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那是我老婆!

辛祎看着自己的手寫翻譯稿, 心尖微微顫動。

對于溫庭清對她的感情,辛祎一直都是刻意的疏離,實在躲不開遇見, 便對他的種種作為揣着明白裝糊塗。

一方面溫庭清确實沒有做過越軌的事,另一方面也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為她提供了份高薪兼職。

所以她雖然不喜歡溫庭清, 但還是十分感激他的。

可這份感情也只能到感激為止, 正如溫庭清在信中說自己是陰暗牆角的苔藓,可她又何嘗不是呢。

歸根結底, 他們是同樣的人。做朋友尚且可以,都是那樣自卑又謙遜。

可偏偏做情侶, 做夫妻,是大不能夠的。

畢竟她連自己都照耀不起來,又如何能去做別人的太陽。

辛祎還未從自我的世界抽離出來, 門被叩響,劉蘭問:“你和小溫怎麽了?我看他的車還在樓下停着。”

辛祎一驚,探身去看窗外。

她想溫庭清真是一個處事周全的人, 猜準了自己看完信後, 無論作出怎麽樣的決定都會想要見他一面。

“我下樓一趟。”辛祎匆忙的連鞋都沒來得及換,便出了門。

劉蘭不放心的追到電梯口, 囑咐道:“你們好好聊聊,小溫人真的不錯。”

電梯此刻向下, 辛祎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強烈的失重感。

她想, 自己是不希望溫庭清告白的。

甚至自私來想, 希望和他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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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從一樓門廳出來, 就見溫庭清倚着車門站立。嘴裏還叼着一根煙,夜色裏那抹火光猩紅刺眼。

大約是沒想到她會下來的如此之快,所以正飛速的将煙掐沒。

辛祎一驚, 因為他剛剛是用指腹生生掐斷了煙蒂。

“不燙麽?”她問。

溫庭清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此刻真真實實的感到一股鑽心的痛,“怕你不喜歡煙味。”

辛祎舔唇,“沒關系,你手沒事吧。”

“我沒事。”

辛祎點頭,有幾分尴尬,但還是直說道:“文件...信我翻譯出來了。”

溫庭清沒有說話,本就滿是柔情的眼裏多了幾分笑意,正看着她。

辛祎舔了舔嘴唇,避開他眼神,将自己的手寫稿遞了過去,“寫的很好。”

溫庭清接過。

那封英文情書他先寫的是份中文稿,翻譯之後,左右覺得和中文差了好幾層意思。

又托人專程找了位翻譯,就是希望那封英文信可以表達出意境。

翻譯當時和他講,就算英文表達到位,再翻譯回中文也不一定能重現他的中文稿。

“你翻譯的也很好,很精準。”

辛祎抿唇,久久無法開口。她曾經拒絕過很多人,但面對溫庭清,卻猶豫了。

因為她在思考,如何委婉的拒絕,又不影響他們日後的相處。

“辛祎,你可以說說你現在的想法麽?”終于溫庭清等不及,率先開口問道。

“我...對不起,學長。”

她眼睛有些朦胧,氤氲起一層水霧。

因為溫庭清很好,讓人很心疼。但她卻不能因為心疼他,去做違心的回複。

溫庭清是個聰明人,結局不言而喻。他輕笑,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這有什麽對不起的。”

“因為你很好,但我真的不是像你信裏描述的那樣。”

她不是光,她才是生長在陰暗牆角的苔藓。

溫庭清現在已經迎着光長身玉立,可實際上,她依舊還是陰暗牆角的苔藓。

只是借到了一些熾熱目光,為她制作了一個太陽。

溫庭清依舊含着笑,鄭重的點了幾下頭,“我懂了。”

一直到最後,溫庭清也沒有再為自己說一句辯解的話。

他就那樣溫柔的,久久的看着辛祎。

“那我走了?”溫庭清坐回車裏,降下車窗。

辛祎點頭,“學長路上注意安全。”

“辛祎,我們以後還會是朋友對吧?”

