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吻了他
話沒說完,又一道閃電帶來一串炸雷,震耳欲聾之勢,就差将房間的玻璃劈開,懷中的人跟着顫了一下。
楊楚航連忙抱緊,拍拍郁少池的肩安慰道:“沒事,一個雷而已。”
這樣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縮在他身前的人該害怕還是在害怕,肩細細顫抖着。
“我做夢了。”郁少池深深吸了口氣,仔細聽着楊楚航的心跳聲,慢慢平靜後接着說:“我夢到我媽,還有那個男人。”
他爸。
“然後呢?”楊楚航分散着他的注意力,扶着肩帶人往卧室裏走,他記得床頭櫃裏放了退燒的口服液。
他想去拿,郁少池就跟受驚了的兔子一般,他動一步,對方連忙跟着動一步,一刻也不願分開,哪怕還在視線範圍內的距離。
他的害怕由內而外,驚恐的模樣莫名透着幾分可憐,楊楚航為了消除他的害怕,只得問他做了什麽夢。
郁少池回想着不願面對,他貼着楊楚航的胸口,重新将整張臉埋着,自然光亮都不想看,手臂緊緊地抱着楊楚航的腰,過會兒才哽咽敘述。
“那個男人打我媽,他拿着手掌長的匕首,刺在媽媽身上,十幾刀,身上,背上,腿上,頭上都在流血……楚航哥,我怕,我好怕……”
聽完,楊楚航的呼吸跟着一窒。
郁少池的脆弱不是裝出來的,這個夢跟着他長大,是一直以來的夢魇。
事情發生的那天晚上就是現在這樣的天氣,刮風,打雷,下大雨。
之後幾年,每到這樣的天氣,郁少池都會睡不安穩,即便睡着也會被這個夢吓醒。
他當時也才十一二歲,他的童年是被這一灘血水染紅的噩夢。
郁少池親自說出口,比網上幹巴巴弑妻兩個字更令人動容。
楊楚航第一時間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抱着郁少池的手更緊了。他下巴輕輕蹭着郁少池的額頭,彼此的溫度融在一起,蔓上心頭的是那種無法口述說清的心疼。
站了會兒,看他累了,楊楚航扶郁少池在床上躺好,做好一切,準備下樓接熱水讓他吃藥。
郁少池半清醒半迷糊,怎麽都不肯配合,被丢下的感覺彌漫開,滿心都是要被丢下了,他又要被丢下了…
這個在法庭上不茍言笑為別人辯護的律師,在楊楚航快要出去的時候哭出聲,他實在分不清是夢魇,還是現實。
他虛虛抓着空氣,身上沒有半點力氣,也抓不到什麽東西,只有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他想抓住的人影,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視線。
楊楚航聽見哭聲,半點辦法都沒有,重新回來,“少池,哥去給你接杯水,你好好躺着,我馬上就回來了,別哭好嗎?”
“不。”
“不是離開,只是接水給你吃藥,還會回來的。”
郁少池淚眼惺忪看着他,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握着他的手忽然收緊,又松開,靠回去:“你要快點回來。”
楊楚航再回來,郁少池縮在被窩裏,團成一團,連頭都不願外邊。
他輕輕拉開被角,溫聲細語地喊他:“少池,吃了退燒藥再睡。”
起初郁少池不願動,但聲音是楊楚航的,他又舍不得不看楊楚航,于是探出腦袋,伸出手仍要牽着這個人。
“你人有些燙,把這個藥吃了,明天還不好的話得去醫院看看。”楊楚航一手被他牽着,一手拿了藥,喂到他嘴裏,立刻送上一杯溫水。
做完一系列,楊楚航重新扶他躺下,起身關窗,外面的雨已經小了。
郁少池閉着眼往旁邊挪了挪,在身側留了個位置,默默等楊楚航過來。
“楚航哥…”
等人過來,郁少池的腦袋一半縮到被窩裏,同時往楊楚航那邊湊,小聲試探:“抱着我好不好…”
其實沒什麽,看他這麽怕的份上,楊楚航攬着他的腰,把人往懷裏送,邊安撫着:“睡吧,天亮就不怕了。”
郁少池輕輕嗯了聲。
由于整個腦袋都快塞進被子了,一段時間呼不了氣,被迫伸出來,唇不小心碰到楊楚航的下巴。
柔軟濕潤的觸感讓楊楚航瞬間睜眼,拍着郁少池的手跟着頓了頓。
借着偶爾打雷照起的光亮,楊楚航望着郁少池纖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他擡起的下巴,下颚線柔順,白淨的臉因為燒着而泛着粉紅。
呼出的氣息全散在楊楚航的臉上,是呼出來又被楊楚航吸進去的距離……
楊楚航幾乎一瞬間升起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心緒攪成一團。
想法很危險。
也許是郁少池男生女相太漂亮,也或者因為自己單身太久…楊楚航心裏那股想要結婚,想成家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了。
生怕繼續這樣下去,會對郁少池産生不該有的想法……
想着想着,睡意上頭,安撫的手垂下去。郁少池一直沒再睡,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放心大膽地感受楊楚航。
楊楚航的貼心令他心猿意馬,心跳得越來越快,想擁有楊楚航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
天邊翻起魚肚子白,郁少池從楊楚航懷中醒來,抱着他的人手還是昨天睡去的位置,沒有動過。
郁少池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快如願以償和楊楚航睡在同一張床上。
楊楚航還沒醒,郁少池擡眼借窗簾透進來的絲絲光亮觀察他的睡顏。他悄悄擡手,指尖隔空掃過楊楚航的輪廓。
高挺的鼻梁,還有些濕潤,看着就柔軟的唇。
郁少池指尖輕輕觸碰,最後仰着下巴湊過去,吻了他。
是休息日,楊楚航沒工作,但是郁少池有,早就排好的行程。
這麽早人就要起來,楊楚航事先不知道還有些詫異。
他非常自然地把手覆到郁少池額頭上,感受他的溫度,眉頭微皺說:“還有一些燒,真的不去醫院嗎?”
