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溫涼還活着。
潘母見狀,這才放心:“我就知道你能走出來,那個溫涼算什麽?一個小白臉而已,你要喜歡,媽能給你找出百八十個來,喜歡哪個不成?哪裏又非得是他了?你看你現在,多好啊。等過段時間,再去相親,找個媳婦兒,生個孩子,這輩子媽也就沒心思了。”
潘遠東低頭笑着,過了一會才擡頭道:“媽,我小時候一直不喜歡我那兩個哥,總覺得他們會分了你和爸的寵愛,現在……我突然覺得,有他們真好。”至少,他不用擔心他父母的養老問題了。
潘母沒聽懂潘遠東的潛在的意思,卻也和他一起樂呵呵的笑着。她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終于放下了。
溫涼因為她那日的威脅而死……潘母心中,不是沒有愧疚的。只是她愧疚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如果不是溫涼,她的兒子能三十好幾了還不結婚?要是東子肯游戲人間也就罷了,他們這樣的家庭,她也由着他多玩幾年,可是溫涼這個賤人,竟然能讓東子碰都不碰女人一下,只枯守他一人,而溫涼,卻一丁點都不在乎東子,甚至還中途逃離了三四年的時間,潘母如何能不恨溫涼?
要不是溫涼,東子又怎麽會走上這條異常艱難的道路?要不是溫涼,她現在連孫子都抱上了!
潘母在心中将責任都推卸給了溫涼,果然覺得舒服了許多,天氣都越發明朗了。
見潘母終于反悔帝都了,潘遠東也開始了他自己的計劃。溫涼走了,他也不會待在這裏了。
溫涼要懲罰他,他就應該讓溫涼懲罰的。不然溫涼不高興了,下輩子都不肯見他了,那怎麽辦?
他和他的家人對不起溫涼的,都由他來還。還不起的,那就讓他一個人承擔罷。
潘遠東呆坐在辦公桌前,好半晌,才想起來他要跟喬洛打電話。電話響了許久,那邊才有人接。
“喬洛,我想,給溫涼辦一個畫展——他自己的畫展。”潘遠東直接點明自己的意圖,“他不喜歡葬禮什麽的,我想,就給他辦一個離別的畫展。”
“給爸爸辦畫展?你以什麽身份辦?潘遠東,要不是你們一家人,我爸爸現在還活的好好地!你們潘家害死了他,現在居然還有臉給他辦畫展?潘遠東,你是不是要把他氣得從地底下跳出來才甘心?”接電話的不是喬洛,卻是喬翼。
潘遠東只喃喃道:“他的大部分畫,都在我這裏,你不讓我給他辦,誰給他辦?你放心,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我只會以朋友的身份辦畫展,不會再惹他生氣的。”
說罷,他就挂斷了電話,
這天晚上,他開始一點一點整理溫涼的那些畫。一些畫是溫揚帆的,潘遠東看了看,就打發人把這些畫送去喬洛那裏了。現在他也信不了別人了,喬洛對溫涼的好,他也看在眼裏,這些畫,或許只有交給喬洛處理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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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溫涼的畫,也只有他之前送到別處的才留下來了,其他的都被喬洛拿走,或是讓喬翼給燒了。
潘遠東一張一張撫摸着溫涼的畫,終于失聲痛哭起來。
“溫涼,溫涼……”
溫涼,他的溫涼,真的死了。就這麽死了,不管不顧,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在他的眼前,毫不猶豫的死了。
他以後再也看不到他,再也無法,在他睡着的時候,偷偷親吻他,偷偷告訴他他是多麽的愛他,多麽的希望他能快樂;他再也無法,想盡千方百計的哄騙他上床,撫摸着他的身體,狠狠地進入他,欺騙自己,他們是最親密的情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他們;他再也無法,特意灌醉了自己,對着他耍無賴,借酒裝瘋的大聲說愛他,毫不顧忌的占有他,看着他無奈又略帶縱容的表情……
