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求藥

銀鈎吓得險些将手中的湯碗摔在地上,慌忙小跑過去,“姑娘,姑娘您怎麽了。”

碧蕪嘔了好一陣兒,才漸漸止息,她捂着胸口,無力地擡眼看向銀鈎,“沒事兒,許是這些天沒有休息好才會如此,你給我倒杯水來吧。”

“诶。”

銀鈎正要去倒水,聽見動靜從外頭跑進來的銀鈴已快一步将杯盞遞到了碧蕪手邊,“姑娘喝水。”

碧蕪将杯中水一飲而盡,總算将腹中的惡心感壓了下去,可指尖微微的顫意卻是止不住。

怎會早了那麽多!

前世,她是近兩月才開始嘔吐不止,可如今才一月有餘,就有了這麽大的反應。

這該如何是好……

“姑娘。”見碧蕪蹙眉,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銀鈴擔憂道,“要不奴婢去請個大夫吧?”

聽到“大夫”二字,碧蕪猛然擡起頭,“不必了,不必去請大夫。”

她頓了頓,看向銀鈎,吩咐道:“我胃裏不适,這魚湯怕是喝不成了,倒了也浪費,你端下去,讓院裏的人分了吧。”

“是,姑娘。”銀鈎應聲,遲疑着看了碧蕪一眼,才端起魚湯出去了。

銀鈎甫一踏出門,碧蕪一把拽住銀鈴的衣袖,将她拉到身前,斂眉低聲道:“銀鈴,一會兒,你悄悄出去替我去藥房抓副藥回來。”

見自家姑娘神色凝重,銀鈴疑惑地蹙了蹙眉,“姑娘,您莫怪奴婢多嘴,您身子不适,還是請大夫來瞧瞧吧,這藥可不興亂吃呀。”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碧蕪拉起銀鈴的手,靜靜凝視着她,“銀鈎那孩子膽子小,這事兒我不放心讓她去辦,只能交給你了,你就當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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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是說的哪裏話,銀鈴是姑娘的奴婢,姑娘讓銀鈴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雖不知她家姑娘到底讓她去抓什麽藥,但銀鈴看得出來,她家姑娘似有什麽苦衷。做奴婢最首要的就是伺候好主子,而且她家姑娘待她們這麽好,無論做什麽她都甘願。

看着銀鈴這副神色堅定的模樣,碧蕪心下生出幾分感動,她若想避開人好好生下孩子,往後還少不了銀鈴銀鈎這兩丫頭相幫。

如今看來,她們應都是值得信的。

“也不是什麽都應該,我雖是你主子,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碧蕪笑了笑,取出一直貼身藏着的藥方,遞給銀鈴,細細囑咐道,“去藥房時若人問起來,你就說是給自家嫂嫂抓的藥,回府的時候……盡量小心些,莫要教人瞧見,知道了嗎?”

“放心吧姑娘,奴婢一定辦好。”銀鈴重重點了點頭,收好藥方,折身出去了。

小半個時辰後,銀鈴才自外頭回來,她垂着腦袋,神色有些難看,将湯藥遞到碧蕪面前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碧蕪便曉得,這丫頭終究還是沒忍住問了藥方的功效,許是關心她吧。她勾唇淡淡笑了笑,仰頭将湯碗一飲而盡。

無妨,或早或晚,左右也是要告訴她的。

不得不說,張大夫給的藥方很是有效,碧蕪吃了幾貼,孕吐便好了許多。再加上銀鈴那丫頭聰慧,雖心照不宣,但每回去大廚房給她拿膳食,都挑着清淡沒腥味的,碧蕪就再沒像上回吐得那般厲害過了。

但她喝藥的事兒到底沒瞞住,畢竟這蕭家老宅都是張朝手底下的人,那麽多雙眼睛,總是能看見的,不出三日,朱氏便親自來了她院中。

碧蕪本也沒想瞞得過去,見朱氏問起,坦然道:“不過是小病,怕張嬸擔心,便沒讓人提起,想是初到應州,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前兩日去了父母親墳前,難免傷感,這才……”

“二姑娘身子不虞,怎能不同老奴們說呢。”朱氏滿目自責,“若是二姑娘出了什麽事兒,老奴們如何跟老夫人交待,雖說藥是吃過了,但老奴總覺得,還是請個大夫來給姑娘探探脈才好放心。”

