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這個小孩

狙擊你的心

桃嶼/文

你在我青春裏栽的樹,沒人能乘涼。

——《野哥語錄》

七月的湘市,驕陽熾烤,陣陣蟬鳴在繁茂的柳枝內此起彼伏。

辛祎從教育學院的教學樓走出來時,閨蜜江陽正提着兩杯coco在等她。一見到她出來,便急匆匆上前詢問,“怎麽樣?桦姐怎麽說。”

辛祎嘆一口氣,神情有些茫然,“導員說這科算挂了。但從現在開始算起,到暑假結束,還可以算做一次補考。”

本學期,湘州師範學院有一門新增的社會實踐課。學生可以選擇到補課機構或者接家庭私教,以來增進教學經驗。

但辛祎沒有參加。

江陽安慰道:“你也是因為阿姨手術才耽誤了課程。再說桦姐一向喜歡你,只要補上了肯定不會影響畢業的。”

辛祎故作輕松的聳聳肩。可她眼睛裏閃爍的淚光,還是騙不了人,“沒事,我明天去投投簡歷試試吧。”

江陽有些心疼的揉了揉辛祎的長發,“那你現在去圖書館複習吧,夏子臨剛發消息說他已經占好座位了。”

辛祎聽到夏子臨的名字,有些為難的皺皺眉,問道:“你不去麽?”

江陽揉了揉手腕,咬着牙齒道:“我弟在學校犯了事,老師要請家長。我爸媽他們一起去壹京參加培訓了,我只好親臨現場。”

辛祎思索片刻,挽住江陽的手臂,“那我陪你一起去。”

江陽笑着看了眼辛祎,挑挑眉道:“那夏子臨這次可就被你放第四次鴿子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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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祎抿嘴為難,但挽着江陽向外走的腳步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你直接和他說,我不打算談戀愛。”

江陽吸一口水果茶,用手肘碰了碰辛祎,“你真不考慮考慮,你也該談一段戀愛了。”

辛祎與江陽是上大學才認識的,兩人幾乎是一見如故。

江陽屬于從小被嬌養長大的,上了大學才開始住校。第一天報道,辛祎剛一推開宿舍門,她便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反觀辛祎,一個人拉着行李箱爬上三樓,一個人鋪床,一個人報道。

簡直就是堅強獨立的年輕楷模,外加上辛祎溫柔好相處。這三年裏,江陽都把辛祎當成她的再生父母。

又或許是獨立過了頭,辛祎長到這麽大,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

江陽站定,雙手捧住辛祎的臉。

陽光下,辛祎皮膚白的發光,手指關節微微泛着粉。一張娃娃臉配了一雙圓圓的杏眼,簡直嫩的能掐出水來。

“一一,你确定你喜歡男孩子對吧!”江陽嚴肅問道。

辛祎看了一眼江陽,堅定點頭,“嗯!我喜歡男孩子!”

--

陪江陽去見老師的路上,辛祎時不時便會觀察一眼江陽,“你現在手裏的包就像上陣殺敵的刀。姐妹,淡定。”

江陽似是想到了什麽,咬着牙道:“我一想到自己走上教育崗位,也會遇到我弟這樣的學生,我就恨不得為民除害。”

辛祎細細想了江陽說的話,右眼皮不由跳了跳。單她知道的,這個月,江陽弟弟已經被請了第四次家長了。

這次原因也很清奇。

冠華中學,湘市有名的私立中學。

裏面的老師多是返聘的老教師,因此也格外古板嚴厲。

因為是下午第一節 課,學生們多是無精打采。一個兩個垂着小腦袋,在電扇的吹拂下顯得搖搖欲墜。再加上風扇咯吱咯吱的轉,語文老師陳麗華此刻簡直就像個人體催眠機。

每每講到重點,便用手拍拍黑板。

“把剛剛那一句畫上,注意那是考點!”陳麗華故意拔高音量。視線卻定格在最後一排格外活躍的男生身上,拍黑板的力道不免加重。

“我看看誰不畫,不要以為你們高二還有時間玩。一眨眼就到高三了,到時候你們哭着求我劃重點,我都不會理你們的。”陳麗華皺着眉将已經說過N遍的話,又說了N+1遍。

只是最後一排的積極分子依舊積極,低着的頭絲毫沒有受到講臺上的影響。

陳麗華恨不得将男生盯穿,但他此刻正聚精會神幹着其他事,絲毫沒有察覺到講臺上的欲來風雨。

還是男生的同桌先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擡起頭看了一眼,慌亂的用手肘去撞男生,“野哥,野哥。”

被叫野哥的男生“嘶”了一聲,“下路,去下路。”半晌不見同桌過來,男生又“啧”一聲,“卧槽,來守水晶呀。”

“江野!”