他再也無法,再也無法,等到他接受他了。
“笨蛋,笨蛋,為什麽要自殺,你恨我,就殺了我,為什麽要自殺?殺了我,喬洛絕對會保住你的,為什麽要自殺,殺了我多好,你還能去自由自在的去生活,去娶妻生子,那該多好?為什麽……要殺你自己啊。”
潘遠東嚎啕大哭。
“笨蛋,笨蛋,為什麽你對我這麽狠心……我還是愛着你,我愛你啊。”
……
溫涼的畫展辦得格外順利。
喬翼和喬洛最終還是同意讓潘遠東來主持畫展了,只是潘遠東要付出的代價,卻是畫展之後,溫涼在潘遠東那裏的所有的畫,都要交給喬洛來處理。
潘遠東眼睛都不眨的答應了。
秦牧铮覺得不對勁,他讓人特意看着潘遠東。
喬洛見了,也沒吱聲。前世也是如此,潘遠東在溫涼死後,正常的就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可是等到溫涼的畫展結束,潘遠東将溫涼的畫全都送給畫館,或是他之後,潘遠東就消失了。
秦牧铮和潘家人發動了所有力量都沒有找到他。
直到幾年後,才有人說見到了潘遠東,只是他已經瘋了,穿着破破爛爛的游走在大街小巷,口中只念叨着溫涼的名字。除了這兩個字,他已經什麽都不會說了。
潘家将他接了回來,天南海北的找醫生給他醫治,卻被告知,潘遠東頭部受過重創,如今能記得一個人的姓名,已經是奇跡了。而且,照傷口的痕跡看,很可能是潘遠東自己撞得自己。他想要忘記。
潘家人追悔莫及,他們也未曾想到,他們會把一個有大好前途的親人,逼迫成如此。
從此,潘遠東錦衣玉食依舊,卻呆傻如癡兒,忘記了所有,只記得一個叫做溫涼的人。
喬洛也不知前世潘遠東的結局是不是好,又或者說是不是不好。他知道潘遠東的結局時,只能說終于放下了。他的溫涼哥死了,潘遠東也生不如死,這就夠了。
或許還有不甘,可是仔細去想,溫涼死了,他的那些畫都還留着,他可以從此留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曾經有那麽一位畫家,他還活在人們的心底。
可是潘遠東呢?他這一輩子,都只記得一個叫做溫涼的人了,可是卻一輩子都見不到他,這未嘗不是一種懲罰。
即使癡傻,也要記得。
潘遠東作為畫展的主持人和主辦人,發言道:“溫涼,他很認真,很優秀,天賦超然。我……作為他的好友,更加欽佩的,卻是他的努力和勤奮。……他死了,卻留下了這些畫,讓我們永遠記着他,永遠不會忘記他,永遠,愛着他。……”
潘遠東那天洋洋灑灑說了很多話,喬洛卻只記得這幾句。
潘遠東說了愛,卻沒有占有情人的位置。他是作為朋友發言的。
這個社會還不是那麽的寬容,一個普普通通、正常的溫涼,才是社會更願意欣然接受的。
喬洛聽到那裏,見潘遠東不會故意壞了溫涼的名聲,才終于松了口氣。
秦牧铮就站在喬洛身邊,他看着喬洛的釋然和放松,目光閃爍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個月後,潘遠東辭了市長的職位,将溫涼的骨灰放在了溫揚帆身邊,然後将家産變賣,送到了潘母名下,再然後,他就消失了。
潘遠東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封信。
他只給秦牧铮發了一條短訊,然後就把手機丢了。
短訊上只有三個字,放手吧。
你還來得及,所以,放手吧。
☆、71 鹿肉
記得有句話說,這個地球上少了誰,都能照樣轉。
誰都沒那麽重要。
溫涼不在了,潘遠東消失了,可是秦牧铮和喬洛的生活還在繼續。
紀風然最近太忙,喬洛也覺得讓紀風然一個人兩處奔波,自己獨享其成有些不妥,于是幾番掙紮之下,他還是乖乖去紀氏上班了。
喬洛的日子逐漸忙碌充實了起來,他甚至已經很少去想念溫涼了,只是偶爾清閑下來的時候,他望着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們,或是笑容滿面,或是一臉苦相,又或是躊躇滿志,積極向上……
喬洛忍不住的想到,溫涼至少還留下了那些畫,那些看到他的畫的人,喜歡他的畫的人,或許隔上那麽幾年,就會想起溫涼,或是嘆氣,或是唏噓。
可是他呢?