辛祎微怔,“是,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溫庭清這才變了變臉色,臉上的笑意一同收斂,“其實,我多希望你不會和我做朋友。起碼證明,你對我不只是師兄妹情。”

“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辛祎重複道。

“我其實是不想和你做朋友的,最好見都不要見。但我真的舍不得。”溫庭清伸出手,第一次越軌,摸了摸她的頭,“無論你怎麽認為,你确實是光一樣的女孩。”

辛祎看着逐漸駛遠的車尾,消失在自己眼底。

回到家,劉蘭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怎麽樣?你們都說什麽了?”

辛祎逗了逗已經醒來的二二,又做了一個鬼臉,“能怎麽樣?他就是我學長,你別瞎點鴛鴦譜。”

劉蘭表情落寞下來,“我瞎點,我看是你愛亂來。”

辛祎不想再聽她唠叨,抱過二二,“我去哄二二睡覺,你和叔叔散步去吧。”

她剛哄睡二二,手機震了一下。

野:我到家了。

辛祎注視着屏幕,抿了抿嘴,回了一個:好。

那邊很快追回一句:就一個好?

辛祎:那你還想要什麽?

野:起碼說,你剛走,我就想你了。

辛祎翻了個白眼,臉上盡是笑意,:小小年齡,油腔滑調的,和誰學的?

野:你野哥,已經成年了。

野:油腔滑調,只對你!

辛祎:...

野:我明天就要開始考駕照了,不能再一天到晚陪你聊天了。

辛祎:那太好了,終于能清淨了。

野:沒良心。

這個暑假,幾乎是辛祎過得最充實幸福的。

白天陪劉蘭看二二,晚上和江野一起打游戲。

後來某天劉蘭從超市回來,問她:“樓上有個高三生,他媽媽聽說你之前帶的兩個學生,一個考上京大,一個考到國外,問你願不願意做一個月家教?”

辛祎正在吃冰棍,“他媽媽怎麽知道的?”

“你不上網的麽?江野那小子接受采訪,舉着你照片介紹。”

辛祎被融化的汁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什麽時候的事?”

“我還沒問呢,你倆談戀愛了?我怎麽看評論說,他舉着的是手機屏保。”

“沒有,沒有。可能是你女兒太美了,被人惦記很正常,你要習慣。”

劉蘭被逗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油嘴滑舌。”

“不是說家教嘛,扯那麽遠幹嘛。樓上高三生媽媽有沒有說多少錢?少了我還不如教二二學說話。”

畢竟帶過高三生的她,知道有多費心。

“兩萬。”

“兩萬!”

劉蘭疑惑眨眼,“少了麽?他媽媽還說不夠再加。”

“你幫忙說一聲,我明天就去報道。”

上完第一天課,辛祎回家便累倒在沙發上。

劉蘭端來洗好的水果,“這麽累?”

辛祎嘆氣,“媽,我有點後悔了,兩萬确實少了。不是所有少年都有江野的智商。”

劉蘭笑着拍她,讓她知足。

辛祎邊回房間,邊仰天長嘯,“失算呀,失算!我的一世英名,估計要斷送在樓上那位小朋友身上了。”

江野知道辛祎做了別人的家教是半個月後,因為辛祎破天荒發了條朋友圈,主要展示樓上高三生的英語作文。

題目是高三生李華答應幫助留學生同桌給自己的父母介紹他的中學老師,全篇沒有錯誤語法,表達的也十分到位。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介紹辛祎。

朋友圈評論區也排起長龍。

江陽:我們辛老師的人格魅力就是強,簡直就是高三小男生殺手!

溫庭清:寫的不錯,漂亮有能力,介紹的非常精準。

闫微微:呦呦呦,這是介紹老師還是女朋友呀~

劉老師:知道你實習結束,你班的小朋友哭倒一片。

...

辛祎翻了兩頁,才看到底。

還沒來得及回複,某人的視頻電話先打了過來。

“高三小男生殺手?”江野一字一頓,臉上是遮掩不住的悶醋表情。

辛祎覺得好笑,“你以為全世界的高三生都和你一樣,高考在即,滿腦子都是老師。”

江野冷呵,“你做家教我怎麽不知道?”

