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野起來

江野盯着辛祎看了半晌，好看的桃花眼明明有勾魂奪魄的能力，但少年卻又故意裝作一副天真無辜的樣子。

随後，他斂了斂眉眼，刻意拖長尾音道：“那我現在給姐姐賣乖還來得及麽？”

辛祎有些石化，似乎是不敢相信如此奶的話是從面前這只如小狼狗的男孩嘴裏說出的。

她僵硬的眨了幾下眼睛，還是無法拒絕眼前這個小孩的賣萌請求，“你想喝什麽？”

像是得逞一般，江野剛剛還無辜可憐的小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爽朗的笑容，如冒着氣泡的碳酸飲料。

“西瓜汁，謝謝姐姐。”少年就連說話，聲線都像加了冰的薄荷雪碧。

就在辛祎準備問學校有沒有賣的時候，江陽從辦公室走出。她明豔的五官，表情卻是無比陰郁。纖瘦的手緊緊握着拳，面色不善的看着江野。

“姐...”

薄荷雪碧的冰加多了，夏日裏也能感受到顫抖。

“西瓜汁？”江陽似笑非笑，“回家給你鮮榨好不好？”

“可以麽？”片刻，男孩眉眼飛揚。琥珀色的眸子閃着細碎的光，像是藏匿了整個夏天，熾熱卻燦爛。如能勾人魂魄般生動好看。

辛祎心髒沒來由的快了一整個拍子，眼睛控制不住的往江野身上飛。

可這話卻輕而易舉的激怒了江陽，“可以，我看你就挺像個西瓜的。你還不如西瓜，西瓜腦袋裏還有點東西，你腦袋充其量就是湊身高用的。”

剛剛還笑的勾人的男孩，又立刻耷拉下小腦袋，格外委屈道：“媽媽讓你來就是為了羞辱我麽？”

“羞辱你？我看我就是來自取其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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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陽進去辦公室時，幾乎所有老師都在。

“請問哪位是陳麗華老師，我是江野的姐姐。”未來祖國的園丁，此刻很卑微。

陳麗華停下批改作業的手，擡頭，“我是，這邊坐吧。”

江陽一共在辦公室坐了有半個小時。

其中，十分鐘用來聽陳麗華怒斥江野在校期間如何頑劣，十分鐘用來聽其他老師見縫插針式的補充罪責。

最後十分鐘陳麗華開始宣判。

“學校的處分是讓江野這個學期回家反省。下學期能不能返校，也要看高三開學分班摸底測試成績能不能進全校前一百名。”

江陽一瞬間的語塞，最後支吾道：“老...陳老師。高二是很重要的，這直接關乎到高三的分班考和高考。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育江野的，懇求老師再給江野一次機會。”

陳麗華面無表情的擺擺手，“上次你媽媽來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上上次你爸爸來的時候，也是這一句臺詞。你們家人都是商量好的麽？”

江陽徹底語塞。

“冠華每年的學費是以十萬記的，多少普通家庭為了孩子賣方賣車供養。進來冠華的，無一不是奔着考名校的念頭。”陳麗華邊說，邊将江野的成績單拿出給江陽看，“你也不要怪我這個老師說話态度不好，江野現在這個成績真的是慘不忍睹。”

看着江野加起來堪堪不到四百分的成績，江陽幾乎是顫抖着喉腔說話，“江野回家真的有很努力的完成各科作業。”

陳麗華無奈的嘆氣，“這真的不夠呀！高考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我從事教育行業将近四十年，見過太過的淚和悔。”

“所以，真的拜托老師再給江野一次機會。”江陽幾乎是硬着頭皮，将臉撕下丢在地上懇求。

陳麗華語氣決絕道：“不是我狠心，是江野太過分了。自己不好好學習也就罷了，白天帶着夏子烊打游戲，晚上組着隊帶同學打游戲。這樣的學生我真的教不了，也怕耽誤其他學生。”

“您是市優秀教師，您肯定可以幫到江野的。您只要肯再給江野一次機會，我相信...”

不等江陽話說完，陳麗華直接起身，決絕打斷道：“不不不，論起優秀，你們父母就是名校教授，你也是師範生。我相信，你們作為家長的肯定能更好的幫到江野。”

“陳老師。”

陳麗華不再理睬江陽，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我一會兒還有課要準備，你自便吧。”

江陽略略無助的環顧了一圈辦公室，發現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就算擡頭看向她的，也多是勸她回去好好教育弟弟。

江陽絕望的走出辦公室，卻發現弟弟根本就無可救藥。

“去收拾你課本，和我回家。”

江野還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對。”江陽綻開笑容。

在這炎炎夏日裏，猝不及防的使人沁了一後背冷汗。

等江野收拾書包的間隙，辛祎發現江陽雙眸已泛起隐隐淚光。

“要不，再求求老師？”辛祎輕聲道。

江陽嘆一口氣，仰天呆愣半刻。随即轉身準備再次進入辦公室，但在推開門的那半秒鐘，她還是停下了所有動作，“我去他的，反正不是我過獨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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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

