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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譽王這番态度着實讓碧蕪怔了怔,縱然看不到他的神情,碧蕪也能感受到他的緊張。
還有他方才說的那番話,這是何意,譽王莫非早就知曉安亭長公主和太子的事?
碧蕪愈發覺得她的猜測沒有錯。
前世,安亭長公主是在太子造反前幾日去世的,雖對外說是安亭長公主思女成疾,郁郁而終,但如今想來,安亭長公主去世得着實有些突然,分明沒有卧病在床過,為何那麽快就撒手人寰了。
除非她并非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或者說是被賜死的。
因何賜死,自然是為了掩飾太子與安亭長公主姑侄亂·倫的皇家醜事。
雖兩人并非親生姑侄,但安亭長公主畢竟是先帝名義上的女兒,再怎樣都是太子的姑姑。
碧蕪曾經确實疑惑過,分明永安帝這般偏愛太子,若僅僅只是與宮妃私通,應不至于大怒。如今看來,實情或全然不是世人看到的那般。
見譽王一直緊緊抱着自己不松開,嗅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淡雅香氣,碧蕪耳根發燙,不得不将手抵在他胸口,輕輕推了一把。
“殿下……”
譽王這才将她放開,随即脫下大氅,将她裹得嚴嚴實實,側首對銀鈴等人道:“你們坐着馬車先回去,本王騎馬帶王妃回府。”
銀鈴銀鈎對視了一眼,不禁露出暧昧的笑,想着定是他們王爺才回來,想與王妃多待一會兒,便笑着福了福身,上馬車先行離開了。
碧蕪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譽王,卻見他一把輕而易舉地将她抱上了馬,旋即緊跟着坐在後頭。
這倒不是碧蕪頭一回與他同騎,上回在應州,她也曾被他抱上過馬,只那時他們是在逃命,且他對她着實規矩得很,手都只是虛虛落在她腰上。
可這回,他卻毫無顧忌,用一只遒勁有力的手臂緊緊攬着她的腰,隔着厚厚的大氅,碧蕪卻似乎仍是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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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駛得很慢,踱步般幽幽走着,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少頃,還是碧蕪先問道:“殿下何時回來的?怎不派人通知臣妾一聲?”
“昨夜子時便到了離京城幾十裏外的地方。”譽王垂首,試探着看了她一眼。
可碧蕪卻沒什麽反應,因她仍在想着安亭長公主的事兒,少頃,到底忍不住問道:“那殿下為何突然來了長公主府?”
話音方落,她便覺男人俯下身,貼在她耳畔問道:“王妃覺得是為了什麽?”
她微微側首看去,額頭險些撞到譽王的鼻尖,對着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她心下驀然一動。
難不成,是為了她嗎?
這個念頭在碧蕪腦海裏一閃而過,很久便被她否了。
不可能,怎麽可能呢!
譽王垂首,便見碧蕪緊咬着朱唇不答,一雙秀麗的眉蹙着,也不知在思忖些什麽,他眸光頓時晦暗了幾分,旋即直起身子,緩緩道:“往後,王妃還是少與長公主府有所來往得好。”
“為何?”碧蕪脫口問道。
譽王鎮定自若地答道:“因趙姑娘在封妃前幾日自缢之事,外頭議論紛紛,甚至傳出不少對太子不利的流言,父皇很是不悅,連帶着對安亭長公主也生了幾分怨怒,走得太近到底不大好。”
碧蕪聞言垂下眼眸,乖順地道了一句:“是,臣妾明白了。”
她不僅明白了為何有人要引導趙如繡發現此事,也明白過來譽王為何會來長公主府找她。
以她對譽王的了解,想必安亭長公主和太子的事他早已了如指掌,雖她不知給趙姑娘送信的事是否與他有關,但她能猜到,或是譽王怕她壞了他籌謀的一切,才會急匆匆趕來阻止。
定是如此。
因得他們行得慢,待馬在譽王府門口停下時,銀鈴銀鈎早已在外頭等了。
見她被抱下馬,銀鈎上前焦急道:“王妃,小公子醒來或是沒見着您,已經在院內哭了好一會兒,怎都哄不好,您快去看看吧。”
碧蕪聞言面色微變,忙提裙往雨霖苑趕去,還未到院門口,就聽見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傳來。
她步子頓時更急了些,推開屋門,便見姜乳娘抱着旭兒,而錢嬷嬷正拿着撥浪鼓搖啊搖,不停地逗着他玩,試圖讓他停止哭泣,但都沒有用。
“旭兒。”碧蕪忙上前心疼地将孩子抱進懷裏,輕輕地拍着他的背,“莫哭了,莫哭了,娘回來了,娘回來了。”
可這法子也只是讓旭兒止了一會兒的哭,很快,他便又扯着嗓子哭起來。
譽王踏進來時,恰好看見了這一幕,他劍眉微蹙,旋即沉聲道:“不許哭了!”
