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野子真野

“是麽？那我的老師肯定姓辛名祎。而我是她的親收大弟子，每日受她熏陶，才能短短數月功力倍增。”江野挨了一巴掌後悠悠道。

辛祎被逗笑，沒注意兩人已經走出小區很遠，“剛剛不是路過超市了麽？”

明明一出小區門就有一家超市，而江野總要跟着她走到下一個路口。

“我要吃的只有那一家有。”江野餘光撇了眼辛祎說道。

他不擅長撒謊，所以囫囵找個借口搪塞過去，随後故意騎的飛快，将辛祎甩在身後。

江野每天都會跟着辛祎出去不假，買零食也不假，但買的零食他從來不吃。

江陽晚上看電影的時候邊吃還要邊嘟囔兩句浪費錢。

可這種行徑開始了，他便不想停下。從前他只是覺得好玩，想知道關心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麽。可自從發現有個男人每天跟蹤辛祎之後，他就在好玩的基礎上加了一個詞。

“擔心。”

他擔心辛祎！

據他觀察，那個男人每次都距離辛祎遠遠。或是坐在路邊，或是蹲在牆邊。不會主動打擾，也不會讓人發現，但每天都守在那個公交站牌旁，視線盡頭是辛祎。

江野想過要報警，但又想着沒有證據萬一打草驚蛇，而且辛祎整個暑假都是一個人。

“辛祎，這邊。”兩人還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溫庭清從路邊車上下來,朝着辛祎揮手。

他今天穿着淺灰色西裝套裝，或許是等的熱了，脖子下扣子被解開了兩顆，白色的襯衣配了一條黑色的Gi皮帶紮在腰間。就連頭發也被分成二八背頭噴了發膠，刻板斯文中多了幾分邪痞的帥氣。

辛祎和江野同時循着聲音看過去，不同于江野的不羁少年氣，溫庭清則處處透露出職場精英的矜貴與成熟。

“裝。”江野悶悶的用只有他和辛祎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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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祎不由瞪了一眼江野，“小孩子對人怎麽這麽刻薄？”

江野看了眼辛祎，眼中有說不出的失落，“對不起，又說你心上人了。”說完，江野頭也不回的騎上單車離開。

辛祎看着江野走遠，才快跑兩步到溫庭清身邊。剛一走近便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是淡淡的木質香調，和溫庭清的氣質很是般配，“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溫庭清微笑着搖頭，“沒有很久，車上有空調，倒是你走了十分鐘路估計會很熱。”

“還好，就是麻煩學長來接我。”辛祎淺笑說道。

溫庭清笑着給她開車門，“你太客氣了。”

辛祎依舊淺笑，道了聲謝上車。

辛祎在一定程度上覺得她和溫庭清是一類人，對任何人都禮貌謙遜，說話滴水不漏，給人好相處無攻擊感的印象。可種種這些，都在無形中與人設限，越禮貌越疏離。

“陪我去吃晚餐吧。”溫庭清說道。

辛祎一愣，看向溫庭清。

“我有胃病，最近加班很晚，不吃晚餐的話，你明天估計就要去醫院看我了。”

溫庭清說的嚴重，辛祎也只好答應，畢竟詞典還在他那裏。

“學長今天穿的很正式的樣子。”路上，辛祎沒話找話說道。

溫庭清輕握方向盤，他手指修長，骨節清晰，随着轉動方向盤，依稀能看到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前幾次見你都是比較空閑，所以穿的休閑了些。最近在我老師的事務所裏協助一個案子，職業要求，大家都這麽穿。”

“律所壓力是不是很大。”

“是比較大，發際線快撐不住了。”

他說的可憐兮兮，反倒顯得诙諧幽默，辛祎也不免笑了出來。

“對嘛，你就應該多笑一笑，總是繃着多不好。”溫庭清看了一眼辛祎說道。

辛祎抿嘴，“我也沒有總是繃着吧？”

“不知道你在別人那裏是不是，但我确實很少見到你笑。”

辛祎細細回憶，她社交比較少，每天就是和宿舍幾個姐妹在一起，而她學習的時間居多。最近每日見的就是江野，這個小鬼偶爾說話氣人，她都是耐着脾氣。笑容最多的時候便是中午和江家父母一起坐下吃飯，溫暖有家的溫度。

“可能是我不愛笑吧。”

溫庭清做律師之後見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自然能辨別出一個人有沒有撒謊。他能感覺出辛祎性格內斂，對人防備心較強，但心性單純，沒有功利心，所以他總是忍不住接近辛祎。

她對人好只是因為單純覺得你這個人值得，不因你的外在，不因你的財富和名氣。在她面前，溫庭清只是溫庭清。

“沒關系，每個人的都有不同的性格，你不愛笑，但笑起來确實很好看，以後可以試着多笑一笑。”

辛祎看着他點了點頭，然後沉默着目視前方。

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辛祎望着車窗外出神。

“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回頤溪了”溫庭清突然道。

辛祎頓了一下，她上次回老家還是媽媽做手術，“是太忙了麽？”