辛祎一臉疑惑,“少污蔑人,我第一天就和你說了。”

江野這才回憶起來,但他當時全程都被那句‘不是所有少年都有江野的智商’給沖昏了頭,根本沒有再去過問其他。

“一一,你會不會像那個女明星只喜歡25歲以下男生一樣,只喜歡高中生?”空氣一陣靜止,良久,江野又開口道:“要不,我再複讀一年?”

辛祎聽完,想錘爆他的頭,“你考駕照的時候,太陽是不是順便把你曬傻了?”

“不怨別人行了吧,怨我自己非要死心塌地喜歡一個漂亮女老師。”江野本就黑的臉,更黑了,“姐,江陽!把你的美白面膜給我拿來兩盒。”

辛祎扶額,“你又作什麽妖?”

“作什麽妖,我從現在就開始保養自己。争取,到了三十八歲,不!五十八歲,我還像十八的高中生。”

辛祎‘噗’的笑出聲,“我看你不是作妖,你是想成妖。”

“那我也是為愛瘋魔,你也是一點都不心疼我。”江野癟着嘴,一臉委屈。

辛祎最見不得他可憐巴巴的小表情,無奈搖頭,“行了行了,再有兩周課程就結束了。”

臨挂電話,江野還一個勁的在嘟囔,“怎麽我補課時候的夏天那麽短,現在的每一天卻無比煎熬。”

夏天短不短辛祎沒感覺,因為補課結束沒多久,江野便開着一輛騷粉色保時捷跑車嚣張的到她家樓下。

他鳴笛震天響,辛祎恨不得一秒鐘閃現過去揍他一頓。

“帥不帥?”

考完駕照的江野黑了三度,寸頭也更短了,此刻鼻梁上架着一副太陽鏡,痞氣十足。

辛祎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帥不帥?二二剛睡着,你就把他吵醒,現在正哭呢,你上樓去哄吧。”

江野這才一臉的如臨大敵表情,連忙下車,“完了完了,把尚在襁褓的小舅子得罪了。”

劉蘭再見江野,臉色依舊不甚好看,但顧及辛祎面子,也沒多說什麽。

倒是二二似乎還記得江野,見到他就指着要他抱。

辛祎站在一邊稀奇,“二二從不讓生人抱,溫庭清一碰就哭,江野倒是稀罕哦。”

劉蘭瞪她一眼,沒好氣,“我困了,你們陪二二玩吧。”

兩人抱着二二坐沙發上看電視,辛祎不由得問上一句,“樓下那車多少錢?”

江野舉着二二在自己腿上蹦,心不在焉,“不太清楚,二百來萬吧。”

“二百萬!”辛祎突然高聲一句。

江野眨動眼睛,一臉無辜看向她,“本來一百多萬,我姐又給我配了點裝備。”

辛祎咬了咬牙,“萬惡的資本主義。”

“我姐是,我全身上下不足十萬塊錢。”

“萬惡的資本主義的弟弟。”

江野不以為然,看向二二,“小夥子今天表現不錯,認姐夫很準。等你十八,姐夫也送你跑車。”

二二表示很開心,笑聲從來沒有那麽嘹亮過。

辛祎研究生比本科開學早,一部分原因是還要繼續實習。

這次選了市裏的一所重點高中,準備帶一整屆。江野得知之後,報到當天開着自己那二百多萬的騷粉色保時捷跑車去送辛祎。

路上辛祎有半分不安寧,“太高調了吧,你能不能換個便宜一點的車。”

江野戴着墨鏡,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我這是高調宣誓主權,誰讓你那麽招蜂引蝶,我的老師?”

辛祎無奈,不想再和他讨論高中生的話題,“那你一會兒去我租的房子裏開門,我叫了保潔阿姨去打掃。”

江野點頭答應,又問道:“你一個人住,怎麽租了個兩室?”

“預防有親戚朋友來。”

江野将車子停到學校路邊,一臉谄媚耍賤的表情,“哦~那就是預防我來。"

辛祎五官皺作一團,仿佛寫滿了‘您有毛病’四個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以為上了大學就可以頹廢。”

江野跟着她下車,準備一起入校去辦手續,“是,我最聽老師的話。”

“你就別進去了吧。”辛祎頓住腳步。

江野不爽,“為什麽呀?我那麽見不得人!”