許是譽王聲音太過震懾,與周圍柔聲哄着的人截然不同,旭兒驀然止了啼哭,微張着嘴,表情呆在那裏,愣愣地看着譽王,面頰上還挂着一滴眼淚。
譽王闊步上前,攤開手沖碧蕪比了個讓他抱的姿勢,碧蕪遲疑了片刻,還是将手上的旭兒遞了過去。
“男子漢,有什麽好哭的。”譽王雖面沉如水,可手上動作卻溫柔,輕輕搖了兩下,旭兒果真不哭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着譽王,少頃,竟是扯開嘴角沖譽王笑了笑。
一旁的錢嬷嬷見狀登時喜笑顏開,“人都說骨肉相連,父子情深,果真如此。你們瞧瞧,小公子和王爺一個多月未見,竟是絲毫沒有生疏,還沖着王爺笑呢。”
碧蕪聞言,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确如錢嬷嬷所說,血脈騙不了人,前世的旭兒從小便與譽王十分親近,十六年來,父子倆幾乎沒生過什麽矛盾。
碧蕪知道的,也就一回。那是旭兒十一歲的時候,有一日,他是哭着回的東宮,一回去便将自己關在了殿內,誰都不願見。
後來碧蕪同旭兒身邊的貼身太監吳賜打聽,才得知旭兒方才去了禦書房,不知怎的跟成則帝起了争執,再出來便是這個模樣了。
碧蕪也想不出是什麽緣由,便親自在東宮的小廚房煮了旭兒最喜歡的桂花甜羹給他送去。
旭兒倒是沒不讓她進,只抽着鼻子,坐在書案前哭得雙眼通紅,直勾勾地盯着她瞧,驀然問道:“乳娘,您不委屈嗎?您當奴婢不委屈嗎?”
聽得這話,碧蕪饒是愣了一下,以為是旭兒心疼她,便笑着道:“奴婢怎會委屈呢,太子殿下待奴婢這麽好,整個東宮哪裏有人比奴婢更有福氣的。”
那知旭兒聞言卻是哭得更兇了,他用袖子擦了把眼淚,不住地搖頭,“不好,還不夠好,乳娘,我一定會努力,讓乳娘您過得更好。”
碧蕪心下頓生出幾分感動,她強忍住眸中淚意,本想伸手摸一摸旭兒的頭,可想到他長大了,如今還是大昭的儲君,自不能以下犯上,還是緩緩将手收了回來,重重一點頭。
“那奴婢便等着,太子殿下讓奴婢過上更好的日子……”
回憶着往事的碧蕪忍不住唇間微揚,再看去,便見旭兒已緊抿着唇在譽王懷中睡着了。
姜乳娘在碧蕪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往東廂去了。
旭兒離開後,錢嬷嬷問道:“王爺王妃可用過午膳了,奴婢去膳房那廂吩咐一聲,做幾道小菜來。”
“本王便不吃了。”譽王看向碧蕪道,“算算時候,十一也快進城了,本王得與他一塊兒先去面見父皇。”
聞得此言,碧蕪這才想起先前在路上,譽王說的話,他說他是昨夜深夜到的幾十裏外。
若是如此,他豈不是天未亮就匆匆趕來,才能在那時抵達長公主府。
他就這般着急嗎?