喬洛心道,他什麽都沒有留下,他的一生,也沒有任何值得人們懷念的,或許他死了,也就是死了罷。
除了他的養父母,喬翼,紀老爺子和紀風然,還有……秦牧铮,大約也就沒什麽人會記得他了罷。
他死了,他們不會高興,也不會哀傷,只是會小小聲的道一句,這年紀輕輕的,啧啧,可惜了。
可惜了,可也就只有這一句。
喬洛忽然笑了。
是了,誰都沒有他自己設想的那麽重要。
溫涼不重要,他也不重要。
他若死了,也就死了,誰都能好好地活下去的。潘遠東可以,秦牧铮也不會為了他的死而做傻事的。
喬洛心中一動,忽然有些想知道,前世他死了以後,秦牧铮會是什麽反應。
若是真像秦牧铮所說的,他才是秦牧铮的那個“阿喬”,那麽對親手将他送上天臺,眼睜睜的看着他從十二層的高樓上跳下去的喬钰,秦牧铮又會有什麽反應呢?
他會殺了喬钰麽?
喬洛搖了搖頭,應該不會的。無論秦牧铮是如何在他面前和喬钰撇清關系,至少在喬洛眼裏,秦牧铮對喬钰,遠比他說得要好得多。
他不會殺喬钰的。
畢竟,他們才是一道青梅竹馬的長大的。
喬洛按了按額角,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竟然還是害怕死的。又或者說,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沒有人記得他了。
可是誰又能時時刻刻記得一個已經逝去的人一輩子呢?
沒有人的。除非他的病能治好,除非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就能自己時刻記着自己,否則的話,誰也不會像他自己那樣在乎自己。
喬洛想到這裏又笑了,前世秦牧铮特意找了最好的骨髓移植醫生,用了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來給他做了骨髓移植手術,結果不還是失敗了麽?
他還能妄想什麽?
這一世手術能突然成功麽?
不可能的。
他現在也開始關注醫學界了,至今為止,最優秀的骨髓移植醫生,還是前世給他做手術的那一位。這一世他生病後,秦牧铮依然會為他尋最好的醫生。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他也會像前世那樣,手術失敗而死。
喬洛心中剛剛燃起的求生欲望,剎那間就熄滅了。
秦牧铮再次将潘母送到秦家老宅的大門外。
潘母抓着秦牧铮的手道:“阿牧,阿牧,你一定要把東子給我找回來啊!他、他怎麽就那麽傻,怎麽就這麽不負責任的就跑了呢。就為了一個男人,他就能抛棄老父老母離家出走!我、我……”
潘母依然是一副貴婦的模樣,可是兩只眼睛都哭腫了,她幾乎泣不成聲:“阿牧,你幫我找到他,他要是不肯回來,就是打,你也要把他給我打回來!”
秦牧铮卻只道:“我會盡全力找到他。”至于潘遠東回不回來,秦牧铮卻不願意像潘母說的那樣去做。
他要去找潘遠東,為的只是确定潘遠東的安全和心意。如果待在外面流浪是潘遠東最願意做的事情,那麽他秦牧铮也不會強迫潘遠東回來。
他們是朋友,是兄弟,卻不是敵人。他不會強迫潘遠東的。
潘母戴上寬大的墨鏡,離開了。
她離開的路上,正巧和喬洛擦肩而過。
潘母頓了頓,她突然回頭,看着喬洛的背影,看了好一會,才回過頭來,上車離開了。
秦牧铮遠遠地看着喬洛過來了,也就沒有再走,就這麽站在那裏,等着喬洛走向他。
他的喬洛已經二十三歲了。
已經不再是少年時的模樣,他已經長開了,眉目清朗,原本那個漂亮的小少年,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俊朗的青年了。
他還是那麽的好看,好看的讓他移不開目光。
“嘿,想什麽呢?”