辛祎上下掃視穿着一身黑皮衣的江野,“我怕人家誤會我結交校外不良青年。“

校外不良青年本來挺不良,後來遇到了軍訓,眼睛一蒙,就被拉進了深山老林。

回來後,整整瘦了五斤。

本來想着多找辛祎吃吃飯就能補回來,誰知道本科一年級的課程如此繁多,往往教室一坐,再出來就已是披星戴月。

整整兩個月,一些理論課程才滿滿結課。

辛祎剛為期中考試加完班,一出校門就見到熟悉的騷粉色跑車。

江野坐在車裏,手臂搭在車窗上,遠遠沖她吹口哨,流裏流氣道:“美女,去哪裏,哥哥送你呀?”

辛祎攏了攏肩上的包,還是沒習慣他的高調做事,看了看周圍才走過去,“能不能低調一點。”

“低調不了,咱家就這條件。”江野說着,遞過去一個精致的購物袋。

辛祎拎起,借着路燈看清那串V開頭的英文字母,“這也太貴了,我不能要。”

“你都不打開看看,怎麽就知道貴,說不定是我拿我姐的購物袋裝一下地攤貨而已。”

辛祎真的信了他的話,打開後發現是V家的情侶對表,她原本還以為是它家最具經典的四葉草項鏈,現在更為抗拒。

“我不要,你別給我。”她将手表重新裝回購物袋,像拿了燙手山芋一樣丢進江野懷裏。

江野沒防住,被砸了一下,一臉猙獰表情,“你想幹嘛,謀殺親二夫麽?”

辛祎也沒想到會滾到那裏,伸出手立刻将袋子提回去。

“買了你就拿着,我肯定是有事求你,才送你禮物的。”

“那也沒道理送這麽貴的吧!”說完,又問:“什麽事?”

江野耷拉下眉眼,做出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求收留。”

“住一晚上也不需要這麽貴的禮物。”

“...”

“你準備住多久?”

“不久不久,本科四年可以麽?”

“...”

“如果可以,研究生也請收留一下。”

“...”

“行不行?”

“我覺得你這個樣子,考不上研究生。”

江野當晚就以準備創業的理由正式入住進辛祎家。

“守好規矩,不然我随時趕你出去。”

江野連連答應,再次接任家庭煮夫的職責。

原本辛祎只以為他就是找個借口搬進自己家,可現實卻是江野真的開始和朋友組織起自己的電競戰隊。

聽江野說,他的合夥人就是那位曾經和他們一起打過游戲的‘憋打人家痛’,名字叫高旌。

高旌從前就是專業電競選手,後來因為手腕受了傷才不得已退役。前不久和江野一拍即合,決定創業組建戰隊。

最近他們忙着拉投資,沒少跑應酬。

辛祎忙碌之餘,不忘江野身體。

從前他都是十點準時回家,今天已經十點過半,連一條報備信息都沒有。

辛祎逐漸沒了耐心,電話直接撥了過去。

江野一周前收了批青訓生,最近應酬全部交給了新招的商務,他和高旌則全身心投入到青訓生的訓練上。

他見是辛祎電話,也沒有多想,當着一衆人接通。

“你又在喝酒應酬是麽?自己身體怎麽樣心裏有沒有數!”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辛祎已經怒不可揭的吼了起來。

一衆人的視線齊刷刷望向他。

“我沒有喝酒,我在俱樂部看新生考核呢。”

“真的,真沒有喝酒。”

“我真的沒騙你,”

“再有半個小時我就回家,你見了我就知道我沒喝酒了。”

“行行行。”

“要不要給你帶回去一支煮玉米?”

“好,那你先別睡,等我回去。”

挂了電話,訓練室才爆笑起來。

平時他較為嚴肅,青訓生怕他比怕高旌更盛,第一次見他低聲下氣的,着實意想不到。

“一看就是女朋友查崗,沒想到野哥還有這麽卑微的一面。”

他往往表情一凝,青訓生們就知道他生氣了,此時一衆人也立刻閉上嘴巴。

“亂說什麽?什麽女朋友??”

“那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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