碧蕪正想着,譽王已闊步出去了,她不由得扶着門框,遙遙望着他遠去的背影。
或許,他有沒有一點點,是因為在意她而趕來的呢?
譽王和十一皇子的這趟差事變得極佳,可謂解決了永安帝壓在心頭的一大煩憂,永安帝大喜之下,賜下了不少東西,順勢想起譽王那才出生不久的孩子沒有辦成的滿月酒,又賜下了好些錢銀。
因旭兒未過百日還沒賜名,又在衆皇孫中排行第八,永安帝便道讓譽王好生籌辦八皇孫的百晬禮,以彌補一番。
永安帝賜下的東西,譽王都悉數交給了碧蕪,讓她安置處理,至于旭兒的百晬禮,也全權交予她來負責。
幸得碧蕪前世在東宮待了十一年,這籌辦筵席的事兒多少懂一些,便在錢嬷嬷的幫助下,有條不紊地列賓客名單,寄請柬,布置打掃王府,定筵席菜單等……
這些個瑣碎的事兒做下來,很快便離旭兒的百晬禮不遠了。
這日,膳房的廚子改了筵席的新菜譜,碧蕪閑來無事,便帶着銀鈴銀鈎親自去了後廚品嘗菜色。
大部分的菜都已定下來了,只一道魚羹,碧蕪一直不大滿意,便讓廚子照着她曉得的法子去改。
今日一嘗,果真是沒了魚腥氣,鮮香美味,甚是好吃,銀鈴銀鈎試過後皆滿意地點了點頭。
碧蕪放下湯匙,正欲誇贊大廚兩句,卻聽膳房外,倏然發出“砰”
地一聲響,旋即是低斥怒罵聲。
她擡首往外看去,便見一個婢女摔倒在地,手邊是一碟碎裂的瓷碟,而一個婆子正頤指氣使地站在她身邊指着她罵個不休。
看着那小婢子低垂着腦袋,渾身顫抖的可憐模樣,碧蕪不免動了恻隐之心,想起從前在譽王府做事的自己,也是這般被管事的婆子辱罵苛責。
她蹙了蹙眉,提步往膳房外而去,“這是怎麽了?”
“見過王妃。”管事的婆子福了福身,一臉谄媚道,“驚擾王妃了,都是老奴管理手下人不利,才讓這個笨手笨腳的丫頭摔碎了碗碟,王妃放心,老奴回去定然嚴懲她一番。”
“不過一些碗碟罷了,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而且我瞧着這小丫頭瘦骨嶙峋的,讓她端這麽多碗碟,可着實是為難她了。”
碧蕪瞥了那婆子一眼,話雖沒說重,但心裏已存了換掉此人的打算。
這般性情刁鑽的婆子,前世她實在見得多了,在主子面前八面玲珑,谄媚讨好,私底下卻不知欺虐了多少身份低微的奴婢。
在主子面前當奴才,當奴才面前當主子,眼前一套,背後一套,這種人最是要不得。
且她今日護了這小婢女,指不定轉身那婆子就變本加厲地欺辱她。
見那小婢子伏在地上,左手手背上似被碎瓷片劃傷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碧蕪擰起眉頭,忍不住蹲下身,問道:“可疼?”
那始終低垂着腦袋的小婢子這才淚眼汪汪地擡眸看來。
只一眼,碧蕪便不由得雙眸微張,旋即面露驚喜。
“小漣?”
作者有話說:
關于安亭長公主和太子,兩人不是親姑侄
安亭長公主和太子的年齡差也就五六歲,因為太子是長子,年紀也三十上下了,長公主孩子生得早,現在也就三十五。
詳情可以去瞥幾眼第十四、五章,有完整的長公主身世介紹,這個人很複雜,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哦。
至于小漣,前文提過兩三次吧,第一次是入v前一章,不記得的也可以去補一下哦。
最近工作超級多,都快窒息了,所以沒辦法給大家雙更,等周日休息會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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