陳麗華聲音又尖又細,一瞬間将整個教室的瞌睡蟲趕跑。連帶正低着頭專注守水晶的江野,也一起帶回了課堂之上。

江野悄悄将手機摁滅,在抽屜裏随手挑了一本書,将手機藏了進去。

“老師,你叫我。”江野站起來時,鎮定自若,臉上帶着笑。一點沒有惹怒老師的自覺。

陳麗華将課本摔在桌上,雙手抱胸,“你來說說,我剛講的是哪篇課文,”

江野幹笑兩聲,然後聽到同桌小聲提醒的聲音。

“李白的蜀道難。”江野自信道。

陳麗華勾勾唇角,“我昨天布置讓背下來,江野來背背看。”

江野心道一句“卧槽”。

“來背吧,背完我再繼續講,不要浪費同學們的時間。”陳麗華攤攤手,沖着江野挑眉說道。

江野舔舔唇,低頭瞄了一眼攤開的課本。而後,用手指輕輕一勾,将課本合上。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蠶叢及魚凫,開國何茫然!......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江野話音剛落,教室掌聲雷動。江野一臉驕傲,雙手在空中比了比,“低調,低調。”

陳麗華看着江野輕狂的樣子,将本打算讓他坐下去的念頭又收了回去,“那我再提問一下江野同學。”

江野:“老師您請問,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麗華本想問一些刁難的問題,但轉念想江野好歹将課文背了下來。這學生平日裏雖然吊兒郎當,但對于她布置的作業都照常完成。

“江野同學給我們講講李白吧,這位詩人可是陪伴大家從小到大,應該很熟悉的。”

江野聽到從書桌裏傳出的“Defeat”後,舌尖舔了舔後槽牙。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燦爛之餘甚至有些不羁。

“時間有限,我就簡單的和老師講一下李白。”

“李白,是個刺客。特長是突進和收割,進攻性強,爆發力強,清線刷野速度快。但缺點就是大招限制團隊發揮,皮太脆了。”

“非常考驗走位,老師你如果是新手的話,我不建議你玩李白。”

陳麗華臉色鐵青,暴怒之餘将手中的粉筆頭直直朝着江野砸去,“江野!”

“诶诶诶,老師我在。”江野輕松躲過粉筆頭。依舊一臉笑容看着陳麗華,模樣格外挑釁。

陳麗華氣急,“我教不了你了。”

江野皺了皺眉,兩根手指戳了戳,“那老師是想我教你打游戲?換個英雄教成不?”

“你去辦公室。現在!立刻!把你家長叫過來。”陳麗華已經氣得整張臉通紅。

同桌捂着臉,将自己藏在書後,嘴裏念叨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夏子烊,你也現在,立刻,把家長給我叫過來。”陳麗華補充道。

--

辛祎和江陽在冠華校門口下車。

一下車,江陽便帶着一股上戰殺敵的氣焰。

進了校園,繞過一條古香古色的長廊,便到了高二所在的篤學樓。

“江野!”

就在辛祎還沒看到人在哪時,江陽的大嗓門已經提前為辛祎指了路。

江野理着寸頭,臉部輪廓棱角分明。眼角微微上揚,是勾人的桃花眼。

午間的光縷熾熱,穿過辦公室前的樹蔭,剛好落在他上身一縷。男生有些放肆的卷起下衣擺,露出一小截腹肌。

江野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此刻嘴角正噙着極淺的笑意,和旁邊的夏子烊有說有笑。

反應三秒後,看着江陽火紅的裙子像上陣的铠甲。江野剛剛風輕雲淡的表情立刻凝重而震驚,随着辛祎和江陽越走越近,能聽到他說:“卧槽!卧槽!卧槽!我完了!”

辛祎努力跟上江陽的步伐,最後勉強三步化兩步,穩穩站在兩個男孩面前。

江野像是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只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江陽。

就在氣氛靜止凝固時,一聲“阿姨好”使現場氣氛又徒添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這我姐。”江野略顯焦急的解釋,看着江陽的小表情也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江陽冷笑一聲,戳了戳江野肩膀,“小子,你等着。”

看着江陽進了辦公室,辛祎覺得跟着進去不太好,便留在外面站在另外一邊。

“你姐來豈不是更好過。如果是我哥來,我肯定晚上還能和你打游戲。”

辛祎聽到後,餘光裏瞥了那邊一眼。此時江野臉上已經沒了表情,像極了在等待死神的宣判。

良久,辛祎聽到江野冷哼一聲,“你懂個屁。你哥是上天送來的情書,我姐可是我的遺書。”

夏子烊一副回憶狀,“不會吧,你姐長得就很溫柔的樣子。”

“溫柔?你沒有姐姐你不懂。姐姐就是那種在外無論多麽溫柔淑女,回到家分分鐘能把弟弟頭蓋骨擰掉的人。”江野說話時略顯激動,時不時還回過頭看一眼辦公室內的場景。

“真沒想到,野哥也有這麽卑微的時刻。那個是你妹妹?”夏子烊邊說,邊朝着站在另外一邊的辛祎指了指。

辛祎蹙着眉轉轉了眼珠子,想了想還是裝作沒有聽到為好。這樣的問題少年,光是想想,就很頭疼了。

江野:“神他媽我妹,那我姐大學室友。”

夏子烊撓了撓頭,“長得有點過分好看。”

“比我大四歲,也就大你五歲而已。”江野言簡意赅道。

辛祎心中有些吐血,大四歲就是叫我阿姨的理由麽?剛剛不還是妹妹麽?

但又本着不去招惹這種問題學生的想法,繼續裝聾。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姐姐?”

辛祎頓了三秒,确定是叫自己,這才帶着疑惑的表情看向江野。

“姐姐,我有點渴了。”江野故意似的,将語調軟下來。又像怕她會拒絕,眼角略略濕潤。

辛祎皺了皺好看的眉,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道:“你...你這個小孩。真的很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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