我一來,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遺書,然後那個喬翼就沖了進來,我們就看到了溫涼躺在浴池裏……東子,溫涼死了啊,他死了就死了,他是自己死的,和咱們沒關系,你、你就忘了他罷。”

潘遠東對潘夫人的話一個字都不肯信,他執着的問道:“你跟他說了什麽?媽,你告訴我,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我不信他會因為你要我結婚而死!”溫涼根本不愛他,又怎麽可能在意他結不結婚?

潘夫人正躊躇着,腕上的包包突然映入潘遠東的眼底,他一把奪過了潘夫人的包包,裏面竟有一張被捏的皺皺巴巴的溫揚帆的舊作!

而這張舊作,過去是一直被潘遠東收在自己那裏的。

幾乎是剎那間,潘遠東就明白了溫涼為何會死。

他是那麽的弱小,弱小的無法和強權對抗,無法保護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東西。除了死,溫涼大概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了。只有他死了,潘遠東才會拼死保住他曾經那麽在意的東西。

“東子,東子!媽不是故意的啊,媽只是想,吓一吓他,就吓唬他一下,等他不纏着你了,這畫肯定是要還給他的,媽……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潘夫人一直掩飾着的恐懼和愧疚終于也讓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潘遠東卻顧不上她,他抓着喬洛的手腕:“找喬翼,是喬翼帶走溫涼的!”

喬洛慌忙聯系上了喬翼,喬翼也不避諱說出他們在哪,可是當喬洛和潘遠東趕到的時候,他們見到的,卻只有火光,隐約能看到裏面躺着一具屍體,看體型,大致便是溫涼。

潘遠東大叫着要沖進去!

可是大火已經燒了起來,沒有人肯讓潘遠東進去的。除了喬翼。

喬翼指着潘遠東就開罵了:“你要進去?你想要和爸爸一起死,想要追着他上奈何橋?你做夢吧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得上爸爸嗎?你對他做過那麽多惡心肮髒的事情,你以為他會等你麽?他不會的!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和你在一起!”

喬翼一面笑着,眼淚一面流了出來,“哦,我忘了啊,我把爸爸的東西全都燒了,他生前穿過的衣服鞋襪,相片,電腦,手機,用過的被子、毛巾,床被,作畫慣用的畫筆,還有那些草圖,我統統都給燒了!”

這樣說着,他還揚了揚手裏僅剩的一雙家務手套,一揮手就丢進了火海裏,他沖着潘遠東就開始笑:“爸爸說,他不喜歡你,他不希望他用過的東西被你弄髒了,才讓我把東西都燒了的。你不是威脅我,要我聽我爸爸的話麽?我現在好好地聽了,你打算怎麽獎勵我呢?”

潘遠東跪坐在了地上,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淌着。他不是不想止住,而是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其實是在哭。

“對了,你知道他的遺書裏,只有一句話,只有那麽一句,是跟你說的!你想知道是什麽嗎?”

潘遠東聲音沙啞的道:“是什麽?”

“他說,他想讓你活着,長命百歲,孤獨終老,永失所愛。潘遠東,你,做得到麽?”

潘遠東慢慢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火海,卻在最後停下了,然後喬翼聽到了他的回答。

“做得到。你要我活着痛苦,那我便如你所願。”

我愛你,溫涼。

☆、70 消失

溫涼死了。

潘遠東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為溫涼辦一個盛世喪禮麽?他會喜歡麽?而他又該以什麽身份來辦?

摯友?戀人?還是一味單相思的暗戀者?

潘遠東不知道。

每一晚,他都抱着溫涼的骨灰盒,安靜的坐在他們兩人自己的公寓裏,摩挲着那些溫涼畫過的畫。喬翼已經把溫涼用過的所有東西都燒的一幹二淨了,他如今所有的,只有溫涼的骨灰盒,還有他生前畫的畫了。

白天的時候,他就會正常的工作,應酬,仿佛溫涼依舊在的時候的樣子。笑着,說着,正常的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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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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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