碧蕪聞言擱在膝上的手暗暗地絞着帕子,可面上還是一派平靜,少頃,她垂眸讪讪一笑,“請大夫,還是不必了……不怕張嬸笑話,我打小便怕看大夫,只要一瞧見那大夫啊,就心慌手抖,如今這身子既無大礙了,還是莫要請大夫來了……”

她這番模樣像極了怕吃苦藥的孩子,使得朱氏不自覺聯想起她家二姑娘小時候的情形,她無奈地笑起來,只得作罷,但還是勸道:“二姑娘可不能諱疾忌醫,若下回再不适,還是得請大夫來診脈的。”

“張嬸說得是。”碧蕪稍松了口氣,頓了頓,似是無意提起,“聽聞……明晚青菱河畔會有花燈會?”

“怎的,姑娘有興趣?”朱氏笑道,“青菱河沿岸每年都有花燈會,吃喝玩樂的物什不少,甚是熱鬧,二姑娘既來了應州,不如去瞧瞧。”

碧蕪等的便是這話,她順勢點了點頭,暗暗垂下了眼眸,若有所思起來。

正如朱氏所說,她不可能一直不看大夫,然一旦讓大夫診了脈,有孕之事必然露餡。

需得尋個應對的法子才好。

離開京城的那日,除了向張大夫讨要了那個藥方外,碧蕪還向他問及了此事。張大夫予了她一個住址,說他認識一人,是個婦科聖手,或有解決的方法。

那人恰好住在應州,青菱河沿岸。

她并非真對花燈會感興趣,不過以此為借口光明正大地去尋那位神醫罷了。

花燈會當日,碧蕪穿了身淺色的衣裙,裝扮素淨,帶着銀鈴銀鈎一道去了青菱河。

河岸兩側燈火闌珊,游人如織,五彩的燈火映照在河水中,被穿行的畫舫撞碎成點點星光,畫舫上絲竹悠揚,琵琶铮铮,歡聲笑語飄蕩在河面之上。

這一派繁華景象卻沒能引得碧蕪駐足,她戴好幕籬下了馬車,讓銀鈎守在原地,尋了個借口與銀鈴一路往青菱河畔的一個小巷子裏去。

嘈雜聲很快被隔絕在深巷之外,碧蕪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在轉角處一褪色的牌匾上瞧見“如意堂”三個大字。

這個時辰,醫館早已打烊,銀鈴上前敲了許久,才有人将門開了小縫,不耐煩道:“醫館已經關門了,你們若要瞧病,明日再來。”

見他要閉門,碧蕪忙上前攔了他,“可是尹沉尹大夫?”

那個三十上下,面容沉肅,頗有些不好接近的男人擡眼看向她,“是我又如何,我已說了,要瞧病明日再來。”

說罷,作勢就要将門阖上。

“尹大夫,是京城的張炀芝張大夫讓我來尋您的。”

聽到這個名字,尹沉的動作一滞,沉默少頃,不情不願地将門敞了開來,随意一擡手,“進來吧。”

碧蕪颔首道了聲謝,提步入內。

醫館內擺設簡單,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尹沉在桌前坐下,碧蕪也緊跟着在對面落座,在尹沉的示意下乖乖地伸出手,既來了這裏,自然是要診脈的。

尹沉将兩指搭在碧蕪的玉腕上,須臾,卻是雙眉蹙起,他遲疑了一下,問:“姑娘可成親了?”

碧蕪朱唇微抿,輕輕搖了搖頭。

尹沉的眼神霎時變得古怪起來,但很快他瞥了瞥嘴,做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他行醫多年,什麽樣的人不曾見過,這樣的事也算不上多稀奇。何況作為大夫,他只負責滿足病人的需求,其他的他一概管不着。

“那姑娘今日來我這兒,是想……”尹沉往碧蕪小腹的位置飛快掃了一眼,“解決麻煩?”

碧蕪再次搖頭,“不是,我想好生護住他。”

此言一出,不僅是尹沉,連站在後頭的銀鈴都是雙眸微張,面露詫異。

碧蕪微微傾身,神色認真道:“敢問尹大夫,可有什麽法子,能讓人探不出我的脈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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