“我得工作,把工作做完我自己去醫院,來得及。”
郁少池又恢複到了往日,眉眼帶着笑,似乎昨天晚上那個害怕極了的人不是他。
楊楚航覺得,這樣的性格對郁少池來說算好事,沒心沒肺的,怕得快,忘得也快,活得才輕松。
如果一直被夢魇折磨,他的人生該怎麽繼續?
楊楚航伸了個懶腰,沒了睡意,索性翻身起來,當着郁少池的面換了一件衣服。
郁少池則坐在床邊,懶懶看着他,就像一個剛起床,有起床氣的人,用發呆來緩口氣。
看似在發呆,其實早就對沒穿上衣的男人蠢蠢欲動了。
他無時無刻不渴望楊楚航。
“你房間有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快去洗漱,我給你做早餐,吃了再去上班。對了,別忘了吃藥,等你工作回來要再燒得厲害,還是得去醫院。”楊楚航邊說着套了件薄外套,他沒回頭看郁少池直接進衛生間洗漱。
十分鐘不到,他麻溜給郁少池做了份簡單的早餐,烤面包,煎雞蛋,還有一碗阿姨弄得白粥。
郁少池又戴上了他的眼鏡,看着整個人斯文了不是一點半點。但他本人不近視,楊楚航知道,問:“怎麽想起來戴眼鏡了?”
“不戴眼鏡不像律師。”郁少池扶了扶鏡框,“怎麽樣,我像不像精英?”
楊楚航看着他,點頭肯定,“像。”
“那醜嗎?”
“不醜。”
一副簡單的眼鏡江郁少池的氣質都襯托變了,除了好看以外,更添了靠譜的成熟。
“郁律師這回是忙什麽?”
郁少池正專心致志地給面包塗甜醬,他似乎對甜的東西情有獨鐘。
量太多,也不是舍不得,怕吃太多身體不好,楊楚航連忙制止了他的動作,拿旁邊的勺子幫他抹了抹。
郁少池看他一眼,又看着自己手上的面包,這才有空回答:“忙得很多,幾個制造業公司的項目經營狀況需要實地走訪,本來是所裏其他人負責,但是實習生臨時請假,我就先頂上了。”
“制造業?遠嗎?”一般像這種工廠都在郊區或者更遠的地方,坐地鐵都得一兩個小時才到。
“兩個在開發區,一個在保稅區。”
果然,楊楚航蹙眉,“郊區了,這麽偏,你一個人可以嗎?”那種地方不僅遠,還人煙稀少,口渴想買瓶水都找不到地方。
“有什麽不可以,”郁少池咬了一口,又給面包沾了點甜醬,鼓着腮幫子說:“大學實習在的那個事務所,比這過分多了,但再苦再累我都過來了,現在這個就是小兒科。”
“主要是不安全,今天我沒事,陪你走一趟也行。”
“不用,你當我還是小孩嗎?”郁少池看着他,“你照顧清餘吧,我這麽大個活人,還能丢了?”
“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楊楚航沒再堅持,在他對面坐下沒多久,張清餘醒了,慢吞吞下樓。
郁少池也吃飽了,他看一眼楊楚航頓時生出幾分委屈:“我得趕快走了,清餘不喜歡我,再待着把她惹哭了,楚航哥這回得罵我了!”
楊楚航罵了句什麽沒太聽清,郁少池邊往外走,抓着楊楚航的袖子邊說,“想借楚航哥的車,我不想擠地鐵,也不想坐出租,想自己開車過去,方便些。昨晚楚航哥把車停得太刁鑽,我也許倒不出來,你得幫幫我。”
“行。”
楊楚航想想也是,這麽遠的地方确實得自己開車過去,不然晚上弄得太晚沒車都不知道怎麽回來。
“應該沒有多少油了,你出去先去趟加油站,之後來我這報賬。”
“什麽都能報嗎?”
楊楚航笑了笑,“行,都給你報。”
郁少池開心晃着手機,帶了幾分哀求:“我會打電話給楚航哥,你要記着看手機啊,不要讓我聯系不到你。”
“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楊楚航:關于我被我老婆親了,但我不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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