喬洛已經走到了秦牧铮面前。他看着秦牧铮盯着自己不放,就奇怪的拿着手在秦牧铮眼前搖了搖。
秦牧铮一下子就捉住了喬洛的手,反手握在掌心,輕聲道:“我在想,我的阿洛,小時候是個可愛的小男孩,長大了是個漂亮的少年,現在又成了她們口中的高富帥了,待阿洛老了,也一定會是個漂亮的老頭兒。就是老了,也一定比別人都好看。”
喬洛身子一僵,随即就笑道:“不會的,我才不會變老。”
秦牧铮卻笑道:“老了也沒關系啊,我陪你一起老。到時候,我們兩個老頭兒,就一起像現在這樣牽着手上街。我想,待我們老了,也就沒人會笑話我們了。”
說不得國內的制度就放開了,他和阿洛還能再去領個證,再辦一次婚禮呢。
秦牧铮暢想的格外美好,喬洛卻認真道:“我真的不會變老的,我會一直一直的帥下去的。”
秦牧铮覺得好笑,将喬洛抱在懷裏笑道:“好,我的阿洛不老,我的阿洛永遠都是最帥,最好看的那一個。”
這個晚上的喬洛格外的熱情,他甚至主動勾引了秦牧铮。
沐浴完後,喬洛想了想,就光着身子走進了更衣室,然後翻翻揀揀,找出了一件秦牧铮的白色襯衫,松松垮垮的穿在了身上。然後系上三個扣子,就走向了小客廳。
秦牧铮和喬洛的卧室,其實是一個套間,小客廳、浴室、更衣室都有,此刻秦牧铮就坐在小客廳裏翻看一本包了書皮的書。
“你在看什麽書?看得這麽入迷?”
秦牧铮立刻合上了書,随手塞到了茶幾下面,然後才擡頭看向突然出聲的喬洛,随即就愣住了。
青年的身體越發挺拔。
柔軟的短發上還有幾滴未擦幹的水珠。青年白皙的肉體外,就着了一件白色的襯衫。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秦牧铮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衣服。
他的衣服,正在包裹着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個人。
一想到這裏,秦牧铮心頭就一陣火熱。
喬洛仿佛也感受到了秦牧铮的情緒,故意坐到了秦牧铮的腿上,扯了扯原本就寬松的領子,露出精致而誘惑的鎖骨,歪了歪頭,特意問他:“好看麽?”
秦牧铮和喬洛在一起了足足有五年的時間,從來都是他主動求歡,哪裏見過喬洛主動來向他索求?他的喉結重重的滾動了一下,然後他聽到自己用僅存的自制力說道:“好看,不過,我更喜歡你不穿衣服的樣子。”
那樣更誘人。
喬洛一愣,就聽“嘎嘣”幾聲,這個男人已經野蠻的直接用雙手去撕扯襯衫了,扣子全都崩掉。
待喬洛還想說什麽,就突然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已經被男人橫抱起來,丢在了他們柔軟的床上。
秦牧铮體內的欲/火已然被勾起,他極其霸道的将喬洛擺成趴跪着的姿勢,一手扣着青年的腰身,一手則探入那處秘谷,試探性的捅進去一根中指。
然後他赧然發現,青年的那處,早就被不知何時分泌出的腸/液弄得潮濕順滑了,他就是現在直接讓自己的分/身進去,也只會讓青年難受一會,就能全部接受了。
“啪!”
秦牧铮不輕不重的打了喬洛的臀部一巴掌,然後将手伸到喬洛前面,掂着那根癱軟的粉紅道:“你是不是自己弄過一次了?後面怎麽這麽濕?你弄得前面還是後面?”
說起來,喬洛的體質特殊,後面甚至能在情動時自動分泌腸/液,是以兩人之間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除非喬洛長久沒有情動,他們是不需要潤/滑/劑這種東西的。
這原本是好事,甚至是幸事。只是這樣一來,喬洛若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情動了……卻能自己解決了,壓根不需要他。
秦牧铮一想到這個,就有些惱火,他和喬洛已經是合法夫夫了,喬洛若是有需要,找他就好了,何必自/渎?
“說,你方才在浴室裏,弄得前面,還是後面?”
喬洛臉頰微紅,卻也氣得不輕,他驀地翻身将秦牧铮壓倒了,然後騎坐在男人身上,惡狠狠地道:“要不是你最近每天都讓我吃那什麽鹿肉,我至于這樣麽?你還怪我?你竟然還敢怪我?”他也不願意自/渎啊,可是這鹿肉吃的他每天身體裏都火熱火熱的,他有什麽法子?
秦牧铮一聽,就低低的笑了起來。
可是他還是在繼續追問:“那你方才弄得是前面,還是後面?嗯?你要不說,咱們今晚就直接睡了好了。”
那鹿肉他只讓喬洛吃了,他可是半點沒碰。
喬洛氣得耳朵尖都紅了,大聲道:“前面,前面!”