“因為頤溪沒親人了，奶奶在我研究生時去世了。”他說的淡然，但辛祎望向溫庭清時，能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淚光。

辛祎抿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學長節哀。”

溫庭清歪頭深深看了眼辛祎，“辛祎，我朋友很少，所以那天在學校看到你，便沒忍住追了上去。”

辛祎眨了眨眼，“我也沒有再遇到母校的同學。”

“你什麽時候回頤溪提前和我說，我們一起回。”溫庭清說道。

溫庭清長相消瘦，辛祎總覺得在他那清隽儒雅的表面下有另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此刻她覺得那種感覺是可憐。

“好，一起回。”她點頭道。

溫庭清因為得到回應，臉上的笑意也更重了，“你回頭看後座有個袋子，裏面是一些高中的東西。”

聽到是高中的，辛祎扭過身子去拿。

打開袋子，辛祎先拿出一本相冊，裏面是溫庭清從高一到高三的留影。頤溪一中的校服是最普通的藍白條紋設計的，但穿在他身上，卻意外的很好看。

在一衆男生合影裏，辛祎總能一眼就看到溫庭清。他高高瘦瘦，在陽光下又白又淨，淺笑着看向鏡頭，溫柔極了。

“我入學的時候學長已經畢業了，雖然沒見過學長本人，但學長的傳說一直在，現在看了照片，真是要感嘆學長得是多少女孩子的青春呀。”辛祎合上相冊道。

溫庭清微彎嘴角，“但其實我見過你好幾面。”像是有吸引力一般，每次他都會看到辛祎，“只是你每次都低着頭 。”

辛祎回憶高中，那個時候她比現在更為內斂，不與人交流過多，只是悶着頭學習，“那是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現在認識更好。”溫庭清将車子停穩，并沒有着急下車，他扶着方向盤格外認真說道。

他想，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前途渺茫的大學生而已，可現在他前途光明，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辛祎，別叫我學長了，聽着很生疏，試着叫我名字聽聽。”

辛祎有些驚訝，但還是照着他說的做，軟軟糯糯道：“溫庭清。”

溫庭清淺笑，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我在。”

不知是不是車熄火的原因，辛祎覺得溫庭清的視線很燙，她眼神飄忽，岔開話題，“是不是到餐廳了。”

溫庭清不再去逗她，按下解鎖鍵，“走吧，真的餓了。”

晚飯後，溫庭清将辛祎送回學校。

“我自己回去就好。”見溫庭清随着她一起下車，辛祎連忙道。

溫庭清邊走邊說，“三四本書，會有些重。”他打開後備箱，将一個小紙箱搬出，裏面放了三本專業詞典，每本都不亞于中國漢語詞典的厚度。

“我可以的。”辛祎上前一步搬起紙箱，“你工作一天挺累的，快回去吧。”

溫庭清也不強求，擡手關上後備箱，“那好。”

他看着辛祎快步的離開，随後嘆口氣搖了搖頭，自嘲道：“把人家吓到了吧。”

回到宿舍，辛祎将詞典一本一本拿出放到桌上。不過翻了幾頁，辛祎便打了個哈欠，心中不免想：高額酬金果然不是好賺的。

洗漱後，辛祎來不及先去看詞典，她要先把白天的考試卷子都批改出來。

改完卷子，已經臨近十一點半，辛祎打開微信，頁面除了她關注的幾個公衆號發了推文以外，沒有任何人發來消息，包括從前每日不斷問候她到校沒有的江野。

她點開與江野的聊天框，裏面還是前天晚上的消息，小孩問她中午想吃什麽。

有杯一一：？？？

對面很快回過來消息。

江野：？？？

辛祎心想，就知道這小鬼又在別扭。

有杯一一：考試成績出來了，不好奇麽？

江野：有什麽好好奇的，該緊張的是你。

辛祎無奈搖頭。

有杯一一：我是該緊張了。

江野：考的很差麽？

有杯一一：該緊張會不會被游戲隊友罵。

那邊很久沒有再回消息，辛祎還疑惑前幾天小鬼還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考得好和他打游戲的承諾。

過了有五分鐘，辛祎的微信電話響起，不出意外是江野來電。

“剛剛和朋友在打游戲。”他語氣淡淡的，像是還帶着白天的火氣。

辛祎拿着電話，百無聊賴的翻了幾頁詞典，但都是過眼不過心，“我打擾到你了？”

“你快點選選玩什麽游戲吧，磨磨唧唧。”

辛祎無奈，“玩手游可以麽？”

江野“哦”一聲，“可以，就沒小爺玩不順的游戲。”

兩人最後選了王者榮耀，但因為今天時間太晚，江野只是讓辛祎自己下載好做一些新手任務。

臨挂電話，江野又說：“有我在，不存在被隊友罵的可能性，你只需要說，野子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