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怪我目前還買不起……

辛祎剛一進入候機大廳便得知飛機要延誤兩個小時, 她立刻向江野告狀，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兒。

辛祎：這麽晴朗的天氣，居然延誤！！！

江野約有十分鐘後才回複：怪我。

辛祎：怪你什麽？

江野：怪我目前還買不起私人飛機。

辛祎看着手機屏幕眼角抽搐, 随即對着空氣翻了個白眼，甚是無語。

江野：剛問了一下, 是因為飛往頤溪的航線突然降了一陣冷空氣。

辛祎嘆了口氣托腮, 百無聊賴的盯着手機屏幕發呆。

期間劉蘭又給辛祎發了條問詢信息，說他們已經到了頤溪機場。

辛祎聽後更加煩躁,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二二了。

航班終于在延誤了兩個多小時後通知旅客登機。

起飛前，她再次收到江野發來的消息, 是一則官方天氣預報：頤溪近日将迎初雪。

辛祎看着屏幕上初雪二字，嘴角輕揚。

她想，終于要迎來初戀了。

辛祎：嗯嗯。

江野：就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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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嗯嗯！

嗯嗯的意思是：好, 我願意。

在你還不得而知的時間裏，我早已對你傾心不已。

所以等不及初雪來臨，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辛祎：我困了, 推薦一首歌吧。

江野回了三個點, 顯然對她故意岔開話題這個做法很不滿。

但不多時，還是分享了一條網易雲音樂的鏈接給她。

江野：【Angels · Jlshua Radin ·網易雲音樂】

點開鏈接後, 缱绻的吉他音前奏便順着耳機傳進辛祎耳內。

男歌手聲音纏綿低沉，雖與江野音色不同, 但辛祎還是覺得每一句歌詞都像是他唱給自己聽一般, 足夠靈魂顫動。

It's been a long time that I've been on my own,  and I can't take no more

我一個人已經很久了, 我不能這麽下去了

But these winds are changin'

但是這些風在改變

They'll blow me through the storm until I see the shore

它将我吹過風暴直到我看到海岸

And I'm prayin' for someone to show me I'm not done

我祈禱某人出現告訴我別放棄

Sometimes I see your face

有時候我看到你的臉

You've got everything I need

你有我想要的一切

...

歌還未結束，辛祎便進入深眠。

再醒來時，飛機已經平穩着落, 旅客陸陸續續起身離開。

辛祎摘下眼罩，随着人群緩慢移動。

往常這個時間劉蘭和姚峰已經站在出口等她，只是如今有了二二，一家人格外嬌慣了些，便都在停車場內等着。

辛祎從口袋拿出手機，邊準備給劉蘭打電話，邊往外走。

閃電此時率先劃過機場上空，随後便是幾聲驚雷。辛祎頓了頓，将還未撥通的號碼退出。

站在機場外，辛祎擡頭望着灰蒙蒙的天，想到江野所說的初雪。

她含着笑，給江野發送消息，說：小野，屬于我們的初雪就要來了。

辛祎輸入完字，信息還未發送出去，她耳邊便傳來男人粗粝沙啞的聲音。

“一一。”

那是一種來自大腦皮層的痛，辛祎呆滞的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瞬間，她覺得大腦開始窒息。

辛祎想呼救，卻無法張口，因為辛國偉手裏正握着一把刀，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抵在她後腰處。

“你們背着我，過得挺好呀。”

辛國偉冷着臉，表情陰森說道：“上車吧。”

在被未知的恐懼逐漸侵蝕時，辛祎突然有了本能的抵抗，開始向身邊過往的人悄悄求助。只是大家都來去匆匆，無人關注到她期待的眼神。

“姚迩在我手裏，一一，你可別給我耍花招。”

辛祎本想着此時呼救，無論如何尚存一絲希望。但下一秒辛國偉便捏住了她的死穴，使她有口難言。

辛祎是被辛國偉拖拽到一輛銀白色面包車上的，一上車，辛國偉先拿手铐将她鎖住，雙腿同時被捆上了粗麻繩。

“我弟弟呢？”辛祎後腦勺貼在車廂上，絕望問道。

辛國偉冷瞥她一眼，從她口袋裏掏出手機，迎着車流，重重扔了出去。

辛祎看着被碾碎的手機，眼中滿是絕望，因為無論剛剛是不是辛國偉在故意詐自己，現在都無人知道她被綁架了。

“你等我帶你去見他們。”

辛祎瞳孔瞬間放大，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連帶她的聲音一同，“你說什麽？”

“爸爸舍不得就我們兩個人死，所以讓他們陪着咱們一起，去陰曹地府見面。”辛國偉臉上是變态到極致的笑，他瞳孔昏黃渾濁，辛祎忍不住想要嘔吐。

辛祎被辛國偉扔在後車廂，窗戶上貼滿了黑色遮光紙，密不透光，如同她此刻的人生。

她用盡全力去掙紮，用身體撞擊車門，可聲音彙集到車流後，便自動靜音。

此時天色已變成深瀝青，辛祎卻滿心都是絕望。

辛國偉開着車，心情似是不錯，哼着小曲，“一一，你多久沒回家了？”

辛祎不理他，辛國偉便自顧自的說：“從我和你媽離婚開始吧？”