江野坐在副駕上，辛祎和江陽坐在後排。

三人各自看向窗外，每個人臉上都有不同的愁容。

江野最愁，好看的五官幾乎要皺到一起。

心想道：今天是直播PUBG還是英雄聯盟，真讓靓仔發愁到肚子咕咕叫。

安靜的車廂，因為江野，又陷入更深的沉默與尴尬。

“要不，我們去吃個飯吧。咱們晚上還有課呢。”辛祎想，她絕對不是因為這小孩長得好看，才心軟的。

江陽顯然已經說服了自己，一掃剛剛的郁郁的心情，“我家樓下就有一家很好吃的米粉店。”

江野剛準備轉過頭道謝，便聽江陽道：“如果想吃飯，就不要讓我看到你的臉。”

“為什麽？”靓仔男孩委屈發問。

“因為會被氣飽。”

“......”

三人在米粉店門口下車，江野将校服頂在腦袋上，懷裏抱着書包。乖巧的跟在辛祎和江陽身後。

進了店，江野和辛祎去找座位，江陽去點餐。

“姐姐，剛剛我姐那麽罵我，你怎麽都不幫我說句話呀~”

“......”

江野單手托着腮，眉眼低垂，似有若無的悄悄勾人魂，唇角也極好看的勾起淺淺的弧度。

辛祎想這小孩肯定是撒慣了嬌，才會頂着這副乖張妖孽臉，無縫切換純良無辜。

剛剛在學校的時候，因為陳麗華辦公桌靠近門的緣故，所以辛祎也聽了大半江野的頑劣事跡，“因為...因為我覺得你姐姐生氣也是正常。”

辛祎從小到大都是乖學生，所在班級也都是拔尖的精英班。因此同學們也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類型。

因此，像江野這樣的頑皮小孩，她還是第一次見。

“沒想到姐姐長這麽好看，心卻這麽狠。”江野委屈挑眉道。

小孩說完便轉過臉不再理睬辛祎，倒讓辛祎覺得剛剛沒為他解圍，是自己做錯了。

這種令人頭疼的小孩，辛祎無奈搖頭。可憐江陽的同時，甚至不再覺得獨生子女孤獨了。

江陽點完餐回來，看到委委屈屈縮在角落的江野，一張過分好看的小臉低垂着眉眼，倒讓人舍不得再怪他。

“還委屈呢？喝不喝西瓜汁，我去給你買。”江陽還是沒再忍心責怪江野，只能怪他們一家人從小太過寵溺他。

江野一瞬間眉眼燦爛，但又一秒收斂，繼續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不要傷害同類。”

“你......”江陽被這小鬼氣到忘詞。這時恰好手機來電鈴聲響起，是江媽媽蒲美素打來的。

“媽媽，你開完會了？”

蒲美素“嗯”了一聲，關切問道：“小野怎麽樣了？”

江陽沉默半秒，嘆一口氣，然後告訴蒲美素學校那邊的事情。

電話那邊沉默更久，“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麽？”

“陳老師原話。你們父母就是名校教授，你也是師範生。我相信，你們作為家長的肯定能更好的幫到江野。”

辛祎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她都替江陽臉紅的慌，也難怪江陽氣到罵人。

蒲美素和旁邊人說了些什麽，之後換了江爸爸江書明說話，“陽陽，我想了想，你大三課已經不多了。要不......你給小野做家教？”

空氣靜止三秒，然後是齊刷刷的...

“我不，我怕打死他。”

“我不，我怕被打死。”

辛祎唇角顫了顫。不愧是姐弟，如此默契。

江陽不想和父母再繼續糾纏，索性說要趕緊吃飯去上課，這才挂了電話。

“我怎麽這麽倒黴，小時候他身體一直不好，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生病。好不容易長大了，身體養的倍兒棒，吃嘛嘛香的。又要擔心他學習，闖禍了，我還得給他找家教。”江陽氣的直犯唠叨，最後一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家教？”

江陽的視線随着她挑眉的動作落在辛祎身上，“一一，你不正要找家教的工作麽？”

辛祎太陽穴沒來由的抽了抽，她正打算拒絕，店裏的提示器播報道：“95號取餐。”

江陽看了一眼號碼牌，起身去取。

“姐姐，我勸你最好不要答應我姐給我做家教。”

辛祎猶疑問道：“為什麽？”

江野神情寡淡，五官在細碎的光線裏顯得張狂又桀骜。他用微微上揚的桃花眼盯着辛祎，琥珀色的瞳仁也在光裏顯得更加深刻。

他尾調輕揚，像是在人耳邊說話一般，自然的拖着尾音，既張揚又撩人。

“因為，我野起來，自己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