秦牧铮這才放過喬洛,胳膊肘一用力,又反過來将喬洛壓在身下,兩個人面對着面,秦牧铮将喬洛的兩條腿折了起來,讓喬洛自己抱着自己的腿,然後撫摸親吻了喬洛一會,就一手扣着青年柔軟挺/翹的臀/部,一手撫/慰着那根粉紅,腰身一挺,進入了青年的身體,用力的撞擊了起來。
一面撞擊,他還一面問喬洛:“我弄得你舒服麽?嗯?我弄得你舒服,還是你自己弄得自己舒服?嗯?阿洛,告訴哥哥?”
喬洛不肯說話,唇邊溢出的滿足的呻/吟/聲,卻仿佛代替了一切回答。
自那日以後,夫夫二人餐桌上的鹿肉的出現頻率逐漸減少,不再每天都有,只隔三差五的出現,可喬洛卻越發的主動了起來。
秦牧铮一面欣喜于喬洛的改變,一面又忍不住的問喬洛為何這麽主動。
喬洛卻是笑的跟半仙似的,道:“自然是為了讓你以後記着我多一些啊。”
他舍不得養父母那樣記挂着他,卻也不願意就這麽死了一了百了,所以,就只能讓秦牧铮多多記着他了。雖然有些對他不起,可是秦牧铮也對不起他過不是?比起秦牧铮做的,他做的這些,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他一點也不愧疚。
秦牧铮摸着喬洛冰冷的手腳,卻是在想,那鹿肉也不是那麽的管用。
☆、72 前世番外(正文未完結)僞更對不起
喬洛跳下樓的時候,是背對着樓下,正面對着天空的。
秦牧铮趕到的時候,喬洛的眼睛裏都帶着釋然和輕松的笑容。他看到他來了,可是他還是一頭栽了下去。
從十二層的高樓上,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不!——”
秦牧铮發了瘋的想往前沖,在那一刻,他是想和喬洛一起死的。就算他知道喬洛根本不需要,也不喜歡他陪着他一道死。
他知道喬洛不愛他,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只要喬洛在他身邊就夠了。他要的從來都不多。可就是這樣,喬洛也不肯給他了。
“秦哥,他死了,死了啊!”
“秦少,秦少,喬少在樓下,您不想去看看他麽?”
“秦少,喬少已經……走了,這一片沒有樹木或者其他的緩沖物,喬少,他已經走了。”
……
好幾個聲音在他耳邊響着。刺耳,煩躁。
秦牧铮推開那些試圖攙扶他的人,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從十二樓的樓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走了下去。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裏是有電梯的,乘坐電梯的話,他可以更快的見到他的阿喬。
可是不行的。
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去走向電梯。
他一定要這樣一步一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真真實實的走向他的阿喬。
高樓腳下,躺着他的阿喬。
他的阿喬頭頂光禿禿的,因為化療,頭發都掉光了,皮膚也因為嚴重貧血而變得慘白。他就那樣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大的眼睛還睜着。秦牧铮甚至能從那裏看到他的阿喬的高興。
秦牧铮跪坐在了地上,将他的阿喬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這麽抱過他的阿喬了。骨髓移植之前,病患需要做化療殺死體內的白細胞,那個時候病患最怕的就是病毒感染。秦牧铮和他的阿喬見面都是要在隔離病房裏面,穿着隔離病服,戴着口罩,兩人就這麽冷冰冰的說着話。秦牧铮想要擁抱一下他的阿喬都很難。
再接着,手術失敗。
這個時候的喬洛就更需要防止感染病毒了。
秦牧铮更不敢和喬洛做過多的肢體接觸了。即便是真的想的很了,也只是戴着口罩和手套的觸碰而已。他舍不得拿他的阿喬去賭。
他總是想着,不就是一次手術失敗麽?這其實很正常的。失敗了,重來就好了。西醫不成,總還有中醫。中醫不好,不還有偏方麽?他一定能救得活他的阿喬的。
他是那麽的愛着他的阿喬,用盡了各種卑鄙下流甚至連他自己都鄙視的手段,竭盡全力的将阿喬留在了他的身邊。他怎麽能讓他的阿喬就這麽走了?