車廂昏暗颠簸，辛祎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向何處。

她只覺得，現在的每分每秒都透露着死亡的氣息。

“你別哭，我們一家人很快就團聚了。你媽也是賤，騙我生不了孩子，轉頭就給別人生。辛祎，你不恨麽？”辛國偉咬着牙，惡狠狠道。

辛祎剛剛撞向車門時，後腦勺重重撞擊到玻璃，此時只覺得頭暈目眩。但還是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施舍給他，“人渣。”

辛國偉并不惱，趁着等紅燈間隙轉頭看她，“你可以多罵幾句，或者等你媽還有那個野種來了再一起。”

辛祎臉上沾滿了淚漬和泥土，她突然不受控制的抓狂起來，半跪在地上用頭去擾亂辛國偉的駕駛，“要死是麽？就現在吧。”

車輛經過短暫的失控後，換來的只是後車瘋狂按喇叭。而辛祎則被辛國偉從副駕上随手抄起的紅磚狠狠砸中腦門，血順着她眼角慢慢流下，為漆黑的世界徒增了血腥的鮮紅，辛祎也逐漸沒了意識暈了過去。

夢是朦胧的，她看到母親抱着弟弟躺在地上，不遠處跪着滿臉是血的姚峰。

辛國偉拿着尚在滴血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向她，随後她聽到皮膚被割裂的聲音，匕首冰寒刺骨，貼着她的內髒攪動。

她想呼喊好痛，嘴巴卻被黃色膠帶粘的嚴嚴實實。

然後空氣中滿是彌漫着的刺鼻汽油味道，辛國偉笑的嚣張猙獰，“別怕，很快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在地府重逢了。”

辛祎驚呼着：“不要！”

在嚴寒的冬日，她終于冷汗凜凜的從噩夢中醒來。

她的眼睛被凝固的血漿包住，稍稍睜眼，皮膚便被狠狠撕扯。

那是一種尖銳的如同鑽心般的疼痛，因為她感覺到凝固的血漿拉扯着那薄薄的一層眼皮，像是能整塊撕裂一般。

辛祎還是狠不下心睜大眼睛，只微微眯着一條縫去看她目前所處的環境。

這個房子在她的記憶裏已經模糊，現在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再恰當不過。辛國偉坐在用鑽頭壘砌的矮堆上，看到她醒來後，又猛灌了一口酒。

“醒了？”辛國偉拿着酒瓶子，搖搖晃晃的走向她。

因為家裏沒有床，她就被随意的扔在地上。此時正是寒冬臘月，辛祎回來時特地打扮了一番，今天穿的是件淺卡其色的薄呢子，裏面搭了一條米白色針織連衣裙，根本無法避寒。

而面對着辛國偉，她更是全身顫栗。整個身體如置身于冰窖內，随時會在下一秒失去生命。

她的眼淚也在恐懼中逐漸決堤，連帶着血漿一同被清洗掉。

“你到底想幹什麽？”辛祎仰視着，憤恨問道。

辛國偉鞋底惡臭，随着距離她越來越近，而逼得人作嘔。

辛祎躺倒在地上蜷縮着幹嘔了兩聲後，辛國偉朝着她連啐了口口水，擡腳踩在她臉頰上。

男人的腳力極大，辛祎覺得自己臉上的皮膚被踩破了，大約他鞋底還沾了尖銳的小石子，刮得她生疼。

“這麽想知道我想幹什麽？”辛國偉拿着酒瓶子蹲下，居高看着狼狽的她，一字一頓道：“我是越獄出來的，還撞死一個警察，所以我指定是活不成了。”

辛祎眼神裏的光慢慢熄滅，她看着如惡鬼一般的辛國偉。鼻腔酸痛，用盡全力說道：“你這個魔鬼！”

辛國偉不惱反笑，“對呀，我就是來拉你們下十八層地獄的鬼。你這個賤人真以為把我送到監獄就能好好過日子了？做夢，我從進去那個鬼地方開始，每天都在盤算着出獄後怎麽殺你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辛祎克制不住的渾身顫抖，她想象不到辛國偉在計劃着什麽，她又會以什麽樣的方式見到母親和弟弟。

“呀！下雪了。”辛國偉這時突然起身，向窗戶走去。

他将窗戶推開，大片的雪花便飄了進來。

辛祎喉嚨裏開始發出痛苦的嗚咽聲，曾經她認為象征着愛情與幸福的雪，在今天卻像是死神手裏閃着光的鋤刀。

她開始有些後悔了，應該在來頤溪前就告訴江野，她答應和他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

轉念她又慶幸自己當時沒有說，不然她的小少年該多傷心。

“好可惜。”她望着窗外雪景呢喃道，一滴淚順着眼角緩緩滑下。

好可惜，我們就差一步。

好可惜，如此好的雪景，卻即将成為我葬身時的棉被。你卻不得而知，還在等着我的訊息。

“爸，我們死之後，會不會上社會新聞？”辛祎淡淡道。

辛國偉又悶了一口酒，朝着她啐了一口痰，“全世界每天有那麽多人死，誰會關心我們。”

辛祎定定看着窗外，眼淚逐漸風幹，“那就好。”

就讓可惜成為她一個人的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