秦牧铮抱着喬洛的身體,貼着喬洛的臉頰,一聲一聲的叫着“阿喬”的名字。他知道喬洛已經忘記了他們幼年相處的事情,他也知道喬洛不喜歡這個稱呼,可是對他而言,只有這個稱呼才能顯示他們最最親密的關系。
可是阿喬不喜歡啊!
秦牧铮告訴自己,阿喬不喜歡的,他怎麽能做呢?
他怎麽可以那麽壞,明明知道阿喬和他不一樣,阿喬那時年紀還小,還沒定性,他就那麽借着喬家的手,對阿喬做了那種事呢?
他怎麽可以,明明看着阿喬一次又一次的逃離他的身邊,一口一個的恨他,還能狠得下心,為了留住阿喬,為了讓阿喬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腿呢?他怎麽狠的下心啊!
那可是他的阿喬。他很小的時候就保證過,要将他放在心尖上寵着護着的阿喬呵。
他又怎麽可以,親眼看着他的阿喬生病,身體一點一點的惡化,明明就将要上手術臺了,他依舊吝啬那一句——你病好了,我就放你離開呢?
他明明知道,他的阿喬最需要的就是這句話了。只要有了他的這個承諾,無論是多麽痛苦的化療,無論是多麽難以忍受的疾病,他的阿喬,都能堅強的忍受下來的。
他明明知道的。
可是他還是沒有給阿喬他想要的。
他總是以為,他們還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一輩子啊,那是七八十年的時間,從他們的年少,到兩人垂垂老矣,都走不動路了的時候,他們都會在一起。
他們将會有那麽長久的依戀和相處,之前他做過的那些錯事,總歸有可以讓他彌補的時間和機會。
他一直這樣以為的。
所以即使喬洛上了手術臺,即使喬洛即将面對死神的眷顧,他依舊不肯、不敢,去對喬洛說,只要你做到了,病好了,你喜歡什麽就可以做什麽,離開我,也無妨。
他不敢的。
他其實是個十足十的膽小鬼。不管面上如何,他心裏一定是很清楚,只要他說了那句話,做出了那個承諾,喬洛一定會活下來的,而喬洛活下來,病好了以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絕對就是要他兌現承諾,放他離開。
所以他不敢。
所以,他活該要面對一個事實——他和他的阿喬的一輩子,只有短短的二十七年。他們沒有長久的相處,他也沒有時間,更沒有機會去為他曾經犯下的錯誤去彌補,他有的,只是在有生之前,去悔恨的時間。
僅此而已。
秦牧铮眼睛潮濕,貼着喬洛的臉上,一聲聲的叫着他的名字,喬洛,喬洛,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了,你回來,回來,好麽?
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布,竟然下起了小雨。
滴答,滴答。
打濕了喬洛臉頰的,不知是清澈的雨水,還是鹹澀的淚珠。
秦甲等人在一旁不停地勸着,喬钰立在一旁,看着他造成的後果,手裏緊緊捏着那張所謂的“結婚證”,不知在想些什麽。
“秦少,您看雨越下越大,弄濕了喬少,喬少生病了可不就不好了?我們帶喬少回去好麽?”
“是啊秦少,您忘了麽?喬少現在免疫力低,不能淋雨的。”
秦牧铮這才将喬少打橫抱了起來。好輕,他的喬洛自從生病後,越來越瘦了。
“沒關系,哥哥給你補。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哥哥都聽你的,你說什麽都好。”秦牧铮低聲喃喃着。
秦甲等人不敢說話。
他們不敢,喬钰卻是敢的。
他抹了一把臉,将那個所謂的結婚證一把扔在了秦牧铮的身上:“秦牧铮,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是誰的男人了?我們結婚了,結婚了!”
秦牧铮卻理都不理喬钰,直接從喬钰身邊,小心翼翼的抱着喬洛走過,口中還在喃喃低語。
喬钰想要沖上去——不可否認的,他對秦牧铮的心意裏是帶了幾分勢力,他看重秦牧铮的人,也看重秦牧铮的家世和權力,可是這些年來,他對秦牧铮的付出,有哪一樣是假的?
十年前為秦牧铮擋槍,因此而陷入重度昏迷,直接成了植物人,待幾年後醒來時,就發現秦牧铮口中的“阿喬”已然換了人,喬钰心底對秦牧铮待他的感情其實是有數的,他知道秦牧铮對他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但是他年幼時總算幫過秦牧铮一次,這一次又替秦牧铮擋槍而變成植物人,一睡幾年才醒,他總是想着,他為秦牧铮付出了那麽多,秦牧铮也該回報他一二了。
可是,結果呢?
他剛剛醒來,秦牧铮就來見他,不是來寬慰他的,而是來用喬家威脅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只能在私下裏為他做事。若是不願意,也可以,隐姓埋名出國去,再也別回來。
這就是秦牧铮當時給他的兩個選擇。
喬钰想也不想的選了前者。讓他放棄國內的一切出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在國內的任務,就是在有人動了喬洛的念頭時,站出來,當替身。
這一當,就是四年的時間。秦牧铮全心全意的護着喬洛,任由他這個“替身”來替喬洛擋下外面那些危險。
喬钰不甘心。
他不甘心的借着原先的朋友之手站了出來,光明正大,用自己的名字站了出來,用輿論逼迫喬洛下臺,試圖讓所有人都誤會,喬洛才是那個可憐的替身,不是他,可是即便如此,秦牧铮也沒有多看他一眼,直到喬洛得了急性白血病。
秦牧铮原本可以強制他捐獻骨髓給喬洛,可是為喬洛做手術的那個M國醫生,卻是出了名的固執嚴謹,他一定要看到他是心甘情願捐獻骨髓的才可以。否則的話,他就不會做這個手術。
喬钰又怎麽會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幾乎是立刻,他就找到了秦牧铮,結婚,然後他捐獻骨髓。
秦牧铮到底答應了。
喬钰站在雨中,看着遠遠走去的秦牧铮和喬洛,忽然就大聲喊了起來:“秦牧铮,你不是說你最愛喬洛嗎?可是他的墓碑上你打算怎麽寫?情人喬洛嗎?哈,他做了我一輩子的替身,到死了也只能做一個小三,一個第三者!秦牧铮,喬洛若是有下輩子,他一定會恨死你的!小三,小三,喬洛啊喬洛,你真是可憐,倒不如我當年心狠一點……”
那個遠去的背影僵硬了一瞬,就繼續往前走了。
喬钰還在叫罵,秦甲卻突然立在了他的眼前,面無表情的撿起了那張被浸濕的“結婚證”,“刺啦”一聲,就将這個證件撕成了兩半。
喬钰嘲笑道:“撕了又有什麽用?撕了我和秦牧铮也是合法伴侶,喬洛也是名符其實的小三,難道你撕了這個,喬洛就不是小三了嗎?”
秦甲猙獰着一張臉,學着喬钰反過來嘲笑道:“你難道不知道,有假證這種東西的存在麽?國內有,國外就沒有了?”見喬钰一臉慘白,他繼續火上澆油道,“還有,自從你自作主張替秦少擋槍,秦少已經吩咐下面把你的戶口都給銷戶了,莫非你一直不知道麽?一個連身份戶口都沒有的人……你想結婚,你結得了麽你?”
喬钰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竟不知道,他唯一能贏過喬洛的地方,竟然都是假的。
就像他故意捏造的謊言一樣,全都是假的。
秦甲已經拿出了一把槍,槍口正對着喬钰。
喬钰一臉呆滞的望着秦甲:“為什麽,他不親自來?”喬洛是在他手上死掉的,喬钰很清楚,秦牧铮不會放過他的。只是為何,他不親自來結束他的生命。
秦甲依舊面無表情的吐出三個字:“你、配、麽?”
“砰”的一聲槍響,喬钰在同一天,和喬洛一起死亡。屍體下落不明,喬家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喬老爺子很快病逝,溫雅柔獨自一人尋找着喬钰的屍體,孤獨終老。
同樣孤獨終老的人還有秦牧铮。
他已經老了,頭發也全白了,不過他的心情卻越來越好了。
他能感覺的到,他快要死了。死了啊,這真是一件好事。他已經有六十年沒有見過他的喬洛了,若是他死了,他是不是能有幸遠遠的看一眼喬洛呢?
仿佛是懲罰他那些對不起喬洛的事情似的,他竟然活了九十多歲,眼睜睜的看着喬洛去世,看着他的那些朋友去世,手下去世,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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